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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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说,他是故意的。
他一定是故意的。
自打为陈非的事我跟菲德冷战后,菲德就每晚领不同面孔的年轻男人回家,而我总识趣地到街上溜达。
深夜,我提着啤酒瓶,在街头的IP电话亭给林如打电话,我问他菲德为什么这样做:他既然有了我为什么还在外面风流,他既然爱风流为什么非要将我拴在身旁,他这样岂不是很矛盾?
林如说:“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我反问他:“我为什么习惯。”
林如说:“这样了你还不离开他,你是不是太贱了。”
“是太贱了。”我只能承认。
林如又说:“你俩早该分了。记不记得你开始追他的时候,说无论怎样都喜欢他,决不放弃。可后来,他返头贴你的时候,你却无论怎样都不和他一起。那时候,你就伤了他的心,知道吗,他变得这么花心,朝歌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花心竟是我的错。我在心里默默冷笑,原来,错的还是我。
“不知道怎么相爱的两个人,选择放弃是最明智的。”林如的话既冷酷又睿智,而我无意接受。如果放弃不能使人忘记爱与痛,那么放弃有何意义,我不是急流勇退的明智者,我愿意这么耗着,一直地耗着,我要看到最后的结果,无论快乐还是哀伤。
我说:“有一天,我会要他后悔得体无完肤。”
这么说着的时候,胸口有些痛,东方的天空正泛起鱼肚白,黎明将至,可我的心却留在了夜的深处。
有一天,我会要他后悔得体无完肤。
咀嚼着自己的恨意,我笑得惨淡。
带男人回家过夜的隔天,菲德总对我特别好,我的冷言冷语到了他那里,也成了打情骂俏的好材料,他的若无其事,他的狡猾和温柔,变成了拷打我心灵的鞭子——一下一下,不见血,却痛入骨髓。
我忍耐着,我忍耐着,我在等待自己终于爆发的那天……
春日无多,一闪而逝。恍惚间,盛夏已扑面袭来。
记忆的蝉声,早已封存在童年岁月的匣里,落满着厚厚的灰尘,绿荫葱葱间,我再听不到它们吵闹的歌声。
雨前闷热的夜里,四处飘荡着令人烦躁的气息,坐在铺了麻草席的床上,问背对着我的男人:“你喜欢我吗?”他笑一声不回答。
“你会和我结婚吗?”我再问,他说:“我还年轻不考虑这些。”
“那我就放心了。”我倒在枕头上就睡,留下他一人在旁边错愕不止。
“你什么意思?”他凑过来反复问我,我就是不做回答。
靠,你不是花心吗?你不是无情吗?你大概是得到的太多了,从不知道失去的滋味。爱情的箴言,是只折翅的蝴蝶,当你专心注视时,它已从眼前的花朵上翩翩飞离……

有几天,菲德玩得挺过火的,早上我回去,都能和一个染黄发的男孩照面。男孩子很年轻,打扮得很时髦,身上有股子我已经没有了的、不羁的青春味道。觉得男孩有些面善,后来我终于想起:那不是酒吧里唱流行歌曲的歌手嘛。
再后来,菲德感冒了,不停咳嗽,晚上甚至没法睡。他自己吃了些消炎药,也不见好,拖得久了,咳嗽愈加厉害起来。最后去看医生,说是转成了肺炎,起码要挂五天吊瓶。在医院,我听别的病号说天桥那边有个中医看肺炎很不错,就去抓了几付药回来。可我万没想到,菲德他根本不领我情,还说那些药是骗人的,干脆给丢进了垃圾捅。
长久积累的情绪突然爆发了,我说你以后都别招惹我,然后摔门走人。
晚上刚进家门,还没跟父母大人打上照面,老姐就把我揪进她屋里,问我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有个屁。”我一开嘴就没好气。早知道她这么三八,打死我也不回家。
“少来了,没男朋友怎么不回家住,没男朋友才怪。老实交代,同居多久了?”
我恶狠狠地盯着老姐看,我属蛇,她属虎,我俩打小属相就不合,吵吵闹闹十几年,从没好好说过话。
“神经病!”我摔手要走,被老姐一把拽住了衣服。老姐压低着声音说:“朝歌,你可别吃亏。我都听他们说了,那人挺花心的。”
“你听说了?你都听谁说的!一派胡言!”我根本就不打算承认,和那个男人的事烂在肚子里我也不想让家里知道。
“你还嘴硬!高一那年,你为那混蛋去做流产来找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一派胡言!”
硬生生挣脱开老姐的手臂,我冲出门去,跟厨房里做饭的爸妈说声有事回去了,就逃命似的跑掉了。
走在夜路上,我的心还在砰砰乱跳。高一,流产……什么污七八糟的事情!我跟那家伙真发生了那些事吗?不,不可能!还有什么男人做流产,靠,真是他妈的荒谬至极,可笑至极,恶心至极!
咯咯冷笑着、可笑着,我扶着电线杆停住了脚,一阵恶心猛然翻涌上喉咙,我弓下身子吐了个天昏地暗。
好容易把胃里的东西倒空了,我吐得连眼睛里都泛起了泪水,直起身时,正看见一家**用品商店的招牌,门前的广告上用红色粗笔写着:新到美国进口的测孕试纸特价。
怀孕?我呆呆地盯着广告看,一种再可怕没有的预感重重地撞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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