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断天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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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皑山上雪,皎若云中月。杏月里纷繁错乱的飞雪呼噜的寒风,只见白茫茫一片的山色之中突如的乍现一点墨色,却是一位穿着大袄子的少年人在连绵的山脉中追着风雪,看他两腮潮红龟裂,秀秀的双眉上落满了银絮,挺直的鼻梁下面是一抹淡淡的八子胡须,透着儿几分英气。
此时少年儿停下了脚步,前面以无路可走只有一条断崖山涧,而断涧的百丈开外却是一座耸天入地的高峰。他寻思着俯下身瞧见身右侧有两条手臂般粗细的铁链末入崖底。这铁链原是连这对面峰顶的铁桥梁,不知是何原因而毁,如今只得孤零零的垂下任由自己扭摆。
少年儿用手,扶着铁链心想:“这铁锁寒桥以毁,便再也没有法子上去了,可如今要找的人却在这高山之上,可苦了自己千里寻他,若不是为了家里那老人他又如何来得。”不由恨恨的敲了敲铁链道:“也只能回去,就说那人死了,也好让老人家安安心心走。”,不情愿的起身折返,到是没走几步路便回一次头,眉宇间颇有点壮志未酬心不死的感觉。正待再次回头只听对面高山上“轰”一声穿天巨响,愣是吓的寸步未敢动弹,许久只后才慢慢移开步子,心思是早飞到了那峰上,想着那里如何如何,或是那人怎么了......
再说这对面高山之上,一位蓬发垢面邋遢胡子,面容消瘦的老者本在洞中打坐,忽听得空中一声巨响,便赶忙寻声而去,只见他步履轻快,寻不多时却见远处一块巨石上躺着个人行模样的东西,走近才知是一个六七岁穿的花花绿绿怪里怪气的小娃娃躺在了上面,老者将他抱起那娃娃身上的怪衣服好像是坭做的般一碰就碎,惊诧只余手碰着了娃娃的后脑,只觉掌心湿滑撤手一看,满手的斑斑血迹,着是伤个不轻呀。赶忙抱他回去,到得洞中娃娃早已是赤条条的光着**。
那怀中的娃娃叫向小南,此时浑浑噩噩四肢僵冷几次吃力的睁开眼睛,又赶紧闭了回去,这两耳旁就好像有千百只的蜂子“嗡嗡嗡”吵个不停,半睡半醒间好是难受。而身边的一切却格外的真实,心想这是哪,那人又是谁,每每想到与自己有关的事,脑中不勉疼痛欲裂,不由问道自己“我是谁”
娃娃在老者的臂中,胸前的一块红玉格外引人注目。老者脱下自己的厚厚的外衣,七手八脚把娃娃包裹起来,又点起了地上的干柴。洞外一阵寒风袭来,篝中之火印着老人的身影在石壁上胡乱跳动到好似狼外婆抱孙子阴森森、凄惨惨,却是老者伸手在摸向小南的额头只觉滚烫,赶紧封了他的几个**位,左手推宫从娃娃后背缓缓输入真气。
一天一夜下来,老人家时不时的为向小南挫身取暖,他心想这“断天涧”的铁桥早以毁去,这个小娃娃又是何处来的,那一声巨响又与他有什么关系,莫不成是老天爷送小娃娃来陪自己这个孤家寡人的?想到此处发现向小南的小手抓着自己的衣角轻扯了几下,听到小嘴里喃喃几声“水...水水”老者连忙拿起篝火上烧的陶罐,抿了一口化了的雪水,觉的正合适才一点点的送近向小南的小嘴里。
向小南起先小口小口的要老者喂,到后来两只手托器陶罐往嘴里灌。“慢点慢点。”老者连声说道。向小南喝过水后,一个深呼吸感觉浑身舒坦。老者笑道:“可是好久没遇到人咯,怎么一见就见到了个小娃娃,娃娃你是怎么来的?”
“我...我吗?”向小南的小眉头皱成了扭八字,嘴里嘶嘶的却是答不上话:“我....我记不得了。”语气倒是很不好意思。老者一连问了姓名家住几个问题,向小南一概不知,见他表情痛苦难堪,欲以安慰道:“若是想不起来了,便不要想了,以后总归是会知道的。”心中却想这小娃娃多半是伤到了脑子怪可怜的,便起了怜爱之心。:“那也好,记不得事情总比丢了性命强,你可知你啊,这高烧迟迟不退,原以为你是活不了了,到让你挺了过去,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向小南听了老者的话心中稍有平复,可始终想不起自己是谁就好像是丢了魂似的,见老者面容和善,也让自己使劲露出笑容,不想让眼前这个人太过担心。于是便说道:“伯伯你叫什么名字。”却说这向小南的突然失意虽说是忘了以前的事,可是自己的某些感觉还记忆着某个世界里的东西,要是算起真实的年龄也是够大了。
“我...我叫”老者抬头冥想,他到是不介意别人把他叫年轻。
向小南听老者言语犹豫不决,暗自道:“难不成这位伯伯也同自己一样忘了从前的事?”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姓燕,你可以叫我燕伯伯,好久没有人问我了差点记不得,呵呵娃娃见外了。”燕北海挠首道,好似突然想起。
向小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那,燕伯伯这儿是哪里?”
燕北海摸摸向小南的圆头笑道:“你这娃娃的头好圆那,哈哈...哈,这里是大雪山的天涧...峰。”说到“峰”字,眼珠子一转,瞳孔中仿佛出现了一个漩涡把心底里沉睡很久的东西全都释放了出来,恍惚瞧见这孩童,“怎么不是自己那死去的孩儿。”笑声之余不免有点苦涩。
向小南听燕北海声中有异,笑声问到:“燕伯伯,你怎么了?”
燕北海燎起了笑容;“娃娃你燕伯伯没事。”脸忽然一沉,不知思绪飞到了何处“就是好像......”没等话完早已泣不成声。
向小南被这戏剧性的一幕搞的不知所措,赶忙的有样没样的学着刚刚燕北海的口吻轻柔的为他拍背,嘴里满是安慰的话,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想这燕伯伯更加“放肆”起来,索性把头都埋到了向小南的身上,此景颇有点像小孩子犯了事跑到母亲身边撒娇一样,只是现在大人小孩倒了个个,向小南临时当起了老妈妈。
此时的燕北海心中早以是五味翻腾,原本忘记的却实实在在的都到了眼前,想到自己孤苦一人远在塞外常守此地数十哉,为她求药,也不知娘子是生是死,自己又当身归何处,又想儿子幼年因自己而亡,家中兄弟反目,这家子祖上的基业算毁在了自己的手里,实在是愧对母亲的教导。一时间思乡甚切,哭了方久才缓过劲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酸,不知所云的对向小南讲:“娃娃长大后要好好对待娘亲,兄弟手足,别白了头发一样都没了。”
向小南不明所以,连连点头称是。心想只要燕伯伯不哭了,心里也就踏实了,这燕伯伯一定也是个苦命的人儿,要不是怎生得白了头发哭的如此厉害,人家救了我,我一定要好生的待他。指着自己:“燕伯伯,燕伯伯,还有我呢我要照顾您的。”
燕北海听到孩童如此说法,心里是格外的欢喜,是越瞧越喜欢,想到这个孩子一定是老天爷送他到这儿来的,让自己补偿以前做过的事,便起了收为义子之心,可忽的又想这孩子若是跟了自己这个败命之人,说不成以后也要同自己一样,这不是到头来害了人家,提不得、提不得,又收起了这层心思。当下他帮向小南把大衣盖的严实了,叮嘱几声不让乱走,于是就去帮向小南寻些吃的。雪是没完没了的下,而这燕伯伯却始终没有回来,向小南不知不觉也就睡下了。
等到七日之后向小南已经能动能跳,燕北海便把自己穿了不知道多久的外衣改了改给了向小南,原先粗旷的身体一下子显的单薄许多,就这样一老一小在雪岭上过起了漫长的日子。起初燕北海总会帮向小南打理好一切,以后逐步的让向小南试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有时向小南也会去想想过去,想想父母是谁,会不会也像燕伯伯一样待自己这般好。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久而久之也就慢慢淡忘了这层。
在向小南眼里这位燕伯伯好像是天生不怕冷的一般,老是喜欢迎这风看看雪景,总要等到自己变成了个“大雪人”才想到离开。而每天傍晚总能“嗖”的一声飞过后山的峭壁,等到月亮到了头顶才回来。

燕伯伯教他读书写字,向小南偶尔也回问到他这燕伯伯的一些个儿的事,比如他为什么会“飞”等等,燕北海总是笑而不答,要他好好习字不想别的。话说向小南的脑袋从高处掉下来摔“坏了”,那个记性真是要燕北海耐着性子教,一来几回才能勉强的记下所讲的东西。时间久了向小南自己都急挠头抓耳,抱怨自个儿没用,可是燕伯伯都坦然一笑:“娃娃,凡事都不能操之过急,哪有一口就吃成大胖子的,你可知道孟老夫子有一句话“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孟夫子说啊,自己糟蹋自己的人,没什么能和他好说的;自己抛弃自己的人和他也没什么好做的。自己认为自己没用的人才是大大的没用呢。”
向小南听燕北海的话是受教育了直摇头:“娃娃不做笨蛋,娃娃要做有用的人。”有时无用之人又何尝真的是无有用的人。
此后向小南到是学的更加勤勉,也许是向小南天生就不是“之乎者也”的料,一年后却是本性全露,整日里不是闹病,就是装死,燕北海见他不思进取没了法子只得恨下心来扒了向小南的衣服拿起枝条就往身上去,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俗话说的好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这当伯伯的燕北海何尝不视向小南为己出,头几下打的着实用力,直打的向小南鼻涕眼泪乱滚,哭天喊地叫娘。向小南心想自己何时受过这般的打法,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又在何方,想到自己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连个名字都没有,着实的那个恨那,自己一人儿总是待在洞里,整天除了读书就是读书,不是我不愿去读,为何我百般的读法,那书上终是上不了心头,便什么酸的苦的辣的都脱口骂了出来。只听得“叭嗒”一声燕北海手上的鞭条落地,抱起向小南嚎啕大哭眼泪尽往向小南的身上擦,倒是把向小南吓的不哭了。向小南又何尝不视燕伯伯为自己的父亲,不到片刻便想起了燕伯伯以前对自己种种的好来“不哭了,不哭了,都是娃娃不好,娃娃不好,娃娃又惹燕伯伯生气了,娃娃坏死了,娃娃坏死了,燕伯伯娃娃求你别哭了,娃娃错了,娃娃知道错了....”
燕北海原先那个气呀,偏生是个嘴硬心软货,终究敌不过小家伙的百般哀求,此刻到是触景生情,想到母亲管教时的模样,自己儿时又何尝不是像这娃娃一般,又想母亲早逝,生为人子却不能为她送终,不由心头酸楚泪流满面。燕北海把娃娃举向空中,耳边仿佛出现了母亲的谆谆教导,泣声说道;“过,则勿惮改。过,则勿惮改。”老妈妈时常对他说过的话儿。向小南心中再次受到启迪,红着眼点头道:“娃娃懂得,要勇于面对以往的过错。”
春去秋来,转瞬即逝,向小南已经十岁了,这日他在洞中写字,练的是他刚学的一首欧阳修的“蝶恋花”,刚写得“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是伴”,燕北海又一如既往的前往后山。这些年向小南总在奇怪这燕伯伯为何总等到太阳快下上了便要往后山去,他到是问过,燕北海总是含糊不答。巧的是前几日,遇到了个“小朋友”,一只小白狐领着他在后崖那晃悠,就是抓它不着,只见它一溜烟的钻进靠近崖角的石头缝里,向小南才发现了这处狐狸洞,自己身子小,正正好好能钻进去,只觉得面前生风,想是必定能通往后山,当下先退了回去。
向小南见燕伯伯走远了,就沿着路到了峭壁前,钻进了狐狸洞中,没爬了多久就见到了出口。
出了洞才发现并非想自己所想的那样别有洞天,一样的雪,一样的风,一样的太阳,不一样的好像就是多了自个儿。
向小南环顾四周,寻着燕北海的身影,暗地里求着老天爷保佑燕伯伯快快出来。走着,走着,眼前突然一抹红光闪过,立时吸引了向小南的目光,走到近处,方见是石壁上一朵含笑半开的红。这是天上地下万里白一片的世界里,就是那么一点儿的孤红色,仿似那情人的一吻香唇,印在了白色的秀绢上,待得男子来闻嗅弄赏。
向小南看的是呆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东西,乍一声听到“娃娃,你怎么来了。”
向小南忽见壁下插着一把长剑,心头不由一寒,再看燕北海以从石壁之上跳了下来。
“我...我见到一只小白狐跟着它就来了。”向小南低着头,羞涩道。
燕北海没再多说什么,拍了拍向小南身上的雪,于是座到地上,背依着石壁,喃喃自语起来:“我这辈子都陪着它。”
向小南不知“她”指谁。
“娃娃,你可知这花能让人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向小南,不自语道;“白法变黑发。”
燕北海,苦笑道;“红颜白发,便是耄耋之年的老者都能重换新颜。”
向小南倏的脱口而出:“卓一航?”为什么会说出这个名字,他自己心中也是不太清楚,也只能说巧合巧合就变成了天意。
燕北海听的真:“娃娃,你说什么?”
向小南不置可否的又说了一声,自觉是好生的亲切。
燕北海细想;“娃娃,你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向小南敲敲脑袋越想头越痛,到后来两手抓起头发,不料两脚一软摔到了雪里。燕北海扶起向小南,不敢让他在想,心里却寻思起娃娃或许真叫卓一航不定,要不也是亲人的名字。
向小南昏昏沉沉哪里知道这卓一航只是那书里电影里的一个人物,也许是此刻正式大脑的两个生疏的电波一碰才让他灵光一显。可笑的是燕北海当真就让他用起了这个名字,说是必定是与他有关联的,要是以后遇到了家人或许还能认出自己,另外燕北海也觉得孩子大了总不能一直娃娃娃娃的叫,本想自己帮他起个姓名,总觉的不好,不是不好,是自己起了个名字怕对娃娃不好,就一直拖着,反正娃娃也叫惯了。既然是娃娃自己想出来的便,就叫做“卓一航”,是越叫越爽口,于是定了下来。
老天开了个玩笑从此咱们的向小南便是卓一航,卓一航还是卓一航,张国荣还是张国荣。
晚上回到洞中卓一航与燕北海对坐在篝火旁,卓一航见今天的燕伯伯起初是高兴后又变的傻傻的双手笼袖直盯着篝里的火瞧,再也不同自己讲故事了。“难道燕伯伯又是想到自己的家人了,我的家人又在哪里”不敢打扰。
燕北海叹了口气,卓一航也叹了口气,燕北海挠挠脖子,卓一航也跟着挠挠脖子。燕北海斜着眼睛,瞧卓一航;“娃娃学我做什么。”
卓一航憨憨一笑:“燕伯伯,学我做什么。”
燕北海笑怒道:“胡闹,你要是有这份心思也不好好跟我去背书去。”
卓一航瘪了瘪嘴,转而想问道:“燕伯伯?”
燕北海伸了个懒腰:“有什么就问吧。”
还是老问题,卓一航:“燕伯伯为什么要每天黄昏都要去那里?”
燕北海,一时咽语。“传说”“传说这朵花每五百年开一次,一次花开一百年,到了时辰便随着夕阳逐渐凋谢,这花就是你那燕伯母的命,我害了她一辈子,却也只能守着它。”
卓一航小声的问道:“燕伯母死了?”
燕北海摇摇头;“我只记得离开他的时候家中的荷花开了,好美就像你的燕伯母,呵呵,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睡着了,可是我怎么叫她也醒不了,我能听到她的心跳。她没死,她没死,她......没死。”“死”“没死”语无伦次的咬着字。
卓一航:“那花开了,为什么不把花带回去,救治燕伯母呢?”
燕北海迷离的望着卓一航:“是啊,我为什么不把它带回去。”
卓一航不懂,燕北海也不懂,不懂他为什么愿意守着一朵花也不愿回去守着他的妻子,而燕北海自己却说是他没有脸再见她,没有勇气再见任何人,又或是不忍心把它摘下只怪她过分美丽,或者是早习惯了,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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