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仗剑返中原 河山有恨 市恩降恶霸 主客同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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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虎庄的来人,那里看过这种场合,只惊得目瞪口呆,忘了置身战场上,倒有点像是看戏法来了。渐渐、两人越打越紧,除了在树上躲着的骆中明和石虎庄来的三两个高手之外,其馀的人只能见到一团银光和一团乌光在那里飞滚,在场各人无不暗暗惊奇,也无不暗暗赞叹。可是,两个交战的人自己心里都有数;哈巴罗夫自认为可以利用“金刚杖法”取胜,于志强则还有一套煞手的“猴王剑法”还没有施展出来。旁观各人则因为武技不及,而且人家还没有分出胜败,一时也不便帮手,惟有石虎庄方面同来的车氏兄弟武技和番僧不相伯仲,尤其车长祝更打得一手好暗器,早就跃跃欲试,现在见哈巴罗夫久战不下,立刻暗取两枝蜈蚣镖在手,待机发出。正在这个时候,忽听场内一声大喝,接着就是一阵龙吟的声音,两条人影兀自分开了**丈。
原来,于志强和哈巴罗夫两人,各自知道对方的武技高强,所以各以绝学来保卫自己,一面寻找对方的空隙,本来是不易分谁胜谁负。可是,于志强一方面要对付当前的强敌,一面还要防备其他敌人的偷袭,这么一来招式上就打了一个折扣,这时看到敌阵中,有人鬼鬼祟祟,摸摸掏掏,不由得分心关注起来,不知不觉中,剑式也就缓慢下来。哈巴罗夫打了好几百招,好容易看到这个机会,那肯轻易放过,立刻欺身纵步,一记“三花聚顶”,庞大的杖影竟朝于志强当头盖到。
于志强一发觉自己失招的时候,禅杖已临到头上不过半尺,知道万难躲避,反而一躬身躯,剑前身后,向哈巴罗夫身上探过去。哈巴罗夫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少年那么胆大,反被吓了一跳。这时哈巴罗夫如果不撤招保卫自己,虽然于志强的臀部免不了遭到一杖之危,而自己竟要受到一剑穿身之祸,在这种电光石火的瞬间,哈巴罗夫本能地把发出去的禅杖一收,“三花聚顶”改变为“金刚扫地”企图把于志强的宝剑打飞。这一来却把来人的宝剑挡个正着,于志强吃亏在身已离地,被这一枚打在剑上连人腾出五六丈,可是哈巴罗夫也因被反震的力量,把他自己震开二三丈,摇摇摆摆幌了几幌。两个对敌的人,当局者迷,倒不觉得什么,而所有的旁观者,无不为他们两人捏了一把汗,暗叫一声“惭愧!”尤其躲在树上的骆中明更暗暗咕噜一句:“这孩子好大胆!”
车氏兄弟老早就待机而动,这时看到两条人影一分,认为时机不可失,车长祝一扬手,一枝蜈蚣镖急如流矢向于志强的胸前飞到。说起车长祝这种蜈蚣镖,原是他的师父洛伽山天一真人的独门暗器,通体用二十四个有刺钢环衔接而成,所以打过去就家一条软蜈蚣,镖的两端各有两枝刺针中藏毒汁,敌人一被蜈蚣镖刺中。则毒汁自然注入皮肤里面,随血运行,当时不过是有点红肿,但是过了一顿饭时间,全身就要发寒热起来,不能动弹,不到一个时辰就要死去,只有他的独门解药,可以挽救,不过挽救得太迟仍然要贻患无穷。镖毒有时或发,一年之中总要来上好几十次这种痛苦,反而是生不如死;所以江湖道上,一提起天一师徒的蜈蚣镖,无不让他三分,惟恐惹火烧身。车长祝是天一真人的第四个门徒,因为天性歹毒,在蜈蚣镖上更着实下过一番功夫,发镖的猛、狠、疾、广。这些手法几乎和天一真人并驾其驱,而发镖的时候,又是一声不响,使敌人无从防备,更足以证明他为人的阴毒。对于蜈保镖这种软体的暗器,可不能用兵刃去挡,因为那些钢环既滑且坚,击首则尾至,击尾则首至,如果从中一剑削断,则首尾分为两枝镖,同时射到敌人身上。本来这时于志强正在低头检视自己的蒙天剑,有没有伤损,根本没有防备到贼人竟是那样阴狠地偷袭,对于这枝蜈蚣镖万难躲避,巧就在哈巴罗夫已犯了凶性;他一退之后,立刻大喝一声反扑过来,“风卷残花”禅杖就像一条黑龙似的滚到于志强的身旁,于志强吃他这么一吓,双脚本能地一顿,身体已拔起丈多高,同时避过了明暗两种兵刃,把车长祝气得连连跌足,大喝一声,第二枝蜈蚣镖挟着一股劲风,直奔于志强的面门。这同于志强倒把发镖的来路看清楚了,他看到袭来的暗器伸伸缩缩,而且在一股劲风里还夹杂有悉悉率率的声音,自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敢用手去接,立刻一沉气,身躯又飘回地面,车长祝这枝蜈蚣镖从头顶上飞到后面去。
于志强这回重返地面,可不再和敌人客气了,立刻施展“猴王剑法”向那番僧一阵猛攻。番僧哈巴罗夫见于志强身形迅速,招式精奇,急忙施展数十年精练成功的“金刚杖法”,护定全身,寻瑕抵隙,两人又是打得难解难分。于志强因为刚才已看到自己的宝剑并无损伤,少了很多顾忌,放胆和禅杖硬拚,而且猴王剑法到底比起师门的雷霆剑,在攻势上要利便得多。所以圈外的人只听到一片叮叮噹噹钢铁相击的声音。番僧也觉到于志强的功力似乎陡然增强得多,心里暗暗惊奇,尤其自己使用的是重兵器最耗力气,久战下去终究要落一个败字,大凡交战的时候,全凭一股气魄,番僧既然在心里上起了变化,招式当然不如初时凌厉,这个弱点不到三四招的时间,就被于志强看出,更是加紧猛攻,把那骄横一世的哈巴罗夫,迫得气喘如牛,哇哇怪叫。
于志强眼见胜利在握,更是诸般嘲笑,阵前招降,哈巴罗夫心里愈急,招式愈乱,头上的汗珠竟自流滴下来,车氏兄弟看到这种情势,知道自己再不上去帮手,必然更糟,两人招呼一下,大喝一声,车长庆展起鬼头刀,车长祝端起点**钁,双双纵入战场。车长祝的身法更快。趁着一冲之力,点**钁直找于志强的曲池**,于志强取了一招“梨花乱落”舞起万千点剑光,跟着身形纵起,跳出圈外笑道:“你这贼倒学会了点**?统统上来小爷也不怕,可是。要先报上名来。等你小爷认识你到底是什么人物,好得一齐打发!”
车氏兄弟气往上冲,喝道:“叫你死了好指名告状吗?”各自报出名号,于志强更是刁钻。他一面听车氏兄弟报名叱号,一面嘻嘻笑道:“不见经传!”更不答话,“银河换斗”
一片寒光耀眼,已把车氏兄弟圈进了战团,右剑左掌,剑招里来有劈空的掌风,迫使车氏兄弟和哈巴罗夫三人,不得不背靠背采取内线作战方式。
于志强见到敌人是以守代攻,知道他们想长期耗下去,眉头一皱,身形一变,立刻又展开“鹄狎蟆钡墓Ψ颍忧咳δ诘难沽Γ凳闲值苷馐辈胖啦豢汕崾樱缓棉站∑χС郑耐诘腥俗约菏д小?br>
躲在树上的骆中明三番两次想出手相助于志强,但是因为看到敌人太多,自己必须监视其馀未交手的敌人举动,忽然又看到于志强那边,又被两名高手围攻。心里暗暗替他着急,正待纵身下树,只见眼前一亮,于志强的身法竟像旋风似的,绕在敌人的外围。把三个强敌束在一起,知道绝对不会落败,所以暂时不必帮手。转眼之间又是百多招,忽然,“噹!”
一声之后,接着敌人一阵惊呼,一个高大身躯已经倒在地上。
原来,于志强边打边想,像这样长期耗下去,永远没有胜利,不是一个办法,最初不过是为了显能,使敌人知难而退,后来则越打越有一点气,知道不给敌人一个厉害,敌人是不甘心雌伏的。于是,故意把身法缓了下来,这种情形,很快就被敌方发觉,车长祝认为这是千载一时的良机,那肯轻易放过,手中点**钁一探,点向于志强的期门**,于志强是何等人物,岂能让他点着,一翻手腕,蒙天剑竟贴着点**钁,直指车长祝的面门,车长祝想不到敌人变招这般地迅速,自己的点**钁才伸出去,敌人的剑已沿钁而上,这时已无法招架,身后又被哈巴罗夫和车长庆挡着,只好把头往后一仰,点**钁横翻上去,企图把敌人的宝剑打开去。那知点**钁这一翻,却和剑锋撩个正着,手上一轻,点**钁已经被削去一大段,还剩不到一尺持在手上,这一吓非同小可,正待跳出圈外。于志强那容他再逃,蒙天剑往前一探堪堪到车长祝的胸前,忽然往下一落,剑尖已点上了车长祝的神功**,车长祝一阵颤抖,双脚一软,倒在当场,这还是于志强心存忠厚,否则车长祝的胸前已被刺个对穿。
虽然于志强手下留招,但是敌人并不领情,车长庆喝一句,“小狗敢伤我兄弟!”鬼头刀就像风卷残云横扫过来,哈巴罗夫的禅杖也当头压下。于志强一听到背后的劲风,知道一杖之力不可轻视,脚下微微一顿,已飞越了车长庆的头上。哈巴罗夫和车长庆两人发招很急,未及收招,那沉重的禅杖竟和鬼头刀碰个正着,“噹”一声发出一溜火花,几乎把车长庆的鬼头刀震落。于志强看到他们狼狈的情形,反而站在一旁哈哈大笑道:“凭你这几个狗头也想打胜小爷?要是再不让路,可小心你的狗命!”
本来这时候,哈巴罗夫和车长庆好好把车长祝扶走,于志强也绝不会追赶,无奈车长庆见到兄弟负伤。自己又失招,老羞成怒,那肯罢休,大喝一声:“老子和你拚了!”舞起鬼头刀朝向于志强劈去。哈巴罗夫也知道不可示弱,同时大喝:“一齐上去剁啊!”一声令下,那石虎庄的壮汉“吆!”了一声,蜂拥而上。
骆中明看这种情形,从树顶上一声断喝,冲了下来,一抖鳗骨鞭,只一招“枯树盘根”
就打倒七八个壮汉。于志强也喝声:“你们要找死,倒不能怪你小爷了!”手中蒙天剑,就像一团白雪,滚向人丛,只听一阵“卡喳”的声音,敌人的兵刃纷纷被削断,当中还来着一片呼喊痛哭的怪声,转眼之间,石虎庄的壮汉已倒下一大半。车长庆看势头不好,百忙中挟起车长祝一连几纵,逃入左近的树林里,哈巴罗夫也虚掩一杖,地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可是,于志强那还容他逃命,一声长啸,身形已纵起十二三丈,在空中一个“麻鹰扑雀”追了上去,左手一扬,十二枝蚺骨针同时打向哈巴罗夫身后的**道。
哈巴罗夫正在夺命逃跑之间,忽听到背后丝丝破空的劲风,知道是敌人的暗器,急忙中向右一纵,居然避过了于志强的蚺骨针,可是却躲不过于志强的蒙天剑。因为于志强打出蚺骨针之后,人已追到哈巴罗夫的头上,手起一剑往哈巴罗夫的额上斩来,刚巧哈巴罗夫往右一腾,“喳”一声,一颗斗大的人头,已经飞堕,连“哎!”一声都来不及喊,就死了过去。
在于志强得手的同时,骆中明也顺利地结束对庄汉们的战事。原来那些庄汉,不过学得些毛手毛脚的招式,那里是骆中明的对手?现在见同来的首领,一死一逃,已经是亡魂直冒,纷纷投下兵器,跪成一个大半圆,哭叫饶命。骆中明也觉不为已甚,当于志强诛了番僧回来,略略询问几句。就叫他们各自逃生去了。

骆中明和于志强打发那些庄汉完毕,立刻施展轻功,电掣风驰扑向石虎庄,不消片刻已经抵达,并不犹豫,两人同时登上了墙头。骆中明吩咐了于志强几句,两脚一顿,真如四两棉花轻轻地落在正屋的屋顶,于志强迳自奔往后面,分头进行。
却说骆中明到达了正屋,从檐上用了一个“金钓倒挂”式,探头往下一望,却见厅上灯火齐明。当中一张方桌上围坐着五人,桌上却摆了八付碗筷,酒菜却热腾腾地还没有开始吃,只听到坐在下首的那人向左首的说道:“柳师傅刚才说起哈巴师傅的武功,料想不假,可是他带了车氏兄弟去了那么久,还不见回来,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左首那人呵呵大笑道:“万师父不要杞人忧天吧,听说对方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子,能有多少能耐,我敢担保万无一失,也许是那小孩子跑了,他追了下去呢?”坐在上首一位浓眉凶目的大汉,微笑点头道:“还是柳兄弟说得有理,年前哈巴禅师来的时候,我曾见到他那条二百来斤的铁禅杖,舞起来真像灯草似的,但打起来却沉重非常,一下子就把一个石鼓击成碎粉,同时,他那十步劈空掌力非同小可,在十步之内稍为小一点的树杆,被他的掌风扫中,无不立刻折断,和愚兄的鹰力龙虎掌不相上下。听说那小孩子武功虽然好,仔细想来,还不是韩,霍两人不济,被人家打怕了,回来乱说,希望少在这里丢丑吧!”此问彼答,全不信于志强确有绝学的武功,说着说着,又说到风花雪月的上面。骆中明正待下去教训这群恶贼一番,以免他还要目空一切,欺压善良,可是又不知道于志强是否已经得手,只好稍等一会。忽然,大门外响起:“阿毛,开门!”骆中明知道有人来了,连忙一缩身躯,伏在瓦顶,从檐口偷偷望着大门那边。
从门房里转出来一个中年汉子,呀的一声把门打开了,门外进来一个劲装的汉子,后面还揹着一个大人,不消说就是车氏兄弟了。车长庆揹着车长祝急急地登上了阶墀,大厅里的众人已被他那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不约而同地迎了上去,这时看到车长庆狼狈的样子,都大吃一惊。
车长庆一进得大厅,先把车长祝放在一张湘妃椅上坐好,一面替他裹伤,一面对原先坐在上首那位浓眉凶目的大汉道:“李大爷,我们这番毁了!”
“车老师慢慢地说吧!哈巴禅师怎么不见回来?”那个被称为李大爷的人,虽然心里急得很厉害,可是因为是主人身份,不得不装出镇定。
“哈巴老师已经死了!”车长庆此话一出,客厅里就是一阵扰乱。李全藩这时再也不能装做镇静了,惶急地问道:“哈巴禅师怎么那样轻易被毁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车长庆见他连自己兄弟的伤势都不问,一心只关注在死了的哈巴罗夫身上,不由得有点反感。冷冷地说:“等我先扎好伤者再说吧!”
这时,各人才注意到车长祝的伤势,原来被人家用剑点着神功**,流血太多,已经奄奄一息了,扰乱了半晌,车长庆已把车长祝的伤处扎好,然后在他的背后褒忠**拍了一下,车长祝竟哇了一声,吐出一口浓血来,车长庆知道已无性命的危险,这才放落心上一块大石。
各人落坐完毕,李全藩又向车长庆问起经过的情形,车长庆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我兄弟半世的英名,竟败在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孩子手上,更想不到哈巴禅师也毁在他的手里!”然后把前事说出来,各人听了更是大为惊奇。车长庆说完了经过,好像又想起一件事来,脸色陡变道:“我揹起长祝跑向树林里,接着就是禅师被杀,没有片刻就见那小孩子和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头,对我们的庄汉吩咐了几句话之后,立刻飞步向这个庄上跑来,他们的脚程很快,为什么还没有来到?”
“也许是走岔了路了!”原先那个姓柳的回了一句。
“不会吧!仅是几里的路程,偌大一座庄子难道还看不见?”车长庆又补上一句。
各人一阵缄默,但是心头上慢慢爬上一个可怖阴影。
李全藩忽然想起一件事,喊道:“老四!老四!”仍然没有人答应。“阿双!”“阿双!”也是没有人答应。这时,李全藩心上的阴影更加扩大了。他站起来对各人说一声“失陪!”立刻转过屏风,走回后院。
群贼还坐在厅上等着主人李全藩回来,忽然后面传来急剧的吆喝声,群贼知道李全藩已和敌人交手。柳营一扬衣袖,把厅里灯火全部扑灭,除了留下车长庆和另外一个叫做龚华的守护着车长祝之外,馀下三人分作前后两路,夺门而出,那些从厅后出去的贼人,刚刚跨出门槛,忽然听到瓦面上一声“照打!”黑黝黝的暗器已夹着劲风奔到,那两贼急忙一扁手中刀,护着面门,只听到“拍!拍!”两声,原来是两块瓦片打在刀上,已经震得粉碎,可是劲力之大,几乎把那刀倒撞回来。
说起来当头出门那贼人,往年也是横行在浙闽一带的飞贼,他的名字叫做周刚,因为力气很大,曾经单身举起八百多斤的铁鼎,所以在黑道上得了千斤鼎的绰号,十年前行劫在甄江上游,遇上一个鹑衣百结的道士,打了起来,结果是千斤鼎连吃败仗,反而拜了道士为师,五年后学成一身软硬功夫,同时,也就洗手不干;事实上仍然做那坐地分赃的勾当。这次本来是尾随一批红货来到大庾,因为探悉这批红货是由湖广镖局保送,随伴而行的出名镖师倒有五六名之多,一时不敢下手。听说石虎庄的庄主李全藩早年也是黑道人物,家里还养着一批绿林豪客,所以绕着小路,兼程赶来,邀请共同截镖,是昨天才赶到石虎庄和李全藩见面,彼此臭味相投,正待商量进行的方针,却遇上霍一鸣、韩修两人在大庾墟吃亏回来;
李全藩这个坐山虎当然不愿被别人剃他的眼眉,立刻派哈巴番僧和车氏兄弟带了四十名庄汉,赶往天庾墟,企图把一老一少擒回庄上侮辱,那知却是引鬼上门,不但丢了番僧的性命,而且人家还要大胆到庄上来捣乱。千斤鼎适逢其会也不得不管,可是心里却也叫苦不迭,这时连敌人还未见面,就被两块瓦片震得两手发麻,情知来人并不易与,只是凶顽成性,又听说敌人不过是一老一少,而庄上好手众多,仍想以多为胜,大喝一声,一个“旱地拔葱”跨上屋脊,脚还未站稳,背后又是一阵劲风袭来。幸亏闻仲三跟在后面,大喊:“周大哥,留神!”周刚在百忙中,右脚横跨一步,只觉得左耳一凉,接着两块瓦片已落在前面的瓦面上,无意中伸手一摸,好好的左耳已经不知去向。这一惊岂同小可,当下也不再加考虑,飕地转过身躯,说句“闻大哥请你注意这一面!”立刻越过闻仲三的身后,四处搜敌。
可是,瓦面上黑漆漆的,何尝有个人影?唯有后院里传来一阵阵的叱骂,当中还来着小孩子的嘻笑声。
周刚搜了一会,不见敌人踪迹,只好招呼闻仲三,一连几纵飞奔后院,却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下面和李全藩空手对招,两人的掌风刮得地面的灰尘飞扬,煞是厉害,柳营却抱着一柄明晃晃的宝剑,在袖手旁观,除了交战中两人和柳营之外。李全藩的家人一个也不见,心里正是奇怪。周刚和闻仲三看到柳营在一旁袖手,自己也不便以多欺少下去夹攻,满认为一个少年能有多少力气,自己只要守住瓦面,不给他逃跑,等一会还不是可以生擒活捉,慢慢拷问,那知当他多看两招之后,才觉得当前这个少年,内劲并不平凡,轻功尤其优越,至于所用的招式,更是五花八门,希奇古怪,明明见他招式已老,但一屈一伸,反而成为绝招,自己横行江湖十多年,又得苦道人孤心造诣,仍然看不出这小孩到底用的是那一门功夫,不禁大惊。尤其那少年打来轻松利落,不像李全藩坚苦支撑,心知长久下去李全渖非败不可,周刚在劈空掌上曾经下过十多年的功夫,很想下去夹攻,可是自己也是一个成名的绿林魁首,同时,李全藩败象未露,如果出手相帮,则主客两方都不好过,只急得搓手待机。
这时,又听那少年嘻嘻笑道:“李大庄主叫做全藩,这次可真要全翻了,不但全翻。而且要全毁!”旁观三贼听了不禁就是一怔。
李全藩横行里曲几十年,目空一切,那甘受这般戏弄。但是,不甘却不行,自己屡被对方的掌风刮得面颊生痛,而自己连摸都摸不到人家的衣角,空自作急,额上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周刚看到这种情形,那能够忍得下去,大喝一声,一个“苍鹰搏兔”从檐口下扑,堪堪到达于志强的头顶,忽然扠开五指,“金龙探爪”抓向于志强的头上。这一招如果得手,于志强当然是不死必伤,周刚心里正在暗喜:“这小鬼真不知死活!”那知于志强是诚心使他上当。
于志强看那空中来袭的贼人,来势汹汹,掌风虎虎,立刻把周身的真气运到上半身,看那掌势将要到达头上的时候,突然一招“托梁换柱”右掌朝上一打,“五丁推山”左掌朝前一推,李全藩在地上被掌劲震退两步,兀自发怔。可是周刚吃的苦头更大,他的身子凭空下击,掌劲那怕没有千斤,那知被于志强单手朝上一推,不但消去来势,反把他倒撞了回去,“叭”一声跌回瓦面上,好容易爬得起来,满面惭羞,叫道:“小狗叫什么名字,你爷爷五年后再会!”
于志强知道他喝的是门面话,可是也不便示弱,当下扬声道:“你还配问小爷的名字么?你小爷叫做‘宇宙风’,有本事尽管再来,五十年也还可以……”又嘻嘻笑道:“五十年?再过五十年,你那骨头可以做鼓了!”
周刚本来就要逃走,忽然听到于志强最后那句挖苦的话,沉不住气,骂道:“不要逞能,看宝!”十五颗五芒珠朝于志强的面门飞到,等不得看效果如何,立刻拔足飞奔。
于志强见他临走还要来这一手,不禁动了真怒,一扬手,一阵劲风竟将十五颗五芒珠同时扫落,双脚一顿追了上去,喊道:“朋友不留下记号来就想走么?”不消几纵早已追上,手起一掌,“呀!你怎么没有左耳?右耳也是一样!”手腕一翻直找右耳,周刚陡觉得右耳一凉,知道右耳又被切去,吓得魂飞胆落,那里还敢答话,像丧家狗似的夹着尾巴飞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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