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飞燕或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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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长山让来福沿路搜索,而他则直奔启东学堂,因为东方倩茹正在那里。
来福一路追踪,在启东学堂不远的地方发现了李异的剑,发现剑的地方有一摊血迹,但其他地方却再看不到一滴血。来福眯眼看向不远处的启东学堂,神情狰狞的握紧手中的枪,一挥手,司马家的卫队立即向启东学堂包围去。
司马长山匆匆走进坎班教室,他看到东方倩茹正在与一个女人交谈,那女人侧对着他,但即使只是一个侧影也让司马长山惊艳不已,因为那个女人衣着太过合身,将曲线勾勒得无比动人,还有那张明明化妆过细看却又像素面朝天的粉脸,红唇微翘,似笑非笑的对着东方倩茹,那眼睛专注像是对着心爱的情人。司马长山倒吸着冷气咽了口唾沫,他感到几份眼熟,还有几份惆怅。
司马长山感慨片刻,突然一惊,他想了起来,这个女人正是第一天打擂时杀人的那个美女!
“男人都可厌?你有兄弟吗?或者你觉得自己的父亲也一样可厌?”
东方倩茹轻声问,唐芸抿着嘴笑出声,上身微微后仰,避开东方倩茹的目光,可东方倩茹还是看到了唐芸眼中的泪光。
“男人啊,只有小时候好玩,长大了就没一个好东西!父亲?最坏的就是父亲,如果没有他母亲怎么会生出我们来?我们不出生又怎么会在世间受这么多的苦?”
东方倩茹不语,只轻点了下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总会有例外的。”
就在这时,教室门的方向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叫喊。
“表妹,别怕,我来救你!”
东方倩茹转头看去,司马长山张皇的奔来,却被板凳腿拌到一头栽倒在两个女生身上,教室里顿时响起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喝斥,还有桌椅板凳倒地的杂乱声响。
东方倩茹抿嘴一笑,起身上前扶起司马长山。
“大表哥,你这是怎么啦?人家好好的你要救什么呢?”
司马长山终于从两个女生身上起来了,一脸迷茫的看着与东方倩茹并肩而立的唐芸,似乎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司马家大家少爷好像也很可爱的样子哟!”
唐芸非常自然的伸手在司马长山脸上摸了把,又顺势勾起他的下巴,如男人看美女般吹起口哨,飞了一个极其妩媚的媚眼。司马长山害羞的躲开,然后才醒悟过来,恼怒的瞪向唐芸,但碰到唐芸放浪的眼神顿时又软了下来。
“大表哥,你怎么突然来了?擂台上出什么事了?”
司马长山一拍额头,拔出手枪来,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有一个危险人物往这边来了,我怕表妹出事,所以先赶了过来。”
东方倩茹还未有反应,教室里的其他人却乱作一团,纷纷向门外挤去,只一会功夫教室里就只剩下东方倩茹和司马长山还有唐芸,门口国学老师齐赤珊探头探脑,正在犹豫是否进来。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危险人物?”
东方倩茹坐了下,唐芸则依在东方倩茹的桌旁,掏出支细细长长的卷烟点上,性感的唇间吐出一团烟雾。
司马长山努力将目光从两个美艳动人的女人身上移开,定了定神才继续说话。
“是个一台上就杀人的中年人,叫周达,他打伤了咱们家的人后逃了。不过表妹不用担心,他也受了重伤,就算现在他突然出现,想伤到你也不是那么容易!”
司马长山直了直腰,将手中的枪举到头顶,但目光中得意神色还没完全散开就遇到了唐芸讥笑的目光,顿时泄了气。有这样一个更加危险的美女在,东方倩茹大概是不会出现什么危险了。
“或许,有她在才更危险了。”
司马长山在心底说,脸上却不露出半分。
“咱们还是回家吧!免得出什么意外。”
司马长山提议,然后装模作样的在空前向外张望,似乎外面有数不清的敌人在窥探。东方倩茹忍不住轻笑出声,连唐芸也灿然一笑。
“我也该回去了,妈妈知道了该不高兴了呢!”
“噢?”
司马长山扭头看向唐芸,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人家可是天香楼的头牌嘛!大少爷以后可要来照顾奴家的生意哟!”
“好说好说,我一定光顾……”
司马长山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东方倩茹就在一旁,立即闭了嘴,但还是晚了,东方倩茹正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三个人走出博学楼时,整个校园寂静无声,似乎所有人都逃的一干二净,连老师的办公室里似乎也没有人,门窗紧闭,甚至上了锁。
东方倩茹漫步在操场上,丝毫没有一点担心的模样。
启东学堂外,来福带领着司马家的卫护正一点点缩小包围圈,在启东学堂外的草丛间发现血迹,院墙上也找到血滴,种种迹象表明周达已经进入房东学堂。
只是,还不知道周达是有意还是无意中逃到这里。
司马南匆匆离开司马家,走前下令炮楼和所有护卫严守,除司马家人外,任何人不得进出,违者格杀勿论。
擂台下看热闹的人群嗅到一丝不安的气息,纷纷散了,整个司马家内外气氛紧张。
司马远水在炮楼上,踩着踏凳用望远镜向学堂方向张望,他先看到学生们涌出校门,然后一圈人向学堂包围去,而在他们走过之后,一个人影从地下冒出来,鬼鬼祟祟的向相反的方向潜行。
“这些笨蛋!”
司马远水骂道,立即叫来人来带一个小队去抓捕。
等到司马远水再架起望远镜时,他看到操场上走着三个人,也看不清是谁,看看衣着应该是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应该是东方倩茹和赵小小,还有那个匆忙赶去的大哥。司马远水心中鄙夷,冷笑一声。
就在这时,博学楼上突然有光点一闪,司马远水愣了下,随后把望远镜移向那里,他看到一根乌黑的枪管,还有瞄准镜,那是德国最新式的长枪。
司马远水张大了嘴,禁不住的颤抖。
操场上,东方倩茹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向博学楼望去。
“怎么啦?有什么不对?”
司马长山问,目光紧张的在博学楼上扫来扫去,他什么都没发现。
“没什么,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笑。”
东方倩茹不确定的说。
“有人在笑?”
唐芸轻声的重复,她的目光在博学楼上瞅了一眼,突然瞳孔放大,只一刹那枪就已经握在手中,叭叭叭,唐芸推开东方倩茹并连续的射击。博学楼上某一处的窗玻璃碎裂声中,一声轻脆响亮的枪声响起,在操场上回荡。
司马长山难以置信的低下头,一圈血迹迅速在他肋间散开,他的手伸向东方倩茹,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就倒下了。
博学楼上那人的目标本是东方倩茹,但被唐芸推开了,所以子弹击中了司马长山。
“他怎么样啦?”
东方倩茹被唐芸拉着迅速奔向不远处的校门口,离倒在地上的司马长山越来越远。
“死不了,大概只蹭破了层皮,居然吓昏了,现在的男人真有出息啊!”
唐芸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她心情很好的样子,跑到校门口后立即躲到院墙后,回头向博学楼不停射击。
来福和护卫家丁们都已经赶到,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他们的大少爷倒在操场上,而唐芸护在东方小姐身前,向博学楼射击。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向博学楼射击,一时间枪声大作,仿佛一场战争。
“停!都停下来!”
东方倩茹大喊,但没人听到她的话,所有人都像着了魔,兴奋的射击着。
只几分钟的时间,博学楼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两名护卫猫着腰冲进操场,把司马长山抬了出来,来福立即上前察看。就像唐芸说的那样,司马长山腰间的伤只是蹭破了层皮,医院都不用去,只包扎一下就可以。他是吓昏的。
“停下!你们俩,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来福命令两个人去博学楼察看,其他人则如临大敌般盯着博学楼。两个护卫跑进博学楼后就再无声息,时间仿佛停滞了般,所有人都在煎熬着。
这时司马远水派出的第一队人赶到了,匆忙向来福说明来意,来福疑惑的向后望去,让几个人跟那小队人追踪。这一队人刚走没一会,第二队人又赶了来,说是来保护大少爷和东方小姐还有赵小小的。

来福心头一跳,冷汗顿时下来了,他扭头看去,赵小小根本不在这里!
“妈的,到底出什么事了?兄弟们,给我上!”
来福沉不住气了,提枪向博学楼奔去。
“你说,是谁想要你的命?”
唐芸问,东方倩茹用一种妩媚到极致的眼神看过来,摇了摇头。
“想要我死的人不多,你觉得呢?”
唐芸避开东方倩茹的目光,眼中有一丝不解。
“那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出人意料的是,博学楼上偷袭东方倩茹的人是钱秀雅。
她中弹了,血流满地,也分不清是中弹的地方流出的血,还是被玻璃划伤的地方流的血。
司马家的人大都见过钱秀雅,所以围成一圈,不知该如何处理。
来福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个钱秀雅是钱家的人,而钱家与司马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钱秀雅的死活要等司马南回来后才能定夺。不过此刻来福头痛的事并不是这个,而是赵小小的失踪。
“东方小姐,您真的没看到赵小小到哪里去了?”
“当然,我们一起来到学校后,我去了教室,而她去了办公室,就是这样啊!怎么,小小姨不见了?”
“完了,完了,怎么会这样?”
来福转了两圈后突然眼中一亮。
“是常力!兄弟们,跟我走!”
司马家的护卫都散去后,东方倩茹在钱秀雅身边蹲下,怜惜的抚过她的脸颊,而倒吸冷气的钱秀雅则努力想要躲开,却无处躲闪。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知道你心中的苦,可那样一个男人怎么值得你托付终生呢?忘了他吧,也忘了我吧,让你父亲带你离开明德这个地方,这样你会好过些的。”
“我……绝不……放过你!”
钱秀雅愤恨的目光死死盯着东方倩茹,她的齿间沾满血,像生吃过一块带血的肉,面目狰狞可怖。东方倩茹叹息一声,起身时应求唐芸替她包扎一下,唐芸冷笑着走了过去。
东方倩茹不知道唐芸是否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她也不再想管钱秀雅的生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如果钱秀雅注定死在今天,那包扎止血这种事也可以免了。
此刻,东方倩茹比较关心的是赵小小的下落。
“表姐,你这是打算去哪里啊?”
东方倩茹本想和来福一起去寻找赵小小,却被司马光和拦住,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看了不舒服。
东方倩茹做出一副思考的表情,然后才回答。
“我在想,外面是如此的不安全,还是回家的好呢!”
司马光和鼻孔冷哼一声,让开一条路。
“那咱们就回家吧!”
大路之上阳光明媚,天空中的云也都散了,实在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只是,路上的人个个神情紧张。
东方倩茹坐在马车中,笑盈盈的看着对面的司马光和,也不说话,只下下的打量,目光狎昵,让司马光和浑身不自在。
“我说你,看什么呢?”
“表妹,你很有女人味呢!”
司马光和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冷冷的哼了声,揭开帘幕,跳下马车去。
在司马光和揭开帘幕的一瞬间,东方倩茹看到对面有一队人骑马奔向司马家,为首的是司马南。他脸色不善,像是非常恼怒。
司马南非常恼怒,因为画王工天不见了。
在周达负伤逃遁后,司马南给李异治伤时突然想到,像周达那种事事考虑周详了才行动的人,肯定事先就有所动作。而能威胁到他司马南的事不多,想来想去,司马南突然想到了画王工天。所以在治伤完后,他立即带人赶到寂钩湖畔的听雨轩,但还是晚了一步,画室里一片狼藉,颜料和上好的水晶鼻烟壶摔的满地都是,一只画了一半的鼻烟壶砸成碎片,是仕女图,单看那眉眼就是少有的精品,可惜碎了。
而画室的主人,工天失踪了。
“什么?小小也不见了?”
司马南拍案而起,怒目圆睁,让回话的司马远水和司马长山同时一哆嗦。
“是在学校不见的,对吧?”
司马南脸上露出少有狠毒,他面色阴沉的坐了下。
“庄秦带来了吗?”
“这事和我没关系啊,真的和我没关系啊!”
不等人叫,启东学堂的校长庄秦就自动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跪地求饶了。
“不关你事?在你的地方不见了人,你说,关谁事呢?难道是我?”
庄秦愣了愣,随即更加凶猛的哭起来。
“可是,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拖下去,先吊着抽一百鞭子再说!”
司马南轻描淡写的说,庄秦则一口气没上来,头一歪,昏了。
黑夜一转眼就从天而降,将整个大地砸进黑暗中,天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乌云翻滚涌动,突出其来的暴风雨就要开始了。
司马家大院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没睡,三位少爷全部在外面寻找赵小小,司马南则坐在正厅闭目养神,他唯一的女儿正在给他捶背。司马南神色平和,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上青筋暴起,暴露了主人不平静的心。
东方倩茹在门口偷看几眼,没有惊动他们,正准备回去时恰好看到来福从外面进来。
“你来,我问你,你们把钱秀雅怎么样了?”
“回东方小姐,老爷让人送回钱家了。据我看,大概活不成了,中了三枪,流血太多了。”
“那,小小姨有消息了吗?”
“没有。”
“你去吧!”
东方倩茹皱着眉头转过身,回夏日居了。
“找不到?这怎么可能?”
东方倩茹离开不一会,正厅里传来司马南的咆哮。
夜越来越静了,静到无人呼吸。
东方倩茹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早起去向司马南问安时被告知,老爷在正厅。东方倩茹歪头想了下,决定去正厅向舅舅问安。
夜里似乎下过一场雨,现在天还阴沉着,不停飘着细细的雨丝。
东方倩茹伸手接着,细雨星星点点的落下来,仿佛是些雾气。
离正厅还很远就听到司马南的骂声,东方倩茹的脸上喜气洋洋,司马南越生气她就越开心。可快到正厅时,东方倩茹停了脚步,在伞下收敛表情,深吸两口气,再向前走时,表情已经换做沉痛不安。
这个动荡的时代,人人都是天生的戏子。
东方倩茹还没到正厅,就见一个仆人匆忙跑来。
“老爷,老爷,小小姑娘回来了!”
骂声立即停止了,司马南出现在东方倩茹面前。
“倩茹,你醒了。”
司马南挤出一丝微笑,东方倩茹忙问过安,又转向那个仆人。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见她人?”
“这个……老爷,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在门外呢!”
司马南哼了一声,向外走去。司马家的三位少爷都跟了出来,个个脸色发青,眼圈发黑。东方倩茹也跟了上去,她也有些关心赵小小的安危。
司马家大院的门口停了辆马车,马车的窗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司马南揭开帘子钻了进来,不一会脸色铁青的钻了出来,一句话也不说,径直进了大院。三位少爷面面相觑,但没一个人敢擅自上前查看,最后东方倩茹忍不住钻进了马车。
马车内躺着一个半裸的女人,东方倩茹分辨了半天才认出是赵小小,而她身边有一堆碎纸片,东方倩茹拼接好看去,只有四个字:与君共享。
“与君共享?”
东方倩茹出了一身冷汗,她把纸片收起塞进怀中,然后帮赵小小整理衣裳,弄好后刚要揭开帘子叫人,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抱过来。
“你不会也要抛弃我吧?”
赵小小的声音在昏暗中响起,东方倩茹握住那只手,回过身时看到一双泪眼。
“怎么会呢?不要乱想了,咱们回家吧!”
“回家?这里是我的家吗?”
赵小小泪流成行,东方倩茹则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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