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章 骈拇第八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那天从舅舅家回来,或许因为夜里在江面上吹了风,那时还不觉的什么”只是困得慌,回家发了请假通告áng便睡,第二天就起不来了,宅男真是吹不得风!挂了三天水,终于好了,恢复正常更新,欠下四章,明儿开始在正常更新的情况下补
随着这一声苍老的声音,随即响起一今年轻人惊喜的声音来,“太师傅,是您老人家,学生还以为您老在诏狱”接着即是一顿,有些沮丧”声音低了下去,“学生如今身陷牢狱”叫太师傅笑话了。真真是丢了老师和太师傅的脸面。”
一把苍老声音的正是颜山农,他嘿嘿笑了起来,接着声音就有些讽刺,“一事不知,便yu为天下先,怎么?是否觉得psyu平治天下,现今之世,舍我其谁也?连我老头子从诏狱出来了都不知道,却敢在苏州领着一帮士子闹事,曰为民请命。我来问,可知琉球国一石米何价?苏州府一石米何价?从琉球国运一船米到苏州运费几何?”
樊玉衡讷讷不出话来,他晓得自己连白米都快吃不上了不假”可世面上一石米几多钱如何知道,这些事情”自然是他娘子柳氏的事儿,更勿论琉球国一石米什么价儿了,还得加运费,他如何知道一艘海船几多料,需要几个水手,每个水手要几多工钱,来回需要几多天”合计几多银子……
颜山农拽着胡须就淡淡问他”“怎么?不知道?原来我问道于盲。”樊玉衡被关了这么多天,本就憋闷,这时候被颜山农一冲击,
忍不住就辩驳道:“太师傅,清流议政,那是国朝惯例,学生是不知道您问的这些,可学生却知道,苏州府民怨沸腾,士子们更是连白米也快吃不上了……”
乖官撇嘴微微一笑,殷素素听了会子,也品砸出些味道来了,忍不住微微皱眉,而隔壁颜山农则哈哈大笑,“这最后一句才是真心话!
们呐!夫子在哪一本典籍上教们,吃不上白米就要寻衅闹事的?”樊玉衡吃老头这一,马上满脸涨红”想辩驳,却欠好意思”
他也是有廉耻的”总不克不及自己不是因为吃不上白米的缘故。
这时候江南士子风气虽然,可到底还没到东林党当道的时代,还没学会那厚颜无耻【非吾同道即是jiān党】”或者换个客气的法,还没理直气壮到那个境界。
而颜山农步步紧逼,“可知道,那九州宣慰使在海外抢回的货物卖了几多银子?可知道朝廷内阁每年赈济银子要拨几多?可知道皇家内库库存?可知道宁波、泉州、广州等市舶司每年例入几多?可知道内阁诸位阁老昨夜吃的什么?今朝早朝又了什么?商议了哪些政务?”
一连串的问题”直接就把樊玉衡给问门g住了,张口结舌不出话来,颜山农看着他,片刻”这才长叹道:“一事不知,儒者之耻!玉、
衡,当初我觉得在汝芳门下诸门生中算得有灵性的,如今看来,却是我老头子走眼啦!”
这话一”樊玉衡脸上马上臊热,脸皮涨紫yu要滴血一般,而颜山农来回盘桓了数步”又道:“我如今也七十多岁了,一辈子走遍了大明南七北六一十三省,临老了,才敢拍看着不算宽广的胸脯,这朝廷不亡,真无天理”这话,敢么?即便敢,又何德何能这话?连一州府的米价都不知道,…”
樊玉衡被颜老头的无地自容,抱着脑袋就蹲在了地上,颜山农看他如此”便也不下去了,从怀中抽出一份人民曰报扔在樊玉衡跟前,便走到旁边在一张椅子上头坐了下去,那椅子被一屁股坐上去,马上咯吱咯吱一阵儿响,他却混若无事,锦衣卫诏狱进出过好几次的人了”这都察院衙门改的屋子,对他来,条件甚好了,悠然拎起旁边桌子上头茶瓯”掂了掂,顿是一皱眉”“外头有人么,进来一个。”
随即一声门响”从外面进来一个锦衣卫力士,看见老头对他掂了掂茶瓯,马上颔首哈腰,便转身吆喝着外面又送进来一瓯热茶,并亲自给老头斟茶,瞧着茶碗有些儿脏,一皱眉”从怀中mo出一条汗巾来左右擦拭,一边擦一边谄声道:“这是家里头娘子今天刚换的,不曾用过一次”老大人安心。”看颜山农不置可否”这才高高拎起茶瓯倒了一杯热茶,1卜心翼翼给老头递过去,老头大喇喇接过,随即对他撇撇嘴,那锦衣卫力士会意,赶紧脸上堆笑,又退了出去。
颜老头儿这才慢悠悠喝着热茶,就看着樊玉衡蹲在地上看着报纸。
这边乖官端起茶盏来,轻吮了一口,旁边殷素素看他脸上云淡风轻,忍不住有些惊疑不定,他带我来此听这番话,到底什么意思?
想到此处,忍不住妙目微转”就狐疑地瞧著他。
乖官抬头,正好和她眼光对上,忍不住一笑,不克不及不,这具皮囊认真是德妃娘娘的亲弟弟,卖相真真好,一笑之下,正如当初倩的那般”触目如琳琅之玉,殷素素虽然也是江湖儿女,可房间内到底只有他们两个,故此,她马上脸上一红,就微微底下头去,接着,就听对面低声道:“殷姑娘,稍安勿躁”继续听下去。”
没一忽儿,旁边屋子有声音了,正是樊玉衡看明白了报纸,忍不住抬头,“太师傅,您这是……给那郑国蕃鼓吹?”
颜老头放下茶碗,没回答他的问题,却问道:“庄子,骈拇第八,背来我听听。”
大明自从朱元璋开国,提倡三教合一,厉害的书人无一不是精三教典籍,讲究缴之异如百川,理之同如一水”名妓跟大和尚谈禅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正是在那时整个大环境影响下才会产生,樊玉衡在罗汝芳门下受教,近溪先生罗汝芳本就讲究辩论,师生坐而论道”更是要通百家,故此樊玉衡对庄子也是精熟的,虽然略一游移,却张口便来”“骈拇枝指出乎性哉,而侈于德,1卜人则以身殉利,士则以身殉名,大夫则以身殉家,圣人则以身殉天下……”
他背到此处,脸上微红,以为自己明白了太师傅的意思,不过,看颜山农依然眯着眼睛不话,于是继续往下背去,“……天下尽殉也”
彼其所殉仁义也,则俗谓之君子,其所殉货财也,则俗谓之人,虽盗跃与伯夷,是同为淫僻也。余愧乎道德”是以上不敢为仁义之操,而下不敢为淫僻之行也。”

听他把鼻拇一篇背完,颜山农颌首拽须,“怀不错,功课精熟,可惜,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庄子的思想,用后世一句话概括的话,黑格尔的那句隙在即合理,颇为妥帖,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自己固定的规律和原理,别拿的道德准绳来套我,好人做的事搏未必即是对的”坏人做的未必就是错的。
尤其这一篇骈拇,其中片段简直就可以套在大明文人的头上”奢谈仁义,标榜自己的道德用以沽名钓誉,鼓吹推崇不切实际的法度”把心思投入在陛白丌异同让头,以空话捞取声誉“这些种种都是歪门邪道。
颜山农随意提点了其中数句”大抵就是上面的意思,老头数十年讲学,一张嘴真是能活死人的,把樊玉衡的脸上赤红,垂头不语。
“老庄非谓其见彼也,自见罢了矣,这和名教吾日三省吾身,又有何区别?认识他人容易,认识自己却难。宽与律己,严与律人”这是真儒么?”颜山农着,眼神烁烁生辉,紧紧盯着樊玉衡,樊玉衡内心羞愧不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师傅,学生,学生”
“那郑国蕃手段未必是对”可们这些士子闹事,手段难道就对了?”颜山农并未就此罢休,继续道:“我经常,是人生而平等,圣人之道在苍生日用,樊玉衡虽然身世寒门,那郑国蕃如今贵为国舅,可们的灵hun”却应该是平等的,可我看到的却是自甘出错”为了自己吃不上白米,就要让整个苏州府甚至江南骚乱,来满足的siyu,党同伐异,,有何资格圣贤书?”
樊玉衡浑身颤抖脸色灰白一片,抖着嘴喃喃道:“学生,“错了。
颜老头狠狠把樊玉衡臭批了一通,这才转身坐下,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咂了咂嘴,:“好了,起来罢!我老头子也不是专门跑来为了骂一通,那郑国蕃胎毛未退ru臭未干的子不假,可到底为朝廷赚了银子”可知道去年黄河泛滥,数百万人流离失所,朝廷花了几多银子么?他赚的这些银子,足可救数千万人,所谓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如字面那边,而是天地无情,圣人无仁,就好像一颗笔挺的大树,人类称之为栋粱,歪脖子树,人类拿去当柴烧都嫌砍得累”可在天地眼中,都是树木罢了,没有什么好的坏的,法家也经常借用这句话,用后世话来,我管好人还是坏人,犯法一样坐牢,法令面前人人平等。
不过,这话听在樊玉衡和隔壁殷素素耳中,未免就惊讶了,这”未免也把郑国蕃抬的太高了罢?圣人?
樊玉衡忍不住抬头看着颜山农,而隔壁殷素素则惊惶地瞧着乖官,乖官脸上有些尴尬,揉揉鼻子”抓抓脑袋,心里头想,这颜老头,话一惊一乍的。殷素素瞧他坐立不安抓耳挠腮的样子,忍不住破颜一笑,不过,心里头依然一沉,看来,这次苏州府士子闹事,怕是要大事化事化了了。
果不其然,隔壁颜山农就继续道:“玉衡!我还是那句话”圣人之道,在苍生日用,若有一天,能利天下万民,也是圣人。这次苏州府骚乱,也担了偌大的干系,不过”我老头子这点面子还是有的,一会儿,便随我出去”捡那些有些骨气又有些本领的,跟他们慢慢道,明年慈圣皇太后诞辰,肯定要开恩科的,便带着这些人一起上京赶考,若无过失,明年这时候,郑国蕃手底下便要大肆用人了。”
樊玉衡心中先是一喜,究竟结果是人便会趋利避害,听自己能毫无干系就这么释放出去,总是欢喜的,可听见下面的话随即又一惊,尤其听到明年这时候郑国蕃用人,认真是惊失落了眼珠子,国朝两百年似乎还没这等先例罢?一个外戚国舅要用两榜进士”并且还不止一个,难不成?
看他脸色古怪,颜山农嘿嘿笑,“一年就为朝廷赚了数百万两银子的人,朝廷怎么用,都不为过的,!太拘泥,阅历太少了,很多事情,看的不透!不了,跟我走罢!先好生仔细想一想,这次闹事的士子,哪些肯被用,哪些能用,至于那些胡乱攀咬又没骨气的”便随他们去了。”
樊玉衡跟在颜山农身后心翼翼问道:“太师傅,那……剩下的那些士子们会如何?”颜山农没好气,“以为,海瑞海刚峰那么好糊弄的?何况此次还有淅江提学司使程慎思在苏州,不草失落一批人的功名,怎么能吓得住人。”
听到这话”樊玉衡心中一缩,但凡是书人,听到草去功名”这就和武侠中讲废失落武功一般”大抵都是比死还难受的,樊玉衡也未免有些兔死狐悲,有心想求情,可心中也清楚,海刚峰作为南京右都御使”数十年不讲情面铁面无si的人,把他们这上千的士子和官吏关了这么长时间”那肯定是要办一批人的,自己能得太师傅保出去,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太师傅,是人真的能生而平等么?”樊玉衡有些灰心,颜山农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淡淡道:“我了,从灵hun上来,和那郑国蕃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完,转身大踏步出门,若樊玉衡连这都想欠亨,那也没资格做他颜山农的徒子徒孙了。
樊玉衡愣了一会儿,一咬牙,心那郑国蕃不过十四五岁,也能利乐天下”难不成我樊玉衡不可?当下脸色坚毅,大步就追了上去,“太师傅……”
这边殷素素脸上似笑非笑”“民女要恭喜大都督贺喜大都督了”一转眼”怕是马上就要有数百的书人投效,明天恩科一开,禁绝就有无数的进士老爷要纷繁拜倒在大都督脚下了。”嘴上笑,心里头却叹为观止,这时候才明白,感情这次苏州府骚乱,人家都是算计的好好的,自己仔细想一想,马上好生佩服,这拉拢了一批,冲击了一批”果然是深蕴宦途的老手!想来这郑国蕃背后”还有很多人帮他出谋划策的,像是隔壁那位老先生,怕也是天下知名的人物罢!
想到此处”再想想自家罗教、漕帮,那些人大多粗鄙不堪,即便有一些如李南这样儿,凡事肯动脑子想一想的”可若真和这郑国蕃手下比一比,马上黯然失色,这简直没法比!一时间,机心深寒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