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一章 狂风峡谷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启程离开安德纳尔的时候,雨果然已经停了,但是街道上还是坑坑洼洼的满是积水,马蹄踩过,水花四溅。行不远,弗郎西斯忽然勒住缰绳,身后数十乘骑士几乎同时停下来,顺着他的目光回望,等待入城的商队黑压压地驻扎在道路两边,连续数晚不停歇的焰火狂欢后的清晨的城墙上空无一人,寂静而又苍凉,铅灰色云朵下铅灰色的城墙。伯纳领主形单影只地站在城门上的箭垛口,表情木然,说不出的疲惫。
在公主展开手谕的同时他收到了两份公文,一份军部换防通知,一份是例行公事政令,下面都正儿八经地签署着他的老主人塞比奥二世的名字。这两个和往常一样遮掩在洋洋洒洒的赞誉之后的命令几乎要了他的命。塞比奥二世为了表彰伯纳领主十数年来戊守边关的荣誉,破格把他荣升为大公爵,大公爵是非皇室直系能抵达的最高点,公国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领主,但是大公爵只有五名。这是一种最显赫的荣耀,最高的嘉奖,伯纳找不到任何理由推辞。都城甚至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新的公爵府邸,而新任的领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与此对应的是为了防范游牧民族的逐渐南移带来的威胁,他一手创立的黑龙军被充入换防到清泉平原以北。虽然名义上还是由他统帅,但是离开了森林的狼还是狼吗?
他想过很多自己的结局,但是没想到会是用这种方式。自己处心积虑了十年的东西忽然一夜之间再也不属于自己了,这种挫败感让他万念俱灰。
服从还是反抗?伯纳看着两个年轻的儿义愤填膺又跃跃欲试的表情,忽然感觉很疲倦。觉得自己毫无胜算。
好吧,你又赢了。不过,安瑟,塞比奥,难道我一辈都活在你的影下吗?不会的!我们都老了,我们的孩还很年轻。我们还没完!伯纳摘下已经注定成为历史的领主羽帽,随手抛去,帽随着城墙呼啸而过的风转瞬消失。就象他的雄心壮志。
圣女发觉车停下,掀开车窗。和并排而行同样伸出头来查探什么的吉安娜打了个照面。后者面无表情地缩回脑袋,窗帘随之垂下。她自嘲地笑了笑,看向弗郎西斯。却发现他已经开始策马前行。车夫大声吆喝,鞭笞马匹重新上路,骑士们则默不作声地夹动马刺,不长的队列蜿蜒西去。
狂风峡谷这个名字很容易让人想起呼啸的山风,怪石嶙峋的悬崖峭壁,还有深不见底的峡谷。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
分属赞比尼亚和左塞敦的两条河穿过中央山脉起伏的群山后在这里汇合,然后向东北方向流去,蜿蜒流淌过塞比奥美丽富饶的清泉平原,从那里入海。从海上席卷而来的季风刮过平原在这里积郁,带来充沛的降雨和粘湿的气候。这是为什么这里被冠名为狂风,至于峡谷,是因为这里漏斗一般狭长的地形。
河流就是天然的国界,这里只是塞比奥和赞比尼亚还有左塞敦三国犬牙交错的国界线上并不起眼的一处,这从除了塞比奥以外的两国在这里山民自然聚集形成的小镇附近设立的破败不堪的据点上可以看出来。当然,这是在半月前的景象,自从从中央山脉出来的灰岩矮人发现了河沙下含量惊人的矿石之后,短短两日间,这里已经被一眼望不到边的兵营占领了。而被自己发现惊喜到几乎要发狂的那队灰岩矮人勘察队也迅速被最先赶到的塞比奥边防队控制起来。这是弗郎西斯认为他们唯一做正确的是事。

抵达狂风峡谷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匆匆打点了一下又应付过揣揣不安的地方治安官之后,圣女和他的骑士们拒绝了治安官入住唯一一家满是烟熏颜色的旅馆的邀请,在镇中心附近租用了几间民宅,据说她有把那几间位置不错的房翻新成教的意思。吉安娜依旧对她不冷不热的,丝毫没有因为她的一路护送心存感激的样。而弗郎西斯一路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对圣女旁敲侧击的问题几乎视而不见。
晚饭是特产烤泥鱼和山泉和不知名水果酿造的风味酒,还有些熊掌干酪之类山货,车马劳顿之后的胃口并不旺盛,所以看似丰盛的晚饭在从来没见过什么大人物,说话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治安官的陪同下草草结束,随后弗郎西斯在行军帐里就着橘黄色的军用魔法灯摊开了军事地图。
从地图上看,赞比尼亚的优势在于占了狂风峡谷西面的大部分流域,虽然他们赖以成名的骑兵并不适合在这种山地作战,但是他们在对岸驻扎了近十万清一色的黑骑,这是一种威慑,他们知道塞比奥担心的是什么,从来都是缺少矿藏的赞比尼亚对这片突然冒出来的资源势在必得。因为跨过并不宽敞的河水之后就是广袤的请泉平原。在那里,他们的骑兵将会如鱼得水。反观塞比奥的三万步兵就显得太寒碜了一点,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优势:出于忧患意识而经营数十年的岗哨和唯一的城镇在他们那岸。这并非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战争机器可以碾压数倍于此的镇还能轻松自如。但是当局面僵持久以后,民心所向的优势就会体现出来。至于左塞敦,他们所属的东南岸全是起伏的光秃秃的岩石体的山峦,这点土地和他们的国势一样不起眼。这让占尽优势的两国都没有在意,甚至有意忽略,在和谈中都没有把它算进来。
“原驻军已经后撤二十里,指派给我的三万‘精锐’已经到位,驻扎在镇外河岸边。闹哄哄的声响关上窗都能听到。从议会选举出来的协同谈判使还在赶往这里的路上--这些家伙真够拖沓的。“吉安娜说到这里抱怨了一声,然后继续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难怪他们如此拖拉,赞比尼亚是塞比奥不可调和的世仇,谁愿意冒险来干这趟吃力不讨好的苦差,被派遣来的家伙一定是在内阁不得人心。好吧,不管怎么样,两天后和谈正式开始,在这之前我们还有大约一天的时间整顿。你怎么看?”
弗郎西斯一边听吉安娜读着消息,一边用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了几圈,最后停下来。拿起碳笔,在左塞敦那边画了一个标记。
“怎么?“一直小心观察着他表情的吉安娜立刻问道。“发现什么了?”
“没,“弗郎西斯随口答道,又沉吟了一会,抬头问道,“那几个发现矿藏的灰岩矮人呢?”
“放出来的消息是关押在镇西的军营,实际上被秘密囚禁在治安官的秘室里。“
“审讯过吗?”
“尝试过,但是矮人吃得起刑罚,而且都很固执,没点手段根本不能从他们嘴里得到消息。”
“那是因为你们没用对方法,“弗郎西斯啪地扔下笔,伸了个懒腰,”带我去见他们。”
“现在?你确定不先去军营露露脸安抚一下军心吗?”吉安娜问道。
弗郎西斯停止住手,认真地看着她,“安抚军心?我?“
“是的,“吉安娜同样认真地望着他。”你!“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