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反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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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倩茹一早就听到了那个消息,司马家的四少爷,司马尘同因为盗卖祖传宝物而被逐出家门。
事情的经过是夷梦说的,她在夏日居的门口转了半天才决定进来,并没直接对东方倩茹讲,而是在窗前与两个老妈子说,声音之大足以令屋内床上的人听到。
昨晚司马南开祠堂了,他挨个检查那些祖传的宝物,发现竟然有不少是假的,如果再加上不见了的那些,司马家祖传下来的器物所剩就不足一半了。这令司马南震惊,震惊后是狂怒。他连夜审问了司马尘同,知道了那些卖掉的宝物里有几件竟然是卖给了钱家,但钱左却根本没有向他说起过。
所有人都没料到,司马南竟然真会对他的儿子用刑,斩了三根手指后逐出家门。
“你怎么不高兴?”
赵小小掩口轻笑,却发现东方倩茹眉头紧皱。
“司马南让夷梦来说这件事,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嗯,也是,司马南大概是想告诉你,局势仍在他的控制下吧!我在想,下一次他再召唤你,你该怎么办呢?”
东方倩茹点点头,对赵小小的分析十分认同。然后又开始忧虑,这一次躲过了,下一次呢?
局势真的在司马南的控制下吗?
明德镇表面平静祥和,比武招亲虽然血腥,但上台前也都是签了生死状,政府不干涉,也不鼓励。而暗地里,常家已被灭门,司马家和钱家、许家、吴家明里暗里都不和,因为一笔传说中的宝藏,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状态。
许家,已经是早上九点多,许地杰仍把自己关在屋里。
许家的院落层层叠叠,虽然不及四大家的宅院大,但比普通人家已经是天壤之别。
“地杰,出来吃饭了。别总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就没了那个吗?我从没跟你说起过,其实你祖父就是个阉人,他是宫里大太监,你父亲我只是养子。你看祖父像你这么消沉过吗?大清灭亡后,他老人家用不多的银子在商界打出一片天下。咱们许家有今天的局面,全是他老人家一个人撑起来的。所以,地杰,你不能因为没了那话就这样消沉下去。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送你留洋,去德国。”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脸色苍白的许地杰走了出来。
“父亲,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这是许地杰自钱秀雅死后第一次和父亲说话,一时间让许镇长激动的热泪盈眶,他抓住许地杰的手,一个劲的点头。
“只要你能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许地杰脸,似乎在压抑心中的情感,他长出一口气。
“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我想出去走走,很久不晒太阳了。”
许地杰的话让许镇长心头莫名不安,他想陪儿子一起去,但许杰拒绝了,说想一个人好好想想,明天就要离开明德镇了,未来如何不可知,他要多看几眼曾生活过的地方。
许镇长叹息着让他去了,平时跟许地杰的仆人从少爷房中拎出个大包,许镇长也没过问。
明德镇仍像往常一样繁荣,商铺林立,南北货物在此交汇。
司马家门前的擂台也像往常一样,现在大家都知道天香楼有一个头牌姑娘武艺极好,而且对漂亮女人很有兴趣,甚至为了见一面不惜登台打擂,杀伤数人,正是野花中的极品。天香楼因此生意变得十分兴旺,白天黑夜客源不断,但能应邀进别院的人却还没有一个。
像钱家一样,司马家派出打探唐芸身份的人也死了,被明德镇外围军队的人发现,尸体送了回来。两具尸体都被砍了七八十刀,但头却完好无损,面部因死前非人的折磨而变得扭曲,双目突出,眼白几乎比瞳孔还宽。
司马南看了尸体,面无表情。而东方倩茹则倒吸一口冷气,胃里翻腾不止。她在猜测,究竟是谁敢对司马家的人下手,而且手段毒辣。同时在想,司马南让她看到这些,是出于什么目的。
“舅舅,出什么事啦?”
“舅舅老了,有人开始试探咱们司马家的威严,如果好欺负呢就多踩几脚,如果不好欺负呢,呵呵,就会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司马南阴森的说,东方倩茹仍是一片茫然,完全不明白司马南在说的是什么。可有一点很确定,有人与司马家做对,而且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东方倩茹眉头微皱,她知道这明德镇上想扳倒司马家的大有人在,但敢于公然挑衅的却一个也没有,都慑于司马家的势力。常家被灭门就是最好的例子,没人想做第二个常家,至少在准备好拼死一搏前,不会挑起事端。
那会是谁呢?
“不管是谁,既然欺到我司马家的头上了,就总得付出点代价。”
司马南的声音忽变得冰冷,似一阵寒风掠过,让东方倩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今天是设擂台一个月整了,咱们都去看看。”
司马南说,表情平淡,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是。”
东方倩茹脸上也仍是淡淡的,喜怒不惊,只是心中惊疑不定,跟不上司马南跳跃的思维,只觉得他的举动充满了神秘,令人不解。
今天的擂台和往常并无不同,两名刀客正在以死相搏。一名使用的唐刀,另一名用的居然是柄刑刀。
刑刀就是过去刽子手砍人头时用的刀,都极大极重,样子威猛锋刃极利,只是对使用者的力量要要求很高,不然挥舞几下就会脱力。刑刀杀过的人越多,刀身上的血纹就越深,相传杀人过千便可成精,过万便能成魔。但一柄刀怎么可能杀人成千上万呢?即使上百的也很少。
但是,今日擂台上的这柄刑刀却有些例外,是柄造型古朴的汉代环首大刀,如果不是刀身上刻有历代府衙的藏印,没人会想到那是柄刑刀。而那柄大刀的刀身光影中,几乎是血红色。
“好一柄屠人魔器。”
司马南眯缝着眼叹道,他起了贪心。
台上使唐刀的刀客显然武功更胜一筹,将用刑刀的刀客逼到台角,那刑刀客刀法平常,似乎全凭血勇拼杀,又似乎是被刑刀控制,面目抖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舅舅看谁会胜?”
东方倩茹问时,台上已分出胜负。
唐刀客本想留刑刀客一条生路,收刀说了句承让。但刑刀客显然不领情,突然出刀袭向唐刀客,电光石火间,刑刀劈进唐刀客的腰间,鲜血喷涌。唐刀客没料到刑刀客会如此卑鄙,愣了下,随即狂怒的将长刀横摆,用左掌推刀柄后部,顿时一颗人头滚向一旁,腔子里喷出两股鲜血,高高溅起。

刑刀客已经死,但唐刀客也活不成了,他站在台上,与无头尸相对而立,突然仰天狂嚎,似有不尽的悲愤和忧伤。嚎声停时,唐刀客竟就站着死去了。
“乱世多豪杰啊!”
司马南感叹,下人们上台收尸。
这两个刀客居然都没人来认尸,司马南随即叫人把两柄刀都送到观礼台。
“果然是屠人魔器!”
司马南激动的说,他喜形于色,手指轻轻触及刀身,又快速弹开,仿佛那是什么活的凶猛的动物。
“父亲,这刀有什么来历?”
司马光和在一旁问,东方倩茹也看向司马南。
司马南难得一笑,又拿起那柄唐刀。
“这也是柄好刀,你们看,这刀身刀柄,都是明时所制,应是搞倭时的名器。”
东方倩茹疑惑不解,猜不透这唐刀与那刑刀有什么关系。
“你们再看这刀的侧影,有淡淡的红光吧,那就是血影。我看这刀杀过的人应有几百了,真是把好刀啊!不过你们再看这把刀。”
司马南说着将刑刀在阳光下微侧,刀身泛起的竟然一片血红,让人心中一惊。
“这血色深红,杀人应上万了。这刀的名字就叫屠人魔器,是汉代吕后命人打造,刘氏皇族和那些忠于刘氏的死在这刀下的少说也有百人。之后此刀便成了刑刀,也不知杀了几百几千人,在乱世中又落在任冉手下一员校卫手中,时值五胡乱华,任冉发出屠胡令,此刀杀胡何止数千?后任冉兵败身死,此刀落入鲜卑人手中。数代之后,鲜卑人后又将此刀献给大金,蒙古灭金后得到此刀,又将此刀奖给一名百夫长。那名百夫长用此刀屠城中杀死的汉人又何止数千?后来那名百夫长升至千夫长,随军远征欧洲,屠城灭镇,当真是魔性大发。后来那名千夫长回到中原,性情大变,常无故砍杀手下,终于被囚禁起来,没过多久就形容枯槁的死掉了。死前恢复常性,向狱卒说出实情,只要魔刀在手,就止不住的想杀人。因此刀不吉,蒙古皇帝都有些敬畏,令人打造了钢盒藏在了一座寺院的舍利塔下。我曾听一个老和尚说起过,想不到竟然是真的。刚才那个家伙,肯定是个盗墓贼,武功稀松,如果不是魔刀在手,性情大变,肯定早就投降了。”
东方倩茹脸色微变,她早看清刀身上阴刻的章纹,果然是从汉代起,至蒙古文而终。
就在司马南说完典故时,一双纤手慢慢抓向那柄刑刀。
是司马光和,她目光里似乎有血光,神情凶戾,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兽般的嘶吼。司马南神色一变,将魔刀向地上一插,直入刀柄,然后对着司马光和断喝一声。
“醒来!”
司马光和身体一抖,神色恢复,茫然的看着司马南和惊骇的东方倩茹。
“父亲,出什么事了?”
“你刚才受魔刀魔性所诱,险些失去常性。”
“屠人魔器?”
司马光和看向地上的刀柄,打了冷战。
擂台上又有另一对高手在过招,一个是形意拳,一个通背拳,两人你来我往,闪躲腾挪,显然势均力敌。台下一片叫好,这免费的戏自然是越激烈越好。
“这故事我也听人说起过,只是司马世伯,您为什么不说一下那个老和尚后来怎么样了呢?”
在司马南错愕的目光中,许地杰从观礼台侧走上来,他直直盯着东方倩茹,眼中如死井般漆黑。
“和尚自然是圆寂了。”
司马南的脸冷下来,显然那和尚的死与他有些关系。
“地杰表哥,听说你明天就要去德要留洋了,今天是来告辞的吗?”
东方倩茹柔声问,许地杰脸上露出凄楚的笑容。
“留洋?这天下再大,可哪还会有我存身的地方?我不会走的!”
东方倩茹看出许地杰神情有异,而且他的衣服也折皱不平,似乎胸腹间藏了什么东西。联想到这段时间听到的关于许地杰的消息,东方倩茹悚然一惊。
“你身上的是什么?”
“呵呵,倩茹,你看出来了?”
司马南也立即想到了,脸上变色,厉声喝问。
“地杰!你要做什么?”
“倩茹你告诉我,是不是他一直不让你和我来往?你说啊!”
“你疯啦?你怎么可以想和倩茹……还不退下!”
许地杰根本没有听出司马南话中的异常,他撕开裂衣裳,露出胸前一排排的炸药,疯狂的大笑起来。
“果然是你这个老东西!既然我得不到倩茹,那咱们就一起死吧!”
台上台下的人终于发现观礼台这边的异常,所有人都静静的望过来。待到许地杰露出一身的炸药后,台下的人群终于醒悟过来,惊恐万状的四散奔逃。哭爹喊娘,恨不得生出六条腿来。
“地杰表哥,不要!”
在东方倩茹的惊呼声中,许地杰一拉导火索,嗞嗞声中,地狱仿佛迎面扑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机,司马南动了,他手指一勾唐刀便已在手,众人眼中只见白光一闪,许地杰便连连后退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前,导火索被斩断,而衣衫也被割开,鲜血正从一道线中汩汩涌出。
“怎么会这样?”
许地杰像在问自己,又像在问天,目光散乱了,他脸上忽笑忽哭,向前奔出几步后突然跌倒,手恰好抓住屠人魔器的刀柄,顿时目露凶光,满脸戾气的跳起。
“那我就亲自动手,杀了你们!”
许地杰还要向前冲,司马南退了一步,司马家的护卫早上前,从后边将许地杰按倒,夺下魔刀。
“我的刀!把刀还给我,你们这些小爬虫!我要杀光你们!”
司马家的护卫手脚很利索,只片刻功夫就把许地杰捆得像死猪般动不了分毫。
“老爷,该怎么处置?”
来福瘸了一条腿,拄着拐杖走上观礼台。
“送回许家,由他去吧!”
司马南脸上竟有沧桑感,而他的决定也让东方倩茹困惑不解。司马南是什么时候变成大善人的?还是许地杰的身份有些异常?难道他是司马南的私生子?
东方倩茹眼前一亮,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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