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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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终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跪在殿外等候传召。赵高把他宣召进殿,他看见秦始皇正躺在龙床上,看上去气色很差。
“朕要你出海求不死仙丹。”嬴政艰难地开口说道。
“谨遵陛下之命,臣万死不辞。”韩终原先以为自己触犯了什么,进宫路上惶惶不安,现在心里顿时安定多了。
“先前派徐福出海求药,金银是花费无数,可至今还没有回音。侯公与石生这等不肖小人,伪篡朕为真人,料他们是在胡言乱语。而卢生带回‘亡秦者胡也’,朕已平匈奴筑长城,料已无后患。”嬴政讲话声音很小,以致韩终要凑到很近才能听清楚,“但上述均非朕意,前日梦知会稽郡外有仙岛,你速出海求药,朕等好消息。”
说完,嬴政看了赵高一眼,意思是叫他再宣下刚才的谕旨,毕竟这是个不小的事,口授的话,很不合规矩。
“韩终接旨,速去吴地筹五百童男女,不日内出海求仙!”赵高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遵旨!”。
韩终跪叩起身后,嬴政朝赵高挥了挥手,赵高很知趣地退出门外,他知道秦始皇要他去就此事拟份圣旨。
见赵高已经出门,嬴政把韩终召到身旁,他给了韩终高规格礼遇,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给仆射赐座,而且是在自己那张硕大的龙床上。
“朕有痼疾在身,恐去日无多。”嬴政说罢,长叹一声,“多年前,夏无且曾救朕于危难之间,其忠可嘉!”
“此乃家舅荣幸!”听嬴政讲这话后,韩终有点明白为什么叫自己来做这件事,心中渐渐涌起一种万死不辞的豪情。
“除求药外,朕还有一事相托。”
“臣万死不辞!”
“入海之前,将此密函交予蒙毅。”嬴政望了望左右,确认只有二人在场,他指指枕边的出一份密函,示意韩终拿好。接着又加重口气:“密函一事只可你知,勿外泄,切记!切记!”
说完,嬴政微微地摆动着手,示意韩终出去。
韩终赶紧叩谢离去,秦始皇的这次高规格召见并委以如此重任,让他受宠若惊,更倍感压力他以最快的步伐走出殿门,正当他把密函藏在贴身时,发现一双阴毒的眼睛在盯着他。
此人正是是赵高,那阴森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是对韩终在说:“仆射大人得陛下此重托,日后定能功业无量。”
韩终一阵头皮发麻,暗怪自己太大意,没有当心周围有人,藏东西肯定是被发现了,那现在只能保佑赵高这家伙不要往密函方面联想。
“府令大人有礼了,在下,在下……”一时语塞。
“方才玉玺书,接旨吧”赵高皮笑肉不笑道。
韩终两手端放,接过圣旨。
“仆射大人年少有为,得陛下此重托,此乃功业无量,请速速启程。”赵高冷冷笑道,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不知陛下是否另有相授旨意?”
这时,赵高眼神突然变得十分阴毒,像只久困的恶狼,盯着韩终藏密旨的贴身部位,似要将其心事看透。
“府令大人多心了,只是王命尤急,在下先告辞了!”韩终不想和他纠缠下去,但也不敢得罪这位太监头目,所以委婉但又坚决的回复道。
就在出发前,韩终被告知须与中书舍人张虎同行,他很清楚,此人是赵高派来的心腹,目的是监视自己,但他也很无奈,因为自己虽手擎圣旨,但在秦始皇出游期间,随从出入的行程人马,都需经赵高安排。
韩终只得精挑了十名精悍亲信,与张虎在驿站会合,日夜兼程赶往会稽郡,从琅琊郡到会稽郡,有不少路程,一路上驿馆的官员都诚惶诚恐,他们第一次看见驿马上居然骑的是期门仆射,有点不知所措。
一路上,韩终在考虑这个问题,是先去筹五百童男童女,还是先去把密函交给蒙毅?他得知大将车蒙毅,正在会稽山上监造圣德台,用来放置那块篆刻大秦帝国恩德的石碑。

交密函之事只能自己知晓,甚至都不能透露给亲信。但若是先去会稽山的话,那岂能避过张虎的监视。
反复权衡后,决定先去拜访姑苏城的会稽郡守,命其在一天时间作出海准备,同时,派私下派个亲信快马前去山阴,告知蒙毅在钱唐江南岸渡口候命,那样的话等到了第二天,就可启程从吴中赶往位于江北岸的钱唐县,从那边登船,再把密旨交由在南岸等候的蒙毅,便可以出海了,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为了万无一失,他还告诉蒙毅到渡口后,白天以狼烟为号,晚上则以燃放大火为记。
两天后,韩终赶到了吴中,而此刻的会稽郡守严晨,坐立不安,因为他刚接到命令,要准备五百童男童女,大船三只,以及供应出海的粮草补给两个月,船工巫师乐师等二百人上下,时限为一天。
三只大船,两个月粮草补给和二百个船工巫师乐师,这个不难,因为秦始皇刚几月前刚巡游过会稽山,横渡钱唐江,人员还未散去,只须令其驶往北岸等候。
难就难在这个五百童男童女去何处找,要知道时限只有十二个时辰,日落时分要完不成,那是要掉脑袋的。
送到咸阳的选秀一批宫女,有一百八十三名,先拿去应急用吧,事分轻重缓急,宫女以后可以再征,虽然年纪稍微大了点,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童女,附近官学中有一百五十名童子,也一并带去了,由不得他们父母哭天抢地了,剩余的就发动属官去筹点,按人头分配,挨家挨户去搜,不完成者按抗旨论。
到了当天日落时分,征集来的童男童女都在郡城官署外集合,严晨亲自清点人数,数来数去还差一个童女,而韩终与张虎正在里面等着人员已满的消息,还剩下一个时辰韩终就要出发了,期间还要给这五百名童男童女更衣沐浴,香草熏身。
属官们都无助得看着严晨,为凑满人数,他们已把若大的姑苏城搜了个遍,有的都将自己子女儿孙给送来了。
这时,内舍太监张虎走出门外,第三次问道“郡守大人,人员可否准备妥当了?”
严晨看韩终,猛然自己十四岁的小女儿容华,于是把心一横,回道:“已经妥当,就等张舍人吩咐。”
是夜,姑苏城外一片嘈杂,来相送的亲人都哭别自己的儿女,韩终默默地骑在马上看着,他很清楚这次出海求仙凶险异常,不成功,即成仁,随去的这点人可能全部会成为殉葬品,看着亲人与自己儿女最后诀别的场景,韩终想起自己远在咸阳的妻儿,可能今生都无缘相见,一时不禁鼻塞。
这时,张虎过来拜别,因为他监视的任务完成了,韩终心想终于可以摆脱这个老狐狸了,心中稍稍有点舒坦,而张虎嘴角则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韩终没有想到,其实那天韩终密派出去的亲信还未出城,就被张虎半路给截住了。
令韩终没有想到的还有一件事,就在他们赶到姑苏城的前一天,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大秦帝国命运的事情,那就是从琅琊郡赶回咸阳的秦始皇,行进到平原津时,病重驾崩了。
皇帝驾崩,本应该大告天下,丞相李斯却认为,秦始皇在外面驾崩会引发宫中争位,天下大乱,就没有告知天下,甚至连随从也只是少数几个人知晓。当时正逢盛夏酷暑,回咸阳的路程遥远,走到半路,尸体于是开始发臭,赵高和李斯不得不在灵车里塞满臭咸鱼,来掩盖散发出来的尸臭。
这恰恰给了胡亥机会,秦始皇快死前曾传召赵高,吩咐把传国玉玺交给公子扶苏,让其继承皇位。但赵高在秦始皇死后去没有按照去做,他与李斯,胡亥三人阴谋商量,最后假作了一份遗诏,遗诏说立胡亥为太子,到咸阳后即位,列出公子扶苏与蒙恬的数条罪行,令他们二人速自尽!
一个惊天的阴谋,正一步步酝酿出炉!大秦帝国的命运,由此而将被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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