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太宗遗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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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章太宗遗谕
她顿了顿,缓缓说道:“这个乌木盒子,叫做蚕盒,他原本是本朝太监用来盛放自己阉割之物专用的,我手中这盒子,是太宗皇帝在生时候的近身侍臣宇文顺所有,太宗龙驭,留下手谕要他随身二十八御衣卫集体殉葬,我因为记挂土豆和许大人,违背了太宗遗旨,逃出皇陵,事后为了确保安全,又私自进宫,盗走宇文顺的乌木盒子,准备作为日后落网谈判的筹码。
但是盒子到手之后,我打开来看,发现里边盛放的并不是宇文顺的阉割之物,而是其他的。”
我木着脸没做声,厉山飞神色肃穆,语调沉静,给我莫名的压力。
“和我有关?”
厉山飞点头,纤秀食指轻轻抚摸盒子表面,轻声叹息道:“是,和你有关。”
我定了定神,勉强笑道:“说吧,里边是什么?”
厉山飞沉吟了阵,“里边是一封太宗皇帝写给田宽的密函,在这密函当中,他提到了你。”
我背后寒毛倒竖起,“他提我做什么?”
她打开盒子,取出一幅小卷,轻轻放在我手上,“你自己拿去看,记下上边字字句句,然后还给我,土豆还等着我拿这小卷去换。”
我展开小卷,就见上边写到:
字付中严:
朕祗膺大宝,钦承景命,励精治术,安辑夷夏,日月所临,无思不服,然朕今百龄行半,久倦征途,三分肇庆,黄星之应久彰;卜主启期,真人之运斯属,远离在即,心内自知,亦坦然无惧,唯有一事不安,此事与九子元庆有关,卿当为朕奔走。
朕往因征伐,行天下虽多,所见文武材能,灼然可取甲兵之设则少,得朕所用者益少之,季叶驰竞,恃力肆威,锋刃之下,恣情翦馘,朕诸子皆平平,唯九子有雄武之姿,可当艰难之运,可承栋梁之任,朕深悔当年不听卿言,纳回此子,此际痛心疾首,不可言表,今四海未平,高丽逆乱,毒被韩夷,微物不安,九子可躬行吊伐,远涉遐荒,宁济四方,推纪一移,使九服同轨,**一家,令卿持谕避出长安,召回九子,朕当亲调五药,暂屏万机,支撑病体,静候佳音。
我看得呆住,不明所以的突然热泪盈眶。
从前跟随将军出征,时常都会收到太宗皇帝出给将军的手谕,我熟悉太宗皇帝笔迹,这小卷确实是出自他手,但我想不到他会写这样的内容。
远离在即,心内自知,亦坦然无惧,唯有一事不安,此事与九子元庆有关。。。
朕深悔当年不听卿言,纳回此子,此际痛心疾首,不可言表。。。
令卿持谕避出长安,召回九子,朕当亲调五药,暂屏万机,支撑病体,静候佳音。。。。
支撑病体,静候佳音,但他最终什么也没等到。
厉山飞也泪盈于睫,“中严,那是田宽的字,我和他共事很长时间,知道他有一桩守口如瓶的遗憾事,搁置在心里十来年,因为这桩遗憾事,他当年也不肯殉葬,于是我带着他逃出皇陵,在九峻山下,他为了感谢我,和我说起了他的遗憾事。”
我问道:“他怎么说?”
厉山飞说道:“他说,多年以前,他明查暗访,确信太宗皇帝在军中有一亲生子,勇武善战,性情刚强,似足太宗皇帝,他数次劝谏太宗皇帝认回这个孩子,太宗皇帝却始终不同意。后来这孩子在军中出人头地,太宗皇帝亲封他为金刀大将,又厚待他的上峰官长,时常召见那官长进宫策论军事,每次那官长带着这孩子进宫,他躲在暗处看到,都有说不出的遗憾,觉得造化弄人。”
我心下百感交集,轻声说道:“从前旧事,恍如一梦,”叹了口气,转口说道,“这手谕既然是写给田宽的,为什么会落在宇文顺手里?”
厉山飞苦笑,“你看小卷字迹轻浮凌乱,显然是太宗皇帝病重时候手写的,彼时二十八御衣卫已经被太尉大人长孙无忌和当今的圣上联手隔离出寝宫,除了太医,太宗皇帝跟前只有一个宇文顺伺候,日间的口谕和手谕,都是宇文顺负责传递。”

“这样说起来,手谕是被宇文顺私自截留的?”
厉山飞叹气,“毫无疑问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主张,还是受人所指使。”
我合上小卷,放回乌木盒子,“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厉山飞打起精神,将乌木盒子落锁,“我想让你知道,太宗皇帝对你,并非是全无感情,恰恰相反,他看重你的心意,比任何人都多,而你也可以想见,他苦苦支撑病体,直到油尽灯枯,仍然不见田宽带你折转长安,该时他内心深处又是多么的失望和痛苦,”她抬头仰望天空,哽咽难言,“据太医讲,太宗皇帝龙驭时候,不断的落泪寻找,始终不肯合眼。。。”她看向我,“这些你知道么?”
我努力睁大眼,隐忍灼热泪水,笑着说道:“我不知道,我那会儿正在营州,身上背着私通西域,谋逆犯上的罪名,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
厉山飞又叹了口气,将盒子收回衣内,不无愧疚的说道:“你现今容颜改变,外人根本已经认不出你,我也是在锦绣山庄做客,听九姑娘说起,才知道原来你就是太宗提及的那位九子元庆,当时是打算将这盒子送给你的,权当是纪念,但是时下变生肘腋,宇文顺劫持了土豆,逼得我用盒子去换人。。。”
我擦干脸颊热泪,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肯告诉我盒子里边物品内容,我已经十分感谢。”
厉山飞沉吟了阵,问道:“元庆,对于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出了会神,“我想进太医署,”想起另外一件事,“还有,得把田宽找出来。”
厉山飞怔了怔,双眼微微眯起,警觉的说道:“你找田宽做什么?”
我坦言道:“刑三法监的常衮识破我身份,以此为要挟,让我找出田宽,否则就去兵部告密,到时候不光是我,所有和我有关的朋友亲眷,都会遭殃,我承担不起这种后果。”
厉山飞松了口气,“我知道了,常衮一定是奉了宇文顺的指令在行事,想要捉拿田宽回皇陵殉葬,这件事我来替你办,除了常衮,还有谁知道你就是当年的金刀元庆?”
我想了想,“常衮的妾侍碧丝,太常寺的少卿大人于休烈,彼时也都在场。”
厉山飞果断道:“行,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干净,一个不留。”
我愣了片刻,摸到腰间的牛角匕首,“你要杀碧丝?”
厉山飞瞟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你舍不得?看来她果真是个妖物,连你也迷惑住了,”心念一转,看向我身后不远的许弘,若有所思道,“所以越发的不能留,许弘的定力还不如你呢。。。”
我干笑了两声,脸上讪讪的有些发红,羞愧的说不出话。
厉山飞噗哧一声笑出来,“到底还是个小孩,脸嫩的很,和九姑娘一个样,”又郑重其事说道,“元庆,我还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你说。”
厉山飞顿了顿,“乌木盒子里边的太宗手谕,我在三年前已经看到,但是一直没有交给田宽,也没有告诉他。。。”她低下头,“因为我担心他获悉之后会问我索要这个盒子,他是我在世上为数不多的可以过命的朋友,我很不希望两人之间生出嫌隙,所以他开口我一定会双手奉上,然而如此一来,我手上就再没有能够对抗宇文顺的筹码。。。”
“我明白。”
厉山飞又踌躇阵,似是难以启齿,“元庆,我承认这样做法很自私,但可否请你对刚刚所阅所闻保守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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