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见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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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贤送刘麻子到门口,刘麻子一迭声谢着走了。
冯小姐以为他该来求自己要钱了,谁知,他又并不来求自己,而是跟着姨娘出门去了。她心里越发犯疑,赶着把侍剑叫了下来。侍剑刚才一直在楼上没下来,冯小姐猜着她一定在上面偷听,想必已经知道些什么。
侍剑‘噔噔’地跑下来,神色慌张得很,不等小姐问她,她紧张兮兮地说:“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
她左右张望一下,咬着小姐耳朵悄声说:“那人不是来找姑爷打秋风的,是来找他捉鬼的。”
“捉鬼?”
“是啊,而且还是个很凶的女鬼,你看那人身体瘦得——他不是吸大烟,是被女鬼榨干的。”
“还有这事?你该不会听错了吧?”
“千真万确,小姐,我怎么敢骗你?那女鬼现还在刘麻子家里呢!”
冯小姐愣着出了好一会神,忽然兴奋起来,跑楼上取了剑,拉着侍剑就往外跑。
“小姐,你这是急着要去哪里?”
“当然是刘麻子家了,我还从没见过鬼呢。”
侍剑一听是去见鬼,唬得脸色发青:“小姐你疯了你,那可是个鬼,别人躲还来不及,你倒自己撞上去,不要命了你?”
“怕什么,不就是个鬼吗?我倒要看看它有多厉害?”
两人追上刘麻子,悄悄地跟在他身后。
刘麻子一直在街上转到天擦黑才回家,他买了好些吃、穿、用的东西,穿、用多是给女人的,无非是些胭脂水粉,首饰衣服。
侍剑见天黑下来,心里怕怕的,说:“小姐,我看我们还是别去了,你看他买得东西,家里保不定真有个女鬼。”
“就你胆子小,行,你要回去就回去吧,我可是一定要看个清楚的。”
侍剑劝不动小姐,但也不肯丢下她,让她一人去冒险。
刘麻子回到家门口,犹犹豫豫似乎不敢进去,忽听屋里有人说:“是相公吗?进来吧,站在门外干什么,小心被风吹了着凉。”
刘麻子浑身一哆嗦,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冯小姐伸长脖子朝里头看,刘麻子反手把门关了,害她什么也没看见。但里头有个女的,已是明明白白的事情,就不晓得是不是鬼。
侍剑身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把她吓得直跳起来,看时,是姑爷和姨娘。
“你作死啊你!想吓死我哪!”
“嘘,小点声。”巫贤问,“冯小姐,天都黑了,你没事躲这里干嘛?”
“我喜欢,用得着你管吗。”
巫贤替自己辩解说:“我只是关心你问问,又没说要管你。”
冯小姐脸红了红,说:“谁用你关心了。”
巫贤自觉失言,不觉也红了脸。
侍剑和姨娘异口同声地笑着打趣道,一个说:“啊唷,这新婚夫妇就是亲密,才见面就互相关心起来了。”
一个说:“小两口儿咋跟乌眼鸡似的,对眼就绊起嘴了。”
冯小姐臊得满脸通红,狠狠地瞪了侍剑一眼,斥骂道:“就你多嘴!”
姨娘也沾光挨了骂,虽明知冯小姐骂得是侍剑,并不是她,但也觉怪没意思的,正要顶她一句,已被巫贤拦下。
“都别闹了。冯小姐,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吧,这不是你们该掺和的事情。”
“用你管!你说走我就走哪,你当你是谁呢?我还偏就要掺和这事!”
侍剑胆子没冯小姐大,早就想走了,趁机劝道:“小姐,我们还是听姑爷的话回去吧。”
“胆小鬼,要走你自己走好了,我又没不让你走。”
侍剑知小姐要强,是再劝不动她的,便问巫贤:“姑爷——”
巫贤难为情地挠头说:“侍剑,没外人的时候,你就别姑爷姑爷的叫我,叫我巫贤好了。”
侍剑说:“我还是跟别人一样叫你贤少好了——你说那里头是不是真有个女鬼?”

“我还没见过也不敢肯定,不过听刘麻子说起来,十有**是了。”
“那你是来捉它的是不是?”
“算是吧。”
冯小姐轻蔑地说:“你听他瞎扯,他能捉什么鬼?除了会装神弄鬼之外,他还能会点什么?”
姨娘早憋着股气要顶撞冯小姐几句,趁机便说:“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好不好,少瞧不起人,我家贤儿会得东西可多了。只是有些人眼珠儿不知长在了哪儿——看不见罢了。”
冯小姐气得说不出话来,到底姨娘是长辈,且她又没明说是自己,也不好跟她吵架。侍剑见小姐受了委屈,便想给她争脸和姨娘斗一斗嘴。
巫贤好言劝开,心里叹道:“唉,怪不得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真正是一点没错。今天要让她们吵起来,我这耳根子就别想清静了。”
他说:“冯小姐,你要非管不可,我也不来多说了,免得你又说我管你了。总之你自己小心,姨娘,我们走。”
“喂,你们要去哪里?不是来捉鬼的吗?”
“鬼过会再捉,我们先去看看她的尸身在说。”
巫贤随说随走,忽想起一事,又走回来,把随身带的一柄桃木剑递给冯小姐说:“如果你非要进去,这把桃木剑你拿着防身。你手里那剑伤得了人,伤不了鬼。哦,我还有条柳枝,侍剑你拿着,必要的时候,可以用它来抽鬼。”
“什么嘛。”侍剑说,“你怎么就给我条破柳枝,这东西打鬼,鬼会怕吗?要真可以,也不用你好心,河边多得是,我自己不会折呢?”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姨娘说,“你真当这是普通的柳枝呢?那里头的女鬼可凶了,一般的柳枝哪制得住它?这是遭雷劈过的柳树新长出来的柳枝,叫雷公柳你懂不?寻常的还不能用,还得专挑朝南向阳的,我们还用柚子水泡了半天呢。送了你,你不知道说谢也就罢了,还嫌东嫌西,你良心被狗吃了不成。你不要就还给我,我还没东西防身呢。”
姨娘劈手来夺,侍剑缩手藏起,说:“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了,你休想抢。”
姨娘气乎乎地说:“你这不要脸的浪蹄子,我——”
巫贤边拉她,边劝:“行了姨娘,我们不是还有弓箭吗。走吧。”
冯小姐一步直站到他面前,把桃木剑扔还给他说:“还给你,我才不要你的东西。不就一把破木剑吗,没得为了它被你们这样骂的。侍剑,把那烂柳枝也还给他,我才不要领他的情。”
侍剑要还又不舍得还,说:“小姐,还是留一样吧,万一要真碰上那女鬼,一会我们拿什么防身呢?”
“没出息!”冯小姐骂了一句,劈手夺下柳枝,扔巫贤身上,说:“少在我面前装好人,想吓唬谁呢你。”
巫贤苦笑摇头道:“行,你不要就算了。”
巫贤捡了桃木剑和柳枝,丢下冯小姐,和姨娘一起走了。两人一路向着馒头山走去。
走着走着,巫贤忽觉背后有人跟踪,回头一瞧,但见两个人影缩了回去。他心里已经猜到是谁在跟踪了,脸上微微一笑,心道:“就让我吓一吓她们,把她们吓回家去。”
他和姨娘悄悄地说了几句话,姨娘自然是乐意之至,抿着嘴儿直笑:“这会看不把你们吓个半死!”
她却不知巫贤本意不是想吓人,而是出于一番好意。他知道冯小姐生性好强,劝她必然不听,若不吓她一吓,这事她断然不肯罢手。如果是别的事情倒也无所谓,但这件事非比寻常,弄不好会出人命,所以,他压根就不想她们掺和进来。
哪知,姨娘心存不满,错会了他的意思,想借机狠狠地整一整冯小姐她们,出口恶气,布了个连环套,结果弄巧成拙,把冯小姐吓得够戗,以致冯小姐怀恨在心,和巫贤的误会越闹越深,几成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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