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卧榻惊剑呜 真伪倩谁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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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建了一个专题《侠为何物》,欢迎新老朋友们前来小坐一个作老想要进步,听多了褒奖赞扬之辞没有太多的好处,我非常希望朋友们能对本书作出中肯客观的评论,无论褒贬,品头论足,知无不言、言而无忌;指点利弊,大胆点评!谢谢!
灵幻做完早课,与凤姑收拾停当,别过弥陀寺住持,出了寺门。
天色已经亮透了,雪却仍然不紧不慢地飞扬着,放眼北望,陡峻的龙尾关中丞街行人稀少,显得有些冷清苍凉。
她二人走不多远,便来到龙尾关下西洱河南岸黑龙桥头。却见黑龙桥已有一队官兵把守,几个黑衣人正和官兵一道,盘查着过桥行人。
灵幻一把拉住凤姑,转身便走。心道:“阿弥陀佛!来得好快!”
走了一段,她看看前后左右无人,悄声对凤姑说道:“沿河朝西走。我俩走到天生桥再过河,顺斜阳峰山脚插上去。那里乃荒郊野岭,他们定然不曾去设防的。”
果然不出灵幻所料,天生桥古驿道上,连个鬼影都不见,唯有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入的峡谷上,一石横空悬过,江水滔滔,夺关飞涌,萧萧狂风,龙吟虎啸,漫天雪花,暴虐飞卷。
她俩顶着狂风暴雪,跨过天险天生桥,拐出残败不堪的江风寺,踏着厚厚的积雪,高一脚低一脚向山上攀去。
从天生桥上仰望苍穹,原本就是一线天的峡谷,更无上山的路径,加上这连日的大雪,天地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所有沟壑坎埂,皆被大雪填平。灵幻、凤姑二人不时陷在雪坑之中,有时一跤摔下,直往坡脚滚落,待身形把稳,已落下了一大截。此时,二人又相互搀扶,双手双足并用,如同猿猴般奋力朝山上攀援。
她二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直到中午时分,方才来到一处山洼之中,放眼望去,但见原本是潺潺流淌的小溪,早已冰封雪冻;又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不大不小的草屋,墙外立有一盘水轮,已然纹丝不动,屋顶一片厚厚的积雪,屋檐之下一条一柱的冰棱间,却隐约冒出了丝丝缕缕的蒸汽、炊烟。
二人眼中一亮,顿感腹中无物,饥肠辘辘,寒彻周身。凤姑看看草屋,悄声对灵幻道:“师叔,不知此屋所居何人?我已又饿又冷,不如进去避避风雪,暖和暖和也甚好啊!”
灵幻细细地朝四周打量了一番,拉着凤姑走近小屋,抬手往柴扉上轻轻叩打了两下,单掌一立道:“阿弥陀佛!风雪寒冷,屋中施主可否让贫尼暂避片刻?”
一阵窸窣声响过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应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大士快快请进。”说着,柴门”吱呀“一声大开,一位苍发老者单掌立胸前,满是皱纹的脸,一副虔诚模样,看着灵幻二人,又开口道,“大士快快请进!大士宝驾光临,定是老夫前世修得缘分。请,请!”
灵幻合什道:“阿弥陀佛!多有叨扰!”美目一闪,已将屋内看个明白,眼见这位苍发老者年逾古稀,身躯已略佝偻,乃一平常看守此处水碓之村夫,遂迈步走进屋中。
苍发老者走进柴门,将她二人让到火塘边,让座于草墩上,又取过两只残缺的茶盅,舀了清水涮过三遍,方从火塘边缘的炭灰上抬起小瓦茶罐,斟了两盅酽酽的烤茶捧上道:“荒郊野岭,寒舍简陋,无甚果品,唯自采香茶一盅,略表老夫坦诚之心意。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灵幻接过,见凤姑略显迟缓,微微一笑,送到口边呷了一口,只觉一股馨香直渗肺腑,唇齿间温润甘美致极,不由叹赞道:“好茶,好茶啊!阿弥陀佛!敢问施主,此茶可叫‘点苍雪霁’?”苍发老者满面惊奇,笑道:“大士好口味,正是点苍山的‘点苍雪霁’。今年春上,老夫上山采得,轻易舍不得用。今早起床,神清气爽,老夫恍忽觉着定有贵客莅临,兴致来潮,烤焙了一些,煨了一罐,正候迎贵客,恰逢大士宝驾光临,老夫幸甚!此乃缘份也,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原来,自南诏开国至今,数千年来,大理百姓笃信释祖,极崇佛教,尤其是对观世音菩萨更是顶礼膜拜,无以复加。许是出乎人之天性,特别偏爱观世音菩萨女身之变,居家佛龛中供奉之观世音菩萨,皆为雍雅华贵、面善眉慈的妇人之相,俗称“观音老母”。故灵幻突登柴门,此老者真是喜出望外,差点以为是观音显灵,前来点化耳!

灵幻又呷了一口茶,抿唇细细品味一番,方开言道:“果然不错,其味清醇甘爽,香气悠远高雅,比之鸡足山‘清巅云雾’,实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善哉,善哉!贫尼多谢老施主盛情!”
苍发老者双手连连摇道:“哪里?哪里?老夫孤身一人,独守破屋,除收获季节时山下村民前来摏米,一向极少客过。如大士这般高人登临,数十年来仅有此回也!只是老夫一向清寒,只恐待慢了大士,多有得罪了。”
灵幻应道:“阿弥陀佛!老施主过谦也!敢问老施主,如此隆冬季节,溪流冰封,老施主如何不下山归家?却要独守于此间饱受凄寒?”
苍发老者淡淡一笑道:“老夫独身一人,何处有家?便有几个亲戚,也是替人耕作的佃户,自身难保温饱,又哪有多余的糊口谷粮?况山下官府豪绅逞强霸道,鱼肉百姓,草菅人命。老夫虽是村野匹夫,却也看不下去。无奈自幼孤零,既不识文,又不能武,无甚本事扶助乡里,只好远远地上山涧替人看碓,空闲时上山顶采点草药。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图个眼底清清爽爽,耳根清清静静,虚度一生而已。”
灵幻立单掌宣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老施主慈悲心肠,实已识透禅机,魂离苦海矣!可贺可喜。”突然,她心中一动,忖道:“此去佛顶峰已不甚远,此老在此多年,又时常上山采药,不妨问他一问,也许他能知晓担当大师峰巅结庐之事亦未可知。”一念及此,她开口道:“老施主常上山采药,可曾见有僧人居于峰顶人迹罕至之处?”
苍发老者抬眼看看她,迟缓答道:“老夫不曾亲见。唉,许是野老村夫,缘分不济也。不过,”老者瞟了一眼灵幻,觉着灵幻一脸坦诚之色,继续道,“老夫却是曾有所闻,道说有一位圣僧在佛顶峰上隐居修练。圣僧法道高明,偶闻救人于危难之中,乃为行善之真神,凡人安可轻易得见。”
灵幻闻言,目光一闪,道:“敢问老施主听何人所言?”苍发老者道:“老夫有一远房侄子,几年前独自上山打猎,追一只受伤马鹿至佛顶峰,他不慎被‘五步蛇’咬伤,挣扎待毙之时,忽有一须眉皆白的老僧飘然而至,将侄儿救活。侄儿回家后脚上疤痕犹在,定是不会有假。“他突有所思,疏眉一抖,又道,“前年初冬一个雨夜,忽有姐弟俩深夜至此,说是被歹人追杀,求容暂避。老夫开门纳之,见那少女手臂刀伤,又染了‘一点红’小松林中毒蝙蝠奇毒,已昏迷不醒,老夫叫那小哥儿快寻郎中断其中毒手臂以救少女之命。小哥百般不依。老夫忽然忆及侄儿所言,遂告于小哥。次日清晨,那小哥儿以布条将少女缠于背上,径往佛顶峰去了。此一去便再也无音讯。不知是找到了圣僧,抑或是葬身绝岭?唉,老夫听他二人口音相异,许是结义之谊;如此情深,虽骨肉同胞犹不及也。”
灵幻闻言,点头不已。一直不讲话的凤姑突然眼中一亮,抬头问道:“老伯可曾记得他二人怎生模样?”
苍发老者道:“此处少有人来,老夫怎会不记得?那小哥儿约莫十七、八岁,中等个儿,浓眉大眼,极为结实,一身白布粗衣,那女的年纪大约十八、九吧,绿衣绿裙……”
凤姑眉尖急抖,截口问道:“老伯可知他们姓名?“
苍发老者沉吟道:“老夫记不清那女的叫什么了。只听小哥儿叫她姐姐,她在昏迷之前将小哥唤作风……好像是风儿吧,噢,对了,就是唤作风儿。“
仿佛一道闪电在凤姑眼前闪过,只见她嘴唇颤抖,眉尖跳动,双目泪光闪闪,怔怔地呆了片刻,手里茶盅突然滑落,“砰”地一声摔得粉碎。她似猛然惊觉一样,一把抓起苍发老者的手,大声叫道:“风儿,您老人家说那男的叫做风儿?”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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