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收了一大堆银子，趾高气扬地说：“怎么样，不听我的，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吧。”
姨娘满脸堆笑巴结二子，说：“二子，往常时，我对你可还好？”
二子说：“还算不错了。”
姨娘把他拉过一边，说：“二子，二爷，看在以前我对你好的份上，今儿你就再帮我一次吧。我的好二爷，算我求您了，您就发发善心，救我一救吧。”
姨娘边说边抹起眼泪来：“您要不帮我，我可就要没命了。”
二子笑道：“是不是赌债到期，人来催了。”
“可不是嘛，这两天，都快把我愁死，急死了。”
二子叹气说：“唉，姨娘，不是我说你，我早叫你悠着点赌，别把命输上去，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
姨娘点头哈腰，打自己手说：“是，是，二爷教训得是，都怪我这双手不听话，往后，您说啥我就都听你的。二爷您心最善了，今儿个你就再帮我一回，让我先过了眼下这道坎，往后，一定重重赏你。您的大恩大德，来世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唉，姨娘，不是我帮你，是我帮不了你。”
“您帮得了，帮得了。”
“你说我怎么帮你？”
姨娘笑道：“一会刘爷要你压什么，你只要预先透点口风给我不就行了。”
二子苦笑道：“姨娘，我真帮不了你，刘爷他一天就赌这一回，而且没有定时，还一天换一人替他赌。也怪你这几天没来，所以不知道这事儿。”
“那可怎么办？”姨娘一时傻了。
二子见她委实可怜，又感念姨娘往常时常赏自己钱的份上，遂拉她到一边说：“姨娘，我这倒还有个法子救你，不过，你可千万别跟人说。”
“什么法子，你快说。我保证不露一点出去。”
“姨娘，你可知道刘爷为什么一赌一个准吗？”
“为什么？”
“刘爷他——去吸财气了。”
“财气？”姨娘吃了一惊。
她是老赌徒，自然听说过这吸财气赢钱的法子，可吸财气是要折阳寿的，说白了就是拿命换钱。具体怎么个吸法，姨娘却不大清楚。
若是往常时节，姨娘大概不会动这歪念头，但今日火烧眉毛，由不得她不动心。
她笑嘻嘻地问：“二子，这刘爷是哪一位呀？”
“就是——”
二子刚要告诉她刘爷是谁，一个赌客掀门帘走了进来，见他就说：“二子，钱呢？”
二子恭恭敬敬地把钱捧了出去，那人接过，也不点，随手抓了几个打赏二子，二子谢之不迭。
那人也不多说，只冲姨娘点了点头，转身出门了。
二子朝姨娘努努嘴儿，姨娘方知刚才那人是刘爷。“原来是刘麻子，我还当是哪位爷呢。”
刘麻子和姨娘一样也是个烂赌鬼，因他长着一脸麻子，所以人都叫他刘麻子，是个没出息的赌棍，也不知输了多少钱给大牛，把家财都败光了，两老也被他活活气死。
前一阵子，他已经输到把被子都当了，几乎成了乞丐，今天却是衣着光鲜，出手阔气得很，才刚刚就赏了二子四枚银元，连眼都不眨一下。
姨娘转了转眼珠，追出门，尾随刘麻子。
刘麻子家宅早就输给了大牛，现寄住在义塾里，但他并没有去那里，而是去了陈义歆家。
姨娘大觉奇怪，见刘麻子在陈义歆家门前停了下来，便躲在树后。刘麻子东张西望一下，见没有人，攀树，翻墙爬进陈义歆家里。
陈义歆并不在家，他伤好之后，去了省城，他本想把房子卖掉的，可因为闹过僵尸，没人敢接手，所以一直空着。
姨娘在外面等了一会，刘麻子复又翻墙出来，他拍了拍手，理顺衣服，身上的钱袋已经瘪下去，看样子，他把钱藏在了陈义歆家里。这人胆子也大，闹过僵尸的屋子也敢进去，不过，把钱藏这里倒也确实比人多眼杂的义塾要安全得多。
刘麻子没发现姨娘，一径走过去了，姨娘躲着大气不敢喘一声，心里寻思着要不要进去偷刘麻子的钱救急。但转念想想还是不太好，一则陈义歆家虽不大却也不小，谁知道刘麻子会把钱藏在哪个旮旯里；二则万一被他发现，把他惹急了，保不定会被他害死。还不如跟着他去吸财气来的稳妥。
想及此，姨娘便跟了上去。
刘麻子这一次去了天香楼，叫了好几个窑姐儿，点了满满一桌好酒菜，等他吃饱喝足，乐也乐够了时，已是二更天，他方才出门，一路往义庄的方向走去。
义庄地处偏僻，越往前人烟越稀少，石板铺就的街道黑黝黝的寂静无声，时值下旬，月光微弱，夜色又黑又沉，但见萧瑟秋风一阵紧似一阵，吹起满地落叶翻飞。远远地，有两点朦胧幽明的灯火随风飘摆，犹如墓地鬼火。那是义庄门口上挂着的两个白灯笼。
姨娘怕起来，瑟瑟缩缩轻手轻脚地跟着刘麻子，两人越拉越远。一阵西风席卷而过，前面似乎起雾了。姨娘生怕跟丢了刘麻子，瞪大眼睛盯着他的背影。
也不知是她太紧张看花眼了，还是怎么得，她看见前方雾水越来越浓，白茫茫的一片，刘麻子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倏忽之间，他消失不见了。
姨娘陡吃一惊，紧追上去，到了一看，那里有雾？但也没有刘麻子，姨娘慌张地四下里找，可就是找不到他。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抬头一看，前边小树林里忽现一点灯火，姨娘猜着那定是刘麻子所提的灯笼，快步赶上去。她自觉走了很长的路，连脚都走酸了，可那点灯火老是不远不近停在前面，还像吊死鬼似的飘飘荡荡。
树林里雾水越来越浓，白蒙蒙难辨方向。
“我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姨娘一面心想，一面茫然四顾，但见白雾茫茫，树影幢幢，一发连自己在哪里都不晓得了，那灯火也看不见了。
“呸，呸，呸！”她朝四周不停地吐口水驱鬼，又怯怯地朝四方揖拜：“各路神仙精怪，妖魔游魂，有怪莫怪，我不是存心要打扰各位，只因有要事在身，还请各位大慈大悲，发发善心，行个方便。来日我一定烧包祭酒答谢各位。谢谢，谢谢。”
姨娘走一步，拜三拜，雾水似乎正慢慢消退，她又看见那点灯火了，果然是个灯笼，它就挂在前方不远处的一根树枝上，风一吹，自然摇摆不定。可是刘麻子呢——他又去哪儿了？
姨娘心慌起来，急得原地团团转，树林里恍惚有个人影飘了过去，看时，又不见了。
“难道我真见鬼了？”
“呜呜呜。”树林里忽然响起呜呜咽咽的哭声，随着风一阵阵飘来。
姨娘浑身发颤，满身鸡皮疙瘩都能捋一地了。
“我死得好惨啊。”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仿佛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姨娘两腿哆嗦，脖子僵硬，循声缓缓掉头望去。灌木丛后，一个满脸漆黑的鬼抬起双手，十指成爪像要挠人，它的身体慢慢地从地下升上来，嘴里重复说着：“我死得好惨啊。”
“妈呀！鬼呀！”
姨娘尖叫一声，撒腿飞跑。
“我死的好惨呀，我死的好惨呀。”空空洞洞的声音一声一声传来。
姨娘回头一看，那黑面鬼竟追来了，把她吓得发如针立。
“哎呀！”
姨娘惊吓过度，一不留神脚下被根枯树枝绊倒，摔趴在地上。黑面鬼用力一跳，落在她身边，转头嗅气味。
姨娘用手捂着口鼻，紧闭双眼，把头埋在地下装死。
黑面鬼弯腰下来，在她身上不停地嗅，两手还在她身上乱摸，吓得姨娘浑身乱颤，又不敢动，不敢出声。黑面鬼手慢慢摸到她胸口，又捏又揉。
姨娘心惊胆战，脑子里一片空白，更不反抗，只由着它摸。黑面鬼似乎并不满足于干摸，它手穿进姨娘衣服，想跟她肌肤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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