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花世界今何堪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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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人魔冷笑道:“老子不玩了。这便回去找李璮小儿问个明白。”挟持着少女一步步向庙门退去。
杨妙真见众人颇有疑己之意,一时间有口难辩,若再挥刀截杀,更坐实了她杀人灭口。何况对方挟持着少女,也不敢轻举妄动。正自束手无策,头顶一暗,一条人影悄无声息地自她头顶掠过。
食人魔仰首只见颜文青犹若一头大鸟向他当头扑下,怒喝道:“狼崽子你找死!”猛将少女举起,迎向他双掌。
颜文青冷笑道:“老魔,这一套对我没用。”掌势不缓拍奔少女面门。
丁莹及众女惊呼出声。这一掌下去,怕不将少女拍个芳容狼藉。
食人魔心下一凛:这小狼崽子失心疯了!这少女是他的挡箭牌,对方无所顾忌,食人魔反而不敢就此放弃。口中咒骂了声,急将少女拉开。哪知颜文青右掌中途倏然转向,拍奔他面门。食人魔大吃一惊,左掌翻上,“砰”的一响,颜文青右掌拍击食人魔,另手已变拍为抓,抓了少女肩头往外送出。
这一连串变化兔起鹘落,食人魔待得惊觉上当,另六名少女已齐叱一声,青光闪动,六柄剑指在他胸前。食人魔仓猝迎抗,哪里抵得住对方当空扑下的蓄力一击?受对方强劲的内力激荡,肩头伤口又血喷如注。踉跄倒退几步,六女的长剑紧紧跟上,仍指在他胸前半尺处。食人魔胸中气血翻涌,火气升腾,凶气升腾,喷涌的鲜血也不理会了,更不理会胸前的长剑,冲着笑吟吟站在六女后边的颜文青暴跳如雷:“狼崽子定要跟老子作对。老子生平啖食活人无数,早够本了。今日拼死于此,好歹也要拉上你垫背!”
忽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号声远远传来,只见大雪纷飞中,一团雪球着地滚来。滚势极速,眨眼间已至庙前阶下,依然滚势不减,沿阶而上,径直滚入庙内,滚入六女与食人魔中间。哭号声也随了犹似春雷滚滚由远及近,顷刻间在庙内炸响。各人耳内轰鸣。
圆圆的雪球竟而在六女的剑下长大起来。六女心下骇然,后退一步。就见剑尖指处,雪球一阵抖晃,碎雪四散,露出了一个肉滚滚矮胖胖的老者。这样大冷的天,他全身麻衣麻裤短打扮,臂腿都裸露出一截,头顶麻冠,上飘孝带,厚唇阔口尖牙细舌犹在嚎啕不已。椎心泣血的悲恸和着一身霉气的打扮就像他酒后发疯扼死了他唯一的老伴。
刘钦山、杨妙真、食人魔却见怪不怪,识得这老儿便是十恶二杀之一,哭叟陈冬雨。他当然没有、不会也不敢扼死自己唯一的老伴。他的老伴在江湖上的名头之响亮并不弱他丝毫。
哭叟陈冬雨、笑妪司马秋一对怪夫妇在十恶二杀中最不可理喻,难定其正其邪。十数年来惹出了无数的是非、闹出了无数的笑话。其时,极乐三狂已往生极乐,四奇也已遁迹江湖,二杀更是鲜闻其踪,昔年轰动江湖的十恶二杀,现今就只有食人魔犹在啖肉吮血不止,苦笑二怪仍然童心未泯,玩着天南地北、山东海西的大迷藏游戏。
六女见这怪老儿哭得这样凶,眼中却没有一滴泪水,一对小眼球滴溜溜转个不停,在六女身上来回打量。六女心中发毛、头皮发炸,端了长剑收也不是刺也不是。
食人魔心烦意乱,咄地喝道:“老儿哭什么丧?”
陈冬雨绕他转起了圈来,在他身前身后上下左右审视个遍,停在他身前,仰头止嚎道:“老子嗅到了死人味,特意赶场奔丧来了。”
食人魔道:“谁是死人?”
陈冬雨眨了眨眼,回到六女面前,摇头叹道:“小姑娘学人舞刀弄剑,尤其在食人魔面前,这不是找死吗?”手臂一晃,也看不清他用了什么手法,“呛啷”一阵乱响,六柄长剑散落一地。穿过目瞪口呆的六女,又凑到颜文青面前,鼻翼**几下,眼光上扫下描。
颜文青暗暗蓄力戒备,听他干嚎了几声,点头说道:“此子血脉旺盛,神完气足,是非常人,不是将死之人。”又转回到食人魔面前,摇头晃脑叹息不止:“老魔呀老魔,老夫早就规劝过你,要吃人,选个荒僻地方细细品味,偏生不听不信,人前招摇,惹起众怒。呜呜,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哪。老夫看你印堂发黑,阴气湿重,霉气上身,这可不是在劫难逃了?呜呜,十恶二杀可是日渐凋零了。奈何?奈何?奈之何也?老夫也无力回天。念在多年交情,老夫乐善好施,任劳任怨给你做一次孝子贤孙吧。”

食人魔愕然:“滚你娘的臭鸭蛋!你几时规劝过老夫了?”
陈冬雨大瞪了眼:“那次真定城中,你捧了条人腿当街大嚼,招致一群叫花子围攻,那时老夫便知道你早晚会有此劫了。只是那日老婆子追得老夫屁滚尿流,气也喘不上来,就在那样情形下,老夫自顾不暇,尚不忘使眼色、打手势,难道你看不出其中苦口婆心之深意?哇哇哇,真是蠢笨如猪!原来老子俏媚眼抛给了臭瞎子!哭叟盖世英雄,怎么会与你这等蠢猪起名?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忽地顿足捶胸:“你要我滚我娘的臭鸭蛋?我娘早已肉烂骨朽,臭则臭矣,却怎么个滚法?老子一路雪球滚滚而来,便因为这儿有丧可抢,你却让我滚哪儿去?方圆百里,你还能找得出一处更好哭、更好玩的地方,老子便服了你,跟你姓……呜呜,该死的老魔,你有没有姓?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有爹有娘?这么喜欢啖肉吮血,不会是从狼肚子里爬出来的吧?”
“**你十八代……”食人魔大是恚怒,强敌环围之下却也不敢再招惹这武功深不可测的怪老儿,骂了半句便即收口。
陈冬雨却似对什么都感兴趣,追问道:“你操我十八代什么?祖宗是吗?男祖宗还是女祖宗?老子的十八代祖宗长什么样,老子也没见过,不过看看遗传给老子的尊容,想来也不会是潘安、西施类的俊男美女。呜呜呜,老魔啊老魔,让老子说你什么好呢?看来你狼爹、狼娘可将恶狼、色狼的本性一股脑儿都遗传给了你。呸呸,你个下流胚子!放着世间这么多的俊男美女不屑一顾,却满脑子幻想,打起了老子十八代祖宗的主意。荒唐!荒唐!荒唐至极矣!”
丁莹及众女又是羞涩,又感好笑。刘钦山、杨妙真脸上也露出了笑意。食人魔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扭头冲颜文青吼道:“小狼崽子过来领死!”
颜文青一笑而前:“好啊。”两掌心一擦,左手凌空拍出,右掌跟着迅捷之极地劈出。左掌拍空“呜呜”风响,右掌劈空却“嘶嘶”锐啸,左手掌力先发后至,右手掌力后发先至,两股力量交错而前,两溜风声交响呼应。食人魔摇掌迎上,“嗤”的一声,对方后发先至的掌力竟是凌厉如刀,划破他掌力,划中他掌心,只觉掌心中割裂般疼痛。食人魔心下一凛,对方左掌矣先发后至,“砰”地拍中他胸口,击得他原地一个倒翻,落足下来,又惊又骇:“小狼崽子,这是什么……”话犹未了,胸中一阵气血翻涌。
柯凡师兄妹在一旁也看得矫舌不下。大漠之中三人早已见识了颜文青的刀法精妙,不意他掌力也雄浑如斯,掌法也如斯诡奇!
只见他一招抢先,更不停顿,居中推出一掌,跃起身来,双掌齐出,两股掌力又分左右追上了先前掌力,三股力道合在一起,威猛无俦。食人魔连翻跟头,后背撞上墙壁,一口血水狂喷而出,房顶尘土“簌簌”扑落。
杨妙真又惊又喜:“好一个少年英雄!刘大哥,这位少侠是谁?用得什么功夫?”
刘钦山尚未答话,那边陈冬雨“嗷”的一声叫了起来:“大漠霹雳掌!呜呜呜,好小子,你是霹雳和尚的传人!”刘钦山、杨妙真面面相觑,暗叫惭愧。以两人阅历之丰,却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大漠霹雳掌这样奇特的功夫,也没听说过还有霹雳和尚这样一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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