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晚茶时分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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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晚茶时分,凉风习习,栖凤宫的小院子里坐下了当世身份最尊贵的八个人,一皇一后,还有六位小王爷。
七个孩子规规矩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个多月的相处,他们对云舒已经不会那么畏惧、小心翼翼了。虽然云舒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几个孩子都已经知道她只是情绪很淡。
小皇帝纪泽佑坐在中间,左边坐着比他大的三个孩子,八岁的小风行,七岁的小昕乐,还有世家林氏的小宝,他也是六岁,不过生辰比小泽佑大一些。右边坐着小安平和小泽风,还有世家王氏的一个孩子小晨明,他们三个都是五岁,只是生辰有点差距,小安平居然还是最大的,小泽风,小晨明次之。
一个月前这些孩子就都放弃了自己的姓氏入了纪姓,小泽风例外不用换,只是入了皇子籍册,而小安平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家几代单传,周大将军又为国捐躯了,云舒在过继仪式上特意为他加了一条,他的长子可以继承周姓,这一点倒没有人质疑不满。其余的四个孩子都改了纪姓,也换了新名字,纪氏泽字辈的。只是他们的名字也只有皇帝皇后才能叫,别人只能尊称王爷的,不过云舒更喜欢叫他们的乳名。
小昕乐的这个名字就是乳名,昕是太阳初升的意思,乐字自然是希望他能快乐,这是昕乐的母亲为他取得乳名。他在李家自然是有正式名字的,可是一个庶出不受宠的孩子又有谁会叫他正式的名字,仆人们还会叫声公子,谢氏就直接叫他贱种之类的了,到最后叫的最多反而是母亲经常叫的乳名昕乐,所以昕乐对放弃那个他自己都快忘记的姓氏名字真的没有什么感觉。而其他两个世家出生的情况和他差不多,小宝更是连正式的名字都没有。
云舒喜欢叫他们的乳名,那是因为那个名字含着他们母亲的感情,而云舒把他们从各自的母亲身边带进了宫,她并不觉得自己能给予他们母亲那样的感情,只好叫他们的乳名让他们感觉温暖亲切一点,这也是她的一点补偿,虽然事实是她也给了这些孩子一个有希望的未来。
云舒静静的听着小风行汇报他今天的学习所得和疑惑之处,这就是云舒目前每天的教学方式,才一个月她对每个人的基础和资质都还不算很了解,面对面的交流是最好的方法。
小风行在这里的年纪最长,他经历过剧变,所以性格比较沉默,说话行事也比较稳重,而他和云舒交流的则大都是学问上的。他进宫后一直沉默寡言,幸好有几个同龄孩子的陪伴,到了现在也终于有了点孩子的生气了。
小昕乐其实是个挺灵气的孩子,只是被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而一直掩藏了起来,只身进宫后云舒一直把他们这几个孩子保护的很好,所以他就渐渐的露出了天性,灵气逼人。他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感情很深,所以进宫后情绪一直有点低落,不过今天早上他的母亲凌国夫人刚进宫来看过他,所以他一直很兴奋,跟云舒的对话时也三句不离母亲,早忘了今天学到了些什么了。
不过云舒倒不是很介意,她一直很羡慕那些能真心流露出来的感情,虽然她并不真的能够深刻体会什么是羡慕,但是她愿意听小昕乐那些兴奋之下语无伦次的话,她知道这是她永远也拥有不了的,但总愿意静静的看,淡淡的回味,也许有一天她也会有心爱的人,会想他,喜欢他,也会怨他。
云舒允许三位国夫人进宫来看孩子,不过现在局势比较敏感,过了一个月才按孩子的年纪允许了凌国夫人,另两位夫人还要过几天。不过再过段时间,她们应该就可以随时进宫了。虽然她无法体会母子之间的深厚感情,但她知道也了解,更愿意成全。
与其他人相比,小宝看着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说话不紧不慢,条理清晰,其实他的性格却是最倔强的,因为从小就经常受委屈,一个人到了宫里自我保护意识很强。他的母亲宁国夫人不像凌国夫人那样理智聪明,懂得怎样尽最大的可能保护自己的孩子。宁国夫人比较懦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但她总是用最朴实的方法保护自己的孩子,吃的用的都留给孩子,挨打挨骂总抢在孩子前头承受,以至于年纪轻轻就容颜憔悴、病体缠身了。若不是这次的峰回路转,大概也不是个长寿的,所以小宝从小就养成了保护照顾母亲的念头,而不是被母亲保护。一个月前他只身进了宫后,自我保护意识就变得很强,直到现在才有了点缓解。

坐在最中间的小皇帝纪泽佑虽然是真正的龙子龙孙,却一出生就七灾八病的,差点养不活,连太医都放弃了。祥瑞帝那时候还是个体弱多病的“平庸”皇子,住在宫外一个不大不小的宅子里,文太傅那时与他比邻,就把孩子抱了回去。云舒那年还不到十二岁,东折腾西折腾的居然救活了他,用了一年多才给他的小身体打好了根基。小泽佑一直到祥瑞帝做了太子,才被接了回去,可是没几天就被人下了毒,又被急忙送回了太傅府,云舒那时候看着脸色青紫的孩子,第一次有了比较强烈的情绪,小泽佑就这样一直留在了云舒身边。
祥瑞帝登上帝位后,又一次接了泽佑到身边,带进宫册封为太子。可惜盛大的典礼才过后半个月的时间,小泽佑就遭到了几次毒害行刺,幸亏这次祥瑞帝留了心,保护的很周到,没出什么大差错。不过祥瑞帝却是彻底的死了心,将小泽佑又送回了太傅府,直到他能真正的掌握各方局势,才会再接回身边,偶尔想孩子了就接到身边住两天或去太傅府看孩子。因此小泽佑虽然是皇子,却一直在云舒身边长大,过着一个普通的孩子的生活,直到今年九月初才被接进了皇宫,不久后云舒也进了宫。
因为生长环境和云舒身教言传的影响,小泽佑年纪虽小却斯文有礼,聪颖早慧,情绪也不会大喜大悲,这也是为了他的身体,又因为云舒保护的很好,所以性格很单纯。他很粘云舒,云舒也只有面对他才会有点明显的情绪。
轮到小安平时,他轻轻嘟囔了一句“又睡着了。”然后就像云舒撒气娇来了,他倒是第一个习惯了云舒和宫廷的生活的孩子。他在明老王爷府上时,老王爷太娇宠了点,快六岁岁的年纪却一直没有什么才能。其实这本也没什么,平常人家六岁的孩子也确实什么都不懂,可贵族人家出来的孩子,都是小小年纪就开始培养,即使像小宝、小昕乐那样不受重视的孩子,从小耳闻目染也比别人强些。可是小安平就不一样了,白天的学习大部分都用来坚持不用睡着了,到了文太傅的课上就光明正大的一边吃零食一边打瞌睡,因为文太傅不主张惩罚孩子。也许小安平只是不适合这些书本,总会有一种适合他的才能,云舒正在想办法探寻他的资质,为他的未来寻找一条出路,只是目前还没有结果。
最小的小晨明在这几个孩子中看着最不出色,年纪最小,个头也最小,长得也不出色。看着很安静的一个孩子,却很容易被人忽略,他在以前的家中倒没怎么被人欺负,只是很不受重视。世家王氏一直以父慈子孝,家宅和睦闻名,可惜二十几年前出了一位文随心,就是后来的文太傅,云舒的父亲。他本是王家的嫡子,十三岁的时候带着母亲叛出王家,放弃王姓,改姓了母亲的文姓。这是彻底给王氏一族道德家的面孔抹了一把黑,王家盛怒之下昭示天下,断绝关系,赶出家门。可惜文太傅今日的成就却让他们后悔莫名,自此后对家里的孩子即使庶出也还不错,毕竟披着一层慈善的外衣。
小晨明母子在王家的生活上倒还不算太差,只是这样的“道德世家”更讲究身份上的区别。虽然衣食无忧,可是长辈的忽视,正室那边的鄙视,奴仆眼中的不屑,长年累月下来,却很容易摧残一个人的心智,要么自卑自轻,要么欺善怕恶。也幸亏小晨明的母亲宸国夫人是个生性豁达的人,年轻时还是个很有名的才女,自有一种出尘的气质。而小晨明也习惯了被忽略,专心在学识上,再加上母亲的从小教导,年纪最小实际上却是这几个孩子中最出色的,只是习惯了做影子,反而没有什么存在感,也不会主动表达争取什么。
云舒静静的听完小晨明的最后一句话,不管什么样的问题都她都悉心回答,对其他的孩子也都很有耐心,也会关心一些生活上的问题,可惜更长久深厚的感情还需要时间的积累。
云舒交流完每天的例行问题后,果然就看见小泽风满怀希望的眼光了,虽然看起来淡淡的,但云舒还是可以轻易的感觉出来。这大概就是身为同族的心意相通吧,不过她今天却是愿意回答他的那个持续了一个月的问题的,于是微微的向他示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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