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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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乘气急败坏地奔上前来,惊慌地望着严平的尸体,搓着手,青白着嘴唇,声音颤抖着道:“杨,杨先生,这······这该如何是好?”赵墨钜子、客卿严平就这么丧生在他眼皮底下,他简直不敢想像要如何面对忌刻的孝成王。更何况他并不知元宗的身份,见赵墨行者纷纷拜倒在这大汉跟前,虽有些诧异,心中却忧急如焚,生恐三百赵墨死士群起报复。动乱一起,他重则斩首,即便得赵穆庇护,至轻也得丢官。
杨枫瞥了他一眼,淡然道:“我这便进宫去见大王。”
一名卫士疾步上前为他的左肩敷上金创药,他最后的贴身攻击太快太狠了,严平的剑势未及尽展,只伤了些许皮肉。
杨枫对着元宗微一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乐乘苦着脸挥手让手下为杨枫牵过一匹马。这时远远传来了骤急的马蹄声,几骑马旁若无人地在大街上狂奔而来,声嘶力竭的喊声也传了过来:“大王有命,大王有命,两位客卿罢斗!”
杨枫冷冷一笑,晚了!
转瞬几骑已到近前,见到严平的尸首同时脸色大变。乐乘认出当先一人是禁军兵卫成胥,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成胥也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显见也想到了可怕的后果。
杨枫淡然一笑道:“兵卫大人,带路进宫吧。”
成胥回过神来,敬畏地看了他一眼,低低应了一声,拨转马头,往宫城驰去。
入了宫,成胥引着他直入后殿。面沉似水的孝成王高据上座,赵穆赵雅分坐于两旁。
杨枫近前施礼:“参见大王。”
孝成王铁青着脸道:“严钜子呢?怎么不来见寡人?”
杨枫淡淡一笑道:“禀大王,严平已为臣斩于刀下。”
孝成王、赵穆、赵雅同时怔住,赵穆最先反应过来,怒喝道:“杨枫,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杀害大王的客卿严平钜子,该当何罪?”
看着赵穆急吼吼欲置自己于死地的模样,杨枫慢条斯理地道:“大王,是严平先行向臣挑战,而臣亦是在公平决斗中将其斩杀的。”
赵穆一怔,目视立于杨枫侧后的乐乘,因当时围观者众多,乐乘不敢颠倒黑白,嗫嚅道:“我赶到时双方已动上手了,不过似乎是,是这样的。”
赵穆哼了一声,喝道:“杨枫,你虽与严平同为大王的客卿,身份尊崇,但目无王法,当街私斗,至杀伤人命,若不严惩,何以正朝纲?”
赵雅冷声接道:“杨先生自从到邯郸后,终日醉生梦死,无所事事,如今居然当街杀害墨门钜子,实在是枉费大王对你的信任恩宠。”
女人啊,还真是不能得罪,这不,她就给你使绊子来了。杨枫心中苦笑,瞟了赵雅一眼。
赵穆更是得意,道:“大王,杨枫杀害严钜子,势必引起墨门上下对我大赵离心离德,还望大王严惩杨枫,以安墨门之心。”
杨枫道:“大王,严平有其必死之道,臣今日是蓄意置其于死地的。”
赵穆怒道:“蓄意为之,那更是罪无可恕。今日你蓄意杀害严钜子,大王若姑息养奸,明日你是不是就要蓄意斩杀乐城守,后天就杀到本侯头上来了。”
杨枫心中暗笑,赵穆可真是急怒攻心了,竟如此口不择言了,微笑着斜睨赵穆,道:“侯爷,杨枫适才说过,严平有必死之道,侯爷如此迫不及待地以自己作比,难不成侯爷自认为也有必死之道?”
赵穆被噎得一下说不出话来,杨枫不再理他,转向孝成王道:“大王,墨门自钜子孟胜罹难,分裂为齐、赵、楚三家。如今现任钜子元宗持钜子令,意欲重新一统墨门。齐墨田捷已自去钜子称号,奉元宗为钜子。今日元宗由齐国至邯郸,严平居心叵测,竟想率众犯上夺令。故臣为我大赵斩杀此獠。”
赵穆冷笑道:“即便严平夺令之事是真,亦是墨门内部之事。何况他若真能夺取钜子令,为墨门钜子,必可使赵墨实力大增,对我大赵亦是有利之事。”

“错!”杨枫大声道,“杨枫与元宗有所交往,知其技比天人,更胜杨枫百倍,况且他身怀钜子令,名正;背后有三百齐墨墨者支持,势雄;挟收服齐墨余威东来,气盛,严平的鬼蜮伎俩决难得逞。依墨者之法,钜子为最高之权威,严平为一己私心,不惜以赵墨三百行者的生命为赌注,其犯上逆行定然为赵墨带来灭顶之灾。臣斩杀严平,庶几可免赵墨分崩离析,血流成河。现在,料想元宗已全面完整地接收赵墨了。”
赵穆再度冷笑道:“严平钜子夺令,是为了更好地替大王效力,且尚有成功之望,你不但不予以襄助,反帮外人元宗,如今赵墨得以保全,却落入元宗之手。哼哼,结果更甚于分崩离析。”
孝成王目光阴冷,厉声喝道:“杨枫,严平钜子对我大赵忠心耿耿,你胆敢因个人私交之故置大赵利益于不顾,你,你该当何罪?”说着,神色愈发冷厉。
杨枫面不改色,微笑道:“大王,严平之于元宗,何异于狸猫之于虎豹,燕雀之于鹰隼。岂不闻‘士为知己者死’,大王若能效周公握发吐哺,接纳贤才,臣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元宗留赵为大王效力。如此一来,甚至齐墨、楚墨势力,皆能尽归大赵。”
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心里却鄙夷不已,对孝成王这种人,也只能是小人喻于利,他若真能纳谏用贤,哪至于在短短十多年时间就把祖宗基业几乎败尽。
看到孝成王颇有意动之意,赵穆急道:“大王,元宗非我赵人,焉能如严平般全心为大赵效力。且不论楚墨符毒倨傲阴沉,万不会听从元宗号令,便是元宗真能一统墨门,试问齐墨、楚墨又怎会为赵国出力拒敌?”
双方既已撕破了脸,杨枫自不会对赵穆再留情面,冷声道:“巨鹿侯身据高位,不能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已是尸位素餐,更嫉贤妒能,阻塞贤路,尤失人臣之份。用人之道,在贤与不肖,有才即进,无能摒退。秦国自商鞅以来,张仪、范睢、蔡泽等为相者,皆非秦人,然在他们辅弼下,秦国日强。元宗非赵人,大王用之,即可为赵国股肱良臣。墨者,唯钜子之命是从,虽王侯厚赏严罚不能阻止。昔日墨者胜绰为官齐国,作战英勇,墨翟先生以为有违‘非攻’之道,作书召之,胜绰即弃官而回。孟胜钜子为阳城君守城,弟子从死百八十五人,又岂是全为楚人,巨鹿侯凭什么说齐墨、楚墨不能为赵国出力拒敌?”
自平原君辞世后,赵穆势力大张,更因了与孝成王那诡异的暧昧关系,几乎已是权倾朝野,甚至廉颇、李牧都不愿轻易与之正面冲突,何曾有人敢于当面顶撞,直斥其非,只气得他双目通红,死盯着杨枫,直欲喷出火来。
看着杨枫卓荦不群,神采飞扬地侃侃而谈,从容英发,赵雅神色复杂,心中愤恨、迷醉、不平、幽怨、哀伤诸般情感交织,不觉痴了。
杨枫目光扫过,殿上三人的神情一一收入眼中,暗自冷笑。蓦的,他心中一窒,就在那一瞥之下,他敏锐地捕捉到孝成王眼中一丝暧昧的暖意,一瞬间,立感毛骨悚然,轻咳一声,对孝成王施礼道:“大王,元宗现正在赵墨行会,不如臣这就将他请入宫来,大王亲自见见他如何?”
孝成王脸色大霁,居然绽出一点笑意,道:“何需杨先生亲去,让成胥前去便可。”
杨枫浑身不自在,哪肯再留在这气氛尴尬的殿中,赶紧道:“臣毕竟身为大王的客卿,由臣前往,更可显出大王重贤之道。”
孝成王微一迟疑,看了面容狰狞、如欲噬人的赵穆一眼,点了点头。
杨枫如蒙大赦,略一躬身施礼,转身向外行去,毫不理会三人六道含义不同直注着他背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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