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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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倩茹始终不知道司马南与工天都说了些什么,工天回来后脸色铁青,手不住的颤抖,在喝下两杯酒后才缓了过来。 东方倩茹原以为工天会说什么,但他却请求立即开始作画,那神情仿佛耽误一分钟都是极大的浪费,不可原谅。
整整三天,东方倩茹没有迈出房间一步。
工天画得累了就在沙发上休息会,饿了就在画架前啃两口面包,晚上则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二天再见面谁都看得出来,工天根本没睡过,他两眼通红,只在灵秀的眼眸中透出精光。
博览会结束后,商号的人都散了,欢乐大酒店留下的都是些阔少,他们也都听说了工天的事,想第一时间看到另一副旷世佳作。
第三天下午,东方倩茹的房门终于打开了,一个容貌绝丑的人跌跌撞撞的走出来,紧跟在左右的是两位佳人。阔少们都已经知道,除了东方倩茹外,另一位是司马南的通房大丫头,更不可调戏半分。
两个司马家的下人进屋,片刻抬出半人高的画架,所有人都惊呼一声,随后整个大厅内寂静无声。
画布上是另一个东方倩茹,坐在夕阳斜照的窗前,目光望向远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眉目间却有忧郁的神情,似乎有不尽的心事要诉说。夕阳的那抹残红照在她脸上,还有那身白衣,也被染得粉红,仿佛透明了般,映出窈窕的身段来。而窗外的景色也瑰丽无比,一群鸟雀正飞过夕阳,仿佛要飞向天的尽头。
“十万!我出十万大洋买这副画!”
一个阔少喘着粗气叫价打破这寂静,其他人也都醒悟过来,纷纷喊价,越抬越高,场面几乎失去控制。
“大家请安静!”
东方倩茹抬手示意,所有人渐渐恢复了理智,安静下来。
“请大家原谅,这副画不卖,我要留作个人收藏。如果各位还想再要的话,那就请工先生再画吧!”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即转移,但工天却不见了。
没人知道工天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连东方倩茹和赵小小也不知道,大家都被画作吸引。这副画虽然是极短时间内画出的,但较之拍卖的那一副,有了生气,让人禁不住的想要亲近。
东方倩茹和赵小小乘阔少们四处寻找工天的时候,在司马家的仆从的引导下,带着画从酒店后门上车,开往火车站。
而欢乐大酒店的某个房间内,工天站在司马南的面前,一脸坦然。
“司马兄,画已作完,你可以动手了。”
“工先生,倩茹与你年龄相差几十岁,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你为何如此固执?”
“我爱她,便如爱惜生命。 既然得不到她,那死在你手里又有什么可遗憾的?不要废话了,快动手吧!”
司马南站了起来,嘴角挂着阴冷的狞笑。
“你认为死是最可怕的吗?你错了,有些事比死有趣的多。你们,去把工先生的手筋挑断,送回司马家。我要让你看得到世间最美丽的女人,却拿不了笔作不了画。哼,跟我抢女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你……你简直不是人!魔鬼,魔鬼!我替你们司马家赚了这么多钱,你……”
工天的话还没说完便惨叫起来,司马南满足的深吸一口充斥着血腥味的空气,脸上露出绯红来。
“只要找到大明宝藏,谁还在乎你能赚到的那点小钱?”
司马南狰狞的狂笑起来。
吴天德这些天来一直在东躲西藏,可不论躲到哪里,司马家的人都会像猎犬般嗅到蛛丝马迹。
他想不明白,一向稳重的阿一为何会突然攻打司马家,蜇伏了近二十年,费尽心机建的宅院也被一把火烧得净光,前功尽弃。一定是有原因,不然不会攻打司马家前发电报让他快逃。
跟随吴天德的都是十几年的老仆人,忠心耿耿,护着他躲过一次又一次追杀。可剩下的人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只有吴天德孤家寡人了。
几代人经营,二十年的蜇伏,竟然连暴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剿灭。吴天德混进开往明德镇的火车,心中激愤不已。他想到还有两个棋子,天香楼的头牌姑娘,暹罗来的杀手,唐芸,和那个打入司马家蜇伏十几年的人,那是鱼死网破的最后机会。
在吴天德乘火车前往明德镇的时候,阿一和周达正藏身在密室中。
明德镇的地下秘道纵横交错,有近期挖的,有十几年前挖的,更有五十甚至百年前挖的。一些秘道成了死亡陷阱,也不知是哪家的人死在里面,尸臭令人恶心头痛。还有些秘道通往一间间密室,密室中藏有食物和水,这些都是各家修建的临时避难所。
吴家的避难所被张吉昌搬的干净,阿一和周达藏身的密室是新挖开的,极其隐蔽。
他们等了三天后才走出藏身处,周达掏出副地下秘道地图,在纵横的秘道间找到一个隐秘的入口。进入后发现,秘道竟通往一条百年秘道,在他们穿过时踩到机关,身后的秘道塌陷了,遮住了来路,也挡住了可能的追兵。
阿一与周达不得不继续向前,秘道越走越宽,最后竟然可以直起腰身,而且漆黑的前方竟然有了亮光,一个身影在向他们招手。
“我们……已经死了?这里是地狱吗?”
阿一惊恐的问,周达面部肌肉,不发一言,丢开快熄灭的火把,继续向前走。阿一咬咬牙,跟了上去。
前面竟是个宽敞的大厅,足容纳百人,青石铺地,四周插着十几支火把,正北面设有坐床,两旁各是一排太师椅。阿一战战兢兢的跟在周达身后,他感到莫名恐怖,这里就像是阎罗王的大殿,阴森可怖。

“你在看什么?”
突然有人说话,阿一扭头看去,坐床上竟然有个老太婆,面南背北,目光炯炯的盯过来。
她是什么时候坐上去的?阿一大脑中一片空白。
“没……没什么。”
等到说完这句话后,阿一突然想了起来,这个老太婆是负责照顾周达的那个又聋又哑的老妈子。可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并不聋哑。
周达已在一旁双膝跪下,匍匐在地。
“臣,贵王周达,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阿一如遭雷击,呆傻的看着周达的举动,又看向坐床上那个看似一阵风就能刮倒的老妈子,呆立不动。
“阿一!还不拜见陛下!”
周达扭头看见阿一还在呆,不禁喝斥。
“免了吧!我这只有几十个臣子的女皇还不如司马南的一个管事,起来吧!”
坐床上的女人声音轻脆,她伸手揭去脸上的面具,露出美艳无双的本来面目。
“东方……倩茹?”
阿一终于活了过来,却满脸疑惑。
司马南带着东方倩茹和赵小小乘坐火车回来明德镇,已经是傍晚,夕阳西下,大地被映衬的一片血红。
换乘西洋轿车开回司马家大院,一路上东方倩茹眼睛始终望向外边,她看出异常,明德镇像是刚经过一场战争,到处是残垣断壁,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
“舅舅,家中出什么事了吗?”
东方倩茹扭头问坐在身旁闭目养神的司马南,他微睁开眼,目光如电的看过来,颇为玩味的一笑。
“嗯,不过是有几个跳梁小丑自寻死路罢了。”
车过吴家,东方倩茹看到的是一片废墟,她脸色顿时一白。
司马南看在眼中,满足的轻笑出声。
“倩茹,不必怕,等我把这些没用的东西全处理了,你就能永远都和我在一起了。”
东方倩茹听了司马南的话,禁不住连打几个冷战。
车到司马家大院,昔日气派的大门上密布弹洞,一个铜扣门环首断成两截,歪挂在上面。司马家的护卫百十来号人站在门口,排成两列,如等待检阅的士兵。
司马南面有得意的神色,迈出车门,在两排队伍前走过,又踱回中央。
“你们,都是好样的!”
这时,司马长山带着他的弟妹走出人群。
“父亲,吴家伙同其他人攻打咱们家,但让我们兄妹四个带人打退了。”
“很好,不愧是我司马南的儿女,你们都回来吧!”
东方倩茹看着这惺惺作态的一幕,心想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演戏,实在令人做呕。
“你们可知自己名字的含意?”
“知道的父亲,山长水远,和光同尘。山长水远意指放眼天下,和光同尘意指不忘道统。我司马家以道统起家,将来一统天下时,自然也不应轻待了道门中人。”
司马尘同慷慨激昂,很有一翻做大事的模样。
司马南点点头,目光又转向他面前的护卫队,那些人全都看着他。
“很好!正是这样!南面已经打起来了,他们称之为北伐。哼,不过是群跳梁小丑!不过正可借此机会起事,兴我司马氏的大业!而你们,我司马氏的门人,将来继承大统时都将是开国元勋,称王封候!”
人群一阵骚动,紧接着高举武器,群情激昂的口呼万岁,仿佛跟随司马南真就能裂土封候,成就霸业。
“疯了,全都疯了!”
东方倩茹看着飘飘然的司马南,和诚惶诚恐的司马氏四兄妹,还有那些举着枪声音嘶哑仍高呼万岁的护卫队,甚至连镇上的保安队和一些泼皮无赖也都加入其中,个个两眼放光,似乎真的遇到明主看到了希望。
东方倩茹脸色苍白,在这群疯狂的人面前犹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她只有后退,再后退,直到无路可退。
“倩茹,你和小小先回家去,等我把这明德镇上碍眼的人都清除干净,就回来。”
司马南几步走到东方倩茹面前,捉住她的一双小手,含情脉脉的说。东方倩茹像受惊的兔子,想缩回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司马南紧紧抓住。她用目光哀求,得到的却是一双心的眼睛。
就在司马南握住东方倩茹的手表白时,他的三个儿子和女儿表情各有不同。司马长山眼中有冷笑,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司马远水则有些控制不住愤怒,面部肌肉不住的抖动;司马尘同却只阴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司马光和一脸鄙夷,嘴型微动,无声的骂出贱人两个字。
赵小小面无表情的看着,在东方倩茹几乎招架不住时迈步上前。
“老爷,该出发了,大家都在等您的号令。”
“对,司马家的儿郎们,听我号令!即刻出兵剿灭许家!”
司马南上马拔刀所指方向,即将成为一片废墟,不管那里面曾住过什么样的人,那些人曾有过怎样的理想和抱负,也不管那些人是好是坏是老是少,全都将变成一具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血流成河,尸骸遍地,明德镇虚幻的太平景象,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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