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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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的同居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天我们接到他的电话,他说他和房东闹翻了,要搬回来,叫我们去帮他搬东西。于是我们又风风火火地帮沙沙搬回了寝室。沙沙大学里的第一次租房生活就这样结束了,历时不多不少正好一个礼拜。沙沙一回来我和螃蟹很兴奋,因为可以三个人一起颓废了。两个人一起颓废真是颓废,三个人一起颓废虽然还是颓废,但人一多就可以颓废出火花。歌里面唱道也许颓废也是另一种美,这句话被颓废的我们奉为圣经,每天中午起床念一遍,饭前便后念一遍,睡觉时再念一遍。
我们就这样颓废着,一点也没有为考试复习。班长看不过去,多次劝我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说多了我们就烦了,于是就三个人假装吵架,这样就不用理会班长了。沙沙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我们都发现他眉宇间多了一股忧郁之气。沙沙说和席梦思分了,目前正在物色新的同居密友。我们猜测沙沙搬回来不是因为和房东吵架,而是和姘头吵架,这多少也是有道理的。我们问起沙沙分手的原因,沙沙支吾半天,含含糊糊地说:“她太奔放了,我受不了。”这么一说我们就都明白了,敢情是沙沙的身子骨经不起革命考验。
校医院宣布所有有**疑似症状的隔离病人都已经证明没有染上**,即日起就可以出院了。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因为愤青活着回来了。
愤青出院那天我们都去接他。十几天不见,愤青明显长胖了很多。我们问起他在里面的非人生活,愤青一脸惋惜地说:“可惜这么早就出来了,我还想再多呆几天哪。里面可舒服了,环境清幽,伙食也不错,什么都有人侍侯着,什么都不用干,我一辈子也就享受过这么一回了。”我们没想到愤青的隔离生活会这么幸福,一个个听得大跌眼镜,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坚持和愤青一起进去隔离。老二问起一号的情况,愤青的脸暗了下去:“没见到,男女是分开隔离的。”我们不敢再多问,簇拥着愤青回到了寝室。
几个礼拜没上课,愤青的课丢了不少,于是他开始疯狂地补课。我们经常能看到愤青头发蓬乱双眼红肿地坐在书桌前,左手捧一本西方经济学,右手拿一本微积分,桌子上摊着会计习题,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念叨着老师要求背诵的英语课文。愤青的应试能力在男生中一向是最强的,要是他平时也像班长一样用功,每学期的奖学金肯定有他的份。看到愤青勤奋地学习,我们的灵魂都受到很大触动。如果班长向我们展示的是平时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大学生,那么愤青就是以他自己的行动诠释了怎样在临近考试前半个月做一个合格的大学生——后者比前者更不容易且更有意义,因为后者的学习强度是对我们当代大学生自身潜力的一种积极挖掘和探索。螃蟹说他不想再被愤青触动了,看到愤青这么卖命地复习,他心里会感到很空虚很不踏实。沙沙也这样说,他也不想再坐以待毙了,他要采取切实的行动。于是我们行动了——再也不进对面的寝室,还把自己的寝室门关上,这样就看不到愤青,就不会再被触动了。

终于开考了。期末考试对班长来说是节日,对我们来说则是刑罚。第一门考西方经济学。考试那天班长哼着歌,对着镜子打着发胶梳头。愤青说你省省吧,就你那短平头还用得着梳?班长乐呵呵地笑着说第一天考试要给监考老师一个良好的形象。这句话一出就遭到我们的集体鄙视和唾弃。反正考试对我来说是受难日,于是我就穿得很邋遢地去考试。监考老师倒也没有反对我上面穿衬衣下面穿短裤脚上穿拖鞋,只是也没有同意我就这样穿着进考室。无奈,我从身上摸出后备用的两根塑料带往鞋上一套,拖鞋立马成了凉鞋。监考老师没办法,只好放我进去。
卷子发下来我一看,百分之七八十会做,及格应该没问题。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虽然我平时没看书,但昨天晚上我熬夜看书看到早上六点半,这几个小时可不是白熬的。早上起来上厕所的老二见了我吓了一跳,说见鬼了见鬼了王八居然会起这么早,而且还是起来看课本!沙沙和螃蟹一点也没复习,但他们已经找好了作弊的靠山,一大早就来帮人家占位,现在想必已经悠然自得地抄上了。
我正埋头做题,突然听到一阵喧闹,抬起头一看,原来监考老师正在和坐前面的老二争执着什么,两人都憋得面红脖子粗。仔细一听,原来老二不小心在草稿纸里夹带了一份复习提纲(只是提纲,根本没什么实质性内容),被监考老师发现了。老二开始心平气和地向监考老师解释,但老师不听解释,硬说老二有意作弊。这真是天大的冤枉,老二的西方经济学学得之精妙连班长都自叹不如,又怎么会故意夹带作弊呢?
两人正争执着,校长巡视到这间考室来了。这下监考老师更来劲了,为了在校长面前表现邀功,老二这夹带作弊的罪名是吃定了。班长按捺不住了,站起来为老二解释,但监考老师一口咬定胖哥夹带作弊,证据确凿,不容狡辩。老实说这也怪老二自己粗心,但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就因此被栽个作弊的罪名,如果这样那就太冤枉了,连神都会看不过去的。
神还没说话,沙沙在一旁已经看不过去了,怒发冲冠,拍案而起,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校长生气地说这个同学你做啥子,沙沙哑了,憋在肚子里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想了半天说我拍蚊子呢,校长说那你站起来干嘛,沙沙说我拉肚子能不能上个厕所,校长挥挥手让他去了。
老二什么话都没说就背起书包走了出去。看着前面那张空旷的座位,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种难度的考试我只复习一晚上都有绝对把握考过,而老二可是复习了一个月的。一个月的辛苦努力就这样被一句“作弊”击得粉碎,碎得连渣都不剩。看着监考老师很有成就感的得意嘴脸,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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