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南牢初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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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冷冷看着江逐流,却不说话。
张保在一旁看着生气,大声喝道:“我家县丞大人问话,难道你没有听到?”
狄青冷笑道:“既然是县丞大人,为何便服问案?”
江逐流苦笑,我这一换衣服,还换出事情来了。
张保这边气道:“你这凶犯,兀敢嘴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吗?”
江逐流伸手制止狄青,这边笑着反问道:“狄壮士,按我大宋律例,可曾限定朝廷命官必须公服问案吗?”
狄青一愣,支吾道:“这……”
江逐流心中笑道,这个问题我都不知道,你一个小小的军卒怎么会知道呢?不过,回去后一定要读读大宋律例,不然老被犯人这般责难,面子上太挂不住了。
“狄青,本官这次过来不是想和你讨论大宋律的问题,而是想询问你的案子,所以你大可不必思虑本官为何便服问案。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本官确确实实是阳县的县丞。假如你依旧不相信,那么我可以着人回去替本官把官服拿来然后再问你的案子。”江逐流态度十分诚恳地说道。
张保也在一旁说道:“狄青,你是不是牢房没有住够啊?三个多月没人来问你的案子,今日好不容易来了县丞大人,你不配合问案,反而质疑县丞大人。莫非你是想拖延时间?这样看来,那住持心观禅师很可能是你所杀!”
“你这狗县尉,一定收了别人银子!”狄青冷笑道,“否则为何诬陷于我!”
“大胆!”
这囚犯太嚣张了,张保气得七窍生烟,一时间也忘记了县丞江逐流就在一旁坐着,他冲上去就要动手教训狄青。
那狄青睥睨看着张保,并不害怕。
“张县尉。你且慢生气。”
江逐流上前一把拉住张保。张保也惊觉自己地失态,趁机罢手。
这时常冈终于回来了,他挎了一个提篮,里面放着一只水罐,五六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还有两大海碗堆得冒尖的炖菜。上面的肥肉片子油光闪亮,煞是诱人,连一旁狱卒们都眼睛直地望着那大白肥肉片子,不住地吞咽口水,心说常牢头今日怎么了?对这个杀人凶犯简直比平日里对亲爹还好。
江逐流却一皱眉头,常冈弄的东西太多了。身为现代人他知道一个道理,如果一个人长期饥饿,猛然暴饮暴食身体会接受不了,有些人甚至会因此送命。
“常冈,我只要你弄一些稍好的饭菜。你弄这么多肉食过来做甚?”江逐流假装不悦地说道:“再去拿一个小碗,给他拨半小碗热菜。一个馒头就行。其余的菜和馒头待会儿你们自己享用吧。”
常冈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不由得一阵肉疼。看来误会了。县丞大人和狄青不是亲戚,早知道这样,给他弄几个糠饼子,一碗白水也就够了。心中这样想,他还是着人拿了一只小碗,拨了小半碗菜,然后用身子遮住江逐流的目光,把小碗里面地肥肉片子又挑回到大海碗中。这才把半小碗菜、一只馒头和那只水罐摆放在狄青面前。
“呵呵,狄青。你可有胆子吃下面前的饭菜?”江逐流笑问。
狄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上的饭菜,没有答话,却忽然伸出手抱起那只水罐,仰面朝天痛饮起来。只几口的工夫,那一罐子水竟然被狄青喝得干干净净。
江逐流暗自吃惊,这狄青看着象文弱书生一般,竟然能不动声色的将那一大罐子水一口气喝干,也太惊人了。
狄青抹去嘴角的水渍,这才回答江逐流地话道:“有何不敢?”
他一把端起小碗,拿起馒头大口地吞咽起来。
江逐流笑道:“你不怕本官在饭菜里下毒?”
狄青却没有回答,却在那里连吞带咽,转眼功夫,半碗菜和一个大馒头已经被他吞下肚子。
狄青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笑道:“即使被毒死,做个饱死鬼也比做个饿死鬼强。”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况且县丞大人若是想要用饭菜毒死我,直接让我吃不就行了,又何必做作前面那些工夫?”
语气中,狄青已经承认了江逐流就是阳县的县丞。
江逐流点头,这狄青心思还挺细致。
“呵呵,狄壮士,你现在可以回答本官的问题吗?”
狄青道:“县丞大人,那兴国寺住持心观禅师非狄某所杀!这一点狄某已经多次向县尉申诉。”
江逐流正色道:“张县尉只有捕人的权力,却没有审案的权力,所以他纵然接到你的申诉也无可奈何。”
“狄壮士,既然没有你没有杀人,那兴国寺心观禅师是被何人所杀?”江逐流继续问道。
狄青冷冷一笑道:“县丞大人,心观禅师被何人所杀就是你的问题了。狄某只是一个夜宿兴国寺的过客,非是阳县的审案的主官,如何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常冈在一旁大喝道:“大胆犯卒!竟敢对我家大人如此无理,看来不动大刑谅你是不招!”
江逐流在一旁不悦地哼了一声,“常冈!”
“卑职在!”常冈连忙躬身答道。
“本官问话地时候,你少插言!”
常冈面色青紫!得!上次拍到马腿上,这次干脆拍到马蹄子上!下场更惨。看来年轻的县丞大人脾气古怪,还是少说话为妙啊。常冈乖乖地缩到一边去了。
“呵呵,狄壮士,你说地不错,这句话是本官问错了。”江逐流点头笑道,“狄青,那么本官再来问你,你居宿的僧舍床下发现心观禅师地赤金佛像,又如何解释?”
狄青摇头回答:“狄某不知。也许那赤金佛像在狄某投宿之前已经隐藏在床下,又或许是狄某被那些僧人拉出僧舍后,有人趁机把赤金佛像放入床下,嫁祸于狄某。”
江逐流微微颔首,又问道:“那你夜宿兴国寺那天晚上,可否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没有?比如听到打斗声,叫喊声之类的声音,又或者看到哪个僧人举止异常?”
狄青摇头道:“当日晚上,狄某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而且狄某在投宿的时候,只见过三四个僧人,并没有发现他们之中有什么异常的举止。”
江逐流站起来背手踱了两步,停下来望着狄青道:“你撒谎!”

狄青抗声道:“县丞大人,狄某句句实言!你
枉狄某!”
江逐流忍不住仰天长笑,然后忽然收声冷冷地逼视着狄青:“那住持就居住的僧舍距离你夜宿的僧舍不足十步,这么近的距离,住持被杀害的声音你竟然没有听到?本官偏是不信。”
狄青茫然挠头,他面红耳赤,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了半天,他才吭哧地说道:“狄某当晚就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信不信都由县丞大了!”
江逐流点头,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狄青,既然在军中服役,你可会武艺?”
狄青道:“狄某粗通武功。”
“粗通武功?”江逐流一笑道:“你的武功粗通到何种地步,可以跟本官说得明白一些吗?寻常人你能打的过几个?”
狄青摇头道:“狄某自从进了军营之中,再没有和寻常人交过手。但是就狄某的军营来说,寻常军营壮汉,狄某一个人对付十几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哦?”江逐流眉毛上挑。
县尉张保摇头不信。
常冈和一干狱卒忍不住嬉笑出来。这狄青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就他那样瘦瘦弱弱的身子骨,外表长得跟大姑娘似的,一个人能对付十几军营壮汉?再说,平日里几个顽劣的狱卒兄弟整治他,也没有见他反抗。
江逐流道:“既然狄壮士武艺这么高超。那么兴国寺僧众扭送你地时候你为什么不把他们打倒逃走?”
狄青昂头说道:“狄某又没有杀人,为何要逃走?”
江逐流道:“难道你就不怕被定为杀人凶犯,送上法场吗?”
狄青沉默了一下,才道:“狄某相信朗朗乾坤,自由公理!”
江逐流暗道,这狄青,还是理想主义者呢!
“狄壮士,你能否给本官表演一下你的武艺?”江逐流提出了一个要求。
“这有何难!”
狄青用二指捏着地上的厚瓷碗。微微一用力,那硬过磐石的粗瓷碗竟然被他硬生生掰下一块来。他拿着那碎瓷片,用手一攥,那瓷片竟然碎成粉末。
一旁的狱卒脸色发白,尤其是几个欺负过狄青的人,更是瑟瑟发抖。天呐。他们竟然招惹了这样一个魔王。幸亏这魔王心情还算高兴,若是不高兴,自己的小命岂不是没了?他既然能下狠手杀了心观禅师,还会在乎多杀几人吗?
张保也脸色大变,他抢上前一步,把江逐流护在自已身后。
“张县尉,无妨,你且让开。”江逐流淡淡一笑道:“狄壮士若想杀人,又岂会等到现在?”
张保应了一声,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却没有完全闪开。
江逐流也不揭破,他对狄青说道:“狄壮士。关于兴国寺杀人一案,本官已经在你这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本官还要下去继续勘察。询问兴国寺僧人。等一切调查清楚了,本官自会公断。”
顿了一顿,江逐流声音趋厉:“若是你被人冤枉,本官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若是你真的是杀害心观禅师地凶手,那么天理昭昭,本官也不会让你逃脱法网。”
狄青双目和江逐流对视了片刻,躬身道:“狄某相信县丞大人一定还狄某一个清白!”
江逐流一挥手。道:“来人,暂且将疑凶狄青押会南牢。”
那边几个狱卒唯唯诺诺。没有一个人肯上去动手。张保不悦地哼了一声,常冈壮着胆子上前拿着脚镣枷锁对狄青说道:“狄壮士,你暂且委屈一下,小的公命在身,不得不如此。”
说着战战兢兢地为狄青锁上了枷锁脚镣。
狄青平静地伸出手分开脚,任常冈施为。等枷锁脚镣锁定完毕,狄青又转身对江逐流施了一躬:“无论最终狄某能否洗得冤屈,狄某都不会忘记县丞大人这一饭之恩。”
说罢,在几个狱卒的押送下,狄青昂首而去。
江逐流一挥手,示意其余人等离开刑室,单单把张保留下。
“张县尉,现在你怎么看这个案子?”江逐流问道。
张保犹豫不定地说道:“县丞大人,不知怎的,属下心中忽然有种感觉,也许狄青并不是杀死兴国寺住持心观禅师凶手。”
江逐流道:“为什么呢?”
张保道:“那真的凶手,一定会做贼心虚,见县丞大人过来审案,还不连呼冤枉吗?偏那狄青,竟然出言质问大人是否真的是阳县丞,其理直气壮让人匝舌。”
江逐流点头,“还有呢?”
张保又道:“县丞大人在询问狄青地时候属下一直在观察狄青的神色,属下发现他神色自然,一点也不似作伪。”
“县尉大人观察的很细致啊,还有那些,继续为本官讲来。”江逐流继续道。
张保道:“还有就是狄青武功惊人,若是他杀了兴国寺住持,为何不连夜逃走?又或者不在僧众扭送他的时候趁机逃脱?以他的功夫,兴国寺的僧众如何能阻拦得住他?”
“还有吗?”江逐流再次问道。
张保努力想了一想,摇头道:“县丞大人,属下愚钝,只想到了这些。”
江逐流笑道:“张县尉,难道你忘记了住持被害的僧舍吗?”
张保茫然道:“住持遇害的僧舍怎么了?哦,对了,县丞大人,你当时询问狄青的时候我就想说,你说的住持居住地僧舍不对。他被害的僧舍距离狄青寄宿地僧舍有几百步远,即使在僻静的夜里,狄青也不可能听到心观禅师僧舍地打斗声。”
江逐流一笑,道:“关于兴国寺僧舍分布你在卷宗中描述的非常详细,本官怎么会记错呢?本官知道心观禅师遇害的僧舍位置距离狄青居宿的僧舍非常远,但是狄青当日晚上投宿,他并不知道心观禅师居住的僧舍位置。”
张保挠挠头,还是不明白江逐流的意思。
江逐流笑道:“若心观禅师真的是狄青所杀,他一定知道心观禅师的僧舍距离他地僧舍很远。当我问他的时候他就会反驳说,两个僧舍距离不是不到十步,而是有几百步之遥,他如何能听到那里地打斗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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