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辞职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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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节奏和作息时间,唯一不习惯的是生活部里面的很多苛刻的规定和扣分制度。因为不满意龚主任的管理和为人,很多老师都有了想辞职的念头。除了因体检不合格的小易之外,第一个离职的是四十多岁,教学经验丰富的侯老师。她是带二、三年级的男生,那些小男生很调皮,跑来跳去的,结果有个学生摔倒了,他的家长投诉到学校,再加上这段时间天气很热,学生们喜欢开着空调睡觉,很多学生喉咙痛,重感冒,特别是侯老师带的那些学生。龚主任每次开会时总会拿她当反面教材,冷嘲热讽地批评侯老师,最后把侯老师给逼走了,本来就人手不够的生活部,现在因为少了一个老师,导致每个人的任务又加重了。李老师很不满意这样的管理方式,她给校领导提了很多建议,但是没什么效果,不但如此,因为李老师的刚正不阿,受同事们的敬重以及学校领导的赏识,使龚主任感觉到自己的权力有竞争力和威胁性,所以他也总是会制造一些假象来迷惑大家,想让大家逐渐讨厌李老师,无奈李老师的人缘实在太好了,每次都有人帮她解围,所以龚主任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让老师们更反感。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学会了多做事少说话,这是李老师教我的工作方式。可能因为我的沉默寡言和工作卖力,龚主任对我特别好,总是在会议中表扬我,我很害怕这样,因为这样很容易引起大家的反感。如果是一个人人喜欢的人表扬我那是一件好事情,可是表扬我的人偏偏是别人讨厌至极的,我宁愿他把我放在一个角落里,永远遗忘我的存在,当我是空气也行。只要不让我在散会的时候面对大家开的玩笑而尴尬就行了。可是他偏偏有事没事就要把我揪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扬我,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会后,阿惠总会告诫我,别被龚主任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汪老师就要提醒我,把龚主任的表扬当成屁一样给放了。李老师则以谈心的方式跟我聊天,说宁可得罪真小人,不要接近伪君子。时间久了,我感觉自己很没有安全感,因为大家都对我好,我夹在中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既不想让自己也加入讨厌龚主任的行列,又怕那些好同事对我有偏见,渐渐疏远我。唉,人难做,做人难!很多时候我从睡梦中惊醒,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家乡亲人的容颜,好朋友的笑脸和家乡的一草一木,这里找不到跟我同个地方的人,听不到亲切的乡音,突然间,我好想回家,可是我回不去了,当时离开家乡时的豪言壮语曾经让朋友们刮目相看,现在出来一个月还没到就回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只能咬紧牙关继续熬下去。
一个月后,张老师辞职了,方老师辞职了,许老师辞职了……生活部里一下子走了五个老师,这种接二连三的辞职现象引起了校长的重视。他专门召开生活老师会议,想了解原因。会议中,大家都向校长大吐苦水:饭没吃饱,工作时间太长,分配给每个老师管理的学生太多,工作要求太高,制度定得苛刻……。有几个老师说得激动的时候,居然掉下了眼泪。我默默地听着,也有种想哭的感觉。既然大家把我心里最真实的感觉都说出来了,那我就不用再重复了。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校长忽然指着我说:“刘老师,其他的老师都发言了,你也说说你的看法吧。”我刚想张口说话,龚主任却抢过话头说:“刘老师是我们生活部里面最勤快又最有上进心的一个,她工作认真负责,学生都很喜欢她,我们可以听她谈谈管理学生的经验。”我本来准备好的发言被他的这几句话给破坏得干干净净,发言稿又要重新起草,一惯不喜欢发言的我恨不得一砖把他拍晕。大家齐刷刷地望着我,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脑海里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校长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他微微一笑,对我说:“没关系,刘老师,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需要有固定的演讲题。”可能是我的样子让大家觉得好笑,他们都笑了起来,搞得我更加紧张和不自然了。憋了半天,我终于说出了几个字:“我的感觉和大家的一样。”因为紧张,我的这几个字变得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他们一听,笑得更大声了,本来凝重的氛围突然轻松起来。我也不好意思的挤出一丝估计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散会后,阿惠和汪老师还在取笑我,刚好小易从家乡打电话过来问候我们,他们居然还把这件事情当成笑话讲给他听,真是太过分了,若不是因为他们跟我成了好朋友,我非骂死他们不可。

原以为开了会议后,龚主任会被校方开除,大家似乎都在等待这个好消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非但没有被开除,还涨了工资,说是要让他安心的呆在学校,加强生活部的管理,多给老师们做思想工作。李老师听了这个消息后,马上打了辞职报告,,说是跟某个领导“不同,不相为谋”。我们都清楚她指的是谁,可是谁也不想再去点破着这个话题,所以大家保持沉默。校长想留住李老师,可是她执意要走,没办法,只好批准了。
在蒙蒙细雨中,李老师拎着她的行李,很豪迈,很潇洒,她将去另一个学校做主任,她的离去是这个学校的一大损失,我相信阿惠的这句话。来送她的老师很多,生活部的,教学部的,连门口的保安也来了。她真的是个人人喜欢的好女人。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好想哭一场,整整一个月,李老师不停地帮助我,鼓励我,教给我管理学生的方法,跟我谈心,陪我巡视宿舍……,一幕幕的往事不断的在我眼前飘过。这样的恩情我该如何报答她啊,此时此刻,我只有抢着帮她拎行李,给她撑起一把伞,仅此而已了。
送走了李老师,我们都怏怏不乐的回自己的宿舍,凳子还没坐热,杨主任就派人来通知我们去报告厅开会,我们急急忙忙地跑到行政大楼,校长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因为李老师的离开,校长觉得可惜,也觉得事情很严重,所以他再次召开全体生活老师的会议,让我们谈自己的感受。这次,大家都沉默不语,可能是因为上次开会后没什么效果,也可能是因为李老师刚刚离开我们,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吧。这个会议只持续了二十分钟就结束了。龚主任是不是继续当我们的主任,大家都没有兴趣再问了。
散会后,我和阿惠、汪老师又一次去了学校附近的河边,这次少了小易,感觉很不爽,汪老师跟我们发了一通牢骚,抱怨了一番后便回宿舍了。
明天全校的学生都要回来了,我们必须做好一切准备,免得到时又手忙脚乱的。尤其是我,这次没有李老师来帮我了,很害怕自己会做不好。
清晨起床照镜子,发现自己的俩个熊猫眼,昨晚失眠了,这是我来这里的第二次失眠。感觉头重脚轻的,但是还得坚持下去,私立学校的老师是没有时间生病的,这是朱老师的名言。她说完这句话后就辞职走人,头也不回的去考她的公立学校了。我用冷水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了些,还没开始吃早餐,学生们就来报到了,忙得我晕头转向,都快找不着北了。没有了李老师的日子不好过,中午没有人给我送饭吃了。好不容易等到傍晚,那些学生去上课,我才冲向饭堂,可惜现在以坐火箭的速度也赶不及了,人家早已收摊在纳凉了。我郁闷地回到宿舍,想泡方便面吃,却发现桌上堆满了糕点和巧克力,旁边有很多小纸条写着:“老师,您辛苦了!”“老师,我喜欢您!”“老师,尝尝我带给您吃的蛋糕。”……一时间,我的心被学生们的爱填满了,没有了李老师,我还有这么多可爱的学生,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我吃着甜甜的蛋糕,喝着热热的牛奶,这是学生们的爱心晚餐啊。“嘀嘀”的信息声响起,我打开一看,是李老师,她已经在另一个学校上班了,依然没有忘记我,真是太好了。信息中,她提醒我要记得吃饭,记得对调皮的学生凶一点,记得多做事情少说话……,看着看着,我的眼泪下来了,人世间有什么比遇到一个像亲姐姐一样关心你,帮助你,照顾你,时刻叮咛你的好同事更幸福的事情呢?
学生们晚自修回来的时候,跑到我的房间玩了一会儿,熄灯时有个学生突然问我:“老师,那个黑黑的,很凶的老师怎么没看见了?”我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说:“她是个很有正义感的老师,不许说她凶!”那个学生缩了一下脖子,伸出舌头对我扮了个鬼脸,然后就去睡觉了。
长长的走廊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飘来荡去,好怀念跟李老师一起巡视的日子,可是事情总是不会往你想象的方向发展,计划是永远也赶不上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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