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对决山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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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巅的风总归是刺骨的凉,拂过脸上,割得皮肤生生地疼。急促的马蹄声自山脚下传来,所过之处掀起漫天尘土,撼动了百树,震颤了峡谷。
怜景不安地坐在马车之内,难以掩饰的希冀之色爬上了始终紧蹙的眉梢。一切皆是未定之数。她靠在车窗边仔细地听着外面的情况。然后,那个清冽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气息冲入耳中:“宰相好兴致,竟觅得如此观景胜地。不知我等不请自来是否破坏了宰相的雅兴?!”
扎合多眯起眼睛,镇定了一下情绪,才开口道:“皇上果非常人,如此严密的布局,竟被您轻而易举地看破了!”
“布局?”皇帝笑了笑,“宰相何出此言呢?朕以为该是接风才对,否则,朕也不会放心地让大宛的士兵在前方开道。谁知竟发生了意外,朕亦是痛心不已啊!”
扎合多的火气越来越盛,他转过头,望向怜景所在的马车,忽然提起了嘴角。还有一张王牌,他心里道。这样想着,他抬起头,看着高大的马上,皇帝此刻得意的神情道:“哦,险些忘了重要的事情,思及皇上远征在外,不免要挂念宫中佳人,扎合多冒昧地请了一位来与皇上您相伴!”
皇帝闻言一怔,但听扎合多朝身后叫道:“来人,还不快将娘娘请下来!”
眼前低垂的帘子忽然被掀了开来,黑暗的马车内忽然射入的光线刺的眼睛生疼。怜景闭上眼睛,原来终究还是成为了他的负担,原来自己从来就不曾对他有过任何帮助,原来她的确是不该存在的。她复又睁开眼,紧紧攥住衣襟,暗暗地做了个决定。然后,大步走下了马车。
依旧是俊朗的轮廓,挺拔的身姿,端坐在马上俯视着世间万物的桀骜神态。她是如此迷恋着此刻的他,就像四年前在科尔沁的草原上一样。只是,一切终归是不应存在的开始,他们都不想相信,却不得不相信。她扬起头,望进他此刻深邃异常的眸子,没有任何表情。
当皇帝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刹那,心中堆满了复杂的情愫。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不该出现在这里,万万不该!可是,她是那么的平静,仿佛一切皆是与她无关的事情。生死,胜败,碧落,黄泉,于她而言竟没有丝毫的意义。他厌恶极了她此刻的神情,若是平日里,他定然会转过头去,再不看她一眼。可是时值此刻,他却无法移开视线。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些了,因为,他要将她完好无损地救出来,是完好无损,一根头发都不可以少,不惜任何代价!
“怜儿,朕不是说过让你乖乖地呆在宫里等着朕吗,为何如此地不听话呢!”皇帝笑了笑,脸上丝毫没有紧张的神色,而语气中却是满满地宠溺。
怜景自是明白皇帝此刻复杂的心理,可是仍旧能够如此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却是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本以为,他会怒视着她,然后展开一场恶战。毕竟他是个那么骄傲的人,向来最厌弃的便应是威胁。而今......
“看来,扎合多总算没有做错事,至少,选对了人,皇上您说是么?”扎合多得意地走向怜景,一只手轻浮地挑起怜景的头发放在鼻子下面,眼睛却是一刻也不曾离开皇帝的脸。人非圣贤,在这样的场景下,皇帝几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但旋即便笑开了:“宰相果然好眼力,可是如此又能如何呢?”
“如何?那就要看皇上您的了!”扎合多的语气里满是得意。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的反应,只见皇帝转过身道:“陵越,还在等什么!”
尉迟陵越显然也没有想到皇帝此刻会是如此反应,他错愕地转头看着皇帝,下一刻便了然于心,他高声道:“来人,给我把整个山崖围起来!”

扎合多一愣,用力掐住怜景的脖子,焦急之色浮现于脸上:“难道皇上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景妃娘娘的安危?”
皇帝冷笑着低下头,握住手中的弓仔细地反复擦拭着,那金色的弓身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狠狠地晃了一下扎合多的眼睛。
“宰相可知,朕手中所持何物?”皇帝甚至没有抬起头看他一眼,只继续道:“此乃炎兹国进贡的静弓,这弓与贵国的弩是极为相似的东西,都是在战场上,取人性命之用。敢问宰相,为何这弓弩要在战场上取人性命?”
扎合多不知皇帝此言何意,只应道:“自然是为国家兴亡!”
皇帝放下手中的弓抬起头看了看他,笑道:“不错,两国交战,无非是为了国家兴亡,也正是为了国家兴亡,我们的将士奋战沙场,前途生死未卜,却毅然前往,奋斗一生直至战死沙场。古往今来,无论是士兵还是将军,甚至是君王,又有哪一个不是如此呢?”他顿了顿,目光望向扎合多身旁的怜景,“更何况,只是牺牲一个女人,正如科尔沁的猎人通常用右手持弓左手持箭一样,人民是弓,重量为首在右;将士是箭,重量为次在左。而江山则是心,唯有心系江山才能权衡左右,主兴抑亡。敢问,如此,女人何在?”
扎合多紧皱着眉,在皇帝的神情中他无法找到一丝破绽,难道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或者,是自己下错了赌注?不,不该是如此,明明那人是这样告诉他的,怎么可能......他转头看着怜景,只见她的目光此刻正落在皇帝的身上,平静的令人心惊。该怎么来形容她此刻的眼神,波澜不惊,是了,就是波澜不惊,简直就是一潭死水,如何也泛不起任何涟漪了。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剧烈,越来越剧烈,仿佛是一个溺水的人,眼光游离在视线之内,拼命地寻找最后的稻草。遗憾的是,他找不到了!
“宰相大人,您是束手就擒呢,还是......”皇帝仍旧在笑着,笑得邪恶,此刻的他在扎合多的眼中简直就是来自冥界的恶魔。
“不如,这样好了,朕用手里的弓,来交换朕的爱妃,宰相大人您呢,就可以拿着这弓一个人离开了。朕绝不阻拦!”皇帝挑了挑眉道。
“此话当真?”良久,扎合多才开口问道。
皇帝抚摸着手中的静弓,神情泰然:“这弓可是纯金打造的,而且镶嵌有无价宝石,纵使宰相日后只一味享乐,也足够用上几辈子了!”他一边说,一边继续擦拭着那金色的弓,越擦越亮,那光芒仿佛是通往极乐的路上仙人的锋芒,只是,忽然间,就变成了地狱的炎火。电光火石之间,一支金色的箭从静弓之上飞出,径直飞向扎合多所在的方向,扎合多本能地拉过怜景挡在身前,怜景忽然向右偏转身体。就在那一刹那,另外一支银箭从空中飞来,自金箭中间穿过直直地定在树上。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吹过的声响,还有,那银箭冰蓝色的尾翎随风舞动的声音。
扎合多的表情凝滞在脸上,然后忽然仰头大笑:“哈哈,果然是配合默契啊!”他转过头看着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的尉迟陵越,“世人皆言姬良君释与尉迟陵越亲如兄弟,二人的默契更是无人能及,不曾想,今日加进了个景妃,这默契不减反增。妙哉,妙哉!”
皇帝笑了笑:“怜儿,还不过来,谢宰相称赞!”
扎合多的笑容,从脸上退去,目光落在此刻正架在他脖子上寒光凛凛的剑:“魑魅,果然是柄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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