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脂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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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脂,这名字是已故的董、当今七王爷的生母取的,至于原来的姓氏名字,因为太净用过,早已经不记得了。我是十三岁那年进的宫,经过调教后被分到将要成年的七皇子身边,后来有幸跟随王爷出宫进了七王府当差。
皇宫像一个大囚笼,一个埋葬了无数无名之人的坟墓。我们是蝼蚁般的存在,即使死去了,也只不过意味着一缕轻烟消散而已。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怀念。
记不清小时候家里的样子,只依稀记得母亲整日里在洗衣,父亲整日里在种菜。被送进宫的那一天,我没有哭泣,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命运,又有什么所谓的期盼,我只知道,自己一生下来就注定了一世的悲哀。
在宫里的时候,每天天不亮就要起,直到深才能入睡。“姑姑”负责传授我们规矩,姑姑的所有事宜也都由我们负责,比如洗脸、梳头、洗脚、洗身子。对姑姑的衣物鞋袜,我们天天都要拆、改、做。宫里的规矩是许打不许骂,打人不打脸,所以,姑姑责罚我们,会打在我们身上炕见的地方,过错大了还会有相应的刑罚,但都不是在明面上。我们怕罚然怕打,因为挨打的话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罚然知要跪到什么时辰。
宫的打扮,一向要朴素,不许描眉画鬓,一律清水脸儿,也不许穿大红大绿,一年四季都要穿宫里统一发给的衣服。身上不许带邪味儿,更不许带腥味儿。所以虽然宫里伙食很好,我们却从不敢吃鱼虾一类的东西,就怕沾上腥味儿。而且每顿饭都不能吃饱,因为宫里是不允许打嗝的。一旦主子有事吩咐,我们根本就顾不上吃饭了。
宫的行为举止,要求的也很严格。要做到“行不回头,笑不露齿”。也就是说,走路不许摇头或回头看,笑不许出声,更不能露出牙齿,多高兴也只能抿嘴一笑。相对的,有多痛苦的事,也不能哭丧着脸,要总是笑吟吟的带有喜气,挨打也不许出声。宫不许迈出宫门一步,也不许到处乱窜,没有指令就踏进别的宫门,不是砍头就是发配边疆。入宫,就意味着我们和家人的关系,从此彻底断绝了。
宫里永远要安静,不许大声说话,不许吵闹,所以我们都要学习一套用手势传递信息的方法。对主子的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和谁都不能擅自说话,只有主子允许,我们才能说话,主子不允许,我们一句话都不能说。
就连睡觉的姿势,也是有严格规定的。睡觉不能仰面朝天,必须侧着身子,两腿弯曲着,一只手放在身上,另一只手平伸着。因为宫里信奉殿神,传说殿神一到里会到各殿察看,保护皇族嫔们。如果宫睡觉没有样子,就会冲撞殿神,那可是不小的罪过。
这些,就是我们真正的生活。我们从没真真正正的笑过,心里难受也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呜咽流泪。哭完以后,用手绢把眼睛一抹,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干也不行。我们宫十个有九个半是狠心的,把下嘴唇咬出血来也不能叫苦,因为叫苦也是白叫,没有人会心痛。
后来,我服侍司马的时候,跟她说起了这些,没想到她听后竟然为我默默地流泪。那一次,我也哭了,仿佛要把一生的委屈诉完,一生的眼泪流净似的,真真正正地哭了。有哪一个主子会为奴婢流泪?主子们只会在心烦的时候拿我们来出气,在我们身上用刑,所以不会明白她的眼泪是给了我多么大的一份礼物,值得我用一生去换。
自从来到王府以后,整个王府的人好像都活了过来,人人的脸上都开始有了真正的笑容。总是会想出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会带着我们玩一些新奇的游戏。一开始,我们都不敢参与,只是站在一旁傻傻地看,就怕王爷知道了责罚我们。可是后来,我们发现总是跟王爷吵架,王爷却拿无可奈何,连带对我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于是大家的胆子都大了起来,开始和一起玩,一起乐。不过,每次王爷出现,大家还是会急急忙忙地溜走。
我不清楚王爷为什么这么纵容,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常常摸我们的脸蛋,还会痞痞地笑说:“小妞,跟着大爷我混肯定有前途。”而且,她还称呼府里的侍卫为“爱”,大家都说,根本不像什么大茧秀,反倒像是土匪山大王。好多人都说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以前的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娇生惯养的,脾气暴躁,还爱捉弄人,对下人也很苛刻。所以有人认为这样情大变可能是脑子出了问题,自己也说她在途中撞倒过头,不过,我还是喜欢现在的,我这一辈子最大的运气就是能遇见并且伺候她。

不久之后的一天,突然不见了。王爷没有派人去找,我只能坐在房间里望着墙壁发呆。我当时心里一片空荡荡的,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在脑袋里转悠:真地走了吗?我一天都没有动过地方,只是想着不要我了,以后再也不能伺候她了。
谁知到了深,突然又回来了,她满面笑容地跟我说她出府都看到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外面有多热闹,然后她从怀里掏出一枚紫玉簪递给了我,说是看着它和我很配,就想买下来送给我。我手里捧着簪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成串地往下掉。又被我吓倒了,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像哄孩子似的不停的哄我。那一刻,我下定决心,哪怕是刀山火海,,脂这辈子跟定你了。
再后来,不知为什么,王爷把我调离了的身边,还把我易容成景儿的样子去服侍惜夫人。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也许,王爷是想用我来牵制。于是,我下定决心,必要的时候就是舍弃这条贱命也不能拖累。惜夫人很少出她的海棠阁,我也被王爷拘在那里,不许出去一步。夫人每天都在绣,有时候绣着绣着,忽然就把针扎在我身上,我只能忍着,一声不浚每当这时,夫人看我的眼光都是那样的怨毒,我不知道她这样刻骨的仇恨是为了什么,也许,不仅仅是嫉妒这么简单。
然而厄运就这样突如其来。有一天我在梦中见到了我的父母,他们说要带我离开,这时候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她不停地说着:“脂,醒一醒,我就在你身边,你快醒来看看我啊,以后我保证不让你受任何人的欺负了!”于是我向我的父母摇摇头,转身朝着那声音追去,因为在叫我,我不能让她等着急了。
醒来之后,忽然觉得身上疼得要裂开了,微微转了一下头,发现就趴在前睡着了。我想出声唤她,可一张嘴就是沙哑难听的声音,被我惊醒了,她抬起头睁开红肿的双眼,又哭又笑地看着我。她告诉我,我被大火烧伤了,差一点就挺不过来了,现在总算度过了危险。
养伤的这些日子,反过来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心里除了感动还是感动,那样的庆幸此生可以遇到。由于烧伤,我身上涂满了药,缠满了棉布带子,整整在上躺了一个月。
又一个月过后,我可以拆带子了。然而,所有的带子除去之后,铜镜里映出的是一张魔鬼的脸!我不停地尖叫,不停地叫:“这不是我!不是!”我发疯一样不停摔打着铜镜,闻声赶来,一把抱住了我,然后哭着说对不起,一遍又一遍。我们俩抱在一起哭着坐在地上,我哽咽地对她说:“,这不是你的错。”
过了几天,忽然郑重地问我,她有方法可以使我改变现在的面貌,但是要冒生命危险,不一定会成功,问我愿不愿意尝剩我点点头,同意了,心里说着:我相信你,。
于是,她站到我的面前,口里念起让人听不懂的话,两只手打着繁复而奇怪的手势,随后,她的手上渐渐发出圣洁的白光,她把手放在我的头顶,光慢慢罩住了我的全身,顿时,灼热的感觉传来。过了一会儿,光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不见。看着我,欣慰地笑了。她用动听的嗓音对我说:“从此,你不再是脂,你是新生的上天的宠儿,你的名字叫上画。”话音甫落,她就昏了过去。
我赶忙把她扶到上,叫人进来。大家一进门,看见我忽然都愣住了,暖儿痴痴地问:“你是谁啊?”我疑惑地望着他们,拾起了地上的铜镜,看到镜中的那张脸,我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路飞奔到了水塘边,再次确认我自己。
水中倒映着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渐渐的,泪从脸上淌下来,一滴滴滚落到水塘里。
从此,脂彻底的死去了。
存在这世上的只有名动天下的战神千机手下四使之一的上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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