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代城驿的糊涂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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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一个东胡来的旅人,在我们驿站杀了人――因为证据确凿,又不是什么大案,上峰便叫我等小人让那胡儿认了罪便可了事,也不用惊动郡县衙署的县丞、郡丞大人们了。”驿丞恭敬地拱手回应道;从他的脸部表情上看,他对赵括和庞援的惊奇之声,反而是更为吃惊。似乎这类命案不时就会在他的管辖之地发生一次――那胡人之案,已经让他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看来这北地三郡也不太平啊――想来边郡之地,各族混居,且诸族民风迥异,也难免出点这些岔子。”听了驿丞的解释,原以为是发生敌袭、或是出现刺客的庞援长出了一口气;看过太多尔虞我诈的他,总是听闻一点风吹草动,就有作出过激的反应。
“正是如事啊!农夫的庄稼让牧人的牲口吃了,或是农夫打死偷吃庄稼的牧人家的牲口的事情,不时发生――闹到官家衙署也是常有的……要不然就两伙子人械斗一番,如果死了人,县里郡上派下人手,拿偿命就是!”驿丞在不意义之间,又道出了北地边郡的行政管理完全是放任自流,郡县官完全都深谙道家的无为而治之说。
“命案……是怎么一回事?”赵括还是站在机案之前没有坐下,他微微到这一桩在边郡见怪不惊的命案,似乎只是边郡乱象的冰山一角,后面还牵扯着更多的阴暗事物。
可能是因为马服家把刑律之法当成了家学,使赵括自幼便读了不少刑狱之书,驿丞轻描淡写地一句“命案”,猛然间钩起了他的兴趣。再说驿丞说到犯事的是东胡旅人,赵括对此很是奇怪――代郡明明是赵国之地,怎么能让东胡之人随意往来?
“庞伯父,反正明日就到代城了――我也准备让大军在这小驿附近驻扎数日,等城中安排停当了,再率众兵士入城……想了这两日我们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去做――真是无聊得很。不如去看看是什么样的命案吧!”赵括思虑一番,想要弄明白其中蹊跷,于是一改方才眉头不舒,心情沉重的样子,将饶有兴趣的神态浮在脸上,提出要观看审询犯人,作一回看客,算是放松一下。
“将一个好端端的人施以酷刑,搞得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有什么好看……大公子还是找大嗓子的李同还有你那师弟,我的‘师叔祖’――缭先生一起去看看吧,他们可能更对刑狱之事感兴趣吧!”庞援虽然是与缭子一样,学的是鬼谷一派的学问,但他后又拜在鹖冠子名下学了多年的道家之学,对刑狱之事多少有点排斥,于是便出了缭子给自己挡驾。
赵括大约也知道庞援的好恶,也不强拉他,于是便带上李同,在驿丞的引导之下,去看驿卒们是如何审问犯人。
行到半路,赵括带着一丝恶趣,向驿丞问起了案情……
就在赵括大军到抵代城驿前一日,驿中住进了一名贩卖完皮货的东胡猎户。当时此猎户还剩有一张上好白狐之皮没有卖出。说来也巧了,代城驿内,正好住时了一队从邯郸来的贩粮商人。同样是买卖人,两边这么一搭线,便一拍即合,作成了这笔狐皮换粮食的生意。
可是没过一会儿,东胡猎户认为粮食商人欺诈了他,两人便有所争执――最后还是驿丞从中调解,才化解了两人矛盾。可不想到了夜里,粮食商人便被杀死在了驿中。一群行武的驿卒一看,便知粮食商人身上的刀伤正是东胡人才使的兵器所造成。
于是众人合力,立刻将那东胡猎户擒下。一经搜查,果然找到了那把还带着血渍的东胡猎刀。

“君上,您说这还不明白吗?”驿丞显然是有几得意了,一场命案,不过是两三时晨就让他把原凶找出――在这乱世之中、北地边郡,也算是少有的效率了。
“拿得好啊,我们大军北上,本就是来杀这些个作奸犯科,杀人越货的胡儿――正是他们闹得我边郡不宁,边民不安!依我看啊,你们也就不会审了;对付胡虏,一剑斩下去了事!”李同听完驿丞之说,很是高兴;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当那行刑的刽子手,一解这一路上为赵括护卫,不见半点血光的憋闷之气。
“胡说,那东胡之人要是本地猎户又怎么说――那他便是我赵国野人,也是我国之民,怎么以和侵我国境的匈奴人比?”赵括一面斥责李同话多有失,一面便是间接向那驿丞打听东胡人的来历。
“君上放心,那个胡儿已经招认了,他是从燕赵交界处,以北的地方来的,不是我赵国中人”有李同在一边打气,驿丞便更加飘飘然了。
“既然是认了,那就不必用刑了,那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了――李同,走,我们回去!”赵括假时间内转身要走。
驿丞知道赵括一入代城,便是统领三郡边事的最高长官,自然是要巴结的;当然他更不能放过这个向他展示自家“政绩”好机会。
于是连忙对正要转身的赵括说道:“君上,不要走啊。这贼人脾气倔强,虽然认了自家籍贯,来我代郡目的,他就是不认杀人越货之罪!”
虽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赵括还是能从驿丞那铿锵之声中,感到他那张咬牙切齿的面部表情,俨然一付要一扫世间万恶的正气模样。
“君上您听,还在用刑呢?”驿丞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还闭上了嘴,好让赵括聆听几道墙外那声声惨叫。
“打得还真不轻,是用的鞭子啊!”赵括细细一听,故意问道。
“对对,君上说得不错,正是鞭子。把这鞭子蘸上清水,打起人来那个疼啊,最重要的是,它伤皮不伤骨――等那胡儿招认了,我们还可是枭首、车裂――用什么死刑都行!”驿丞又免不了为自己的考虑周全而大为自夸了一下。
“还有脸皮比缭还厚的啊――真该带上缭――让他们两人斗一斗!”赵括在昏暗的微光中,轻轻地笑了笑;显然,他已经看出这位自鸣得意的驿丞不光是越权断案,还断了场糊涂案;而最可笑可气的是,这个蠢人儿,还把此案当成了向自己夸耀的政绩,指望着就此升官发财。
“这是这里了!”说话之间,赵括等人被引到了马厩的一角。
只见一身形如李同般健壮高大的男子,被剐去了上衣,又臂反剪,掉在房梁之上;而他的后背前胸,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看到驿丞高来到,众小卒立刻停下刑法,施又礼仪。
驿丞正要向众人介绍赵括,却被赵括制止。
赵括上前两步,透过淡淡的烛火之光,看到的是那东胡人不屈与愤怒的目光。从那灼灼的目光中,赵括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是一场可耻的冤假错案。
“来人啊,把他给我放下来!”赵括下令道。
“君上……这个……”驿丞显然是不明白赵括的意识,但出于讨好的想法,他马上叫人将东胡人放了下来。
“好了,下面本将来教教你们怎么审案子!怎么让这胡儿招认罪行!”赵括借着幽暗的光的掩饰,眼中放射出一丝不为人查的怒意,直对着包括驿丞在内的众驿卒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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