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阿惠的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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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喜欢生活部这样的工作形式,阿惠想离开这个学校了,她利用周末的时间去参加其他学校教学岗位的应聘,她的同学帮忙介绍她去一所贵族学校做老师,为了能够顺利的通过面试,没有教过书的阿惠找搭班的班主任帮忙,安排她去教学区听一位很优秀的语文老师讲课,学习一些教学方法,班主任又帮她请了一位课件做得很好的数学老师教她做课件。
一切准备就绪,贵族学校的面试时间是周二下午,阿惠不好意思请假,只好找我和汪老师帮忙,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我们先帮她顶班,只要学校的其他领导不知道,学生不出什么意外就可以了。
我带的是中学部的学生,而且她们都已经是很自觉很听话了,不用怎么去管理,只要叫楼层长小游去管理一下午休就行了,剩下的时间我可以去帮阿惠看管学生。汪老师在傍晚时分再过来顶替我,继续帮阿惠管理学生。
中午饭的时候,我赶到小学生吃饭的饭堂去找阿惠的学生,那些学生吃饭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拖拖拉拉的,总共才20个学生,等她们排个队回宿舍要等半天,还有个别学生因为嫌饭菜不好吃而闹别扭,不肯吃饭,怎么哄都没用,天哪,那些都是五年级的学生啊,怎么生活习惯那么差呢?
我来来回回的走动,巡视,好不容易熬到她们排好队准备回宿舍了,她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拿水果。我问那个宿舍管理员,她说这些学生吃完饭后都不愿意拿水果的,曾经轮流过一段时间,但是最后还是由任老师自己拿回宿舍。人家小学一年级的学生都懂得两个人抬一小袋水果,这些五年级的学生居然不愿意这样做,真是太懒惰了。
带着那些小女生回到宿舍,我叫她们赶紧刷牙后准备睡觉,她们却在那里磨磨蹭蹭地玩着,说着,笑着,看得我差点发火。那个小班长看着我生气的样子,悄悄地警告那些女生要加快速度。
午休时间已经到了,还有一个小女生在外面打电话,一边打一边哭,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阿惠的学生中最难管理,脾气最暴躁,号称“哭包”的小绮。
“小绮,你怎么啦?干嘛还不去睡觉?在这里打电话给谁?”我摸着她的头问她。
“老师,我想妈妈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小绮边哭边喊着。
“小声点,同学们在午休呢,别吵醒其他同学。打完电话就跟老师回宿舍,明天让任老师送你回家好吗?”我轻声地哄她。
“不要不要,我现在就想回家,我要回家!”小绮叫得更大声了,难怪阿惠被她气哭了好几次,原来这女孩子真的很蛮不讲理。
“小绮最乖了,赶快跟妈妈说再见,等任老师回来再带你回家。”我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
“就不,就不,我就要现在回家!”小绮丝毫不肯让步,这倒霉孩子,真是急死人了。
“吵什么吵?谁在这里大声嚷嚷?大家都在午休呢!”桂老师听到了叫声,赶紧走出房间来看。
“小绮?又是你这鬼家伙,还不赶紧睡觉去,再不去就要扣你们宿舍的分数了。”桂老师是小学生宿舍楼里的楼长,她看到小绮似乎很厌烦。
“小绮乖,跟老师回房间睡觉去。”我拉着小绮的手,想带她回宿舍休息。可是小绮丝毫不领情,她两眼瞪着桂老师,像要喷出火来似的。
“不去,不去,我要回家,我要妈妈!”小绮也真够倔强的,她叫得比刚才更大声了。
“你再说一遍,我数一、二、三,如果你不马上回宿舍睡觉,那么这个星期就留在学校,我打电话给你的爸爸妈妈,叫他们不要过来接你。”桂老师被小绮惹火了,她很严厉地对着小绮吼着。
小绮似乎被吓到了,紧闭着嘴巴,默默地流泪。
“一……二……”桂老师开始数数了,“三”字还没有说出口,小绮就一溜烟跑回宿舍了。
看着这一幕,我差点暴笑出来,还是桂老师有办法,难怪她总是说对学生要严厉一点,否则的话就很难管理了。
“阿惠呢?怎么没见到她?”桂老师很奇怪地问我,她告诉我,每天中午小绮都会这样闹一闹,阿惠总是慢慢地哄她,但是很多时候都是得由桂老师走出来吼两句才有效果。
“阿惠有点事情,出去一下,马上就会回来了。”我不敢对桂老师说真话,因为阿惠去面试的事情只有我和汪老师知道。
“哦,那她是叫你帮她看管学生吗?你现在回她们宿舍看看,估计还有学生没有睡觉,她那里的学生很难管理,总有几个要偷偷地起来吃零食,你要盯紧点,要不的话被巡视的主任发现了就会扣分了。”桂老师是个热心人,她没有多问阿惠出去办什么事情,只是叮嘱我要仔细地巡视那些学生,看看她们是否真的在睡觉,看来,桂老师很熟悉阿惠所管的那些学生。
晚上,阿惠回来了,我把中午的事情告诉她,她很感激桂老师,于是约我一起去桂老师房间里坐。
桂老师在织毛衣,最近的她很热衷这种手工,看到我们两个,她笑着给我们倒水,阿惠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了桂老师关于她去应聘的事情,桂老师并没有怪她,只是说年轻人应该有理想,去从事教学工作更有前途些。看来,桂老师很赞同阿惠的做法。
我们三个人边看电视边聊天,阿惠很开心地描述了她面试的整个过程,从试教到才艺展示,从演讲到答辩再到笔试,她似乎考得很好,自我感觉很满意,不过,那个学校的校长要她回来等消息,一个星期后才能知道是否被录用。
不知不觉中,晚自习的下课铃响起,我们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等待放学回来的学生们。很多人都说生活老师是高级保姆,确实是这样的,每天伺候着那些贵族学生吃饭,睡觉,帮他们搞卫生,虽然也要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但是整个的工作过程都是像保姆一样的烦琐。
晚上十点半后,熄灯铃声响起,我吹响了哨子,我们楼层23个宿舍的灯马上就熄灭了,我很满意地看着我的那些学生宿舍,她们真的很乖,在走廊上,我巡视了两遍就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冲凉了。
“刘老师,你这边的学生都已经睡觉了,麻烦你到二楼帮忙看管任老师的学生,她现在要带一个学生去医院。”我刚走到房间门口,就碰见了亢主任,看他很着急的样子,估计阿惠的学生病得很严重。
“好的,我现在下去。”我边回答边向二楼跑去。
“老师,小绮被玻璃门砸到了。”
“老师,饭堂那里的玻璃门好可怕,我们吃完夜宵后,刚排好队要回宿舍,玻璃门就砸下来了,幸亏我排在后面,要不砸到的肯定是我。”
“老师,小绮的脚砸歪了,任老师背起她拼命地跑到校医室去。”……
我刚到小学生宿舍的门口,那些学生就七嘴八舌的向我描述当时的情景,这么晚了,她们一点睡意都没有,还在津津有味地谈论吃完夜宵后那惊险的一幕,有的同学还边说边比划着。
“好了,同学们,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你们赶快上床睡觉,要不等会儿有主任过来检查,你们就会被扣掉很多分数了。”我吹响了哨子,很多学生一听到哨子声就马上跳上自己的床去睡觉。
五分钟后,我检查了一遍宿舍,发现一个小女生在摸着黑洗衣服,我轻轻的走过去问她怎么那么晚才洗衣服,她理都不理我,我又叫了她几声,她还是没反应,真是的,这些学生怎么都那么有个性,一点都不怕老师。
“喂!”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她这才回过头来,一看是我,吓了一跳,赶紧把衣服放下,伸手摘下耳塞,原来她是边洗衣服边听音乐,难怪我叫了那么多次她都没有听见。
“干嘛这么晚洗衣服?人家都在睡觉了,你不怕吵到别人吗?”我轻轻地问她。
“老师,我刚才帮任老师送东西去医务室,回来得晚了,没有时间洗衣服,现在先把这几件衣服洗一洗,明天才有衣服穿。您不用担心,我会很小声很小声地洗的,您看,这水我也不敢放很大,就是怕吵到其他同学,还有一件就洗好了,我会加快速度的。”那个小女生怯怯地说。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课呢,会没有精神的,要不,我帮你把最后的那件洗了吧,你先去睡觉。”我摸摸她的头说。这个女孩子很可爱,也很懂事。
“不,不,不,老师说了,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不能随便麻烦别人,我很快就洗好了,您不用担心。”小女生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我很赞赏她的做法,于是不再说什么,只是对着她微微一笑,然后走到别的宿舍里去。
三十分钟过后,那些小女生全部都睡着了,我走到阿惠的房间,看到她的房间灯亮着,于是走进去看看她回来没有。

“你应该教育好学生注意安全,现在那小女生的脚被砸到了,她的家长会怎么想我们学校?学生送进来我们这里住就是因为家长信任我们,把孩子托付给我们管理,现在这样子,我们要向家长怎么交代?”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新来的邓主任的声音,听口气就知道他在责备阿惠了。
“算了,你也别再说任老师了,她也不想这样啊,再说了,那个门要砸下来谁能预料得到?平常教育的话说得再多,意料之外的事情还是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啊,很多事情是防不胜防的。”
“是啊,谁会想到那么牢固的门会突然砸下来呢?”
“别说那么多了,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想想明天家长来了,怎么跟家长解释。”
阿惠的房间有很多老师在里面,他们都在帮阿惠说好话,看到我进去,他们都异口同声地问:“那些学生都睡着了吗?”我点点头,走到阿惠身边,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就知道她又哭过了,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阿惠是哭得最多的一个,每次都是因为学生的事情而哭泣,我真希望她能被那个学校录用,这样她就可以不用这么郁闷了。
“阿惠,别想太多了,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先洗个脸,好好地睡一觉吧,明天家长来学校还得好好地招待他们呢。”我拉着阿惠的手,看者她的眼睛轻轻地说。
“是啊,早点睡吧,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没办法改变事实,只能想办法让事情不要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桂老师接着我的话说。
其他老师都渐渐散去,我留下来陪阿惠,因为怕她越想越烦闷,所以我想留下来陪她说说话。
“我好烦啊,真想快点离开这里,这些学生像魔鬼一样,总是给我找麻烦,真郁闷!”阿惠边流泪边说。
“别想太多了,那些学生都是小孩子,要是他们都很懂事的话也就不叫做学生,不用我们教了,你原谅一下她们就是了。”我笑着对着阿惠说。
“唉,可能是我的运气不好,遇上的都是些坏学生吧。”阿惠很无奈地说,看着她沮丧的样子,我不知道说什么,其实她的那些学生说坏也不坏,起码今晚那个拒绝我帮她洗衣服的小女生就很乖巧,还有很多跟她一样的女生,她们都很热情,善良和乖巧,难管的也就是小绮和小韵那么几个学生而已,可能是阿惠现在的心里很烦恼,所以才会这么偏激地看待她的那些学生。
我们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的十二点了,刚想睡觉的时候,阿惠的电话突然响起,她打开电话一听,是那个帮她找学校应聘的同学,那个同学告诉阿惠,她所应聘的学校校长打算录取她,可是阿惠试教的时候声音太小了,所以校长想听她再上一节课,要她准备一份教案,明天再去试教。
阿惠接完电话,马上告诉我这回事,我叫她上课的时候把声音放大一点,因为声音洪亮的话学生才能听清楚老师上的课,阿惠解释说她的声音其实很大的,只是那天面试的时候有点耳鸣,所以影响了说话的声音。
我们连夜准备了另外一节课的教案,看来明天我还得再帮阿惠看管学生了,可是小绮的妈妈要是来学校找阿惠的话该怎么办呢?我有点犯愁,阿惠更郁闷,她实在是不想放弃这次试教的机会。
办法总是有的,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去找桂老师帮忙,因为桂老师是个热心人,平常也很关心我和阿惠,她的年纪比我们大一点,做事的方式也比我们成熟些,应该可以想出更好的办法。
到了桂老师的房间,桂老师也还没有休息,她听说阿惠明天要准备去学校试教,马上就想到了小绮的事情,考虑了半天,她叫阿惠先打个电话给小绮的妈妈,因为小绮现在还在医院,估计她的妈妈还没有睡觉。
阿惠想了想,拿出电话拨通了小绮的妈妈的电话号码,很幸运的是小绮的妈妈是个很明白事理的人,她在电话里安慰阿惠不要着急,并说这些意外的事情老师也很难控制得了的,她一点也不责怪老师,只是明天傍晚要过来学校找校长,讨论关于学校安全设施检查的问题。
放下电话,阿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的心情开朗了很多,我们跟桂老师又聊了一会天,然后各自回宿舍休息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叫学生起来做早操。阿惠赶着去坐车,她打电话叫我帮她叫那些学生搞好卫生再去上课。我一听,头都大了,那些小女生很多都很懒惰的,这两天我帮阿惠带了几次就已经领教过了。
我把督促自己所管的学生起床搞卫生的任务交给了楼层长小游之后,马上赶到二楼去看那些小学生,等她们搞好卫生还得带她们去饭堂吃饭呢。
好不容易让那些学生把宿舍的卫生搞好了之后,我检查了一遍,那些宿舍的卫生搞了也是跟没搞时一样脏,难怪每次阿惠吃完早餐回来后都要搞两个小时的卫生,我叹了口气,看看时间,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让她们排队去饭堂吃早餐。
中午,我又去饭堂帮阿惠看管那些学生,整整一天下来,我感觉自己很累,带这些小学生比带我那些中学生辛苦多了,我宁愿多带几个班的中学生,也不愿只带一个班级的小学生。
晚上,阿惠终于回学校了,看着她满面春风的样子,一猜就知道她试教结果不错,等学生休息的时候,我走进去跟阿惠聊天,她告诉我,这次试教很成功,那个校长已经跟她拍板,打算录用她了,下周就可以去那所学校签合同,我听了很高兴,阿惠终于可以脱离苦海,去做她自己喜欢的工作了。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要准备写辞职报告,这辞职报告该怎么写还真是个难题,我和阿惠都没有写过,虽然知道格式,但是不知道要写什么原因才好。
正当我们为辞职报告怎么写的事发愁的时候,桂老师走了进来,她问阿惠试教得怎么样,阿惠如实地告诉了她。桂老师很高兴,她说既然已经确定要去另一个学校当教学老师了,就可以如实写了。
于是我马上动笔,帮阿惠拟了个辞职报告的草稿,阿惠根据我的那份草稿又修改了几遍,签上名字之后就等着交给亢主任了。
一个星期后,阿惠去另一个学校签了下学期工作的合同,我们学校的领导也尊重阿惠的选择,批准她辞职,并补发了一个月的工资给阿惠。
本来亢主任他们交代阿惠先不要告诉学生自己辞职的事情,怕影响那些喜欢阿惠的学生的情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个学生居然知道了,她把阿惠要走的消息告诉了其他的学生,那些学生居然个个在宿舍里哭泣,虽然平时她们都会耍性子气阿惠,但是我看得出来,经过一年的相处,她们已经适应了阿惠的管理模式,也喜欢阿惠那种轻轻柔柔的说话方式,有个女生悄悄地告诉我说:“任老师很温柔,对我们很好,我们不希望她离开,因为怕换一个很凶的老师来管理我们。”看着那些女生,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们。
阿惠虽然总是说那些学生很难管,简直像魔鬼一样的折磨人,但其实她也是很喜欢那些学生的,现在辞了职,准备到另一个地方的时候,突然觉得很留恋这里了。周末的时候,阿惠约我去逛街,我们为那20个小女生买了20份小礼物,准备在阿惠走的时候送给她们做纪念。
失去的永远是最美好的,接下来的那几个星期,阿惠的学生变得很乖,也许是知道跟老师相处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她们都想好好的表现一下,给老师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吧。看着阿惠和学生们相处融洽的情景,我打心里为她高兴,她终于不再那么压抑了。
离别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我们生活部的老师一起去吃饭,为阿惠饯行,在饭桌上,阿惠喝了点酒,她依依不舍的跟我们道别,想起真的要离开相处得这么好的同事时,她哭了,我也忍不住想哭,我和阿惠,小易、汪老师四个人从进来这所学校开始就互相帮助,互相鼓励,形影不离,小易走的时候,我们怅然若失,现在阿惠也要走了,我感觉自己的心里冰凉冰凉的。
送走了阿惠,我和汪老师又绕着河边走了一圈,想起我们四个人刚来这里的时候的情景,想起我们抓螃蟹的日子,想起我们一起被龚主任叫到办公室去批评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一样。
人与人之间的相识、相聚和离别都是一种缘,缘分深的人可以相处得久些,缘分浅的相处的时间就短些,但是不管相处的时间是长还是短,最终都逃不了“离别”这个词,在人世间,谁也不可能陪谁一辈子,相聚的时候彼此珍惜,离别的时候互道珍重,这就是惜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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