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北麓刀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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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山北麓
崎岖的山道上,一个武士装扮的人,在不断的腾转跳跃,矫健的身影,轻捷的跳跃,在怪石林立的巨崖之上穿梭。
正是从落日小镇出来的齐落雨。紫鳞刀已经套了把刀鞘,握在他的手里,在落日小镇有不少为过往俑兵服务的工匠,按照齐落雨的要求很快就做出了来了。
离开小镇快两天了,齐落雨现在正在落日山脉的北麓山腰。一个鱼跃,如大鸟翔空一般,轻轻滑向一块突出巨岩之下的平台。
这两天来,齐落雨极少休息,碰见有人的时候,就缓下身形,慢慢行走,跟常人无异。他知道这个世界的人还不明白轻功是怎么回事,不想搞得惊世骇俗,免得给自己添麻烦。上次在酒店无奈出手,已经被那些佣兵团的人惹得烦不胜烦。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展开身形疾飞而去。
现在天近傍晚,夕阳薄暮,齐落雨看准了这个地方,准备今晚就在这里歇歇脚,明天再赶路。反正经过两天的奔波,已经来到落日山的山腰近山顶了,估计明天就能翻过山去了。想必离他们说的天照帝国应该不算太远了。
齐落雨盘膝坐下,慢慢的调息体内真气,紫鳞刀就横在腿上。夕阳斜抹,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雄浑的真气慢慢流遍全身经脉,滋润着每一分经过的地方。自己的经脉似乎在那次破碎空间来到这里后,拓宽了不少。即使这样,真气流过,依然有蓬勃欲涨的感觉。
看来自己的内力增加了不止一分两分,连以前滞涩不动的任督二脉,也隐隐有了松动的感觉。齐落雨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突破到什么程度。也许师傅老人家在的话,应该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境界吧。
齐落雨任由真气在体内缓慢流动,眼睛盯着西侧摇摇欲坠的夕阳,眼里不仅涌上了一丝惆怅和思恋。多久没见到师傅了,不知道师傅是否寻到他心中的天道没?
从初出江湖到太行无名山峰一战,大概也有六七年了吧。自己一直有一种感觉,师傅一直在自己的身边。不知道是自己对师傅依恋的一种错觉,还是师傅真的不放心自己,一直暗中注意着自己?
自己从小就被师傅养大,是师傅在一次山贼抢劫中把自己救回来的。自己当时还是一个襁褓里的娃娃,身边的人都被山贼杀光了,师傅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当时师傅经过的时候从山贼手中抢过了自己。而那群作恶多端的山贼,也被师傅大怒之下一一击毙。自己印象中,师傅很少出手伤及人命。大概是那些山贼谋财害命,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太过残忍,激怒了师傅。
师傅本来就不怎么在江湖上走动,救了自己之后,就找了一个山林隐居了。抚养自己长大,传授自己功夫。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来,虽然寂寞,倒也不乏天伦独乐。
直到自己十八岁那年,师傅告诉了自己的身世。自己虽然很伤心,也没过多久。毕竟当时太小,没有一点对父母的印象。在自己眼里,师傅就是自己最亲的人。
也就是那年,师傅离开了自己。虽然自己很不舍,但师傅心意已决。“雨儿,师傅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你的身边。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虽然师傅也很舍不得你,但是不能因为这就让你一辈子就这样终老山林。”
“不,雨儿舍不得师傅,雨儿要跟师傅一起,师傅到哪雨儿就到哪。”
“傻孩子,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师傅一生练武成痴,为求武道终身未娶。早已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了。可是哪有父母一辈子留住自己孩子在身边的,该到有缘,你我师徒自会再有重逢之日的。”
“不,雨儿就要跟着师傅,徒儿在师傅身边修炼多年,对那红尘俗事不敢兴趣,徒儿只想早晚侍候师傅。”齐落雨依依不舍。
“呵呵,傻徒儿,师傅知道你心性非一般年轻人可比,但是不入红尘,何来看破红尘?师傅都不敢妄说已看破红尘。”
“不是,徒儿不是那个意思,徒儿是想…”
“乖徒儿,师傅知道你的心意,但是师傅不想让你一直这样,你对尘世的了解都是从师傅这里得来的。师傅在江湖人眼里就是个老怪物,但是师傅不想徒儿你跟师傅一样,处处都象师傅,成为一个小怪物。”当时师傅在齐落雨的眼里,亲切和蔼,不沾一丝俗气,宛若仙人。说到这里,师傅面容一肃:“师傅教你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培养一个小怪物么,你该出去历练历练了,何况,红尘如何,你师傅说了不算,你更说了不算,一千个人眼里,自有一千个红尘在。出去了,你才知道红尘到底是什么样。”

不管自己怎么不舍,师傅还是走了。齐落雨也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先找到师傅当年救自己的地方,祭奠了可以说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父母。开始了自己的江湖生涯。
几年来,自己一直是一个人闯荡。结识了不少朋友,更多的是敌人。他曾经怀疑过所谓的江湖正道,也为江湖正道人的慷慨大义所感染过。也为黑道人表面的肆无忌惮,任性狂为所迷惑过。终于也知道了什么是正道,什么是黑道,正的是大义,黑的是人心。而不是他们的出身,更不是他们的功夫。也明白了师傅所说的江湖就是人心的话。
正因为这些,他在江湖人的眼里,成了一个亦正亦邪的人。不幸为他师父所言中。黑道人有的人恨他入骨,正道人也对他忌讳三分。尽管如此,他还是结交了一些肝胆相照的人。相比之下,他的敌人更多。
正是这样,他习惯了一个人。四海为家,飘泊不定。但他并不孤独,并不寂寞。他有敌人,使他热血沸腾,在血雨腥风中以紫鳞为笔,鲜血为墨,任意挥毫,书写出他心中的江湖正道;他有朋友,与他肝胆相照,萍逢小聚里,借酒为媒,指点江湖,倾诉出意气相投的情怀。
而现在,在这个所知不多的世界里,他感到了寂寞,品到了孤独。没有敌人,更没有朋友。一切的一切,都与他丝毫不相关。而以前的所有,似乎也随着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也烟消云散。所向披靡的荣耀,不再让他热血沸腾;命悬一线的失败,现在回忆起来,也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意义。似乎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了。
虽然知道自己应该服从命运的安排,既来之则安之。可是一想到以前种种的一切,都留在了以前的那个世界,心下不由黯然。
轻抚紫鳞刀,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涌向心头,齐落雨的眉头微展,露出一丝笑容。老伙计了,现在只有你陪伴着我了。紫鳞刀,是师傅留给他的,自从他能提的起它的时候,就天天刀不离身了,就是睡觉也抱着它睡。记得有一次,师傅逗他,说他有了刀不要师傅了,假装要要回紫鳞刀,急得自己跳脚大喊,还连连责怪师傅吃刀的醋了。
在他眼里,紫鳞刀是有生命的,自己每一次出刀,都能感觉到它生命的律动。凭着对这种发自心底的律动,挥手之间,划出一道一道似乎突破天地规律的弧线。每到此时,天地万物似乎都在眼前消失,仿佛世界上只有他和紫鳞刀,体内的真气和刀的律动。破开了所有挡在前面的一切。凭着紫鳞刀他杀过实力犹过自己的对手,凭着紫鳞刀,他结交过肝胆相照的朋友。紫鳞刀,不再只是一把用来杀人的刀,而是和自己不离不弃,血脉相连了。
紫鳞刀,紫鳞刀还在。我,齐落雨还有什么好孤独的,自己刚出江湖的时候,不是一样一无所有,寂寥一人么?自己不是说过了,既来之则安之了么,何必又在此黯然神伤,不能自已?即使是师傅,也会责怪自己如此失态吧。既然自己能从原来的世界来到这里,谁说就没有再回去的可能?齐落雨抚摸着紫鳞刀,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神采。
挺身而立,齐落雨发出一声清啸,回音激荡回旋在山崖密林之间,久久不绝,刚才的黯然一扫而空。夜幕早已落下,黑暗中,齐落雨的眸子精光闪烁,似与天上繁星争辉。齐落雨到哪里依然是齐落雨,谁也无法否认,谁也不能改变。
紫鳞刀仿佛真的有了生命一般,似乎微微颤动,庆贺主人彻底的明悟。握着紫鳞刀,齐落雨感觉到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更深了,紫鳞刀上似乎涌动着一股无名的能量,不断的涌向自己的体内,与体内真气遥相呼应。
齐落雨忍不住拔出紫鳞刀,紫鳞刀仿佛有了生命一样,月下一抹清泓,与月亮的清辉相映,连成一线一般。齐落雨手腕一转,身形展开。一抹清泓便化成万道,和成一团灵动的光幕,随着齐落雨的步法身形,肆意喷发,倏前倏后,忽进忽退,进如钱塘潮涌,磅礴而出,如连山喷雪,协雷霆之势,扑空而来。退若巨龙吸水,疏忽紧敛,似敛光夕阳,收尽余晖,尽显雄浑,含而不发。一进一退潇洒如意,流转自然。忽然招势一变,慢慢划出,刀若千钧,一道道似慢实快的刀光,带着合乎天地间自然极致的曲线,以不同的角度破空频出。出手时似乎极慢,刀芒转瞬间如闪电般脱刀而出,给人以时空错乱的感觉。
如是往返,齐落雨尽悟刀意,收刀而立。山风簌簌,一切归于平静自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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