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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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蓝的天空飘著白白的云,烟波浩淼的呼伦湖彷佛一面镜子般镶嵌在呼伦贝尔草原上,而无垠的绿茵里,羊群似流雪,马群又似海浪,骆驼更像一团团凝云,於是,羊咩马嘶伴随着雄壮的叱喝声,呼应著苍狼白鹿的豪情。
这里是墨尔赫部落的领地,鄂尔古纳河以南,哈拉哈河以北,呼伦湖以东的呼伦贝尔草原,而山峦苍苍的大兴安岭那一边,还有嫩江流域的达呼尔狩猎区和嫩江平原,皆是墨尔赫部的封地。
谦雨是被饿醒的,也是被吵醒的。耳边隐隐约约却未曾见断过的牛羊叫声听起来即像是遥远的梦境,又像是近在耳边。
轻秀的眉皱了好几皱,全身僵硬只有肚子会咕咕响个不停。
“吉雅”轻若虫鸣的叫声让她再一次皱起了眉,免强的瞪开双眼,房顶异于寻常的精美做工、鲜艳的色彩耀得有些刺眼。
“可屯,您醒了”年龄装扮与吉雅极为相似的少女端着味儿浓烈的马奶走上前,将手中的马奶放置一旁,扶着谦雨坐了起来。
“你在叫谁?”可屯?如果记忆没有混乱的话可屯可是蒙古已婚人士的称呼,眼儿一转,房中除了她与立在一旁的少女,别无他人。
“可屯,吉娃是在叫您”自称吉娃的少女恭恭敬敬的回道。
谦雨觉得有意思极了,似乎蒙古的女子特别中意以“吉”为名,前有吉雅后有吉娃,或者该说她是吉人才遇吉相。“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细细的打量四周,这是一座崭新的斡儿朵(蒙古包),顶上做工精细的花形大红毡,大小足有半个礼安院那么大,装潢之富丽更是让人咋舌。她不解何时汉风极行的大都有如此蒙古味儿的斡儿朵。
白色的围毡上挂著精致的兽皮壁衣,还有庄严的红底蟠金龙支柱和华丽的花纹地毯,后方右边则是萨满神像供奉处,中间对门就是她此刻所躺的床,这张床上除了她躺的位置,其余地方放置了各色物品。
另外!沿著毡墙还放置了一整排的橱箱,在下方靠门处是放置燃材处,穹帐正中央是火架,火架正上方是一个圆形天窗,那是光线入口和浊烟出口,而靠近火架与坐垫之间则放有红色长棹。
能住得起如此华丽斡儿朵的人定是身价不凡。“吉雅呢?”她又问了一次。
吉娃摇了摇头。
“吉娃没有见过吉雅,不知道吉雅是随可屯而来的吗?”
谦雨有些傻眼,亦有些着急,吉雅和巴图一直都跟在她身边,没道理她到了这里,而他们两个不在。
“那巴图呢?”她期待能有好的回答。
吉娃再次摇了摇头。
“巴卡尔在外面,巴图没有听说过”。
深吸一口气,呼息有些喘“那你能告诉我这里是大都的哪一处吗?”凭她的直觉,绝对不可能是广平王府,以她额赤格的性子怕是已经住不惯这样的斡儿朵。
“这儿是墨尔赫部落的领地,可屯是族长带回来的”一谈到墨尔赫部落的领地,那是身为墨尔赫族人的骄傲,而墨尔赫部落的族长却是令族人不禁胆寒的对像,对他们的族长,即爱且怕。
“族长?”什么族长?谦雨脑袋有无数个问号,她不过是大声了点与个蒙古女人评一评理而已,为何莫名其妙的到这儿,辛苦的挪动身躯,即使再虚弱她也要亲眼瞧瞧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吉娃着急的想阻止,却又怕扰了她,一张小脸哭丧着让人心疼极了。
“可屯,巴卡尔交代您不能轻易下地的”
刚伸出的腿收了回来,静静的注视着急切不已的吉娃,巴卡尔这个名字她已经第二次听到,“巴卡尔是谁?”
“是族里的医官”。
她点点头,是大夫都让她不准做这不准做那乖乖当个废人,可是,若真是依了他们,人生着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外面的牛叫羊咩听来过于真实,她想见证一番。
“我自己的情况自己很清楚,能带我去见你们的族长吗?”她极需要搞清楚目前到底是什么局势。
尉蓝的天万里无云,及眼的是草原连绵,牛马羊成群结队随着牧人在草原中迁移,热闹声不断,远处,耀眼的敖包满布,身穿传统蒙古服饰的蒙古人民正奔忙着手中的活儿!
好一派积极向上的蒙古风情。
从五月到九月初,是草原上最美的季节,遍地油绿,野花盛开,家畜由瘦弱转而肥壮,这也是它们繁殖生养的好季节。
就算谦雨再无知也知道这儿绝对不可能地属大都,即使是大都也绝不可能有这么一大片连绵油绿的草原。
吉娃将她带入不远处的一座斡儿朵,与她适才居住的斡儿朵不同,它充满了让人不敢向前的冷然与威严。
看来,墨尔赫的这位族长魄力不小,寻常人家不可能连居所都有如此气势。
吉娃向前通报,谦雨不愿干立着苦等,挪动着小碎步走了过去,门内,墨绿是整个斡儿朵唯一的色彩,暗淡的让人备感压力。
除了主位上坐着一名冷若寒霜,远远便能感受到他投射而来的摄人寒意的男人之外,两边分站了不少的男人,而吉娃,头低低的,小小的身子在打颤。
她无视那些纷纷投射而来的探究目光,自若的走上前与吉娃并站,小小的下巴仰起,直视主位上的男人。
冰冷残佞,淡漠无情是他眼中传达的迅息,如鹰眸般狠厉的抓住她的眸光,似要看穿她一般,深深的……深深的……注视她。
之后,如地府最底层冒出的寒气般让人心颤的语调淡淡传开。
“可屯?你说的就是这位?她又是何时成为我奥撒的可屯”
谦雨狐凝的向两边望去,适才她听到的是层层的抽气声?
眼前的男人显然不是个容易受人指使的角,看来吉娃误会了什么!而且她跟他不曾相识,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可屯。
“不错,吉娃或许误会了什么!你不觉得这个误会该由你来解开”
如此大胆的话语让抽气声又起。
两边的男人纷纷恐惧的望着坐在主位上的族长,他们的族长是墨尔赫族人的骄傲,连忽必烈汗也不敢轻易动族长一丝一毫,更别说是命令。
这个女人也太大胆了,族长万一生起气来,她瘦弱的身子怕是两下也顶不住!
“你在替她叫屈”奥撒冷冽的黑眸定在她的身上,如风中残烛般的破身子依旧,她尽然又开始叫嚣,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我在替自己叫屈”她淡淡的回道,完全没有将他的冷然放在眼里,地狱呆久了,什么样的冰冷巨寒没有见过,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放射出来的寒气,即使他再残酷总是有限度的。
吉雅屈不屈她不知,可是她被突如其来移了位,能不屈吗?
奥撒如墨的黑眸深处幽光一闪,高大俊挺的身躯步下主位,长腿三两步便走至谦雨身前,冰冷的大手瞬间擒住她娇俏的下巴。
“你有屈?”
他的手力道不重,却是牢牢的,谦雨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
适才他坐在主位上让人感觉不到,原来他是如此高大健硕,起码比她高出一个头,被捏住的下巴抬起,她很辛苦才能看到他的脸。
一张俊邪却是无情冷然的脸,“你没有穿蒙古装?”
蒙古人多把额上的头发弄成一小绺,像个桃子,其他的就编成两条辫子,再绕成两个环垂在耳朵后面,头上戴笠子帽。而他,长发过肩,散而未束,完全于两旁站立的男人不同,一点都不似蒙古男儿。
而蒙古服饰向来是制以罗、大袖、盘领、右衽。他只是一袭黑衫而已。
她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让一旁立着的男人皆傻了眼,适才还担心她的小命,未想到她自己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那又如何?”捏着她下巴的大掌稍稍松了些,在看到她苍白的小脸及急促的呼吸,黑眸闪过一丝凝惑。
谦雨用力的吸气呼气,试图调整繁乱的心绪,虚弱的身体已经微颤,她很辛苦的抬起小手,柔软的小手握上冰冷的大手。
然后,她轻轻的掰开他的手指。
大掌松开了她的下巴,却改握住她的小手。
这次,是很用力很用力的握,几乎用着快要捏碎她的力道,紧紧的握牢她的手。
她吃痛的惊叫,晶亮的眼眸闪过一丝泪光。
好痛啊!
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了……”语气带着浓浓的哭音,“你是族长就很了不起吗?就可以不问我的同意就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来吗?……”
突然间,狂猛的怒意齐齐射向她。
她困难的吞吞口水,这下完了,一竿子又打翻一条船。
果不其然,触目所及都是男人狂怒的眼神,连吉娃都不认同的望着她。
她的眸光小心的转向对面的男人。
“那又如何?”
谦雨简直就要抓狂了,那又如何?从头到底他就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连草原上的风都能将她吹跑,她又能如何。
沉静片刻,她挑了个不怎么敏感的话题问道。
“这儿离大都有多远?”
“想逃?”
呼吸一窒,她可怜兮兮的苦笑“以我的破身子能逃到哪去?”
这句话绝对没有人会怀凝。
奥撒松开她的手,走上主位。
“我奥撒绝不可能会有可屯,从今日起,她便与你一同,你做什么她便做什么!“这话是对吉娃说的。
谦雨倒吸了一口气,她相信他是认真的。
她也相信他是故意在整她。
“既然堂堂的墨尔赫族这么需要我,我又有何理由拒绝呢,族长大人您说是吗?”她想笑,却笑不出来,输人不输阵,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认输。
她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小气的男人。
奥撒不语,只是用如墨无底的黑眸静静的盯着她。
盯着她小脸儿开始泛红也未移开。
突地……
“咕噜……”
小小的声音在这静寂的斡儿朵中尽如响雷一般,众人的眼光“突”的齐刷刷再一次聚集在她身上。
“肚子饿不可以吗?墨尔赫族的待客之道还真是有待改进”嘀嘀咕咕的喃喃自语,按着饿扁的肚子,虽然她的食量不大,可总也是人啊!得食五谷杂粮,吃空气又不管饱。
主位上的男人,首次勾起唇角,尽管只是淡淡的,微不可见的,却也能让下面的人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非常的好。
“饿了?”
“自然”
“想吃东西?”
“废话”
“先去干活”
“……”
呜,她想杀人了!
蒙古族是游牧民族,一般而言,游牧民族的生活是以游牧和狩猎为主的,而大部分的人都以为农耕才是比较进步的,其实不尽然,因为无论是技术或观察和知识上,种植植物的农耕的确比较单纯,而游牧动物需要考量的因素则复杂多了。
譬如,家畜的增值率和自己最低的消费量,哪一种动物需要哪一种牧草,哪里又是牧草最好的供应地,游牧民族四处迁涉,这一点比农耕生活辛苦得多。
除了狩猎之外,游牧民族每天一切的工作还是以家畜的繁殖硕壮为目的,所以,天刚破晓的时候,便得起床将家畜赶出去。
草原上的妇女们就得更早起来做早餐,因为这是她们的职责。
谦雨换上蒙古族的传统服饰,倒也三分样。
天才刚破晓,她便与吉娃一同赶着羊儿寻找有露珠的草做为它们最好的食物,通常牧羊人除了手上的鞭之外,还是高坐马背之上。
谦雨不会骑马,所以吉娃只有陪着她赶着羊儿步行至不远处的草地,依照昨日的情况,走得太远,天黑也赶不回来。
谦雨握紧手中的杯子,轻饮一口马奶,就是她的早餐,原本她的食量不大,可是一餐只给一杯马奶难道黑尔赫族的人就不觉得太小气了吗?
“小姐您先休息一下,吉娃将羊儿带过去就行了”吉娃一手挥着鞭子“嗖嗖”作响,羊儿们咩咩直叫,争先恐后向前,谁也不愿尝上那一口鞭味儿!
“不行,我一起去”她又不是个吃闲饭的人,怎可什么事都让吉娃一个去干。自成那位莫名其妙的冷情族长奥撒开了口之后,她的身份原就跟吉娃一样,可是吉娃说什么也不听,硬要叫她小姐。
无法,她只得妥协,蒙古人有时的固执还挺吓人!
吉娃说,她是奥撒亲自带回族里的第一个女人,无论族长怎么看待她,份量总是不比以往自动上门的女人。
嘿,这倒稀奇,奥撒那样的冷脸真的有女人贴上去?
有谦雨跟着,吉娃的脚步便会放得很慢,因为谦雨一走快便喘到不行,所以,慢慢步行,如同餐后散步一般。
黑尔赫族号称不养吃白食的人,她如今拖延进度,虽然才一天而已,已经被族里的大娘华礼太太说了大半天。

好吧,她是废人!谦雨心中暗忖。若她是华礼大娘也会破口大骂的。
将羊儿赶到地儿上,她们下一个工作便是挤羊奶,这对谦雨而言又是一个绝倒性的难题,雪白一片的羊儿们哪一只都比她来得灵活。
吉娃手把手的教,谦雨也努力的吸取,努力的去做。
一天下来,能挤羊奶了。
三天下来,能挤马奶了。
五天下来,她已经可以免强上得了马背了。
七天……第七天,她倒下了。
族里的医者巴卡尔被吉娃连拉带扯的带入她的斡儿朵,如今谦雨跟她住在一起。
床上双目紧闭的人儿脸色苍白,唇畔更是无一丝血色,巴卡尔上前,搭上说谦雨的手,神色有些严重。
“怎么了?”绞着小手,吉娃担心的问着,眼儿不时的瞄向动也不动的谦雨,担心之色满脸皆是。
巴卡尔轻轻的帮谦雨将毯子盖上,拉着吉娃走出斡儿朵,才语气沉重的说道:“谦雨小姐劳累过度,如今体力透支需要好好休养”。
“可是……”吉娃一张秀气的小脸皱得像颗梅干菜似的,她当然也知道谦雨小姐需要休息,可是,族长交代……
巴卡尔轻拍吉娃的肩安抚他,“族长那边我会去说”拎着医疗箱,他便大步的朝奥撒的斡儿朵走去。
谦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只知道醒过来似乎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平日里她都是和吉娃两个人辛苦的干活,可是,那之后,她们便和族里的其他人一起干活。
足足有一个月,谦雨的脸上有了健康的光彩,大草原上的日阳与日日不间断的工作,似乎对她的身体起了某种作用。
“谦雨,用午膳了”
被谦雨称为墨尔赫族最可爱的少年斡木儿挥着短短的小手,大声的叫唤,远远,便能听到他响彻云霄的声音。
“来了”
挥舞着手回应,如阳光一般的笑颜漾在脸上,谦雨是满足的,至少她的心底是怀着深深的满足感,蒙古妇女干的活很多,很累,可是她很开心。生命因为不断的努力而显得更充实,更具有意义。
在这儿,享受着阳光,享爱着风儿,享受着大家的关爱,这些,除了在人间,三界中在没有地方存在。
斡木儿今年九岁,是巴卡尔的侄子,只可惜他三岁时父母在一场狩猎中意外身亡,从此便跟着巴卡尔,一个二十七岁的未婚小伙子。
巴卡尔的医术不错,待人温和有礼,是草原上不多见的温性男儿,墨尔族有不少未婚少女总是偷偷的瞧着他呢!
“哗,手扒肉啊,好香”诱人的香味让谦雨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在斡木儿身旁坐下,抓起一块。
“是索尔吉和哈珠做的,不过我也有帮忙哦”
“好棒”咬上一口,味儿还真是不错,最近她的胃口可是变大了不少呢!
索尔吉和哈珠对视而笑,十分满意自己的食物如此合人意。
“谦雨,烈儿古马上就要生了,你都准备好了吗?”索尔吉吃着奶茶泡炒米,一边关心的问。
谦雨点点头,小手又抓起一块手扒肉“嗯,烈儿古已经单独照顾了,还要过两天它才会产头胎,巴卡尔说,估计最少能有二只可爱的小羊羔诞生”烈儿古是她羊群中的一员,每一只羊她都给他们取上一个特别的名字。
“谦雨姐姐好棒”斡木儿很给面子的鼓着小手。
“你也很棒”油油的手在他胖胖的脸上捏了一把,谦雨开心的大笑。
“我们都好棒”最后,斡木儿非常慎重的宣布这一大好消息。
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大元初定,忽必烈的野心未敛,枪口正一致开始对外,许多部族也都跟随着忽必烈为蒙古攻下更宽更广的领地。
只有墨尔赫族,每家每户一人不少,即使是男儿也无需出战,听说,这是奥撒的特权。
而唯一四处奔走的,就只有奥撒。
“等烈儿古生了小宝宝,谦雨姐姐送一只给斡木儿好不好?”
“好”
喜悦的声音冲向大草原,随后一片爽朗的笑声响起。
那是满足而无忧的生活。
谦雨以为奥撒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奴役她,可是,被带到墨尔赫族之后,除了那一次见过他之外,他便不曾再出现过。
这个男人!他到底将她带到这儿是想干什么?
[墨尔赫:奥撒]
“族长回来了”
村头一声呼,响彻村尾各家中。无论手上都多忙,皆纷纷放下活计,探着头寻着奥撒的身影。
连牛羊也嘶叫着加入欢迎的行列。
蓝蓝的天上万里无云,草儿的味随着风儿起,阵阵扑鼻,浓浓的草原风情,迎上久未归的墨尔族族长。
仍旧一袭黑衫,仍旧散发不束,仍旧不变无喜无怒的俊颜,仍旧让人胆寒的如墨黑眸。奥撒高据马上,马儿缓缓踏着稳步朝着人群走来,人们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他仅是向四周的人群扫了一眼,便不发一言下了马,将马儿交给一旁的铁鲁,进了他的斡儿朵。
“走吧”拉着吉娃和哈珠,唤着斡木儿,谦雨宣布散会。
“等等”哈珠扯住她向前的脚步,手指指奥撒的斡儿朵,那座墨黑一看便让人心寒的斡儿朵她可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哈珠似乎很懊恼她的不知所以,将她推向一旁的吉娃。
“族长每次都是一个人出去,但是每次回来之后他一定要先沐浴,然后一一询问族中最近发生的大小事”
“那关我们什么事?”眼中满满的凝问,她还是不知道这跟她们离开有什么冲突,她还有可爱的小羊们正嗷嗷待哺,让它们饿着她可是会心疼的。
“那是因为……咦,族长出来了……”
果然,见奥撒散发着摄人寒气的高大身躯已经立在斡儿朵门前。
“他已经沐完浴了?”谦雨小小声的嘀咕,眼儿溜嗒嗒的瞄,他全身上下可都是跟适才进去时一样,莫非这位伟大的族长沐浴只是熏水气便成。
哈珠朝她嘘声,示意她禁口。
谦雨乖乖的住了口。
“都回去吧!”
结果还是一样,朝哈珠和吉娃耸耸瘦弱的肩。
看吧!让人赶了吧!
“你留下”冷然的语气中透让让人无法拒绝的强悍。
刚迈开脚步的人们又缩了回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们伟大的族长,之后,顺着奥撒的目光,再齐刷刷的落在谦雨身上。
仍然后知后觉,不认为那个“你”是指她的谦雨,一步一步往前迈,直到几步开外才发现原本跟在身旁的人怎么连个影儿也没有了。
小小的身子转了个方向。
“你们都怎么了?”齐刷刷的目光盯着她鸡皮落满地。真的,不需要对她太好,呜……真的不需要对她太好了了。为什么那个该死的奥撒也盯着她直瞧。
“族长让你留下来”吉娃一颗心都吊起来了,深怕谦雨一个不小心,犯着了族长,那她往后可又得没好日子过了。
“他说留我就留啊”那她多没面子,可是,在看到平时可亲的脸儿个个成了严肃的小老头,小老太婆,谦雨总算知道她该收敛一点。
墨尔赫族的族人一向团结,平和而大方,对她这个外族人一如族中其他人一般,可是,一旦矛头触及到奥撒,他们便全都变了个样。
在他们的心中,奥撒是方向标,是墨尔赫族人心中的依托,奥撒在他们心目中的份量,简直就可以跟蒙古萨满教最伟大的神长生天一较高下。
不可讳言,墨尔赫族的族人是惧怕他的,何以,又如此尊重他呢!
不解!不解!非常不解!
即使打破脑袋她还是不解!
“好嘛,我留下来就是了”噘着小嘴,让人意识到她有多委屈之后,谦雨才小小步的向前靠。奥撒的那个斡儿朵她说多不喜欢就有多不喜欢,哪天若有机会,她一定会给他换上一个色彩缤纷的斡儿朵,让他也见识见识,这个世界除了暗色,更有多彩、有多姿。
“不准惹族长生气”
一路走过,听到的都是这一句话。
谦雨心中更委屈了,凭什么就她会惹他生气,难道他们就不能担心一下她会被他欺负吗?怎么说,她也是个弱质纤纤的小女子嘛。
被人舍弃的感觉很不好,谦雨打算将这一笔帐全都算在奥撒头上。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谦雨的小脚还没有迈到奥撒跟前。
她正以龟速前进,日阳不落她怕是到不了。
长手一伸,奥撒毫不怜香惜玉的将谦雨扯进斡儿朵,看得出他的耐心已然用尽。
被紧紧扣住的手臂传来剧烈疼痛,谦雨俏丽的鼻头抽了两口气,痛及的泪便顺势而下。呜……她的手一定断了。
看到她的泪,奥撒似乎满意了,残佞的薄辰一勾,那是一抹冷笑。
谦雨小小的身子如秋风中的叶子,颤得停不下来,这五个月来,无时无刻都有人提醒千万别犯在族长手里,她一个外族人,族长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奥撒太邪,太冷。
连撒旦也不怕的谦雨尽觉得由心底里发寒,这个男人,较之狩魂使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或许,若干年后他往生了,还可以跟狩魂使者来个并肩做战,勾尽天下魂!
“提水,我要沐浴”
俏颜一僵,忘了手上的痛,不敢相信,当着众人的面将她叫住就是为了让她去提水给他洗澡,他为什么不直接跳进呼伦湖洗个够再回来!
黑眸厉色如剑一般扫向她。
娇躯又抖了抖,小嘴张了半天才发出声音。
“是……”
*
“洗洗洗,烫死你算了”一勺勺热水加进去,直到自己嫩嫩的小手再也不敢去试水温了才满意的提起最后一涌水进了奥撒的斡儿朵。
“族长,可以沐浴了”没心没肝没肺的男人,最好将你满身阴魂不散的寒气洗尽,省得留在人间占地方。
奥撒起了身,走至她身前,便定定的立前,展开双手不动。
“咦……”
干嘛?不会等着她帮他脱衣服吧!
“谦雨告退”缩着小脑袋,再大的仇怨暂时也可以先行放下,她可是纯清小姑娘,怎么可以看男人的**!
再说,那座冰雕有什么看头!
小脚向外移了三大步。
“我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咯咚一声,小小的心脏硬是停了片刻。
不用他再多说,乖乖的回到他身边,将那一袭黑衫退下……
他放下手,黑眸先看了她一眼,然后落在长裤上。
“这也要我脱”是可忍,孰不可忍。
心底已经暗暗发誓把他当成块木头就好,即使看到健硕裸露的上半身,脸儿红通通也要当成没看到。
可是,脱裤子?她可以确定他的裤子一脱准是光滑滑一个。
那A按哪!她一个大姑娘家怎么可以在未婚之前看其他男人的**。
不行不行,打死她也不干。
“需要我再说一次吗?”
你根本还没说好不好!可是谦雨没有那个胆说出口,小手颤啊颤,扯开裤头大半天未将裤子脱下,闭着双眼就怕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手也不敢乱摸,也怕摸到什么不该摸的东西。好一会之后,长裤才被褪下。
她的双眼始终紧闭,未敢睁开。
直到水声响起,她才松了口气,眼儿睁开一条小缝,看他大半个身子已经在水中,才张大了双眼。
抬起双脚,便往外走。
“站住,过来擦背”
奥撒的声音很冷,神情更冷。
小小的身子挪啊挪,好半天才挪到他身后,拿起背刷正打算刷掉他一层皮。
“啊……”
手在触及他背部肌肤的那一刻,谦雨禁不住惊叫,微湿的小手随即紧捂住小嘴,天哪,哪有人的身体是这样的。
原本该是光滑的背,伤痕交错满布,挣拧的仿若地狱恶鬼,正要吞蚀他的生命,背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虽然那些伤痕早已经退了疤,可是,光看,她就能感受到无比的痛意。
那不是痛在身上,而是心上。
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下,会让人伤成这样!
“很痛吗?”心中再也无怨,小手抚上那些伤疤,却在触及冰冷时秀眉皱的再也伸展不开,即使是泡在热气直冒的热水当中(之前她还特意加过热的),身上尽然还是冰寒一片。
奥撒未语,只是颇具深意的双眼看了她一眼之后,便闭上双眼。
她的手一次又一次的磨擦着他的背,试图让冰冷的皮肤再添些许温热。
一次又一次,直到热水转温、变冷。
谦雨的双手累得快抬不起来时,水中的男人却已然入睡,深深的任凭谦雨再用力也唤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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