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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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赶着一辆牛车,时间长了倒是跟那头牛生出了深厚的感情,秦晓峰发觉这牛挺神的,白天就是闷头赶路,晚上停留之处不远就有客栈酒家。秦晓峰总不忘记加把肥厚的美草给它,心说天下只有牛这种动物最厚道,吃的再挑剔也不过是草,挤出来的却是牛奶,公牛下地干活又有把子力气。不过眼看住店的钱快花光了,秦晓峰就惦记着要把这头牛卖掉,换成盘缠才好上路,南茜却很不舍得。托了店主找到买家,看起来时户老实巴交的庄户,一头牛换了三两七钱银子,秦晓峰揣好,走时见那牛眼角晶莹竟像是了流眼泪。回到店里,店主才说起来,其实那个庄户是个牛肉贩子,最近兵荒马乱的,养牛的人家少,可巧附近的财主老爷家中又喜事,杀猪宰牛,就指望这些肉贩子了开锅呢。
秦南茜听了心中很不是滋味,午饭未吃下去,秦晓峰倒是没事人一样。她和这衣服倒头就睡,把全身上下的盘缠抱在怀里,生怕丢了。南茜不禁觉得十妹完全没有公主的样子,竟连一般人家的小姐都不如。秦晓峰浑身酸痛,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她梳洗好了,就叫醒一边的秦南茜:“九姐,走了,快别睡了。”秦晓峰人小,个子小,照镜子的时候发觉自己根本就是一个长不开的半大小童,加上面黄肌瘦的,只看到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而一边的秦南茜虽然一路周折过来消瘦很多,却还是倩丽动人。南茜对晓峰千依百顺,事事都听从晓峰安排。她说走便走,她说留便留,她说吃饭睡觉她便吃饭睡觉。外人看了还以为是两个不大的孩子私奔呢。
卖牛的银子加上原先所剩的银子,一共是十两八钱。秦晓峰分成三份,一份自己随身留着,一份放在了南茜身上,一份则藏在包裹里面。秦晓峰想,兵荒马乱一旦跟九姐走散,她也不会手足无措,或者两人中一人被偷也不会影响全局,除非是真的遇到山贼,就算是她们倒霉。太平时节反而没这么危险,如果周围人人是穷人,各个是难民,聚在一起你说危险不危险?
每次离开都能看到店主小二不怀好意的眼神,秦晓峰牵着南茜的手,以示警戒。秦晓峰倒不担心到了江南以后没钱做生意,大不了依照原样把九姐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日后当了小妾夫人算是九姐造化。可是万万不能两人死在半路上这么窝囊。
眼看就要过江,天气酷热难当,秦晓峰挽着袖子干脆露出两条白玉似的胳膊来。南茜羞涩,毕竟是女儿家打扮,所以羞涩的女子第一等的功夫就是耐热。确切也不晓得走到了什么地方,不远处是山峦林立,有几家宏伟的寺院建在山头上面。下面则是一片绿油油的西瓜地。秦晓峰心里挺高兴,她们两个口渴难当,现在有西瓜吃了,正好缓解燃眉之急。她对南茜说:“你在这边看着人,我到那边去摘个西瓜。”南茜心想什么摘西瓜,明明就是想偷西瓜嘛,她计较两人堂堂一国公主,竟然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于是斥责:“十妹,这样做很不妥当,你怎么能偷人家的西瓜?”
秦晓峰皱着眉头说:“难道渴死人不成?这种坏事我来做,你只管吃就是了。”她有点生气,但见小九一脸不悦,找个台阶说:“你看那边的寺庙没有?我猜想这西瓜是和尚种的,佛祖是干什么的?不就是救人出苦海?所以人快渴死之时吃他家个西瓜,佛祖不会怪罪的。”秦晓峰说完跳进西瓜地里,她不是乡野女孩,哪里知道该怎么挑选西瓜?只是挑选那种皮浅干净的摘下来。打开一个,里面的瓤子却是青白色,也不好吃。又打一个还是这样。满地的西瓜多半时这样的。南茜说道:“怎么都是这样的?”秦晓峰想起宫中所吃又红又沙甜的西瓜,可哪个也不像这些的样子呀?西瓜是在藤上结,要不是一路上见到的,谁知道?就差宫里的太监没有吹嘘说西瓜是从树上结仔了!

“小贼!怎么跑来偷西瓜了!”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穿着青色僧袍的胖和尚来。南茜吓了一跳,抱住脑袋蹲在地上,秦晓峰见到这个和尚来势汹汹,撒腿就跑。那个和尚嚷着:“小贼,大白天跑这里来糟蹋东西?真是该打。”秦晓峰一边跑一边叫着:“不就是吃你家几个西瓜?给银子就是,你再追我,我就打你了!”和尚说:“你懂什么,这些都是要供给衙门大人家享用的,还没熟呢,你就给糟蹋了这么许多....”他心疼的跺了跺脚掌。跺了一脚污泥,使得他本来就破烂的鞋子看起来更是邋遢。秦晓峰见他身体肥胖跟不过来,一边插着腰说:“哈,要我相信你呀?你是个和尚,怎么做起了官家的买卖?”
那个和尚才不想跟她啰嗦,心想先要回西瓜银子才行,于是低头把那些青瓜数起来。一个两个三个....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算了,一两银子便宜你。”南茜一坐在地上,心说这回晓峰是亏了。秦晓峰嘟嘟嘴巴,笑道:“你欺负我是吧?几个西瓜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够买下你这块地的西瓜了。”和尚更是没有好气,辩驳说:“你懂什么?这些是送去给官家老爷的西瓜,一个就顶了庙里一个和尚的人头税,七八个人一年就是一两,你算算,你这是不是造孽了?佛祖都不原谅你!”秦晓峰哼哼两声:“话都是被你说的,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再说和尚是吃香火的,没听说过要交税。”
那个和尚叹口气:“你哪知道呀,现在国家不太平,庙里早就断了香火,所以主持才求着大老爷赏了块地种些粮食。但光头连饭都吃不饱,更没钱去孝敬那些官家大老爷。他们见这样,心里哪能痛快?就播下这块地来叫我们光头种,以工待劳,伺候得他们心里舒坦。”秦晓峰跟着叹口气,才知道原来这个年头当个和尚都不容易,与世无争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没好气的说:“你们倒好,当个和尚都不得清净。”和尚也没脾气:“哎,谁说不是呢?可惜念经吃不饱肚子呀,好了好了,小施主,快拿银子来。”
南茜实在,站起来拍拍的泥土,就掏出了自己身上的一两银子给那和尚:“大师,这是银子,真是对不起大师了。”和尚见到南茜美丽又弱小,可怜巴巴的,不免心生怜惜。哈哈笑起来:“小女施主比那个小施主懂事的多。”秦晓峰明明知道被这个和尚讹诈了,但南茜连银子都掏出来交到他手里还能又什么办法?于是她着急的嚷着:“你把我们的钱都要了去,我们没地方睡觉,没地方吃饭怎么办?我是不管,你那庙里要借给我们两个住下才成!”和尚拍拍光头:“那个随便你,反正这个时节没有香客,庙里空房多的是呢。”他顺嘴说:“要不你也把头剃掉当和尚算了,反正过不了多久,和尚准吃香。”
“为什么呀?”
和尚说:“当今的皇帝就要登基了,他不像前朝那样信奉道家,就喜欢佛爷,咱们法华寺也算是在江南一代有名头的,到时候那些官员为了应皇上的风景,香火钱就够你吃一辈子了。
秦晓峰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今天跟南茜算是有了地方落脚,可是一两银子没了,她简直比割肉还心疼。看到南茜就更心疼,心说要是知道她这么累赘,早半路上就该跟她这个笨蛋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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