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从边市到军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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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不是说了吗,自从边墙筑起这几十年时间以来,先是地方郡先为了方便郡内百姓生济,开设了与胡人买卖的城中集市。几经发展,终于形成了不在官府衙门管辖之下的自由边市。因为没有官家衙门的管理,所以也就像历任郡守们也就用郡县治理乡里的法子,任那些商人和胡人定下自己的一套规矩,充作边市自由管理的办法。”缭子终于说清了这台面之下的边境贸易便是边市。
接着,缭子大气一喘,又吸一口气,然后利索地说道:“说来也巧了,那个被杀的粮食商人和被冤屈的胡人都是第一次在边郡之内作买卖,不知道这些,连我都还记不熟的规矩,便私下里把生意做成了。于是混迹于这条商道上的老人熟手们看不下去了,认为这两个愣头青坏了老规矩,便使人杀了一个再栽赃另一个。”
“看来还没有王法治你说的那些贼人了――这案也不用再查了?”赵括听完缭子的话,苦脸一笑。他顿时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或者说是如释重负的轻松,而伴随着这份轻松,却又带着一丝隐隐的无奈。
“正是如此。事情简单得很,就是商人们用行规处罚了破坏行规的人――因为这边市上的规矩历来被郡县上看成是乡规民约,就如百姓家中父亲杀了儿子是家事,父亲不用偿命是一个道理――那商人之死和胡人之冤,全都是‘罚有因得’,王法管不到治他们的人!”话到这里,缭子倒有也愤然了――做为一个学习兵家之术为主的杂学者,缭子自然与众兵家一样,是法家思想的拥护者,最看惯那此有背于王法,却又是合乎地方情理的民俗乡规。
同样是推崇法家学说的赵括听完缭子之说,已经知道所谓边市,早就完全脱离了赵国的王法约束,成为明目张胆的走私行为,而北地三郡各大小官吏却在此事上全无作为――他的心中也是不悦。再说边市之事要是真像现在这样,对其放任自流,势必将拖他的北伐之计的后腿。
“把重要的战略物资卖给匈奴资敌不说,更要命的是,这些唯利是图的大嘴商人们,还可能把我军的种种军事行动抖搂给匈奴胡虏――那时,不要说寻机与匈奴决战了,说不定反被商人们给卖了,我的人头倒做了匈奴人的酒碗……”赵括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感到满背都在发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这此三边郡的官儿们,只是无所作为,还没有搀和到这些实际上的走私贸易中――他们的罪责,最多也只是让国家税付流失,还不到杀头枭首的份儿!”赵括一边在心中安慰自己,一边又问缭子:“那些地方官们,就是这样白吃了国家俸禄,或是白受了王上食邑,而不给我赵国做事,让税付白白流失啊!”
“管,他们敢管吗?他们能管得不过是如那被杀的粮食商人和那贩卖皮货的东胡人之类的小商小贩,对于真正与部落级的胡人做生意的边市大商――可能官儿对他们,还要比对我的大公子师兄,还要恭敬吧!”缭子很不服气地大发酸话道。
“我赵国比起其它中原国家更为重视商业,这是不假――那是因为我赵国土地所产比不上他国,只用通过买卖从各国间赚取货品差――为的也是一方百姓的生济。可是像你说的那样,官员们对商人恭敬程度超过了我这个不大不小的封君,又是个手握实权的地方大员……这个,言过其实了吧!”听完了缭子说边市之事,赵括心中有了个底,也不在慌张,便以为缭子又在夸大其词、危言耸听。

看了赵括脸色转各,又对他说以应付之词,缭子又不乐意了,他拉长了意,顾左右而言他道:“大公子师兄,虽说您是个封君,又做了边地军事的主官,可是到底您老人家已经不在朝,而在野了……”
赵括立刻听出了缭子的话外之音,他刚才坐稳的**,便又离开了苇席。赵括半直身体,两眼直视缭子问道:“你还查到了什么?”
“我知道大公子师兄现在最关心的那些大宗的粮食交易,所以我也重点查问了有关这方面的事情!”缭子这回又得以得意了,他不等赵括召唤,便两步上前,与赵括对坐在机案之前,股作神秘,轻声细言道:“这事儿,后面牵着邯郸大商郭纵郭开父子,还有卓氏……”
“郭纵郭开、卓氏一族!”赵括重复着缭子的话,同时已经料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在邯郸,甚至是赵国,乃至于整个中原,最为富有的商人便是缭子说所的郭家父子,和卓氏一族。这两家的富有,几乎可以用富可敌国这样的词汇来加以形容。卓氏是赵国一带最大的铁器商人,而铁器在战国时代,可以说是最为重要的战略物资之一。而另一个大商人,郭家,那就更了不得了,除了在铁器生意能与卓氏争长短之外,还是中原地区最主要的大盐商。
这两家的生意能做这么大,除了经营有方之外,更主要的是他们都有可自的靠山――这也是让赵括最为头痛的事情。
这两大商家的背后,分别是虽然有点儿过气,却也还算是是枝繁叶茂的平原君赵胜家,还有便是在现在正得赵王丹之宠的建信君赵穆。
“既然牵出了赵穆,那赵穆的背后又会不会是赵王丹――毕竟赵王丹的王位还是不那么稳固,他还需要用些金银笼络朝中小人……”赵括心里边这样想着,但口头上却只是点到既止,没有把赵王丹给扯出来:“难怪那日赵穆能搞到匈奴人都很少得到的西域葡萄酒,原来就是通过郭家的商业渠道啊。再说这平原君――我这老哥过的那骄奢淫逸的日子,八成也是靠着卓氏一门的献金撑着。
怪不得这些边君官员,小到一个区区驿丞,大到城府堂中郡守,都对众商人们不法行为熟视无睹,作无为而治的样子――原来是害怕得罪朝中之人啊!”
赵括也学缭子那样,轻声而言――虽然此时一向聪明过头的缭子已经猜到了赵知意指何方,却也学赵括,不说破此事。
缭子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是一脸坏笑道:“其实大公子师兄,这两大商人在边郡上的种种不法行为,倒是和你大有关系啊!”
“和我……我马服家一向就靠着朝廷俸禄和王上给的封邑、食邑过活,何时如那平原、建信二君,与商人们搅在一起!”赵括了缭子的说,马上反问一句。
“大公子先听说我完!”缭子像拿到了赵括的把柄了一样,得意一笑,然后说道:“你以为这两家商人就只是把粮食贩给匈奴人,换回点儿奢侈的皮货、宝石这么简单!”
“那还有什么?”赵括半闭双目,拉着嗓子问道。
缭子突然把两眼圆瞪如烛似炬,口发一音:“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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