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集 - 第17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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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航司令李国梁已经睡下了,听到向小强召唤,立刻闪电般地赶赴人民卫队司令部。向小强二话没说,也没客套,直接拉着他到地图边,三言两语跟他说了保定暴动的事,然后跟他商量,假如陛下批准的话,空投支援这支武装的可能性。
李国梁这才知道北清出的这事儿。北清境内倒是经常暴动的,杀官造反的事时有发生。不过大多数都很快被平息,只有那些山区地带发生的,才有可能生存下来。不过那也都是几十人、上百人、最多几百人的规模,像这次一下上万人的暴动,而且是兵工厂这种要害部门,真的是破天荒的。
他跟向小强对视一眼,然后又盯着地图,估算了一下几个距离,慢慢的也兴奋起来。
他看出来向小强是很想大力支持这股暴动力量的。现在既然他们只能携带两三天的口粮,那么只要大明不放弃他们,对他们进行空投就迫在眉睫了。自己的陆航在停战后,又将再一次大展手脚。
“但是大人,”李国梁很快也看出了忧虑之处,皱眉道,“他们这上万人,一天消耗的粮食就要几万斤,还不包括其他生活必需品……仅仅靠飞机空投,这压力实在太大了。”
向小强也叹了口气,点头道:
“是啊,我明白。……不过没有上万人的,有一部分工人都有家室,他们不走。真正上山的只有几千人。我知道,这也够多的了。呵呵,我们听说北清暴动时候,总是希望人数越多越好。但要我们提供补给的时候,又希望人数越少越好。
“在他们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我们空投的压力肯定会很大,得隔三差五的就去空投,可能还难免会有飞机损失。……但是,一旦他们搞起来了,在太行山区熟悉了,再跟围剿的清军打上几仗,就会形成地盘。那时候,我们的补给压力就会小很多。你看……”
他上前一步,指着地图上太行山中间的几个点,说道:
“太行山区虽然经济不发达,但中间还有好多大县:涞源县、灵丘县、广灵县、蔚县、浑源县、应县、代县、五台县、阜平县……看,这里还有原平县,这是个产铁大县,是个很有油水的地方。这些县的中间,还有数不尽的镇、村……这么多州县,怎么养活不了几千人的武装?不要说几千人,就算将来发展起来了,几万人、十几万人都养得起。
“他们装备精良,人又不少,只要摸熟了,活动开了,就会成为太行山区实际上的主人。这几千人的武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山外的清军如果组织大规模围剿,在茫茫太行山中,是很难找到这几千人的。但是太行山里的县城,那可怜的几个驻军和警察,加在一起也对抗不了这几千人。我们这支队伍可以建立辖区,征粮征税,吸引当地的年轻人加入,不断发展壮大,直至建立大范围根据地。”
会议室里的其他下属都听得入神了。这种基于毛-泽-东思想的游击战略,在向小强来说是很自然的,早已经形成了系统,而且已经很成熟了。但在这些大明正规军军官们听来,还是比较新鲜。这个时代游击战思想还比较偏门。.没有第三世界国家,各殖民地统治都还非常稳固。一直要到二战之后、世界民族解放浪潮兴起的时候,游击战才时髦起来。
……
果不其然,李国梁问道:“大人,什么叫‘根据地?’”
“根据地,简单说来就是地盘。”
肚子疼试探着问道:
“是不是……是不是建立山寨,从此当山贼?”
向小强比较郁闷,立刻摇头道:
“不,绝对不是山贼。而是要跟当地群众融合起来,得到他们的支持。还有,现在太行山上就有不少伙山贼土匪,其实也都是受不了清廷压迫、杀官造反的人。我们这支队伍要把他们全部兼并,一来为民除害,二来也增添了大量的、熟悉当地环境的人员。”
李根生又试探着问道:
“那是不是当军阀、招兵买马,在太行山割据一方?”
向小强点点头道:
“嗯,根生说的比较接近了,但还不完全是军阀割据的意思。而是根据地,是革命武装,人民子弟兵,嗯……就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很受百姓爱戴的那一种……哎呀,现在一时讲不清楚,有时间我专门给你们上一堂课。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保证他们生存下来,发展下去。李大人。”
“末将在。”
“说说大致的空投计划。唔,大致的就行。”
李国梁略想了片刻,指着地图说道:
“应该是这样,如果空投的话,目前大明最多的、也是最合适的运输机,就是容克-52。这种运输机自重6.5吨,最大起飞重量11吨。也就是说,最大载重4.5吨。假如他们每人每天消耗1.5公斤粮食的话,那就是……呃……”
向小强接道:“上山的有6000人左右。”
李国梁释然,继续说道:
“每人1.5公斤,6000人一天就是9吨粮食。”
“哦,”向小强一下很轻松了,笑道,“那只要两架就可以了。”
李国梁摇摇头:
“大人,还不能这么算。这只是理论载重,只是按照重量算的,不是机内空间。如果是装炸弹,没问题的炸弹,一架飞机完全装得下。但这是粮食,比炸弹比重轻,体积大。容克-52外面看起来挺大,其实舱内空间没多少。咱们大致估算一下,那种三百斤的大米袋,机舱里能装多少袋?”
向小强马上说道:
“容克-52我可坐过,里面空间是不大,但也没那么小。三百斤的大米袋,也就是这么宽这么长吧……秀秀除以300斤,等于多少袋来着?”
秀秀答道:“30袋。”
“对啊,”向小强说道,“这么大的大米袋,我看装30袋问题不大的。”
李国梁一怔,又说道:
“大人,不能这么算的,还要算上降落伞包的体积,降落伞也很占地方的。还要算上机上乘员的几百斤重量,燃料的重量……而且这说的还是最大载重,实际飞行肯定不能装满最大限度的,那就太危险了。再说,也不能光空投粮食,还有其他必需品,比如药品、锅子、衣服鞋子什么的。当然,一架究竟能装多少袋,还要试验过才能说,不过大人,末将粗略估计一下,应该不超过二十袋。”
向小强看了一眼秋湫,秋湫立刻抢着答道:
“300斤乘与20袋,就是3吨!”
李国梁点点头:
“一架装那就是3架飞机。这还只是一天的消耗量。我们肯定不能天天去,那样就被清虏找到规律了,很容易截击我们。我们只能隔三差五的去一次,那样一次就要十几架。”
向小强宽慰道:
“我们都知道……但是扶植这股力量成长壮大,意义太重要了。从前很多人想造反而不敢,就是担心造反进山之后,没有武器、没有粮食、没有药品,被官兵逼得弹尽粮绝。但是现在我们支援保定义军,可以起到一个非常好的示范作用:今后北清只要有想造反的,尽管造反,只要在我们的飞机航程之内,我们都会大力支援……
“想想吧,今后只要有对清廷统治不满的地方,都会想学着保定兵工厂这样,杀官造反,然后拉起一支队伍进入山区,而且肯定会得到大明的接济……过不多久,满清腹地就遍地开花了。……如果运输粮食压力太大,我们还可以只空投一半、或者三分之二的粮食,另一部分直接给钱。他们可以用钱在那几个县里面买粮食。这样,直到他们建立了势力范围,可以自行征粮征税为止。”
……
这时候,一个小女军官请秀秀去司令办公室接电话。片刻后秀秀回来,示意向小强出来一下。向小强让大家继续讨论,然后跟秀秀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秀秀指着一部电话,轻声说道:
“大人,郑小姐找您。”
向小强知道朱佑榕的回话来了。他立刻扑过去,抓起话筒,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
“喂?”
“向大人。”
郑玉璁声音小小的,带着一点戏谑:
“向大人,保定暴动,表姐可重视啦,马上就指示让你进宫,连夜商讨国家大事……”
唉,果不其然……向小强想着。不过,郑玉璁这幅口气,顽皮中透着酸溜溜的,难道她也发现了自己跟朱佑榕之间的那点儿……那啥?
不过他顾不得了,赶紧进宫见朱佑榕要紧。
“请转告陛下,我马上就到。”
说着放下电话,返回会议室。
“诸位,”向小强拍了两下巴掌,宣布道,“此事引起陛下高度重视,本司令现在进宫面圣,诸位就在司令部待命,不要离开,如有需要,可能会召你们其中的人进宫,以便陛下垂询。”
听说可能有机会面圣,众人一下子兴奋起来了。肚子疼报告道:
“大人,刚才保定来电,起义队伍已经炸毁了兵工厂。那些工人约有4000人有家室,不愿离开。另外约6000人组队完毕,现已经向太行山进发。”
向小强看一眼挂钟,十二点整。
“很好,保定驻军和天津驻军动向如何?”
“保定城内的军警按兵不动,高阳县的三个师正在集合动员。天津驻军还没有动静。”
“很好!”
……
向小强说完之后,带着秋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向小强让秋湫从衣帽柜里取出全套的将官军礼服,照着镜子,让秋湫给他穿戴整齐。
快三个月没见到朱佑榕了,向小强决定一定要让朱佑榕第一眼看到最帅的自己。
不错,英俊潇洒,威武挺拔。
秋湫默默地为他胸前戴上勋章,又给他戴上帽子。然后给他整整领口,迷恋无比地上下看着他。突然秋湫嘴巴一撇,一下抱住向小强,脸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向小强明白她的心思,但一时也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才好,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
“秋湫……我最好的秋湫……你要知道,在这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
秋湫在他怀里点了点脑袋,表示她知道。
片刻后秋湫抬起脸,笑道:
“好了,快走吧,陛下还等着你呢。”
向小强一怔:“怎么,你没哭?”
秋湫笑道:
“真是的,我干嘛非得哭啊。刚帮你穿戴的那么整齐,要是哭湿了,还得我给你换。”
向小强心中大为感动,紧紧搂着秋湫,深深地吻了好一气,直到秋湫被吻得快喘不过气来,才放开她,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
午夜的南京街道上一片寂静,只有向小强的汽车引擎声。司令部和官邸离紫禁城很近,眼看着前面就是午门和御河桥了。向小强的心情激动不已,想象着这座宫殿的主人,那个整日生活在红墙碧瓦、雕栏玉砌包围中的那个女孩。此刻,她应该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还是一袭纯黑睡袍、高洁如黑天鹅一般?但是可以肯定,此刻她的心情也和自己一样,迫不及待想早一秒钟见到对方。
唉,傻女孩,傻朱佑榕……自己傻乎乎地磊了一道壁垒,想要阻隔我们两个,但有什么用呢?现在轻轻地一碰,壁垒就轰然坍塌了。……就算没有保定暴动这码事,你这道愚蠢的壁垒又能坚持多久?
(先发一章,明早还有一章)
今天是6号,正是立夏的日子。因为是农历16号,所以月亮完美无缺,像一轮银盘一样,挂在夜空中。这时代的天空格外清澈,仰头望去,月亮非常清晰,上面的暗斑几乎也清晰可见。
向小强快步跟在郑玉璁身后,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沉睡的紫禁城里。已经夜里一点钟了,空旷的石板路上已经没有了宫女,只是偶尔一个禁卫军立在暗处,看到向小强经过,悄悄地敬个礼。
向小强瞄着前面郑玉璁摇摆的小蛮腰,还有完美的臀曲线……身材不错呀!她在宫里都是穿的宫装,和在宫外穿洋装的感觉又是一番不同,活脱脱一个古典小美人。
他回大明一个星期,其间见过郑玉璁两三次。但那都是和别人一起,大家一起吃饭,郑玉璁也嘻嘻哈哈地笑闹,感觉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向小强几次都忐忑地想,是不是郑大小姐性格善变,这两个多月间就把和自己的感情给忘了?……别说,郑小姐喜欢热闹、爱玩,而这样的人对一件事的注意力、或者说的感情倾注通常都不长久。
向小强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两个多月的分离,对朱佑榕来说,只会加深思念,而对郑大小姐来说,没准就忘得差不多了。
……
宫中空旷黑暗,四周没有别人。这是一周来他们第一次单独在一起。但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都不说话。
郑玉璁领着向小强拐了一个弯,进入一条僻静的小道里。两侧是高高的宫墙,脚下是平整的青石板。
向小强心中一惊,郑玉璁怎么把我领到这儿来了?见朱佑榕他都熟门熟路了,但这可不是通往乾清宫的路!
他刚开口道:
“郑小姐,这好像……”
郑玉璁一下立住,一动不动,就那么笔直地背对着自己,乌黑的长发披在脑后。
头顶是惨白的月亮,月光把脚下的石板也照得惨白,两侧的宫墙似乎要向中间挤压过来,带来了无穷尽的幽闭感。
向小强一下就毛了,盯着眼前也是满身“惨白”的黑发背影,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
不对,前面的这个不是郑玉璁,而是一个陌生女人。或者是,一个陌生的“东西”……
突然,前面的“东西”缓慢地平伸起双臂,然后一下下地向后跳着,朝自己跳过来。
向小强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冰凉了,一动不敢动。头皮开始发麻,慢慢往后退,同时右手往腰间枪套摸去。
那个“东西”停住了,原地转过身来,平伸着双臂,伸着舌头,翻着白眼,又一下一下地跳过来。
我日!
向小强此刻气得直想把这小妮子殴一顿。
郑玉璁小脸涨的红扑扑的,满脸都是强忍住笑的样子,嘴角都快翘的收不住了。虽然努力地翻着白眼、伸着舌头,但哪里有一点僵尸狰狞可怖的样子?
向小强抱着胸,冷眼撇着她,看着她一下一下地跳近自己。最后郑玉璁轻声“哇”地怪叫一声,朝自己扑过来。向小强一把把她捉住。
郑玉璁仿佛从没那么开心过,在他怀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像这两个多月的笑她都攒起来了似的。但这毕竟是宫里,又是寂静的夜,她拼命压低着声音,笑得浑身颤抖,要向小强给她拍着,才不至于闭过气去。
好不容易慢慢收住,郑玉璁长长地透了一口气,仰起脸,凝视着他。
向小强不禁惊奇,这妮子刚才笑得恨不得快要死过去,现在说不笑了,竟然收的这么快。
……看上去,眼睛里还有一点点伤感。
郑玉璁眼睛火辣辣地,盯着他的眼睛,舔舔嘴唇,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突然,她踮起脚尖,一下搂住向小强的脖子,吻住他的嘴唇。
向小强心中大喜,二话没说,紧紧搂住她,两人就在这宫墙之间的小道上激吻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三十秒,也可能是十分钟——郑玉璁好像浑身都酥软了,就要往后倒。
要是在自己家里,向小强现在肯定就把郑玉璁就地正了。但现在他一下想起来,惊出一身冷汗:这可是在宫里!
他轻轻把郑玉璁放开,轻柔地说道:
“璁璁……”
郑玉璁一下睁开双眼,忿忿说道:
“你是不是喜欢我表姐?”
向小强大骇,不知道郑玉璁怎么会在这时候来这么一句。他支吾着:
“这个……它……其实是……这么回事,它是……”
郑玉璁看着他,哼了一声道:
“你真虚伪。”
向小强被这句话刺激了一下,心一横,很无赖地说道:
“我还就喜欢你表姐了,她也喜欢我。怎么着吧。”
郑玉璁一点也没生气,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半晌说道:
“哼,不怎么着,你喜欢就喜欢吧,反正也是白喜欢。”
然后,她还是笑吟吟地,只是脸“腾”地红了,硬着头皮说道:
“那,你喜欢我表姐,还是照样喜欢我吧?”
“那……那当然了。”
“那好,”郑玉璁盯着他,脸涨的更红了,鼓足勇气说道,“那我就帮你追我表姐,不让你白喜欢。”
“……”
不会吧,还有这样的?向小强愕然地望着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本来郑玉璁揭露出自己喜欢朱佑榕,就够让他惊骇的了,现在又要帮自己追朱佑榕?
……看己真是永远也无理解这时代大明女孩的思维方式了。
郑玉璁又来了一句更雷的:
“但我有个条件,我要比我表姐先进门。”
“……”
郑玉璁咬了一下嘴唇,轻轻说道:
“向小强,我知道,你是个花心、好色、脸皮厚的人。我知道,你……你一娶起夫人来就收不住。……你收不住的,对吧?”
向小强现在已经被雷得不敢接招了:这个郑小姐,究竟想搞什么?……大半夜的把自己引到这儿来,先是扮鬼吓人,又是一顿激吻,现在又这么没头没脑地几句话……
郑玉璁索性一股脑儿地说道:
“你看,你来大明才几个月,就娶了两房夫人……你还喜欢表姐,你还喜欢我,你还喜欢辽阳公主……对吧?你还喜欢辽阳公主,对吧?”
向小强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像个木头人一样,老实地点点头。
郑玉璁继续说道:
“你才二十几岁,就当了那么大的官,有了那么多钱……你才几个月,就喜欢了那么多人,将来怎么得了。……我要是不喜欢你,那你娶一百个我也不管。但是,我喜欢你,我是要做你的夫人的。所以,我就不许你娶那么多夫人……所以,我就得找个人压住你。”
向小强听到现在才明白:郑玉璁的打算是,帮自己追到朱佑榕,这样,一旦自己的老婆中有一个是女皇,那虽不至于再不敢娶,至少不敢那么无所顾忌了。朱佑榕就等于是个瓶塞,她一进门,下面的女人再想进门就不那么容易了。是以,郑玉璁要自己先进门。虽然她跟表姐感情好,但也要以防万一。
到时候,以郑玉璁的心机和泼辣、再加上朱佑榕的地位和权力,表姐妹两人串通一气,不但能把自己吃得死死的,还能把其他的老婆吃得死死的。
要是没有朱佑榕的加入,只是郑玉璁一个人,那到时候面对十四格格和秀秀这样的“姐妹”,肯定独木难支,对付不了。
这丫头,想的这一招看似荒唐,但细想起来,竟是非常实际呢!
向小强虽然很快就想透了这一层,但此刻仍是惊喜万分,抓起她的手,又捧起她的脸,温柔地说道:
“璁璁,你能这么懂事,真是我的福气……那什么,那就这么说定了哈……”
他一下看到郑玉璁眼中闪过的火花,立刻改口安慰道:
“璁璁,你要知道,我想要你成为我的妻子,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爱你。我是纯粹的、百分之百的爱你……但是对于你表姐,我……怎么说呢?我也是爱她,但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成为我的妻子,关乎到我的事业,关乎到我平生的宏大理想……那就是让大明团结一致,消灭清虏,收复失地……要做到这一点,我必须首先有一个非常高的身份……璁璁,你明白吗?”
郑玉璁的眼中闪过莫大的惊奇,她把脸从向小强手中挣脱出来,上下打量着他,半晌才奇道:
“啊,你……你居然……居然想……真的假的?”
向小强淡淡地微笑着,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坚毅而温柔地望着她,轻轻点点头。这种感觉是装不出来的。
郑玉璁也感觉到了。她只是吃惊地笑道:
“向小强,你疯啦。”
……
乾清宫御书房里,李夫人坐在一把紫檀圈椅里,捂着哈欠,冷冷地瞧着刚进来的向小强。
她明显是已经睡下了,因为朱佑榕起来了,她不得不跟着也起来的。显得很是不爽。再加上要接见的是向小强,这么一个让她不爽的人。
但是尽管不爽,这毕竟是一个能说服朱佑榕不下嫁暹罗的人。
郑玉璁紧跟着进来。李夫人一见是她,目光立刻柔和了起来,怜爱地笑道:
“咦,璁璁啊。”
郑玉璁撒娇地一笑,在她面前简单行了个万福,然后靠到跟前,笑眯眯地问道:
“李夫人啊,表姐在哪儿啊。”
李夫人笑呵呵地道:
“榕榕在御花园呢!唉,这么晚了,又在后边儿一个人溜达呢,谁也不让靠近……哟,这不是向大人么,向大人也来了啊,呵呵……这么着吧,向大人要不先在这儿坐会儿?”
郑玉璁眼睛一转,又笑嘻嘻地道:
“不用啦,夫人,您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们了,我带向大人到后面去……”
着也不等李夫人回答,直接拉着向小强穿过御书房,直奔御花园。李夫人一下站起来,“哎”了一声,想阻拦也没拦住,追过去又不好看,便喊道:
“小桔子!”
黄小桔马上从边门跑出来,也不用李夫人吩咐,直接尾随了过去。
通向御花园只有这一条小径。两边是靠墙的竹丛、美人蕉、太湖石,还有大丛大丛的兰草。月光下,花间石径幽深,通向远处的黑暗。
向小强来过几次御花园,知道再往前走几十米,就是御花园的小圆门了。
但是突然,小径旁的竹丛闪出来一个人影,拦在小径上,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毫无表情地盯着向小强和郑玉璁。
两人都被吓了一大跳。郑玉璁吓得就和向小强靠在了一起,捂住嘴巴,差点尖叫出来。
但马上都看清了,这是朱佑榕的首席秘书,卫子衿。
“哦,哦……”郑玉璁拍着胸口,缓着气笑道,“卫小姐……你吓死我了……”
卫子衿垂着双手,淡淡地说道:
“郑小姐,向大人,二位请到御书房去等候,陛下吩咐,在园子里散会儿步,请别人都不要打扰。”
着,她看看郑玉璁,又看看向小强,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睛。
郑玉璁反应过来,自己还紧贴着向小强呢!她脸一红,赶紧撤开,和向小强保持一定距离,恢复了一个侯爵小姐的姿态。
朱佑榕不允许别人进去……向小强心里默念着,突然张嘴问道:
“我算不算别人?”
卫子衿看了他一眼,轻轻摇摇头。向小强心中大喜,刚要拜谢进入,卫子衿却说道:
“陛下没说。”
没说?没说那就不是的!
向小强心一横,一股冲动贯全身,抬脚就过去了。卫子衿嘴巴张了一下,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郑玉璁一怔:这样也行啊?……也抬脚要跟着进去,但卫子衿毫不犹豫地把她拦住了:
“郑小姐,对不起……向大人进去了,您就不能进去了……”
“你……”
郑玉璁正要恼火,但马上反应过来,上下打量着这个规规矩矩的卫小姐,好像明白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笑道:
“这样啊……那好,我就回去了,呵呵,你费心……”
卫子衿轻轻躬身说道:
“郑小姐晚安。”
郑玉璁在月光下慢悠悠地往回走,心中既不甘心,又有些酸溜溜的。她轻轻地沿着石板路的形状跳着走,突然听到前边竹丛中“娑”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躲进去了。
她头皮一炸,正要叫喊,突然看到竹丛中像是一个小宫女。郑玉璁胆子一下大起来,跑过去一把把她揪了出来。
“哎呀……哎呀……”
一个小姑娘可怜兮兮地求饶着,被郑玉璁揪到了月光下。她一看,原来是李夫人的那个小狗腿子:黄小桔。
这下郑玉璁可找着地方发泄了,一边掐一边扭,把黄小桔整的嗷嗷叫,一边教训道:
“你想干嘛?啊?你说你想干嘛?三更半夜的,跟踪本小姐,装鬼吓唬本小姐?啊?是不是想把本小姐吓死啊?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黄小桔就像只夹着尾巴的小狗一样,吱吱哇哇的讨饶,还不敢声音大,要不然郑玉璁下手更重。
在整座宫里,黄小桔最怕的就要数郑玉璁了。甚至超过了李夫人和朱佑榕。因为郑玉璁一见她就喜欢找茬整她,偏偏被郑玉璁整治,黄小桔还没有告状的地方。郑玉璁的父亲郑恭寅和李夫人是铁杆同党、政治同盟军,再加上李夫人也确实比较喜欢郑玉璁,所以黄小桔知道,自己被郑玉璁整,基本上是整了白整。
而且郑玉璁喜欢在李夫人面前,跟黄小桔嬉闹一番,还半真半假地掐一下,拧一把,装得很亲密的样子。这样即使黄小桔去李夫人面前告状时,李夫人也多半以为就是女孩子们闹着玩的,不会当真。
要在平时,黄小桔见了郑玉璁都是吓得绕道走的,哪敢尾随跟踪。这也就是受了李夫人的差遣,而且也是为了跟踪向小强,不是郑玉璁。但她比较倒霉,还是撞到枪口上了。
……
向小强在月影婆娑的御花园中小心穿行,突然,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某种弦乐的声音,伴随着一个轻轻的女声在哼唱。
他心中一颤,这声音像是朱佑榕的。……此刻御花园中应该没有别人,也只能是朱佑榕的。
他蹑手蹑脚,循声潜过去,前方豁然开朗,月光下是一大片池塘,塘中的荷花已经含苞欲放了。水面若有若无的荡漾着,一轮圆月在水波上跳动,亮晶晶的,直刺眼睛。
十几米外,一个少女坐在岸边的太湖石上,背对着他,怀里抱着一把吉他,一边拨弄,一边胡乱哼唱着。
南京立夏的夜晚已经不凉爽了。这少女就穿一件白绸薄衬衫,几乎能看到里面的背心。为了凉快,袖子还卷到上臂,露着两条曲线优美的胳膊。肥大的黑色绸裤,料子服帖地垂在腿上,一看就很凉爽。赤脚趿拉了一双木屐拖鞋,一只脚垂着,另一只脚踩在石头上,很自在的样子。
旁边石头上放着一只小铜香炉,青烟不断浮动出来,很快便被微风吹散。——不像是玩高雅,倒像是在熏蚊子。
向小强痴痴地张望着这幅情景……这……难道就是朱佑榕吗?……这难道就是大明天子、女皇朱佑榕吗?
这分明就是个刚下了晚自习的女大学生嘛!

天哪,这个样子,怪不得不让别人进来……向小强知道自己闯进来,确实太冒失了。朱佑榕和自己的关系还没到这一步,她不会容忍被自己看到这个样子的。
向小强很汗地提醒自己:这毕竟不是刚下了晚自习的女大学生,这是大明一国之君,是手握全国几百万军队的最高统帅……自己追她不假,但一定要注意度。现在好像就已经越过“度”了。
向小强正想蹑手蹑脚地再溜回去,忽然听得朱佑榕拨弄几下吉他弦,用英语轻轻唱起来。
……
“我要唱的歌,直到今天还没有唱出,
每天我总在乐器上调理琴弦。
时间还没有到来,歌词也未曾填好,只有希望的痛苦在我的心中。
花蕊还未开放,只有风从旁叹息走过。
我没有看到他的脸,也没听到他的话语。但我只听到他轻蹑的足音,从我身后走过。
悠长的一天消磨在为他铺设座位上,但灯火还未点上,我不能请他进来。
我生活在和他相会的希望中,但这相会的日子还没有来到。”
……
向小强从没听过朱佑榕唱歌,没想到朱佑榕唱的那么好。尽管他一句也听不懂,但还是被深深地迷住了。
朱佑榕唱完一段,又低下头,轻轻拨弄吉他弦,轻轻哼唱着。
但向小强已经听出,朱佑榕现在的哼唱已经不太自然了,有些微微颤抖,显得很紧张。
向小强不禁怀疑,自己被发现了。
他很想悄悄地返回去,但他知道,这时候已经晚了。四下里寂静无比,只要他移动一步,脚下的草丛就会发出声音。
向小强现在才知道这里有多静,才知道一个人在这里呆长了,耳朵会多敏锐。他现在已经明白,刚才蹑手蹑脚摸过来的时候,自以为很隐蔽,是多么地愚蠢。
空气中,只有朱佑榕温柔地拨动吉他弦,发出清晰、醉人的声音。
慢慢地,她跟着吉他弦声顺了几句,又鼓起勇气轻唱起来:
……
“罗网是坚韧的,但要撕破它的时候我又心痛。
我要自由,但我却因为希望自由而羞愧。
我确知那无价之宝就在你那里,而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但我却舍不得我那满屋的俗物。
我身上披的是灰尘和死亡之衣。我恨它,但又热爱地把它抱紧。
我的负债很多,我的失败很大,我的耻辱秘密而又深重。
但当我来祈求的时候,我又战栗,唯恐我的祈求得到允诺。”
……
向小强连猜带蒙,只听得懂五分之一,根本听不懂什么意思,只觉得非常好听,旋律非常醉人。
但是,他似乎听出了一点异样。
朱佑榕似乎哭了。唱到这一段后半段的时候,鼻音重起来,很像是已经流泪了。
向小强心中怦怦跳着,犹豫着,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应不应该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
好几次他都有这样的冲动,直觉告诉他,只要此刻冲出去,拥她入怀,自己和朱佑榕之间的爱情就完满了。
要是个普通的女孩,比如秋湫、秀秀、甚至郑玉璁的话,他早就冲出去一百次了。
但是,这是朱佑榕。
向小强每次要迈出脚的时候,总像是有一只手把他硬拉回来。他心脏狂跳着,汗流满面,自己都快坚持不住了。……天哪,这可是女皇陛下啊!
……
朱佑榕在池塘边,背对着他又坐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擦了一下眼泪,仰脸望着月亮,拨弄着琴弦,边流泪边唱着:
“我的很多,我的哭泣也很可怜,但你却永远坚决地拒绝我。
这刚强的慈悲已经紧密交织在我的生命里。
有时候我懈怠地挨延,有时候我急忙地寻找我的方向;
但你却狠心地躲藏起来……”
……
向小强躲在树丛后,听着带着哭腔的歌声,啃咬着自己的大拇指。他心中烦躁不安,如果能听得懂朱佑榕此刻唱的是什么,他愿意用1000000明洋来交换。
池塘边的朱佑榕边颤抖边唱着:
“我只在等候着爱,要最终把自己交到你的手里。
他们要用律和规章来约束我,但我总是躲着他们。
因为我只等候着爱,要最终把自己交到你手里。
他们责备我,我知道他们责备的有道理……
但是……
我只等候着爱,等候着最终把自己交到你手里。”
……
唱完这一段后,朱佑榕不再唱了,而是仰望着天空,手中的吉他慢慢滑落,“噗通“一下滑到了池塘里,漂浮在水面上,在月光下散出一圈圈涟漪。
朱佑榕望着水中心爱的吉他,无声地痛哭起来,双肩和背不住地颤抖着,又望着月亮,一手捂着嘴巴,一手不住地抹着脸上的泪水,尽管无声,但哭得痛彻心扉。
向小强则满面羞惭,落荒而逃,借着朱佑榕痛哭之际,轻手轻脚、很快地跑掉了。
向小强心中也酸酸的,偏偏不知道朱佑榕什么事哭得这么伤心。他恨自己的时候没有好好用,现在弄得英文歌词也听不懂。要是能听懂,起码能根据朱佑榕唱的歌子,来分析出朱佑榕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哭成这样,也好判断该怎么办,是冒险冲出去,还是悄悄退走。
要是朱佑榕没哭,只是坐在池塘边发呆,没准向小强就过去了。但现在朱佑榕哭成这样,已经是这样一幅情景,他觉得朱佑榕未必希望这样被自己看到,自己出去未必有好结果。
……
向小强回到御书房后,看看挂钟已经快两点了。郑玉璁已经不在御书房里了,李夫人也不在这儿了。大概是她们实在困得不行,去睡觉了。书房的四角,只有四名宫女规规矩矩地侍立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脚下的地面。
向小强一点睡意也没有,决定就在这里等朱佑榕。毕竟朱佑榕允许自己今晚进宫,就是要见面的。现在还没有“见到面”呢。
御书房里也很静,只有墙上挂钟“滴答滴答”地走动声。
等到他打起了第一个哈欠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两个宫女的声音:
“陛下。”
“陛下。”
然后是朱佑榕冷淡的声音:
“嗯。”
向小强一个激灵,站起来,整整军装,把帽子夹在腋下,立正望着门口。
朱佑榕一身宫便装走进来,很随意地坐在她的书桌后面,顺手拿起桌上的几张奏折,看了看,拿起钢笔签上字放在一旁,又拿起下一张看。
这时候宫女捧着茶盘上来,放在她桌上。朱佑榕摇摇手,连头也没抬,淡淡地说:
“夜深了,我不喝茶。问向大人喝不喝。”
宫女有些意外,讪讪地看着朱佑榕,又看着向小强。向小强示意让她把茶盘放在自己身边的茶几上。
那宫女放下茶盏,很殷勤地对向小强笑笑,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到一旁,招了两下手,示意四角的宫女也跟着退下去。
“不用,”朱佑榕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也不抬头,冷冷地说道,“你们不用退下,就在这儿服侍。”
几个宫女不知道怎么回事,紧张地相互望望,不知道陛下跟向大人怎么闹翻了。她们小心翼翼地站在原位,望着地上,轻声答道:
“是。”
向小强明白,自己刚才的,一定是被她发现了。他庆幸刚才自己没冲出去。要不然,现在可能更糟糕。
他轻咳了一声,小心说道:
“陛下。”
朱佑榕也不抬头,只是淡淡地答道:
“向大人,这么晚还要把你请来,实在是辛苦你了。保定的事情,朕已经大概知道了。现在你有什么想,就可以跟朕说说了。”
向小强看朱佑榕这个样子,心中难受之极,有心跟她解释一下,又瞥到四角站着的宫女,怎么看怎么别扭。话在心里憋了半天,终于冲口而出:
“陛下,我们……我们不必要这样吧。”
朱佑榕抬起脸来,显得有些吃惊地望着他,好像自己被冒犯了一样。她只是用眼睛扫了一下向小强,又低垂看着桌上的奏章,淡淡地说道:
“向卿,请你自重。”
向小强心中一阵痛楚,就像被刀扎的一样。眼前的朱佑榕已经完全陌生了。这种感觉绝不是那个叫自己“挺之”的朱佑榕,甚至也不是之前叫自己“向老师”的那个朱佑榕。
这个朱佑榕似曾相识,而且只见过一次。
……对了,好像就是自己几个月前那个寒冷的晚上,自己在昌平侯府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种高高在上的女皇感觉。
那时候的朱佑榕对自己来说,就是这个时空大明帝国的女皇,自己想靠近三尺之内都不可能的。
而自己对她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百姓,自己能站在女皇的面前,纯粹是因为女皇陛下一时心血来潮,想看个新鲜。
现在,那种感觉好像回又来了。
朱佑榕也是像那天晚上一样,坐在书桌后面,而自己坐在堂下的椅子上。距离似乎在飞快地拉远。
更可气的是,这种感觉完全是现在朱佑榕故意弄出来的。
向小强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还得罪的那么狠,让她一点余地都不留。但是向小强知道,想在今晚这个情况下说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像朱佑榕这种平时温顺善良的女孩子,一旦犯起拗来是非常可怕的,八匹大马都拉不回来。
最好的办,就是自己今晚不要纠缠了,让她冷静冷静。宫里有郑玉璁,一切都好办。回头让郑玉璁跟朱佑榕交交心,打探到原因再作计较。那比自己在这里傻解释要好得多。再说,这四角还站着几个宫女,算是什么也解释不了了。
……
向小强叹了一口气,开始硬着头皮进入正题,作为一个将军,向女皇汇报保定兵工厂起义的详情,并向她介绍了自己利用空中支援,大力扶持这支力量的想。
原来向小强以为朱佑榕跟自己翻了脸,自己这番计划也凶多吉少呢。没想到朱佑榕这次格外就事论事,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对这个支援计划颇为赞同。她当即批准向小强和陆航司令进行协调,安排三天内就对保定起义军进行第一次空投。同时让向小强把怎样支持、控制这支武装,做一个详细的计划书,她会安排统帅部开会,进行讨论。
“陛下,”向小强趁机说,“臣觉得……这支武装、或是说这支义军需要一个名字,起码我们接下来提到它的时候,不必‘这支武装’、‘这股力量’的这么叫着。”
朱佑榕点点头,皱眉沉吟了片刻:
“向卿起个名字吧。”
向小强假装沉吟了一会儿,脱口而出:
“人民卫队太行山纵队,怎么样?或者叫:人民卫队太行山独立旅,如何?”
朱佑榕摆摆手:
“这个向卿比朕专业,就从里面挑一个用吧。”
向小强心受打击过后,总算迎来了一个小小的安慰:朱佑榕想都不想,就批准这支队伍前冠名“人民卫队”了。也就是说,满清敌后的这支队伍,已经名义上属于自己的了。
……
凌晨快四点的时候,向小强从宫里出来,坐在轿车后座上,昏昏沉沉地回家。
总的来说,今夜糟透了。自己几乎失去了朱佑榕。郁闷的是,还不知道原因。
朱佑榕既是自己事业上的靠山,又是自己的梦中情人。……还好自己有郑玉璁。要是没有郑玉璁,这次失去,可能就抓不回来了。但是有了郑玉璁,向小强有信心,抓回朱佑榕不是那么难。
突然,向小强被自己一个可怕的想惊醒:
不会是郑玉璁那妮子跟自己玩阴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吧?
她不会……嘴上说着帮自己追朱佑榕,暗地里给自己撂阴腿使绊子吧?
今晚朱佑榕的表现反常,假如是因为郑玉璁跟她说了什么,说了什么非常不利于自己的话,那可是很解释得通啊!
毕竟,哪个女孩愿意帮自己的爱人追别的女孩呢?
……不,不,这不是真的……
向小强使劲儿抱着自己的脑袋,说服自己不会是这样的。但是,这种假设还是像毒蛇一样钻进了他的脑子,让他不寒而栗。
向小强回到司令部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半了。他想直接回家睡觉,但经过司令部的时候,忽然看到主楼的几扇窗户还是亮着的。他这才想起来,去皇宫之前自己还在开会,还吩咐手下都不许回去,都在司令部待命呢。
这时候汽车已经驶进了官邸大门。向小强下车,就发现灯下站着一个人,再一看,是秀秀。秀秀站在路灯下面,已经现出了倦意,但看到向小强,脸上还是露出欣喜的笑容。
向小强上前拥她入怀,轻吻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迟迟不回,秀秀才特地在这里等着的。
“大人,”秀秀轻轻说道,“您先回家睡觉吧,我让他们回去就行了。”
向小强摇摇头:
“不,还是我亲自跟他们说。”
然后揽着秀秀,从小门一起进入司令部。
会议室还灯火通明,但下属们已经是七扭八歪了。有的趴在桌子上打盹,有的歪在沙发里打盹,有的在看支撑着报纸,看到向小强回来了,立刻起立立正。
秋湫也歪在一张沙发里,呼呼睡的正香。
向小强微微一笑,轻轻拍醒她,让她和秀秀两个叫醒大家。属下们一个一个的被叫醒了,向小强向大家道歉,让大家白等了半夜。属下们连声说大人有令,这是应该的。
向小强打发了他们回去,没有专车的便安排车子送他们回家,并让他们明天下午来司令部开会,商讨保定的事。
……
尽管向小强凌晨五点才睡觉,但因为有心事,中午十一点不到就醒了。他一下子窜起来,飞快穿上衣服,开始实现他在梦里的一个想。
娶一位以上夫人的最大好处,就是有了选择。一般人理解的选择,就是可以选择和哪个夫人睡。但比这更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选择和某个夫人睡,也可以选择自己睡。
向小强昨晚受了刺激,害怕自己会说梦话,因此秋湫、秀秀的房间都没去,就在自己的卧室里睡了。
因此,现在醒来可以一下就跳起来,很方便地打电话办事。
他拨通了肚子疼家的号码,把肚子疼从被窝里揪起来,让他给自己查点东西。
其实要查的东西并不大,根本不需要动用自己的保安队司令,直接交代秀秀就能查了。但这种事情现在肯定不能交给别人办的,只有肚子疼最合适。
“子腾,你听好了,”向小强回忆了一下,对着话筒哼唱了起来,“当当当当……嘀当当……嘀嘀当当嘀……当当当……”
“……大人?!”
肚子疼吓得不轻,以为司令大人精神不正常了。
“嘘……听好了,”向小强打住他,努力回忆着昨晚朱佑榕唱的调子,继续尝试哼唱着,“……嘀当当当……嘀当当……嘀嘀当当嘀……”
肚子疼吓得汗如雨下,又不敢再打断他,只是祈祷着这是大人一时心血来潮,整治自己来着,千万别是精神分裂什么的……
好容易,向小强把记忆中的几段调子都大致哼出来了,马上问道:
“子腾,听过这几首歌吗?”
肚子疼楞了一下,忐忑地说道:
“没……没有啊……大人,您这是……?!”
“那你识谱吗?”
肚子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五线谱吗?哦,懂一点,属下以前玩过二胡……”
“快!”向小强大喜,立刻命令道,“到最近的地方拿纸笔,我再哼一遍,你把谱子记下来,然后给我查查这是什么歌!快快,过会儿我就忘了!”
肚子疼现在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起码觉得大人还像正常的,才松了口气,马上去拿纸笔了。拿来纸笔,向小强又在电话里慢慢地哼了一遍,让肚子疼囫囵的记了下来。
“听好了子腾,这四首歌非同小可,很有可能是粘杆处传递情报用的……你亲自查,不要让别人办。这应该是英文歌,你按照英文歌去查。歌名、歌词、词曲作者什么的,都给我查来,听到吗?今天就给我查出来。”
肚子疼现在明白重要性了,连忙领命。
……
中午吃饭时,向小强跟秀秀和秋湫商量,关于支援、收编保定义军这件事,该把十四格格放在一个什么位置。十四格格是前满清格格,满人,而满清是她的父母之邦。考虑她的身份、也考虑她的感情,以前碰到跟满清有关的事情,都是尽量不让她参与的,她也是有意识地回避参与这些事。
但向小强的志向就是北伐满清,彻底消灭满清政权,终究绕不过去的。十四格格在人民卫队中的作用越来越大,早已不是一个小部门负责人,而已经成了向小强的首席军师,成了人民卫队实际上的二把手。“对付满清”这项事业,不可能把她绕过去的。现在必须要她明确表态了。她对满清政权是什么态度?她愿意在明灭清的事业中,担当什么角色?
因为迫在眉睫的一件事,就是下午开会,是否通知十四格格参加。说实话,这么大的事情完全把她排在外面,太不现实了。也太伤她的心了。
秋湫主张把十四格格拉过来。因为十四格格全家都被清廷杀了,这就有了不共戴天之仇。而且她已经投到了大明,当了大明的公主,还在人民卫队任了要职,现在已经不可能回头了,只能一心一意地替大明打算。
向小强点点头,又望向秀秀。秀秀望着秋湫,犹豫了片刻,点点头,说道:
“大人,秋湫说的不错,辽阳公主没有退路了,她已经是我们大明的公主了……不过……大人……”
秀秀犹豫着,欲言又止,轻轻打量着向小强。
“嗯?”
向小强飞快地瞥了一眼秋湫,又看着秀秀,心说你不会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秋湫说吧?
秋湫也感觉出来了,也“咦”了一声,瞪着眼睛盯着秀秀。
秀秀一怔,看看秋湫,又看看向小强,明白他们误会了,“噗嗤”一笑,然后笑道:
“哦,我是说,呃……这件事关乎到大人对辽阳公主的了解……就是说,嗯,大人,就是说……当初您劝她来大明的时候,劝到了什么程度,或者说,呃……你们曾经有过什么……嗯,约定。”
好厉害的小妮子!!!
向小强几乎要瞠目结舌了,打量着秀秀,立马对她刮目相看。
他当初在火车上劝十四格格到大明避难的时候——注意,是到大明避难,不是投奔大明——那节车厢里可是没有第三个人的。秀秀这都能分析出来!实在厉害!
向小强此刻庆幸秀秀是自己老婆,要不然的话,身边老有这么个满腹心机的女孩,那还不是连起码的安全感都没有?
……
不错,秀秀说的很有道理。这实际上就是说:虽然十四格格被倾听杀了全家,又当了大明的公主,但不一定就会贴心的帮你对付满清。
向小强左右为难。话虽这么说,那又能怎么办呢?
他看着两个小妮子,秋湫睁着大眼睛望着自己,好像想下一秒钟就听他说出决定一样。
而秀秀低着脑袋,用筷子夹着鸡丁,一粒一粒地慢慢往嘴里填。好像在表示:我不知道你们当初怎么说的,现在我也不替你作决定。
向小强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托着额头,一副愁苦郁闷状。
秀秀抬眼看到他这个样子,温柔地一笑,宽慰道:
“大人,您要是也拿不准的话,那就跟她谈一谈好了。总是刻意把她排除在外,我们觉得是对她好,可能她还会多想呢。”
向小强被她提醒了。也对啊,总不能这样一直回避吧。行不行,总得面对啊。
……
吃过饭,向小强趁着中午,早早的就到了司令部,想跟十四格格谈一谈。
以他的设想,十四格格现在怕是已经知道保定的事了。今天一上午司令部里的几个头头脑脑都不在,都在家里睡觉,十四格格可是照常上班的,不知道不可能。
果然,十四格格已经知道了。但知道的不全。
向小强跟她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详情,接着告诉她,下午就开会,讨论这件事。
然后便坐在沙发里,凝视着她。
十四格格点点头,幽幽地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要我摊牌了。”
“对。”
十四格格也凝视着他,半晌,略带伤感地一笑,轻轻地说:
“向小强……小强,我……”
向小强心中开始怦怦跳起来:她叫我小强!……她居然也叫我小强了……难道是……?
十四格格说了一个“我”字,喉中微微一哽,眼圈一红,说不下去了。
向小强吃惊地看着她这个样子,猜测着:难道她要向我表白?……主动表白?
十四格格低着头,嘴唇轻轻动着,不知在轻轻默念着什么。过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凄然说道:
“我也要给你摊牌了。”
向小强看她的表情、语气,一股不祥预感升上来。
“摊……摊什么牌?”
“小强……”十四格格含泪笑着,说道,“我问你,你劝我来大明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你……你还都认吧?”
向小强一怔,慢慢点点头:
“认,当然认了。”
十四格格继续哽咽着说道:
“你说,要帮我翻盘……你还说,我的血管里流着皇太极的血液,要让我一定要对自己好,要好好待自己……有一天,我会活得比所有人都好,都风光……在我刚来人民卫队的那天,你亲口对我说,你会兑现当初的承诺,让我重新过上以前那种随心所欲、飞扬跋扈的生活……是不是这样?”
向小强瞠目结舌,心中说,完了完了……现在让她帮着打北清是甭指望了……人家血管里流着皇太极的血液啊……
“小强……”十四格格含着泪问道,“假如有一天,大清的皇帝不再是广武,而又是嘉德,我……我又可以回去做格格了……也就是说,嘉德皇帝欢迎我再回去的话……大明肯定是不会放我回去的,那么,你会不会帮我?帮我回到大清?”
向小强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半天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不会吧……被废黜的嘉德皇帝难道东山再起了?广武皇帝要下台了?……难道是,这次明清战争,清军惨败,导致广武皇帝的威信丧失殆尽,被废的嘉德皇帝又纠集了一帮政治势力,把广武皇帝先掀台了?
但是,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自己怎么会不知道?……难道是广武皇帝已经被秘密逮捕、拘禁起来了?……那自己都不知道,十四格格怎么会知道?
是了,她也是人民卫队的一个司令官,有自己的电台,和全套联络工具……嘉德皇帝初初拿回权力,一定会尽力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包括已经逃到大明的十四格格!
……
向小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喃喃地问道:
“清虏……不,满清嘉德皇帝……请你回去重掌粘杆处?”
十四格格轻轻点点头。
向小强顿时觉得五雷轰顶,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下就要载倒。耳边隐约听得十四格格默默的说道:
“小强……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们是敌人……但是后来,我们却成了朋友……眼下,我又要回去了,我们还将成为敌人……但是,和你不做敌人的日子,会成为我一生的回忆……”
向小强觉得心中的酸痛,几乎就要把自己杀掉了。他两只手狠狠地捏着自己的裤子,仿佛把裤子捏破,十四格格就会回心转意一样。
他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顿时就觉得鼻子酸了,眼泪就快充满眼眶。他一下站起来,就地溜达了一圈,仰着脸,好不容易把快出来的泪水压回去了。
十四格格依旧在默默地说着:
“小强,我现在需要回去……需要你的帮助……”
向小强很想当场就把十四格格扣下来,让她永远留在大明。
但是,他哽咽着,说出来的沙哑声音却是:
“好,我帮你。”
十四格格马上迫切的问道:
“怎么帮?”
向小强痛苦的闭上眼睛,但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
“我……我先想办,安排你离开大明……然后你到曰本,从曰本再返回满清……我……我得帮你做成私自潜逃的假象,然后……”
说着,他两腿一软,一坐在了沙发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
手里多了点东西。
向小强低头看去,是一块手帕。他抬起脸来,发现十四格格坐在了自己对面的沙发上,而且已经拉得很近。
刚才她脸上的那种小女人模样,现在一点也找不到了,以往那个十四格格,好像又回来了。脸上好像还带着戏谑的笑。
“擦擦眼泪吧,”十四格格盯着他,几乎就要笑出来,轻声说着,“太难看了。向小强,你好歹是个大男人。”
向小强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接过手帕,然后只是贪婪地盯着十四格格看。
这种感觉,就是看一眼少一眼的。
十四格格叹了一口气,说道:
“从今天开始,我全心全意的,帮你对付北清。……怎么样,满意了吧?”
向小强糊糊地看着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但是,我只是帮你一个人,”十四格格继续说着,“不是帮大明,也不是帮朱佑榕,只是为了帮你一个人……而且,我还是有条件的。具体条件,回头我再跟你摊牌……你明白了吗?”
向小强仍旧没明白,此刻他的脑袋已成浆糊状,只是呆呆地望着十四格格。
“呃,我的意思是说,”十四格格见他还不明白,带着几分愧疚地解释道,“刚才……跟你说的要回北清什么的,嗯,是我说着玩的,就是说……没那回事。……明白了没?”
向小强这时候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只是很虚弱地靠在沙发里,点点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真的?”
十四格格微微一笑,点点头。
“为……为什么……”
“有什么办呢?”十四格格低头浅浅一笑,脸上爬上一抹少见的红晕,“不是真的话,你会哭啊。”
“哦……”
向小强大悲之后又经历大喜,双重打击之下,已经做不出什么激烈反应了。他只是点点头,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
十四格格看着他,目光慢慢变得深情,轻柔地拉起他的一只手,握在自己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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