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生存(23)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那两个太监提着食盒径自过了左嘉肃门,疾步向文德殿行去。却苦了后边跟着的赵远一行,他们一路飞檐走壁,过那条东西大街时差点被人发现——大街宽三十余丈,两旁都挑着宫灯,亮如白昼,更有两队兵士来往巡逻。赵远等既要躲过两门的守卫,又要躲过巡逻兵士,只得眼睁睁看着两太监走远,好不容易在大街中段觑个空档,立刻急奔而过!那速度绝对刷新百米世界纪录……
也是他们运气好,刚翻过墙,正好看见两个太监的背影进了一座宫殿——原来那文德殿对着大街中段,走直线当然省了不少时间。赵远等不敢怠慢,窜高伏低,潜伏在一棵大树上,远远见两个太监把食盒送进了一间屋子。赵远低声吩咐道:“你……你们在此处守着,我去看看。”连明听到“你们”二字,马上意会,忙把小白抓住,生怕它到处乱跑。赵远跃到一棵树上,先扔个石子,见没动静,再跳到另一棵树上,再扔个石子,如是几次,在接近窗边的树上伏下身形,分开枝叶向屋里望去。
透过纱窗见一个人正在伏案疾书,旁边五六个人伺候着,有端茶的,有摇扇的,有研墨的……一个老太监调着碗莲子羹轻声道:“皇上,喝碗粥垫垫饥吧……”皇上并不说话,又写了几个字,放了笔站起身来,自有太监端了铜盆上前伺候着净手,接着有人奉上棉巾,再有人端上漱口水,紧接着后边又跟上漱盂……直把赵远看得眼花缭乱,暗道谁说宋朝不尚武,这些太监只围着一个人,方寸间却进退有据、条理分明、先后有序,分明是极深奥的阵法!
好一阵过后,才见皇上吃了口莲子羹,品味一番,又吃了几口便放下了,淡淡道:“回寝宫。”旁边的太监又把那“阵法”演练一次,安公公唱道:“摆驾——寝宫——”早有人打着宫灯开路,簇拥着去了。
一行人迤逦向北行去,过了宣佑门便是寝宫了,那安公公走一段便唱一次,有的太监退下,又有太监和宫女迎上来,到得一个路口,皇上道:“今日乏了,歇着吧。”伺候沐浴的太监宫女退下,又走了一段路进了卧房,只有侍寝的宫女给皇上更衣,安公公等退了出来,也各自到厢房睡了。
赵远却愣在了原地,他原本打算看看赵顼长得什么样子,结果不是隔着纱窗就是离得远了,连赵顼长几撇胡子都不知道!心里暗暗恼火,好在摸清了地形,皇城的防卫也难不倒他,以后还有机会。记清楚方位,原路回去会合了连明,这件“大事”只好虎头蛇尾的收场了……
第二天晚上,赵远心想人多容易暴露,便把连明和小白留在家里,只一个人来到皇宫,埋伏在文德殿。在树上待了一个多时辰才见赵顼起身,他抢在赵顼前边,趁宫女出去迎接的时候潜入卧房,计划着等人睡着了,一个个点了**道仔细看清楚。左等右等把宫女等回来了,那赵顼却不见踪影,这且不说,可怕的是,那两个宫女竟睡到了“龙床”上!更可怕的是,赵远的藏身之处就在“龙床”下!最可怕的是,那两个宫女兴奋地从赵顼的性生活说到彼此临幸的可能,从彼此的长相说到彼此的父母,从家乡趣事说到儿时趣事……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最最可怕的是,宫女终于回到了各自的卧床还没睡着的时候,已经有太监进来倒马桶了!

不幸的赵远估计着天已经快亮了,最迟也到了早朝时间,心里暗骂那两个宫女,却也无计可施,这个时候就算跑出去也跟投案自首差不多——皇上都早朝了,那些太监宫女们谁敢躺着呼呼大睡?他只能心里祈祷那些杂役太监不要太敬业,每天都把“龙床下”打扫一回……
幸好进来的杂役太监虽然敬业,也没敬业到去把他“扫”出来。待那太监走了,赵远出了口长气,把天上的各路神仙都感谢个遍,紧张过后又有些困了,却打死他也不敢睡着——万一打起呼噜来,被人发现龙床下的“假龙”,那后果……了得吗?赵远是又困又饿又渴又热,本来是心静自然凉,可身陷险境哪还能静下来?那冷汗一身接着一身,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脱水了!
强自平静下来,缓缓纳气调息,终于好受了一些。无聊间想起两个宫女说的笑话——话说三个老汉都很羡慕皇帝,第一个是个拾粪的老汉说道:“如果我当了皇帝,我就下令这条街东面的粪全部归我,谁去拾就有公差来抓。”第二个是个砍柴的老汉,瞪了第一个老汉一眼道:“你就知道拾粪,皇帝拾粪干啥?如果我当了皇帝,我就打一把金斧头,天天用金斧头去砍柴。”第三个是个讨饭的老汉,听完后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他道:“你们两个真有意思,都当了皇帝了,还用得着干活吗?要是我当了皇帝,我就天天坐在火炉边吃烤红薯。”
赵远越想越觉得好笑,笑着笑着却猛然一惊,暗道自己夜探皇宫不就是要取皇帝而代之么?那三个“皇帝”一个笑一个,都觉得自己高明些,可高明在何处?我觉得自己比赵顼高明些,又是真的高明么?是两个宫女看破了我的行藏在提醒我么?又或是天意在提醒我么?想到这时,只觉得冥冥中有眼睛在注视自己,不由得冷汗涔涔而下……
忽听得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大队的人在跑来跑去……
赵远心里奇怪,暗道宋朝的宫廷还流行跑操么?不象!难道是捉人么?又要捉什么人?忽想到自己进来时留下的绳子,若有人发现了肯定要全面戒严!
赵远暗暗责备自己——若是带连明来,自己出不去时连明还能把绳子带走,现下只是自己一人,却留了条尾巴让人攥着呢!正心急如焚间,忽听有人大力拍门,他的心“怦怦”乱跳起来,只是连连问着自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