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暴殄天物
周生的一句“师傅的刀工不错”让贾成峰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事。
有个酷爱书法的人在刚开始学书法的时候，因为技艺不精，所以一直在纸质和笔、墨上追求精品。每每他将自己刚完成的书法作品让其他人品论，大家都只会说“纸不错，墨挺高级，这狼毫笔也是佳品。”
同样的道理，周生的那一句话何尝不是这个意思？！
贾成峰脸色阴郁到要滴出水来，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块沉香是假的？”
“半真半假！”周生放下沉香摆件，接着道：“这块沉香应该是有人用某种特殊的方法切割成上百块方料，然后再跟劣质沉香重新粘合，这才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周生早在拿起这件沉香摆件的时候便以化古之力检查了一番，所发现的情况正如他自己所说。只是这件沉香摆件虽然是作假的，可单就这刀工和作假的技艺却足以称得上是登峰造极。
“你敢做担保？”贾成峰又重重问了一句。
对于这个沉香摆件，贾成峰可是花尽心思。找最好的雕刻师傅，找资格最老的香客和专家鉴定，目的就是不想有任何差错。这到底是要送人的东西，若是假的，还不得给人笑死。
可眼下，周生说的笃定，贾成峰已经信了一半。
“贾秘书长若是不信，我可以为你试验一下。若是我判断错误，我愿意陪你一块上好的沉香木。”周生说了一句，然后也不等贾成峰答应，便直接拿起沉香摆件狠狠砸向了地面。
“砰”，刹那间，沉香摆件四分五裂，一颗颗不过拇指大小地小方木虽轮廓模糊，但却清晰可见。
看到这一幕，贾成峰心头一阵抽搐。难怪京都里的那位权贵把东西送了回来，还特意加了一句“东西太昂贵了！”
这分明就是一种警告，管你是自己眼拙受骗还是真的想以假乱真，送出假货就一定会得罪人。
“你干什么？”贾成峰见周生蹲在地上，飞快地捡着地上的方木块。周生回头一笑，道：“挑几块真货留着做熏香。”
贾成峰一阵气结，最后无力地坐回沙发。他到不是气周生，而是气自己。自己花尽心思的送礼，最后却成了假货。而偏生自己从一开始就没去想沉香会是假的，这主要是那几位资深香客和专家的缘故。
一分钟不到，周生已经坐回了沙发。随后也不管一脸死灰的贾成峰，自顾自地取了两只玻璃杯，倒入水，将方木块随手丢了进去。
贾成峰恼怒的扫了一眼周生。虽然周生替他找出了问题的关键，可周生如此放肆的行为多少还是触怒了贾成峰。加之这厮从进门到现在就一直贾秘书长、贾秘书长的叫，贾成峰有所迁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就在贾成峰准备发火赶人的时候，却猛然站起身，双眼瞪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你怎么做到的？”贾成峰手指微颤地指着两只透明的玻璃杯，满脸不可置信。
只见两只玻璃杯内分别放着几十颗方木块，但比较扎眼的是，左边杯子里的方木块清一色沉入水底，而右边的正好相反，全部浮于水面。
对沉香有所了解的贾成峰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周生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将沉香摆件中的真假沉香全部区分出来，丝毫不差。
这需要怎样的眼力和功底才能做到这个程度？
沉香木的品鉴难度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沉香木的大小。一般来说，越大的沉香木特征和香味越明显，越容易区分。而越小，这难度就越高。
周生能够在不到一分钟之内快速而准确的区分出近百块不过拇指大小的沉香木，这等眼力和功底如何不让贾成峰震撼？！
头一次的，贾成峰从内心里认可了潘半城对周生的推崇。
他快速思考了一下，道：“你刚才说你有一块上好的沉香木？”
贾成峰到底是混体制的人，立刻抓住了周生先前做保证的一句话。自己送的沉香摆件是假货，想要赎罪，最好的办法自然是送一件更好的真货。
可是上过一次当的贾成峰如今还真不敢从外人那里买沉香了。倒不是舍不得钱，而是真的怕再遇上合成品。
周生心头偷笑一声，装作为难的道：“贾秘书长，我刚才说的可是如果这东西是真的，我就陪你一个。”
贾成峰此时的心态有些乱，就像是溺水的人见到了救生圈，哪里还顾得了自己的身份，急切道：“你有这样的眼力和功底，我相信你手里的那块沉香定然不是凡品。只要你愿意割爱，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贾成峰也是真的逼急了。
送礼送出了假货，几乎就差点断送了他的仕途。之前他找不到症结所在，无从解决。如今知道了，自然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挽回自己在京都那位权贵眼里的形象。
“贾叔叔，我可是来还人情的。”周生忽然换了称呼，虽然这个称呼依旧让他别扭的很，但这一句话还是让贾成峰冷静了下来。
他再度认真的审视起周生来，好半晌才露出开心的笑容，大声道：“好，老潘的眼睛果然毒辣。”
“贾叔叔，东西是从哪买的？”
贾成峰脸色一沉，讲出了沉香摆件的来历。周生默默听着，最后道：“过几天我去那个店走一趟吧！”
贾成峰淡淡的嗯了一声，道：“留下吃饭吧！”
“不了，我还有点事得先回去了！”周生笑着起身，进一步解释道：“最近忙着注册一个公司，但折腾了一个月一直拿不到营业执照。这会快中午了，必须得去候着了。”
说罢，周生出了门。
后半段的谈话似乎显得非常生硬，而且也没再提及沉香和人情一事。但无论是周生还是贾成峰都很清楚，彼此之间已然达成了一个默契。
周生问贾成峰沉香摆件的来历，自然是要替贾成峰去出口气。同时，他还说了一句自己是来还人情的，那自然就是说自己手里的那块极品沉香不需要以购买或是交换的方式转让，而是直接送给贾成峰。
正是因为这一点，贾成峰才突然沉默了一阵子。
随后周生借着贾成峰留自己吃饭的话头，间接的道出了自己的难处。表面上周生是在抱怨，但实际上却是在请贾成峰帮忙。
可以说，周生虽然没混过官场，但对于如何和体制内的人打交道却是极为在行。几句平淡无奇的谈话中，快速的和贾成峰达成了合作。
对于这一点，贾成峰只有一句深深的惋惜——此子不从政，实在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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