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胜似潘安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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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之间,在交往的过程中,有一种“先入为主”的奇妙感觉,这种所谓的第一印象往往会成为决定双方究竟是“高山流水终觅知音”,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关键因素。前者的典型代表当属汉高祖刘邦和他那个仿佛能够洞穿秋水、预知未来的岳父,这位吕姓老翁居然一眼就能从满身流氓习气的刘季身上看出什么“龟背斗胸,长颈龙颜”来,此公若是活在现世,必将被无数中国股民拉去拯救那业已低迷了许久的大盘。至于说后者,笔者很想拿三国里刘备和太史慈相遇平原时的故事来当作范例:按照我们玄德公那种宁肯用死庞统、用废马超的气势,他不可能对如此英雄气概的太史子义视若不见;而太史慈那个一心投靠刘繇的理由在后来遇到孙策时则显得异常苍白无力。这两人最终未能“联姻”的原因,大约一定是在见面之初,刘使君的某些言行举止让对方多少看出了些虚伪的成分,才会使得这段姻缘无疾而终。
究竟是何原因,才会使两个生平从未谋面的人在见面之初就能擦出火花呢?理论上讲,两人身上共同点的多少与成功机率应该是呈正比关系的。然而,终于在上一章闪亮登场的张天山和王常水,却从他们见面伊始就颠覆了这项理论。因为无论从性格禀性、兴趣爱好,甚至是容貌长相方面来说,这二人都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可恰恰就是这样的他们,却在入得极道教之初便像小煤窑与矿难事件一般形影不离。王常水是个对除女子之外的任何事物都懒得操心的人,即便到了自己中年之时尚且如此;而张天山本质上却很乐意将自己身边的事事都安排得精细妥当,只是苦于他相貌丑陋,几乎无人敢来问津,所以他的这一罕见的优点始终都很难给人发掘。可对于王常水来说,他只对女子的体态相貌要求苛刻,身边的哥们其实无论长成什么样也都无伤大雅,能有张天山这么一位心细之人做自己的“管家”,当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于是乎,一个爱财,一个好色;一个冷血无情,一个负心薄性;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两个恶习互补,合在一起却堪称终极完美坏蛋的人终于走到了一起,自封“财色二仙”,江湖人称“东张西王”。
王常水还在假装不经意的朝杨止水慢慢的挪着步,但很快就被人揭穿了。
“你站住!别过来!”
王常水露出痴汉式的微笑道:“四妹啊,你三哥怎么说也算是阅女无数啊,我心里明白得很。你们这些女子都是天生的骗子,当你们口口声声的说什么‘别过来’时,心里其实都是满怀渴望的对吧,我这就如你所愿。”
他刚刚以大步流星的方式迈出了一步,杨止水却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来,抵在自己的心口处,厉声道:“你若是再出走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住手!老三,回来!”张天山大声惊呼,此刻的杨止水对他来说,可就是那把打开藏宝库大门的钥匙,绝不能允许她有任何闪失。
王常水无奈得止步,悻悻而归。
房檐之上的李若芒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双手扣满了石子,严密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如果说**使人年轻的话,那么王常水目前应该可以重回孩提年代了,他见猎心喜,却苦于不能下手,只得恼羞成怒道:“四师妹,我也只是随口夸你两句,你该不会真的把自己当那个不是人间烟火的小龙女了吧,可千万别忘了,你也只是个给人甩了的残花败柳,别老把自己扮地那么清高!”
这句话对杨止水产生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她再也撑不住俯下身去,在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声勉强地说道:“你......咳咳......你胡说什么......”
王常水继续着他的戏虐:“我哪里有胡说,你该不会是把你那个亲亲的大师兄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吧,虽说他攀了当朝首辅家的高枝,另娶了他人,可怎么说你们也曾经是恩爱无间的一对儿啊,只怕你此刻的心里都还盼着他能赶来救你吧?”
杨止水早已不再奢望着会有什么人前来相救了,本打算着逃进先前布置在东山的石阵之中以避灾祸,可仔细想想,即便能避得了这一时又能如何呢,自己至多也还是孤苦伶仃、索然无味的活着。那些此前能将甜言蜜语永远说不到穷尽的男子到了此刻也只会消失得踪影皆无,根本不会把自己的死活挂在心上。既然这个人世间是如此的冷漠无情,那她宁肯到地狱里去寻找哪怕一丝的温暖。面对王常水的挑衅,已抱着必死之心的她只是缓缓说道:“你好无耻。”
王常水根本不理会外界对他的评价,继续道:“四师妹,我还是劝你别再做梦的好,那个负心人是不会来的。这个世上真正对你情深意重的人,除了我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就在此时,房檐之上,传来了另一个仿佛永远都那么有气无力的声音:“淫棍闭嘴,还有我。”
李若芒是像所有经典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那样,在女主角的危难之际如天神下凡一般飘然而至的,虽说他落地时不幸踩在坑里,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但这么一点点瑕疵是无法改变他在杨止水心里帅气到无可比拟的形象的。
杨止水虽然没有机会见识一下潘安、宋玉,但她并无遗憾,因为她知道,就算这两人复生,也丝毫比不上李若芒的万一。
李若芒心怀内疚的将她抱住,希望能给她带来些许安慰,在她耳畔轻声道:“老大,我刚才没敢马上显身,让你受苦了。”

杨止水此刻的感觉就像是飘在云端一般,浑身空空荡荡的,宛若梦境。直到李若芒满是关怀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才提醒她这并不是一场虚幻的梦。那个看起来弱不惊风的忧郁男子并没抛弃她,她的四哥真的回来救她了!
杨止水心中狂喜,却依然抽泣着埋怨道:“傻瓜,你不是走了吗?干吗又回来了。”
李若芒用最招牌式的无奈笑容冲她笑道:“我那是给人抓走的,当然要回来。”
杨止水把脸藏在他的怀里,柔声道:“四哥,我又错怪你了。”
“没事,习惯了。”
杨止水无语,却突然想起了一件最为担心的事,怯生生地说道:“四哥,刚才他们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别信,我真的不是那种随意忍人轻薄的女子,之前也从没做过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以后更不会有。”
李若芒笑道:“你想得太多了,难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活了一大把年纪却还找不到媳妇的老流氓所说的话吗?”
王常水的那张脸顿时产生了刚刚吃下一吨辣椒之后的效果,狂怒不止。被人骂作流氓,他倒也觉得很和自己的脾胃,可偏偏要加上一个“老”字就略显不雅了,然而最重要的,是他无法接受被人误会为“找不到媳妇”,这是对他毕生都在从事的某一项事业的极大侮辱,这种感觉就像是澳洲人被讽刺没用过羊毛,抑或是日本人被认为没尝过寿司一样。
端坐一旁的张天山在这个不速之客出现后略微皱了皱眉头,可当他听到李若芒为王常水所冠之名时,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殊不知,李若芒对他的厌恶还要深过那边的那个流氓,他没好气道:“别笑了!说你呢!那个长相极其猥琐的老头。”
“小兔崽子!你说谁是老头!”张天山深知自己出生时碰巧赶上了老天爷闹情绪,但他却最为忌讳别人拿他的长相来开玩笑,据不完全统计,之前但凡有对他的容貌展现过一点点厌恶之情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已给他杀的一个不剩,而眼前的这个一副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将是下一牺牲品。
王常水原本还想礼尚往来的笑他一番,可一看到他那张六亲不认并且洋溢着典型杀人犯气质的脸庞,终于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张天山话不多说,直接付诸行动,携带着巨大的杀气朝李若芒猛扑过去。杨止水不由自主地想挡在他身前,却被他轻轻的推开,迎面而上。
李若芒还想复制刚才一招挫败阿龟的奇迹,但这一次,他失败了。
张天山将他本已灵动之极的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在他尚未出手之前就已后发先至了。李若芒只觉得一股强大到令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内力顺着对手的手掌迎面而来,惊骇异常,连忙单脚点地,使尽全力的扭转腰身,整个人顿时像只高速旋转的陀螺一般飞了出去,远远的飘落在张天山的攻击范围之外。
在他自己眼里,方才的这一下意识动作根本不足为奇。然而,其他三人可就不这么认为了。
对手居然能如此闲庭信步般的从自己的必杀一击之下逃脱,单是能完成这一壮举之人张天山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他的嘴角露出了因惊奇和兴奋而产生的微笑,在阴冷的月光下显得越发的诡异可怖,低声的念叨着:“行啊,有两下子。”
王常水本想等着李若芒给人拍成肉饼时,仔细地去欣赏一下杨止水那张悲痛欲绝的脸庞,可没想到结果完全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然而,论惊奇程度,真正的冠军还得是杨止水。即便是给她一年的时间去做梦,她或许真的会夜夜梦到李若芒,可她却万万梦不到这个貌似木雕泥胎一般的读书人居然还有这么一手深藏不露的绝活儿。而当李若芒与张天山真正交上手,连使了几招“百转千回”之后,她愕然发现,那晚在东山之上将自己逼得走投无路只得躲进石阵里避祸的人居然就是他!
和张天山交手还不到五个回合的时间,李若芒已经是险象环生了,他内心的恐惧心理又不由自主地开始蔓延,因为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比之方柳梁、罗非之流要强出许多。张天山掌风所能涉及到的范围,简直堪比自己手中的暗器,他虽然身材矮小,又兼驼背罗锅,可身法却丝毫不慢,李若芒给他压迫的只得在后院里四处乱窜,手里的石子丢光了,却寻觅不到半点重新补充弹药的机会。若不是凭着儿时在父兄们的督促下勤修苦练的轻功,再加之一定要保护杨止水周全的决心,恐怕此刻早就溃不成军了。可即便如此,他充其量也只能这么勉强的、充满煎熬的活着,而被张天山一掌击毙的这一结果,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令他更加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是,王常水到目前都还没出手,一旦他也加入战团,只怕自己距离以身殉情的这一“夙愿”就相差不远了。偷眼观瞧杨止水,不难发现她也是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和身体上的痛苦在密切关注着自己的安危。令他深感后悔的是,方才没有在对手心怀麻痹之时迅速逃走。现如今引火烧身,早已将最佳的时机燃烧殆尽,当真是插上翅膀也难飞出这个由张、王二人为他们精心编织的大网了。
李若芒在一次从跃上房檐的过程中身法稍慢,张天山看准机会,猛然提气,后发先至的从斜刺里杀将过来。眼看着这一掌就要结结实实的拍上,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无量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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