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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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赛后第二天就开始正式上课了。大一开的都是公共课,文科出身的我最烦的就是高数。微积分老师是个表情严肃骨瘦如柴的中年妇女,让我一见面就想起鲁迅笔下的圆规和茅盾笔下的芦柴棒。对外语我的兴趣也不是很大,老师讲课跟念经一样,念的外语总跟四川话有几分神似。其它学科皆平淡无味。
开学三周后我们学会了大学里重要的一课——逃课。逃课对象是有选择的,沙沙,我还有螃蟹一般逃上午的课,武侯祠就在C大附近,为了表示对武侯的尊重和缅怀,三个人在寝室里争当卧龙,看究竟“大梦谁先觉”,结果往往大家一起睡到“窗外日迟迟”。老二只逃政治经济学,就算偶尔去上上课,也总是将书倒着放。只有愤青和班长上课风雨无阻,其虔诚就如耶酥向世人传教,唐僧到西天取经一样。
大学不像高中,学习全靠自觉,老师基本上不管你学得好不好,但出勤率通常要保持,因此我们一帮逃课的人最怕的就是点到,因为出勤率和期末总评是挂钩的,有时班长能当我们的保护伞,但有时老师要亲自点名,班长也没办法。几周下来我们摸清了老师点到的规律:外语课每次老师抽问都要把全班人抽个遍,相当于全点,必去;高数老师基本不点到,不去;政治经济学老师不定期点到,酌去;最变态的还数法律基础,老师时而第一节课点,时而第二节课点,时而点前十五个学号,时而点后十五个学号,有时以为不点却等人已经跑了很多了再点,有时说了要点让大家不敢轻举妄动结果等到课上完了都不点,更气人的是有次甚至连点了两次名,让第一次点名后跑掉的人在第二次点名中被点到。
学校有四个食堂,我们一般到靠近寝室的四食堂吃饭。老二埋怨食堂荤菜肉少,我就劝他少吃点肉不然你会长更胖就算有肉也让我帮你吃了吧。食堂荤菜里的肉确实太少,有次我打了个排骨煮豆子,打下来一看里面只见豆子,一块排骨也没有。我找师傅理论了半天,师傅终于给我添了一块排骨,是货真价实的排骨,上面一点肉也没有。愤青是回民,不能吃猪肉,有时去晚了只剩猪肉,愤青无奈只好去小炒。炒菜种类很多,愤青最喜欢的是莲白炒牛肉。有一天我们去小炒,发现价目表被人恶作剧涂改了,“炒”字被人涂掉一半,莲白炒肉成了莲白少肉。
晚上睡不着就开夜谈会。夜谈会的主题无所不有,我们可以从车臣问题一直谈到院里哪几个女生最漂亮。螃蟹是个行事低调的旁观者,用他的话来说是路过的,老是只听不讲。老二嗓门嘹亮,三句话之内必带脏字。来成都已有一段时间,老二完全领会了川骂的真谛,说话总要联系到天上的太阳。沙沙喜欢吟诗,吟了一半忘了另一半时我会很有成就感地帮他补上。其实我也只知道那一半。
有几天夜谈时门外总有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借个种,借个种。”吓得我们汗毛直立。开门一看是对门的班长,想借个火种点蚊香。
大学最好的地方是有图书馆。我到图书馆借了很多小说,没日没夜地看,连饭也顾不上吃。愤青过来叫吃饭,惟独没叫我,我不高兴地说他没义气,愤青振振有辞地说:“叫你你也不去。”我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这样想是不对的。你没有问过我,怎么知道我就不去呢?要问过才知道嘛,**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愤青问我:“那你去不去?”我说:“不去。”被愤青痛扁一顿。
才几周不到我们就觉得大学生活跟以前想象的不一样,过起来挺没劲的。白天上课(多半不去),晚上看看小说,打打篮球,日子也就这么不痛不痒地过着。学校篮球场离银沙寝室楼很近,打球很方便,我们经常晚上去打篮球。晚上光线很暗,篮框看不见,投球全靠直觉,人也看不大清,经常是两个人一对一打了半天后才发现原来是一伙的。学校有很多留学生,时常有老外来和我们一起打球。有一次我不小心撞到一个老外,我用自认为流利的英语对老外说了半天道歉的话,老外静静地等我说完,用十分正宗的四川话说:“没得啥子得,下次小心点就要得了。”

我们经常打到寝室熄灯才回来擦洗。沙沙常把擦洗说成擦身子,老二说听着太别扭,像娘们一样,我们问那到底该叫什么,老二沉吟了半天,说文雅一点比较好,就叫净身吧。
无聊的我们过着无聊的生活,不知何时我们学会了郁闷这个词,还经常把它挂在嘴边。嘴上说郁闷的人其实并不真的郁闷,我们自以为郁闷,只是因为我们实在太无聊,不知道该干什么。班长曾动员我们上自习,只有沙沙坚持和班长一起去了几天,目的是为了看教室里的美女。沙沙一天到晚就顾着追女生,前几天还请过一号和二号吃饭。二人都是班里数一数二的美女,我问沙沙你到底想追谁呢,沙沙说现在还不一定,到时看情况再说。照我的估计沙沙应该是谁也追不到的,同时追两个女生是大忌,同时追两个在一起关系很好的女生是大忌中的大忌,同时追两个在一起关系很好的漂亮女生照老二的说法简直是在找死。沙沙没死,但比死还惨,有天晚上回来沙沙一脸惨白,一言不发,连诗也不吟了。我们安慰了半天,说女人嘛,到处都有,何必吊死在两棵树上,沙沙哭丧着脸说不是那么回事,是我回来的路上丢了一百块钱。
丢了钱的沙沙手头十分拮据,靠着大家的救助好歹撑到了月底。
周末我叫上沙沙一起去参加乒协的社团活动。沙沙爱出风头,和一帮女生混在一起打球,还跟社长的女朋友打得火热。社长坐不住了,走过去要和沙沙切磋球技。沙沙哪里是社长的对手,几个球就被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社里选干部的时候我去应征,社长问我有没有练过球,我说没练过,社长直接就把我踢了出局,我心怀不忿,一直想找机会和他较量一下,加上兄弟受辱,我当然不能坐视。于是我就走过去谦恭地对社长说能不能向您老人家讨教几招。社长斜睨我一眼,一脸大方地说没有问题。第一个球过后,社长脸色如常,第二个球过后社长脸色稍变,第三个球过后社长脸色大变,说你打得这么烂还是先回去练练再来吧。
中秋节那天晚上太无聊,夜谈也提不起劲,老二就提议大家出去通宵上网。我们叫上对面的愤青和旅管的王子,浩浩荡荡地朝北二门外面的网吧进军。到了网吧我们各自选了一台机子,开始了大学里的第一次夜机。晚上QQ上都没人,没得聊,我只好在联众世界下象棋。对手头像是个小姑娘,我几步就将她逼到了绝地,她不走了,存心和我耗。我心中暗笑。网上这种人多的是,我见得多了,也就毫不在意,跟她说你慢慢耗吧哥哥我先看部片。按约定半个小时后每人必须一分钟内走一步棋,但等到我一部大片都看完了依然没有对方走棋的信息。又看了一部片,小妹妹还是不走棋。我有点奈不住了,又不好骂女人,憋了一肚子气。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天亮了,我一看桌面,那盘棋还在,系统显示我掉线了!
几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出网吧。虽是秋老虎时节,但成都清晨天冷,老二提议大家跑起来。耗了一晚上,大家都没力气跑了,沙沙建议甩动双手带动身体跑动,一试果然有效。回到寝室,我们倒头就睡,醒来已经是黄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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