第三十章 人皮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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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吹落树梢最后一片绿叶,这片绿叶随风飘荡,几番起落之后,终于飘落在地,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化为泥土
昔日的流放之城已经消逝无踪,留下的也只是一些依稀可辨的断壁残垣。凛冽的北风依旧无情的吹送,又是一个寒冬,在流放之城的旧遗址上,一队衣着破烂、满面愁苦的旅人在施虐的北风中踯躅前行。
“当家的,你说咱这背井离乡来到这荒山野岭,到底是为啥?跑到这旮瘩都三天了,连个鬼影都没见着,从昨天压黑咱家栓子就一个劲发烧,你倒是赶紧找个郎中啊。。。。。。”一个满面污渍的中年母亲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对着身前的丈夫不断抱怨着。
“叨叨叨,整天就知道叨叨,在这荒山野岭到哪去找郎中?”被问到的丈夫烦闷的骂道,不过声音却是尽量压低,“咱能有啥办法,连张大帅都让日本人杀了,说不定哪天咱那屯子就让日本人占了,到时候你就算是想跑也来不及。。。。。。。”
“日本人那帮狗东西,见了你还不先奸后杀,然后再奸再杀!你他娘的到时候想死都死不成。”好象是厌倦了婆姨的唠叨,丈夫把这几天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你是没见过那帮小日本,真他娘的丧良心,听说把人的顶瓜皮割下来,然后比谁杀的人多。”
“这些狗日的,把咱中国人不当人,以前我刘纯良跟着赵二哥在旅顺当兵那会,全连的弟兄都死在这些日本鬼子手里,连旅顺满城的老百姓也遭了秧,两万多人被割了顶瓜皮!”男人刘纯良说到激动处,虎目含泪,狠狠的用手攥着腰间的大刀。
甲午海战之后,旅顺随之失守,看来这位刘纯良就是当年镇守旅顺的士兵。想起当时的情景,刘纯良情绪竟然有些难以自持,当年旅顺的守兵跟日本鬼子激战三天三夜,每一条战壕都堆满了中国士兵的尸首,直到如今,刘纯良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近在咫尺的大连守备曾天赐竟然对这场惨烈的战争置若罔闻,震天的炮声方圆数十里清晰可闻,为什么这位大连守备还是说情况不明,尚需观察?!
许久之后,刘纯良长长舒了口气,像是要把胸口的怨气全都吐出来一般现在刘纯良已经成家立业,娶了婆姨,有了孩子,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无牵无挂、胆大包天的毛头小伙子了,男人的眼光不自禁的望向队伍最前面,在那里有个高大的人影,这条人影还像当初把他从旅顺口死人堆里救出的时候一样高大!
赵二虎坚定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虽然脚下是齐腰深的积雪,但是赵二虎却如履平地,一路走过,积雪上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赵二虎面如重枣,眉似卧蚕,身高八尺,手中一把青龙偃月刀重达三百零二斤,这把青龙偃月刀跟随赵二虎已经有四十二年,无情的岁月虽然没有在这把刀上刻上什么痕迹,但是握着这把刀的主人却已是两鬓斑白。
赵二虎,早年参加义和团,杀洋人,杀贪官,后来义和团被围剿之后,赵二虎侥幸逃生,在旅顺口参加海军,又逢甲午海战爆发,旅顺口被围,赵二虎带领手下兵丁浴血奋战,七进七出,杀得小鬼子望风而逃。
奈何日本鬼子是倾全国之力来打这场仗,而当时的朝廷却畏首畏尾,加上朝廷内部派系林立,相互掣肘,使绊子,踹黑脚这事此起彼伏,战争的结果可想而知。
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多年,当年的汉子现在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汉,不过赵二虎的腰板仍然挺得笔直,手里的这把青龙偃月刀舞的虎虎生风。赵二虎的身后,有些是赵二虎的战友,不过绝大部分都是赵二虎战友的遗孤,所以这只队伍老的老,小的小。死去的人已经死了,赵二虎起码要让他们死的踏实,所以这三十几年来,赵二虎最大的事情就是照顾身后这百十号人。
“纯良,告诉大家伙今晚就在这旮瘩休息,明天一早再赶路!”赵二虎言语生冷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以往非常和气的赵二哥自打进了青海地界之后脸色就变得难看许多,按照常理来说,进入青海之后应该是向南走,到四川的喀达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赵二哥竟然一路向西,按照刘纯良的估计现在已经进入昆仑山脉跟柴达木盆地的交界处,这种地方以前都是鸟不拉屎的地方,根本没有人能在这里生存。

对于赵二虎反常的举动,刘纯良也不敢多问,赶紧按照赵二哥的吩咐,帮助大家伙支帐篷,生炉火,不一会冰雪覆盖的戈壁上就升起阵阵炊烟,聊无人烟的废墟中终于有了点人气。
“纯良,你在这里照顾好大家伙,我出去一下,不用等我吃饭了!”脸色阴沉的拿出一包元宝蜡烛,赵二虎交待几句,就自顾自离开了。“哦,对了,明天咱就望南走,这几天让大伙跟我走了这么多的冤枉路,你替我向大家伙道个歉!”走了几步之后,赵二虎又回头说道。
“赵二哥,你这是说啥话,这么多年来大家伙都是靠你照顾,要没有你我们早就死了!”说到最后,刘纯良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这么些年,赵二虎对这百十号人可谓是劳心劳力,照顾的无微不至。
步行了很远,赵二虎终于选了一处背风的土墙,恭敬的点起元宝蜡烛,双手虔诚的焚香祷告,洒下三杯烈酒跪倒在地,“义和团的弟兄们,我赵二虎今天看你们来了!”义和团被抓的大部分成员都被囚禁在流放之城,这个消息赵二虎早就知道,所以今天专程赶来祭拜。
往昔的一幕幕又再次浮现在赵二虎的脑海之中,面对死去的义和团兄弟,这位铁打的汉子竟然忍不住“呜呜”哭出声来,没有人知道他这三十多年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三十几年来,赵二虎经过多方打听,想要把昔日兄弟的遗孤全都收罗在自己身边,妥善照顾,可是几番寻觅之下,竟然只找到三位兄弟的亲人,其他人都死在连绵的灾祸之中!
赵二虎已经年过半百,这次来到流放之城的遗迹祭扫,也只是了结自己长久以来的一个心愿而已。对于现在的赵二虎来说,能够照顾好兄弟们的遗孤就是最大的事情,往昔的雄心壮志早已随风而逝。这次祭扫完之后,赵二虎就打算带着大家去四川深山老林里躲避战祸,也许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二三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就在赵二虎缅怀兄弟的时候,在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一只青色的灯笼,这只灯笼有水桶大小,周身发出青幽的冷光,诡异的是这灯笼竟然能够飞上二十多米的空中,而且竟然迎着呼啸的北风向着刘纯良所在的方向飘去。
“人皮灯笼?!这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下遭了!”很快的,赵二虎就发现了空中诡异的灯笼,立时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这次祭拜死去的兄弟,竟然惹出这种麻烦!
赶紧提起青龙偃月刀,赵二虎向着刘纯良等人所在的方向奔去,在奔跑的过程中,赵二虎嘴中飞速念诵咒语,一道血光从天空照射下来,直直落在赵二虎身上,“呀!”请神之后,赵二虎身后出现一尊巨大的金色神像,面如重枣,眉似卧蚕,手中同样提着一把青龙偃月刀!
看了眼身后的神像,赵二虎心中默祝,“关二爷,今天我们这百十条人命就看您的了!”赵二虎请的神跟其他人有很大分别,其他人每次所请之神都不大一样,就像是抽奖一样,能请动哪尊神要看运气,不过赵二虎每次都能请动这尊如同关公神像一样的尊神,所以义和团的弟兄都尊称赵二虎为赵二哥。
说实话,赵二哥跟这关二爷还真是有缘,赵二虎家中行二,从小就是义薄云天,无论德行还是长相都酷似传说中的关二爷。
离的近了,那人皮灯笼也瞧的越来越清楚,在水桶大小的人皮灯笼里面,一个个人脸像是要从灯笼里面挣扎而出一般,“呜呜。。。。。。”凄惨的鬼叫声此起彼伏让人听了汗毛直立。
“赵二哥,你可来了,这是咋回事啊?”看到赵二虎身后竟然出现一尊巨大的神像,一直跟赵二虎关系密切的刘纯良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不到万不得已,赵二哥是不会使出请神功夫的!
“带着大家伙赶紧逃,这里有我顶着!”赵二虎竖起手中青龙偃月刀,大气凛然的说,不过在心中,赵二虎却是暗自焦急,“为了让这些人过上普通人的日子,请神的功夫我从来没有教过他们,唉!现在可怎样是好?!”
为了能让这些兄弟的遗孤过上平静的生活,赵二虎并没有教他们请神的功夫,甚至连粗浅的拳脚赵二虎都没有教习过!“学了功夫就容易惹是生非,在这种乱世夹着尾巴做人远比英雄好汉要安全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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