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缚得龙来兴云吞月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毛正一说话分神,险被花姑娘掐住脖子,亏振英提醒得快,才躲了过去。
“巫贤,把草灰撒地上建个灰坛。振英,把水缸放上去,你来护坛,再把缚龙符找出来。巫贤,你听好了,我教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左手掐无名指指根,吸取一口北方之气,吹气入水。”
“师傅,哪个是缚龙符?我不认识啊。”振英手抓着一堆符问。
“你个蠢材,平时叫你用功学,你偏不听,现在——”
“师傅,你就别骂了,赶紧告诉我那张是缚龙符吧。”
“就是那块用柏木板写的符,符下有排成四方的八个黑点,中间有个圈,内有一个缚字的就是了。”
“师傅,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现在该怎样,是不是要我把它丢水缸里?”
“你急什么,还轮不到你。巫贤,右手掐坎文,左手变掐玉清诀,立天门,望斗步,返倒两次,入斗口中。振英,把符放进去,正面朝上,头朝明月,可别乱扔呀你。”
振英闪电缩手,一抹额头说:“好险哪,差点就扔下去了。”他很小心地依照毛师傅所嘱,把符放入水缸之中。“师傅,放好了。”
“巫贤跟着我念咒:三元三官是吾师,九江九河从吾使,上清帝令缚龙神,敢有不从举天斧,六丁缚汝手,六甲缚汝足,天丁缚汝身,违令者斩戳急急。巫贤,右手震,召雷,左手巽,摄风,踏震走巽,念:缚龙听令,兴云闭月,疾!”
巫贤临场学道,依毛师傅口授施法,‘疾’字方一出口,院中风乍起,天上一声炸雷,缸中水浪激溅,复又落下,渐渐卷成一个水龙眼,如龙卷风般,地上草木灰卷入其中,形成一线,如龙飞腾随风直上云霄,但见夜空之上乌云翻涌,雷声隆隆。
花姑娘狂性大发,不顾正一剑厉害,一爪横扫,毛正一挫身避开,两手持剑,直刺花姑娘腹部。无奈花姑娘身硬如铁刺不进去,毛师傅又不能让她跑到后面破了法,只得勉强顶着。花姑娘两手朝他箍来,他小心地躲避着,冲后喊道:
“你们好了没有?”
巫贤闭目存神持法,也不敢分神说话。振英抬头看天,乌云正向月亮涌去,但还未到,说:“师傅还没有,你再顶一会。”
花姑娘亦知事有不妙,拼尽全力,双手奋力一掀,毛正一长剑弹开,‘蹬蹬蹬’连退数步。
花姑娘张牙舞爪,掀阴风,狂喷尸气。
情势凶险万分,倘被她尸气喷中,法坛必被捣坏,巫贤和振英也要中尸毒。
“妖孽,竟敢捣我法坛,休想!”
毛正一大喝一声,分开双脚,马步半蹲,双手推出,掐巽诀召风,真气注于右手指尖,甩开右臂,在身前大划圈,连划数重,便成一个大风圈,急速念咒:“天丁随吾步风踪,急急行助吾之兵,折魔之凶。急急如律令!”
毛正一闭目存神,双手掐巳文,默诵咒语。
道家法术,无论步法、身形皆有其法理,或上合于天,或下应于地,以增法力,也就是常说得“戴天覆地,法天象地”。毛正一此时蹲姿,从侧面看,便是个北斗形。
他咒越念越快,风圈也越旋越快,花姑娘喷出尸气尽被吸入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花姑娘见他法术厉害,便不再徒耗尸气。
尸气一停,毛正一猛睁开眼,喝一声:“疾止!”
风圈随即收拢消失。
他咬破指尖,在另一手心上画霆纹,两脚拖地踏前一步,各画迹一道,如前半蹲,双手叉腰抵肾堂。侧视之,人加步迹,恰形如倒北斗。
毛正一流转体内真元,自肾堂缓缓而上,交合于黄庭,内气化为雷霆,发阳声阴律为咒,顺音提气,双手雷诀;内气贯于双耳,运雷霆从泥丸过明堂,大音喝出,双掌拍合;运心火入双眼,闪目如电;左手开,顺划为圈,召阳雷;右手开,逆划为轮,摄阴霆。
“阴阳互见,驱雷电运,日月合璧,乾坤借法。梵气雷法!嘛咪唵吒嘛咪吽。”
只见他左右手掌心雷霆纹金光大现,两脚一蹬,飞跃而起,双掌齐出,雷霆互用,道道霹雳直击花姑娘,发出噼啪炸响。
花姑娘凄厉尖叫,飞跌出去,撞塌围墙,倒在地上。
毛正一仍未收手,雷霆并出,把她轰得陷进地里,升起滚滚浓烟,也不晓得有没有把花姑娘轰死。他落地定神,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小心戒备。
花姑娘十指忽动了一动,口中吐出烟气,呼一下,挺身立起,蹦进院中。毛正一用剑刺她,仍是刺不进去,不禁大急,边退,边问:“好了没有?我快顶不住了!”
“好了。”振英回道。
四周忽然暗了下来,‘哧’的一声,毛正一一剑刺穿了花姑娘身体,他还不敢相信,抬头一看,方知,月亮已经完全被遮在云层之后。
花姑娘身体刺穿,痛楚难当,仰天长嘶,月华随着月亮一起消失,阴气大减,她身上坚甲迅速缩回手指。
毛正一欲待拔剑逃开,不料,已被花姑娘抓住双肩,将他甩飞了出去。
她猛一下飞蹦而起,朝水缸落去,想把它砸碎。
“振英,护坛,护坛!”毛正一急得大叫。
“我跟你拼了!”
振英怒吼一声,纵身跳起来,抱住花姑娘双腿,把她扯了下来。两人摔在地上,花姑娘仰身想抓他,振英急忙就地翻滚,一气滚出好几米远。
毛正一赶上去,喝叫:“振英,快走,让我来对付她!”
振英巴不得这一声,翻身就跑。
毛正一剑指一招,正一剑飞回。他飞身纵起,接剑在手,凌空左手剑指捋过剑身,正一剑上排成一线的五道雷霆互用纹光芒大盛。
毛正一长剑递出,五雷齐飞,轰然炸响,齐齐打在花姑娘身上,射出五个洞来。
“振英,拿糯米来。”
振英拿出装糯米的竹筒,丢给他师傅。
毛正一没接得住,撒了大半糯米出来,他瞪了振英一眼。花姑娘趁他弯腰捡的时候,飞身扑来。
毛正一溜身钻到她背后,倒了把糯米在手,硬塞进她背后的伤口中。

花姑娘狂叫不止,身上噼啪作响,直炸得血肉横飞,就像被乱枪射中一般。她全身尸气大泄,摇摇欲坠,反越发凶恶,转身扑来,似要和毛正一同归于尽。
毛正一一脚将她踹开,叫:“振英,拿镇尸符来。”
这镇尸符振英却是认识的,找出交给毛正一。
毛正一剑指夹符,用劲一弹,符飞出贴在花姑娘额头,她便动不了了。
“妖孽,受死吧!”
毛正一撒手放剑,顺腕一转,剑旋于空中,一掌击出,正一剑呼啸如电光飞射,直刺花姑娘心窝。
“住手!”
巫贤飞扑上去,用身体替花姑娘挡了一剑。
“巫贤,你疯了你!”
毛师傅大吃一惊,跑上去,扶住他,看他伤势,好在伤在肩膀上,未及要害。
“毛师傅,你不能杀她。”巫贤捂着流血的伤口说。
“为什么?”
“这事我一会再跟你说,烦劳你先扶我回屋去,咱们进屋说。”
毛正一大觉事有蹊跷,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也不忙着给巫贤治伤,只叫振英把僵尸拖回屋里,免得照了月光,又命他给张癞痢看看伤势,要没死,就帮他包扎一下伤口。
振英老大不满,嘟囔道:“什么事都叫我做,我是你徒弟,还是你长工呢?”
毛师傅也不理他,扶巫贤进屋,巫贤遂把事情从头到尾和他说了一遍。
毛师傅听后慷慨道:“冤孽哪,冤孽哪。”
“毛师傅,我想请你帮个忙。”
毛师傅心里已猜到几分,仍问:“什么忙?你说吧。”
“我想请你帮花姑娘超度一下,好让她投胎去。”
“啊呀!”毛师傅拿架子,背着双手,故作为难地踱着说,“巫贤啊巫贤,你这可是难煞我了。这个忙我恐怕是帮不上呀。你也知道花姑娘她是个僵尸,想度她可不容易。”
巫贤拍他马屁。“我也知道僵尸难度,但花姑娘似乎还残留着生前的意识,我亲眼看见她哭过,应该还有希望。毛师傅你道法高强,天底下就没有能难倒你的事。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就行行好,帮个忙吧。”
“你说得倒轻巧,又不是你动手,你当然这么说了。我帮了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您积了阴德,这该算是好事吧?”
“狗屁!我上无高堂,下无子女,左无妻,右无妾,光棍一个,我要阴德干什么?再说我常年降妖捉鬼,阴德积得少说也有三尺厚了,少这一桩也无所谓。”
“毛师傅你!——行,你要好处是吧,那我就给你好处——我给钱你总成了吧。”
毛师傅不屑地一摆手,说:“你少来,我不缺钱,也不希罕,在则说就你那家境,你能出得起多少钱啊,还不够我打牙祭的。”
“你说吧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大不了我把祖宅卖了。”
“我说巫贤,花姑娘和你究竟什么关系,让你肯这样尽心帮她?”
巫贤苦笑道:“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但此事若非我插了手,也未必会变成这样,多少我也是有责任的。况且我既插手,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正所谓送佛送上西,救人救到底,毛师傅你说对不对?”
毛师傅扭头专注地盯着他说:“你小子该不会是想说我也插手了,也该负责到底是不是啊?”
巫贤顺竿而上:“毛师傅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说过。”
毛师傅:“你小子还真会顺竿爬,可我不是你。我是半道插得手,正该半途而退。巫贤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我告辞了,振英,我们走。”
振英朝巫贤笑笑,跟出去,抿嘴笑着跟毛师傅说:“师傅,你这手玩得真漂亮,高,实在是高。一会,他准追出来,到时,咱们讹他一大笔钱出来。”
毛师傅打他头,骂:“自作聪明!你师傅我是那样贪财的人吗?”
“毛师傅,毛师傅,你等一等。”巫贤果然追来了。“你先别走,咱们再谈谈怎样?”
“没什么可谈的。”
“好吧,毛师傅,有什么条件你就尽管开口,我答应你就是。”
毛师傅走回来,笑道:“你小子还挺上道。我看你资质不错,就勉强收你当我的徒弟吧。”
巫贤丧气地摇头苦笑:“毛师傅你——你怎么又提这事。你说——”
不等他把话说完,振英抢着说:“师傅,你这算什么意思,你收他当徒弟,那我算什么呀?当初你要我当你徒弟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难道你全忘了吗?”
“用你多嘴。”毛师傅斥道。“我只说过你骨格精奇,是学道的好苗子,可没说过只收你这一个徒弟。也不看看你师傅我法力高强,多收几个徒弟本就是应该的,要不,我这本事传给谁去?”
“传我啊!你不把衣钵传给我,还传谁去?我可是你徒弟呀。有我您尽够了。”
“凭你?还差了点,巫贤能临场即学即用,你能吗?你小子将来能学到我一半的本事,我就谢天谢地了。剩下的一半,你说我传谁去?巫贤虽然不及我年青的时候,但比你可是强多了。他既然求着拜我为师,我就勉强收下,把另一半传给他好了。巫贤,还不快跪下磕头。”
巫贤咬咬牙,说:“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行,毛师傅我给你磕头了。”
毛正一坦然受了他三个响头,开怀大笑,扶巫贤起来,连叫了三个‘好’字。
“毛师傅,头我已磕了,你赶紧着办事吧。”
“你急什么,这事不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得给她作场法事解冤祛煞,再摄出魂魄,方能超度她。振英,你把她搬回家里去。巫贤,我这里有些止血治伤的丹药,你好生照看着陈义歆,等他醒了,你就到我家去。”
巫贤答应一声,目送毛师傅和振英回家。返回屋中,帮陈义歆和张癞痢疗伤。张癞痢先醒,被他父母接回家去了。他娘因他断了只手臂哭得死去活来,说要把巫贤送官府。张癞痢因犯了奸尸之事,也不敢拿巫贤怎样,灰头土脸地劝他娘回去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