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雪和我聊到蔡哩的时候，彼此都有些沉默。
“你必须习惯旁人的走进和离开……”绯雪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的眼眶潮湿，双手合十，似乎正在为远方的蔡哩祭奠。
“我知道，不久前才有一个朋友离开过。”我应和道。
“好了，不说这些有的没得，怎么样？以后打算怎么办？”绯雪眯着眼睛看着我说。
“还能怎么样，组织上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呗！”我耸耸肩，“我感觉现在自己所有的行程都是由上级安排的，我都快变得没有自我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们其实都是组织的工具，真正有自由的人，还是那些掌权的。”
“有没有想过，独自一个人去修炼？”绯雪侧着脑袋看着我。
“一个人？那是怎么个修炼法？跟组织上组织的修习过程不同吗？”从绯雪嘴里蹦出来的话让我感觉陌生。
“过程是一样，只不过……”绯雪的眼神有些飘忽，“你将真真正正地靠自己一个人的能力生存，再没有固定的薪水和奖金，当然，也不会再有人来限制你的自由，叫你去做某某事情。你完全可以天南海北地到处旅行，到处去寻找强大的觳类，去消灭他们，然后提升自己。”
“有人……那样做过吗？”我接下去问道。
“有是有，不过脱离组织自寻发展的人毕竟是少数。”绯雪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有谁甘愿放着固定的高薪不拿，去做一个无业游民呢！更何况，擅自脱离组织的话，搞不好还可能蹲大牢。”
“那算了，我承担不起。”听了这话，我立刻像乌龟一样将头缩了回去。
“有些事情并不会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要知道，命运不掌握在任何人的手中，包括你自己。”绯雪缓慢地抬起头来，用手替我拨弄了一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丝。
我再一次感觉到了心脏起伏的力度，转而红着脸问道：“你说的天南海北，大致指的是什么方位？”
“就是我们所存在着的这个物质世界，也就是整个地球。”绯雪解释说：“但凡有人擅自脱离组织，最好的的办法就是逃往国外。你别看每个国家的CHK都合作得好像密不可分一样，其实内部却都是各自为政。逃亡的CHK成员立刻就会被其他的国家接纳，并且国家之间一般不引渡操觳者，因为他们都是宝贵的资源，试问，这个时代谁捡到了金子还会上交呢？”绯雪撇撇嘴说。
“那……要是我因为什么原因逃到了国外的话，你会去看我吗？”我试探性地问绯雪说。
“确定肯定……而且一定！”绯雪不假思索说，“我会去找你的，只要……你还在等我。”
绯雪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温柔地看着我，我不自觉地伸出双手，将她拦腰抱住。
火烧云逐渐消散，空气中的潮气慢慢增加，时间快如流水，眨眼功夫宽阔的海平面就将夕阳整个吞没。
夜幕夹杂着点点星光铺天盖地而来，我们两个牵着手，慢慢地往回走。
“Mrs. Zhang!”海岸边早已经有一艘快艇在那儿等着了。我和绯雪随即分手，我只看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往另外一边走。
我有一种预感，下一次的见面时候将会发生异常大的转变。
是好是坏，还是交由命运自己去抉择吧！我笑着摇摇头，朝着正对我挥手的披头士他们走去。
快艇上的风很急，杜丽娜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口上看外面的风景。
明黄色的光柱从矗立在海边的灯塔当中投射出来，末端的朦胧光点消失在藏蓝色的夜幕当中。星辰一颗接一颗地闪烁起来，很快地，大半个月亮也从厚实的云层里探了出来。
“还没吃饭吧？”杜丽娜边问我边从包包里取出一包热乎乎的东西，递到我的手上，“我让餐厅的厨师新做的三明治，趁热快点吃吧！”
“谢谢丽娜姐！”我接过三明治，站在窗口吹海风的披头士给了我一罐啤酒。
“今天的表现大大地赞啊，以后的几天也要努力啊，争取进入半决赛，为咱们争光！”披头士朝我举了举手中的啤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别喝那么多，一身的酒气，真是……”杜丽娜不满意了。
“喝酒是上天赋予男人的一项重要特权……”
两人又开始拌嘴，儒生立刻上前劝说。周围的一切声音听起来都恍若隔世，我闭上了眼睛，用鼻子寻找尚且残留在我手里和衣服上的绯雪的香气，香味很淡，似有若无。
回到酒店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黑白二侠和杜丽娜斗起了地主，我一个人看了会肥皂剧，觉得无聊，便关了电视，准备去楼底下的花园里走走。
路过瑞茜房门的时候，门正好开了一条缝儿。光线顺着门缝爬到外面的地板上，正好照到了我的脚边。
已经有三天没有看到瑞茜了，听杜丽娜说她凭借着过人的能力也挺进了复赛，不过因为比赛的时间相差很大，所以我基本上都没有见过她。
“进去和她打个招呼吧！”想到这里，我便轻轻地推门而入，蹑手蹑脚，想要吓唬吓唬瑞茜，同她开个小玩笑。
当我脱掉鞋子，换上拖鞋的时候，我注意到了阶梯下正摆着一双锃亮的皮鞋。
“有人在这儿？”我心里疑惑道。
“那么……中方下一步的动向是？”卧房的门紧锁着，瑞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应该是先向联合国的CHK组织报告集训的成果，然后再将精英分子派往各大城市的CHK分部做指导性工作，你是知道的，自从HC组织的最高领导人被美方干掉之后，势力就大不如以往了，所以中方的战略重点也就放在了邪教这一边。”说话的是一个男人，且汉语十分流利，不是中国人的话，也应该是个华人。
“你知道H市的那个奇迹现在存放着的确切位置吗？”瑞茜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同平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据说已经被移交到了中央本部，放在那里的保险柜里呢！”不知怎么的，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对了，H市的CHK组织是不是抓住了一个邪教的女人？”瑞茜接着打听说。
“恩，直到现在还关在H市的监狱里呢！”男子的声音顿了顿，“那个女人其实是挪威人，挪威政府也千方百计地希望中方能够将她引渡回国，只是中方照顾到自己的颜面，一直不肯引渡。”
“费先生，感谢你为美方提供的情报，来，这是十万美金的酬劳，希望我们能有下一次合作的机会！”瑞茜似乎站了起来，皮鞋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美方？情报？”我整个人懵了，从‘提供情报’和‘合作’不难猜测，这个被瑞茜称作费先生的人根本就是在出卖国家机密！
更让我吃惊的是，代表法国出赛的名模瑞茜居然在替美国收集情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是费先生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把走廊的灯给打开了，微弱的光线照在我的脑袋上，正好在卧室的地板上投射出了阴影。
“糟糕！”我心下不妙，正要拔腿走人，没想到门已经抢先一步被人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瑞茜。
瑞茜看到我，眼神很是惊讶，不过此刻出现在她旁边的男人我倒是认得很清楚。尖瘦的脸，精光闪烁的眼神，正是那个开幕式骂得我们狗血淋头的领班！
“瑞茜，走，跟我去那边打牌去，大家可都在等你呢！”我灵机一动，立刻装出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还故作轻松地同站在一旁的费先生打了声招呼，用惊讶地语气问他怎么也在这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打牌之类的话。
费先生怪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又眯着眼睛看了看瑞茜，双手抱胸，并不发一言。
“尤希，是这样的，我跟费先生还有一些话要说，估计九点的时候才会过去。”瑞茜轻轻甩开我拉着她手腕的右手，笑着说道。
“啊？那你可要早点过来啊，我们会叫一些京味儿夜宵的。”我见有机会脱身了，向两人招了招手，很快出了房门。
终于脱身了！我长出了一口气，准备把这件事情告诉杜丽娜和儒生他们。
“他都听到了吧？”费先生用右手的食指托住下巴，眯着眼睛打量面前的瑞茜。
“有可能。”瑞茜面色警惕，“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东西，但是只要被他知道了只言片语，都是对我们不利的。”瑞茜此刻的眼神酷似一只急于吃到鸡的狐狸。
“你同他有交情么？”费先生继续问道。
“只有那么一面之缘，算不上什么交情不交情的。”瑞茜将头瞥向一边。
“那正合我意。”费先生抬起右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红叉，“为了保密，咱们只有先干掉他了。”
“你能保证杀得了他吗？你可别忘了，他可是爆了两次冷门的人，实力不简单。”瑞茜沉下脸来耐心分析说：“还有，你能确保杀了他，真的就可以让咱俩的身份继续隐秘下去吗？”
“不然……你以为如何？”费先生点燃了一支烟，淡淡的青色烟雾被日光灯的光线照得非常清亮，看上去像是人死后的魂魄。
“我倒有个主意，不光能保全你我，还能让他死的很惨.”瑞茜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随即勾了勾手指，费先生立刻走了过来。
“真正是印证了我们的那句古话，哈哈哈！”费先生笑得十分满意。
“什么？”瑞茜吐出一个烟圈儿，神情看似慵懒。
“最毒妇人心。”费先生弹了弹烟灰，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身段曼妙的法国女子，似乎是在打量一件年代久远的青花瓷。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啊。”杜丽娜见我无精打采地回到了房间，连忙问道：“是不是饿了？还是吃坏了肚子？”
“我说你……打牌的时候都不专心，你看比赛的时候还不是张死人脸，难道我们要认为你是大姨妈来了吗？”披头士连忙催促杜丽娜出牌。
“我说你这人，留点口德好不好？我这是在关心尤希，关心他！哪象你，无情人一个，只顾自己耍自己的！”杜丽娜撅着嘴，反唇相讥。
“得得得，我不想跟你争啊，再不出牌，就算你输，一千块全归我！”披头士用嘴角叼着香烟，烟头在他嘴唇的蠕动下忽明忽暗。
“我想跟你们说个事儿……”我在心里将要说的话整理了一番，正准备说出口，没想到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我终于把瑞茜小姐请来啦！”我尽量加大嗓门，然后故作轻松地转过身。
“你们好！”瑞茜换了身宽松的夏装，落落大方地走进了房间。
“哎呀，真是稀客啊！”杜丽娜赶紧从凳子上起来，去到一旁泡茶，黑白双侠则赶紧招呼瑞茜坐到桌子旁。
“刚才还准备让尤希去叫你的，没料他提前想到了。” 披头士边说边递给瑞茜一包烟。
“你傻了啊？”儒生赶紧将烟盒拿在手中，“人家瑞茜小姐要抽也不会抽你一大老爷们抽的烟好不好？”
“哦，对，对，你看我这脑子，呵呵！”披头士一见到瑞茜立马就变得心花怒放。
瑞茜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我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连忙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自告奋勇地要去看一看厨子做好了夜宵没有。
“尤希……他……有没有跟你们说关于我的事情？”瑞茜见我出了门，一面接过杜丽娜递来的碧螺春，一面问黑白二侠道。
“没有啊，有什么问题么？”披头士诧异地摇摇头。
“哦。”瑞茜嘴角微微上扬。
“哎，说那小子干嘛，赶紧，赶紧尝尝杜丽娜泡的碧螺春！”披头士连连催促瑞茜喝茶。
“恩，真的很好喝，很清香，比我在法国喝到的茶味道还要正一些。”瑞茜用嘴轻轻地吹散了杯里朦胧的热气道。
“杜丽娜那个女人虽然头脑简单，百无一用，可说到泡个茶评个比赛什么的，倒是像模像样。”披头士哈哈笑着说道。
“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我在里间可是全都听到了啊！”杜丽娜翘着嘴白了披头士一眼，转而将一盘天津麻花端上了桌子，“瑞茜，你可得好好尝尝，这可是我从国内带过来的，这边还没得卖呢！”
“呀，那今天小女子我可是有的福享了！”瑞茜吃了一口麻花，随即用狡黠的眼光瞟了瞟房间，脸上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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