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果辰、吴应熊之‘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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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门前魏东亭紧赶几步凑到康熙身后问道:“不知里散心?”
康熙站住了脚,回头问道:“吴应熊的家离这里远么?”跟在后边的果辰心里一惊,站住了脚步。魏东亭也吓了一跳,忙答道:“远是不远,就在宣武门内石虎胡同——万岁爷不是要到他家吧?”
“嗯,朕正是想到他家。”
魏东亭忙上前陪笑道:“皇上有何旨意,尽管吩咐下来。让我去传旨……”
“看把你给吓的。吴应熊是个什么人物?当初鳌拜有那么大的势力,朕与你们也曾去闯过鳌拜府嘛!跟我去一趟吧,吴应熊也是个难得一见的人物,他的抱负,他的心胸,他的权变,他的狠毒,都不同一般。”
“那……主子更不该轻涉险地……”
“哈……”康熙仰天大笑:“他就是虎**,岂能挡得了我真龙天子!走吧,咱们一起去闯他一闯。”
康熙皇帝带着果辰和魏东亭,要去找吴应熊。魏东亭见劝阻不下,只好依从。不过在走出乾清门时,又带上了狼谭,还叫了几十名侍卫,换了便衣远远地跟着保护,这才回来备马。一行四骑自西华门出了紫禁城,放马直趋宣武门。时值深冬,天情气寒,枯树插天,马蹄踏着冻土得得有声。久不出宫的康熙深深呼吸一口清冽的空气,笑问果辰道:“怎么一街两行人家都是砧板响?”
果辰笑道:“皇上深居紫禁城,当然不知道。今天冬至。不大不小是个节气,——家家都在剁肉馅包子呢。”
果辰见康熙宽慰地笑了。老百姓过节都能吃上饺子,不能不说国事政局已渐趋兴旺。前两年这个时候出来,到处都是讨饭的、卖唱地和插着草标卖孩子的。这才两年多的时间,大街上五花八门都有了,三十六行虽不齐全。却也都粗具规模,像个兴旺的派势了,南方若无战事。铸剑为犁。化干戈为玉帛。几年之间就会再变一个样儿。他才十八岁,能做多少事情啊!想着想着,果辰的心里一阵阵发热,正要说点什么,身边的狼谭在马上扬鞭一指道:“主子,吴额驸的府邸到了!”
君臣四人来到门前,门上人要去通禀。却被康熙止住了。便由门上人领着,经过窄窄的通道直向后堂。这通道幽暗阴湿,苔藓斑驳。魏东亭和狼谭一左一右按剑从行,简直像架着康熙走路。康熙也觉得这座府邪修得实在古怪,很怕从哪间黑洞洞地房子里突然窜出人来。只有果辰似乎并不介意,大摇大摆地跟在后边,每过一个夹道,还要好奇地顾盼张望一下。
来到后堂。那个长随进去张望一下。出来笑道:“禀知爷门,额驸不在后堂,必定在花园好春轩。容奴才前去通报!”
魏东亭仍不让通报。这个院落太古怪,不见到吴应熊,不能让这人离开。便笑道,“还是一齐去吧!我们主子爷与额驸熟识得很,根本用不着那些个客套。”
那长随一笑,便带他们往花园里来,边走边说:“这是前明周贵妃堂叔周延儒地宅邸。里头太气闷,额驸常在后花园好春轩,到夜间才过来住。”
出了月洞门,顿觉豁然开朗,迎门便是两株疏枝相向地合欢树,中间一条细石砌花甬道,一直向前,又是一座玲珑剔透的太湖石。四周散置着一二十个盆景。园虽不大,却布置得错落有致。若是春秋天,到这里来读书下棋是很有意思的。
魏东亭根本无心看景致,他一直在观察着四周的形势,见吴应熊正和一个人在下棋,在一旁见战的是在内务府掌过文案的郎廷枢。
郎廷枢远远瞧见四个年轻人缓缓走来,又见吴应熊毫不理会地低头下棋,忙用手指划着棋盘低语说道:“额驸,皇上跟前的小魏子来了。”其实吴应熊早已瞧见,手抓着棋儿故作沉思,听郎廷枢这一说破,头也不回他说道:“老熟人了嘛,何必客气?”
“额驸好雅兴啊!”
吴应熊突然抬头:“啊?皇上!”他忙丢下手中棋子,离座跪下叩头:“奴才吴应熊不知龙趾降临,未能接驾,伏乞万岁恕罪!”

康熙满面春风,一把扶起吴应熊,说道:“你
对了。朕这是随便走走,怎么会怪你呢?起来,都
果辰却打量那个和吴应熊下棋地人。只见他布衣毡帽,气字轩昂,双眉高挑,目光闪闪,不禁暗自诧异:小小额驸府中竟养着这样一个人物:“嗯,那位观战的听东亭说是郎廷枢!这位叫什么名字?”
“皇甫,这位是辰贝勒!”吴应熊向果辰问了声好。
听见康熙身边的少年是辰贝勒,那个人忙跪下叩头:“回贝勒爷,奴才乃平西王吴三桂标下副将皇甫保柱!”
“哦,保柱!是那位打虎救主的将军么,忠勇可嘉!”保柱见果辰衣着朴素,举止谦和,早已暗暗赞佩,却没料得果辰连这些事都一清二楚,不禁一愣,忙又答道:
“谢贝勒夸奖,正是未将!”
“好好好,哎——你们接着下你们的棋!朕在一旁观战——狼廷枢、魏东亭、还有狼谭、果辰——来,我们观棋不语,坐看你们龙争虎斗!”康熙打断了果辰的话,气定神闲的说道。
这盘棋已下到中盘,檄战正烈。照棋面儿上瞧,吴应熊志得意满,胜势已定。保柱显得有些沉不住气。康熙还没看出眉目,果辰却微微摇头叹息。
吴应熊没有说话又在棋盘上投下一粒白子。保柱虽跟伍次友在衮州学过几招,毕竟初学好杀,没过多久,就已露出了败相。他知道求胜无望,便起身笑道:“世子不愧国手。保柱全军复没,甘拜下风,不敢言战了!”
吴应熊一笑说:“啊,哪里,哪里。你的棋艺看来也是受过高手指教地。病在求胜心太切,杀心过重,则反失先手。”说罢看了康熙一眼,脸上不无得意之色。
果辰对于棋艺,在前世就是心高气傲,刚才因康熙有话便守定了“观棋不语”地宗旨,此刻,见吴应熊咧着厚嘴唇,一脸的得意神色,心里便微微上火,轻笑一声道:“小王爷,棋道渊深,岂在口舌之间,皇甫先生这棋是他自要认输。就眼前盘上战局,胜负属谁尚未可知呢!”
“哦,”康熙虽也觉得吴应熊刚才的话似乎暗含深意,听果辰这样一说,突然来了兴致,想鼓动着果辰教训一下这个狂傲地吴应熊。便转脸问道,“如此局面难道还能扳回?”
果辰说:“小王爷的棋势败局已定。可惜的是保柱先生审局不明。”
吴应熊觉得这贝勒实在狂妄得没边儿,咽了一口唾沫笑道:“啊,如此看来,辰贝勒定是国手了,那就请辰贝勒接着下!不才也可借此请教。”
果辰没有应声却抬头看了看康熙,虽然他贵为贝勒,可皇上在身边,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康熙笑道:“你这小子既出此狂言,还不赶紧应战?”果辰这才告罪入座与吴应熊战了起来。刚开始,还看不出眉目,慢慢地,棋盘上的形势可就大变了。只见果辰把一颗颗棋子,随手罢去,看似漫不经心,却是每一步都暗藏杀机。而吴应熊呢,渐渐地由趾高气扬变作低眉沉思,由手足无措又变为疲于应付。大冷的天,他的头上竟然冒出了热气。到了这时不要说粗通棋道的康熙,连对下棋一窍不通的狼谭也看出来,吴应熊已经全盘崩溃了。
康熙心中高兴,见果辰兀自提子攻取吴应熊最后一块角地,竟像是要让白棋荡然无存。又见吴应熊满额是汗尴尬万分,忙笑道:“算了,算了,果辰你也要留有余地么?”
果辰笑着起身:“世子见谅,果辰得罪了。”
吴应熊气得脸色发白嘴唇乌青,过了好大一会,才回过神来:“辰贝勒果然是一位棋道国手。我失敬了。”
皇甫保柱佩服得五体投地。康熙高兴得合不拢嘴。今日这一战实在吉利,此刻如在皇宫,他立时就要赏赐果辰黄金了。
果辰拱手一礼,对吴应熊说:“额驸,看来,您的失利,也是因为‘杀心太重’啊!”棋道合于人道,人道合于天道,不能轻启杀机。你如平心对局,合理合情,尽人事而循大道,何至于就输得这样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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