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求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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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一0年。中国。上海。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赵远站在街边东张西望,手里、胳膊上大包小包提得满满的,大街上的磁浮出租车从这里经过,大多都放慢速度,以为他要坐车,却不知他是个等人的。女朋友刚和他从菜市场出来,又钻进了超市,说是忘了买卫生巾……这一去没半个钟头别指望她能出来——今天被女朋友硬逼着从单位请了假,说是回他们的小窝过二人世界,需要好好准备一下——这种事对没结婚的男人来说怎可能拒绝,于是赵远屁颠屁颠地陪着女朋友逛了一下午商场,两条腿都溜细了……但他却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心里说:为了百年大计,咱……忍了!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无聊中,赵远打开随身听,调到收音机的新闻台:“报道还说,15日记录到的地磁暴目前已经开始影响到中国南方地区输电系统、电子通讯设备的正常工作,此次地磁暴是本月科学家们记录到的第5次;同时也是最大规模的一次。科学家们预测,此次地磁暴将在5月17日后逐渐消失……”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赵远想:怪不得手机这两天信号不好,原来是地磁暴的事。他等得焦躁,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兴奋,不耐烦地摇来晃去。恨不得天马上黑下来,做一桌丰盛的烛光晚餐,然后洞房花烛——多么美好的夜晚……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已经是下班高峰期,大街上的车流拥挤起来,每个从附近经过出租车司机都在心里暗骂:这个二百五,你不打车却占着停车点,猪头、白痴、六饼……忽然有个司机见赵远抬了抬手——天知道他只是活动一下手臂的受重点——连忙减速打着边灯向左靠过去,可能刹车猛了点,不想被身后一辆高速行驶的双层客车撞飞出去,客车司机一惊,本能地向右急打方向盘,却冲进逆行车道……那些司机见了这个庞然大物汹汹而来,不由得失了三魂飞了七魄,纷纷作鸟兽散,有冲向人行道的,有冲进逆车道的,最倒霉的正面硬撼客车锋锐的两辆小车,已辨不出形状飞了起来,客车依然余势不停……一时间人群嘶喊声、汽车喇叭声、碰撞声、爆炸声响成一片,这个路段渐渐形成了能量旋涡,进而,地磁暴以另一种方式出现了……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经过一夜的喧嚷与忙碌,翌日的清晨已经平静下来,只是惨被肆虐的绿化带、残缺不全的路崖石、坑坑洼洼的公路面记载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当然,时光流转,这里依然会恢复原状,甚至犹有过之。但这次车祸还是改变了某些人的一生——有人发誓再也不坐车,因为统计数据表明,这次车祸死亡的132人中,83.2%的是司机和乘客。也有人发誓坐车只坐公共汽车,特别是双层公共汽车,因为事件调查结果显示,肇事者——双层公共汽车里无一人死亡,甚至经过修复,一星期后就上路了,不过是改头换面去跑了另一条路线——这辆客车披坚执锐,撞飞报废小中型车23辆,重伤小车14辆,如果不是司机反应过来拼命踩住刹车,可以进一步扩大战果……自此,北京牌双层客车远销海内外,几年后成为世界十大汽车制造厂之一……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其实,这些已经都不重要。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赵远正听着新闻,忽见一辆车飞来,心道什么时候磁浮车可以飞得这么高了?眼光跟随车的轨迹,却见出租车飞进旁边的肯得基——司机饿坏了?又一琢磨,不是肯得基的实拍广告吧?这时候近处的爆炸声把他唤回了眼前,虽然耳朵里塞着耳机,仍是震耳欲聋……只见公路上已经乱了秩序,到处是奔跑的人群,到处是飞车……没等他兴起逃命的念头,一辆车已裹挟着烈焰迎面飞来,赵远还在呆呆地想,肯得基好大的手笔,这么不计伤亡、不计代价的商业广告……不好!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作为与世长辞的豪言壮语,便觉得眼前的景物扭曲起来,身上一热,仿佛周围空气被抽干了一阵窒息,随后身体就在忽明忽暗的空间里旋转起来……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这方圆不过百余里的地方却有着复杂的地形地貌。周围都是山,除了地带性植被——常绿阔叶林外,还有温、暖性针叶林、温性针叶阔叶混交林、常绿落叶阔叶混交林、竹子、落叶阔叶灌丛、灌草丛等许多个植被型和植被亚型,山谷西部的森林一直绵延到山顶,除此以外,都是低山草甸草地。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晴空一声霹雳,赵远出现在草地边缘的树下,前腿弓,后腿蹬——准备起跑的姿势,口中发出“啊”的长叫,惊飞树梢上的一群小鸟,打破眼前的寂静,旁边一只雪白的松鼠差点被吓得掉下树来,手忙脚乱地换了棵树,从树梢间探出头来打量这个不速之客……良久,这个怪物终于停止了没有意义的叫声,让松鼠不禁骇异他惊人的肺活量——这种声音只有在月圆之夜传来,想是那种动物的近亲吧?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停止了狼嚎的赵远平静下来,茫然四顾,想破了脑袋也闹不明白,不会是战争吧?去年,中国、美国、俄罗斯三国首脑刚签署了战略同盟关系,失去了主人的日本如一条丧家之犬,还被中国抵制日货抵制地经济一片混乱,首相下台,内阁解散,刚组织的临时政府哭着喊着要抱中国的粗腿……难道是狗急跳墙吗?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那个,赵远的内心世界太丰富了,一时也描写不尽……半个小时以后,赵远终于接受的现实是:他来到了阴间。虽然有些伤心,但他倒是随遇而安,而且马上喜欢上这里,按照他的说法,或者是他赋诗曰:这里的空气啊这么的鲜,这里的天空啊这么的蓝,这里的青草啊这么的绿,这里的人啊就我一个——这种思想境界接近于流传于网络上的一个经典名句:大海啊,你全是水!骏马啊,你四条腿……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赵远还在遗憾晚上的二人世界的时候,肚子却叫了起来,使他突然感悟到——阴间也要喂饱肚子。赵远慢慢放下手里几十斤重的东西,活动一下酸麻的手臂,开始找可以吃的——两斤小麦,两斤大米,两斤玉米——小贩告诉他,这些粗粮都是良种,营养丰富,滋阴壮阳,硬宰了他二十元,他本来想大补一下,勇振雄风……想起这事,心里满是惆怅。其余的蔬菜大包小包的也有不少,都是生的。笔记本电脑,太阳能的——这是经理托人从教育局花大价钱买来的,让他做一下系统,装些游戏……有人问了,怎么不买品牌机——刚开发的生物电脑,市场上买不到,不是他经理有点海外关系,从以色列批了两台给教育局,教育局的头头才不会那么痛快呢——这东西不能吃,没用。翻翻拣拣,终于找到一包饼干——女朋友的最爱,赵远却味同嚼蜡,心中酸楚——咽到肚里这点点星星,都变做了相思泪……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打发了肚子,天色已经暗了。赵远不由得害怕起来,传说中的牛头马面都是夜里出来吧?不知道十八层地狱把他分配哪一层?此时春夏之交,凉风习习,对赵远来说正是阴风阵阵……四野里,除了天上的星光,暗无灯火。近处昆虫的叫声,远处池塘边的蛙鸣,显示这里跟阳间并无二致——却是在阳间,黑夜里独处旷野,也是一种恐怖的经历……听说孤魂野鬼都在人迹罕至之处游荡,不会这么好运让自己撞到一只两只吧?又或者是一群?他自己吓着自己,后背重重地靠在树上,只觉背后已被冷汗湿透,冰冰凉凉。此时赵远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双腿筛糠……他宁可被牛头马面带走,也不愿被孤魂野鬼抓去——怎么说阎王殿还是个组织,会讲点道理,是拔舌头还是下油锅,总有个明确的待遇。那孤魂野鬼可不讲这些,说不定十八层地狱的刑罚都用上,还要把自己先煎后杀,杀后再煎,乃至煎杀不已……想到这里,赵远不知哪里来了力气,三脚两脚就爬到树上。如果此时被猴子看见,那些好学的,便会向他拜师学艺……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清晨,林中的薄雾渐渐散去,阳光照射进来,愈明愈亮。鸟儿欢快的叫起来,唧唧喳喳,飞来飞去忙着抓早起的虫儿。昨天那只松鼠此时爬到赵远的树上,雪白的身体在树梢间,如履平地一般穿来跳去,左左右右的打量这个怪物。被自己折磨了大半夜,赵远不知何时蜷缩着睡了。梦里回到女朋友承诺的二人世界,女朋友为他的神勇所折服,变得温良淑德,此时正端着一小桌丰盛的早餐放到床上,冒着热气的油条,香喷喷的豆浆,黄澄澄的煎蛋,青红搭配的小咸菜……赵远傲然地伸出手去,抓起一根油条大嚼起来,却怎么吃也不饱,于是更努力的咬啊咬啊……居高临下的松鼠看着窝在树杈里赵远,紧闭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口水淋漓,湿了胸前一片。松鼠好奇,在赵远身边跳来跳去,想看看清楚,不想尾巴扫到赵远脸上。赵远一惊醒来,看到近在咫尺松鼠那双眼睛,连忙向后边跳去,树上没多大空间,手舞足蹈中就掉下树来……且不说松鼠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正为这花样翻新的下树方式所倾倒,但说赵远一个屁蹲落到地上,被迫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唉!失误,失误,惊飞鸟儿无数……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此时,赵远已变得无比……清醒。想起昨天的事来,奇怪既没有牛头马面也没有孤魂野鬼,不过此时的喉咙里象冒出火来,饥渴难耐,已接近脱水的边缘。他连滚带爬跑到昨晚放东西的地方,抓起西红柿就啃,一共六个西红柿就剩下两个,肚子也饱了七七八八。他心里又犯了琢磨——没听说鬼还要吃东西,可是自己的饥饿感还这么真实。退一步说,就算自己是鬼,为什么连个鬼影都没看到,车祸现场死了不少人吧?总有跟自己一样的枉死鬼,却为何不跟自己同路呢?思前想后,想后思前,始终没找到可成立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又是乱想又是发呆,眼看着日上三杆,快到中午了,肚子又饿了。赵远做了一个英明决策,打算去池塘那里叉几只青蛙——原因之一:有火。自己会抽烟,随身携带打火机——赵远心里得意,学会抽烟在很大程度上会增加野外生存的可能性。原因之二:有刀。自己只抽旱烟,用来切烟叶的,锋利无比——赵远更得意,学会抽烟,特别是学会抽旱烟,在极大程度上会增加野外生存的可能性。原因之三:可制造工具。鸟儿虽多,飞得高没有网抓不住。松鼠跑得快,没有狗追不上,而且在追捕松鼠过程中,碰上个狗熊、老虎什么的,很可能猎食不成反被其猎。青蛙软弱可欺,随便削个树杈子就可以置其死地,而且工具可修复,可重复使用——赵远已经得意忘形了,学会抽烟会增加野外生存思维的严谨性、可行性、务实性……原因之四:青蛙可烧烤。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赵远想到就做,去池塘边叉了二十几只青蛙,如果不是蚊子太多,他还想准备好明天的午饭——池塘里的青蛙一共才一百来只,被他这样叉来叉去很可能全军覆没,进而将严重破坏附近的生态平衡……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赵远回到基地——在那里住了一夜,就暂时称为基地吧。撒了盐、胡椒面、味精把剥皮洗净的青蛙放到塑料袋里腌制起来,趁这段时间去森林里搜集了些枯枝干叶,他不敢深入不见天日的森林深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午饭没得吃反而成了食肉动物的午饭——岂不冤哉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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