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除了回音山脉深处几个奴隶制的愚昧部族以外，几乎所有人类王国都在联合王国人口条例上签有署名，反对对智慧种族实行任何形式的奴役和贩卖。“
卡利妮娜撇嘴。“你是指大陆公约那张废纸？“
”算是吧！所有的法律道德和约定俗成的准则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还不如一张废纸。因为它不能约束别人，顶多约束你自己。“
“哈！“
“回到正题，”弗朗西斯说，“和谴责力度成反比的是奴隶联会的猖獗。似乎越禁忌的东西，越能受到青睐。比如你们精灵。你无法想象拥有一名高等精灵处女代表着何等的奢侈和财富。能得到这个消息的大大小小的地下商人都疯了，为了这个宝物他们不惜杀人。在我们对饮的那天晚上，城西发生了小规模的械斗，之后臭水沟里发现了三具尸体。把这件事情放大十倍你就能知道这件事给奥兰纳学院外城的地下势力带来了多大的震动。如果不是这个冒牌黑胡子在藏人方面很有一手的话，很可能等不到现在，她就已经在某个大腹便便大佬房间里了。不过我不动手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
“据我了解，高等精灵这玩意儿和鸭子一样，向来是成群出现的，但是现在只有一个，那么我的问题来了，其余的去了哪？”弗朗西斯俯身拾起一根铁制撬棍，走到还在低声呻吟着，想要努力爬起来的‘黑胡子’面前，后者立刻放弃了挣扎，抬起头嘴里含糊不清地祈求宽恕。弗朗西斯用棍子的一段抵住他的下颚。卡利妮娜点燃了挂在栀杆上的风灯，照见‘黑胡子’满是血沫和污渍的额头。他身前的甲板浸透在一洼鲜血里面，色泽黝黑，反射出黯淡的烛光。
“你说得没错，她是名精灵贵族，应该有很多同伴或者侍卫之类的。”卡利妮娜低头端详精灵少女的面容。“独自出现不寻常。瞭望者告诉我有人在兜售精灵，但是没说数量。”
“也许只是你出的价钱不够多！告诉我，黑胡子，其他精灵去那了？“弗朗西斯凑近去侧耳听，但是得到的只是不连贯的呓语一样的音节。高处射落的箭穿刺了他的肩胛骨，直抵肺部。这令他难以开口，每次呼吸都**大量血沫。”抱歉，你说的我都听不见！”弗朗西斯移开棍子，黑胡子的脑袋失去支持，落下，溅出几点血花。
卡利妮娜遮住了怀中精灵少女的眼睛，尽管知道她的神智还没恢复到能看清这血腥一幕。
“为了把事情做得完美，我动用了一点手段，先是把消息透露给了两位大人物，让那些有意染指精灵的其他人望而却步，然后再逮住了其中的一个，让另一个为此忙的不可开交，抽不出空来交易。最后，通过达芬奇和卖主接触，打算套出其他精灵的下落，一并救出。“弗朗西斯向左边的木箱摊了一下手掌。”按照我的设想，还需要再晾他们几天，把手头的事情全弄清楚再来收拾残局，不过既然你提出要帮忙并且把我带到了码头，我想一定是为了这件事。所以——对我的礼物满意吗？“
“还行！“卡利妮娜抿嘴微笑。
“那么你呢？“弗朗西斯转向‘黑胡子’温和地问。
“救，我。”黑胡子费劲全力才说。
“看来你的情报要泡汤了，他不会等到祭祀赶来的。”卡利妮娜说，“也许，你可以试试这个。”她摸出一个水晶瓶，里面是透明无色的液体，有着若有若无的翠绿色荧光。
弗朗西斯靠近，接过，拔出瓶塞嗅了嗅。
“十五毫升未稀释的生命之泉，只要一滴就能让他重新焕发。我不能保证他能接受严刑拷打，但是保命还是不成问题的。你最好小心••••••••你”
弗朗西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喉结动了动，咂咂嘴，意犹未尽地说。“味道不错！怎么了？”
“你•••••••”
“别这么看着我，我比他更需要这玩意。“
“那他怎么办？流血过多，他已经要休克了！“
“我有办法！“弗朗西斯打了个响指，转身抡起撬棍，卡利妮娜搂住了精灵少女的头。撬棍带着尖锐的风声重重地砸在‘黑胡子’的脑袋上，带着血丝的白脑浆星星点点地溅落在带着潮气的船舱壁上，蠕虫一般缓缓下滑。
“众神啊！“卡利妮娜叹道。
“看，这样他就不需要泉水了！我喜欢直截了当的解决方式。“
“好吧，你的方式真够直接的，但是我们的情报怎么办？你已经知道她的随从的下落了？“
“不知道！“
“哈？不知道？“
“不过有一个人一定知道！起来吧，再不起来下根棍子敲的就是他的脑袋！“
话音刚落，箱子边渔网堆里，特纳森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拨开身上的渔网。
“长官别动手，自己人！“
“自己人？”卡利妮娜狐疑地望向弗朗西斯。
“夜莺？“弗朗西斯问道。
“是‘水母’，穆比尼奥大人直属探员，一直是单线联系的。长官！夜莺半个月前已经殉职。“
“难怪一直联系不上！“弗朗西斯颔首，”愿神与他同在！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是的，长官。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批精灵是哪儿来的，接替夜莺的工作是一个月前的事，还没来得及熟悉内部联络网，风声就紧起来了。黑胡子和大槌在海域上发生了冲突，半个月前。原因是黑胡子抢了他的货，一批精灵女奴是其中最显眼的一部分。“
“我没听说过‘大槌‘也会接人口贸易的活啊！”弗朗西斯和卡利妮娜对视了一眼，随后问道。
“我不确定，但是‘大槌‘的舰队的确出现了，并且立刻对前者进行了地精式的报复。黑胡子的几艘主舰不知为何全部受到难以修复的创伤。大槌把这个消息散发了出去，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附近海域的几个海盗在地精的引诱下达成了联盟，共同劫掠黑胡子的止水湾。前后夹击把黑胡子打压得只能在自己的小岛上固守。最后外忧内患，被抢掠一空。海域和财富都被瓜分，精灵女奴则被带到了’大槌‘的双帆船上。这个假冒的’黑胡子‘只是一名当天被逮回来的伙夫而已，止水湾幸存者之一。他伙同我和几个不得志的海盗一起趁乱夺取了这艘停泊在溶洞里不起眼的旧货船，并且在货船的舱底发现了这名精灵！”特纳森恭敬地答道。“我怀疑引起地精攻击的不是劫掠航线和黑吃黑，而是这名身份不菲的精灵！我认为她极有很可能是•••••••“
“我不关心海盗和走私贩的内讧是怎么回事，我只想问一句，那批精灵去哪了？”卡利妮娜问道。
“长官！我们离开止水湾已经七天了！“特纳森回答道。”她们可能被运往任何地方。“
“如果我是你，我会更关心她们是怎么被抓的！“弗朗西斯说。“而不是色厉内荏地追问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什么意思？“卡利妮娜望向弗朗西斯。
“大槌是地精中的地精，地精的货物，最终会运向哪里？“
卡利妮娜愕然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黄金海岸？”
“黄金海岸商业联盟？”特纳森惊叹。
“全大陆的商人都知道只有在那个不受法律辖制，完全用金钱引导规则的地方，才能把货物卖到最高价。这也是这名伙夫想在这里抛售掉精灵的首要原因，他不希望被地精抓到形迹。不愿意冒着被黑吃黑的危险去其他地方寻找买主，那么，大陆三大货物集散地的奥兰纳学院码头是个不错的选择。”
弗朗西斯笑了笑，继续说。“他的做法很合理，只是他低估了精灵的价值，而且也低估了外城维序派探员的力量。听说珍宝拍卖马上要召开了。世界上所有怀着一夜暴富的梦想的赌徒都在往那边涌。我们面对的这名富有冒险精神的厨师显然也不例外。这是他不避风头低价出售精灵的第二个原因：急需税换大量现金”他弯腰拾起另一根撬棍。“去参加赌局。或者彻夜狂欢，享受人生。”
“你能安排去黄金海岸的船吗？”卡利妮娜抱紧了精灵少女，抬头问道。“现在！”
“当然能，不过要瞒过很多人的耳目的话，就稍微麻烦一点了。你是想让我用官方身份帮助你，还是私人身份？“撬棍在手心拍了一下，弗朗西斯漫不经心地说。
“长官，结案之前，这艘船还属于私人商船。”特纳森提醒道。“不过我建议您向上面汇报，申请援助。”
“安静！“卡利妮娜斥道，随后转向弗朗西斯，”有区别吗？“
“当然有，私人身份得不到组织上太多的帮助，而官方身份虽然能得到很多人手，但是总是束手束脚拖泥带水的的，有些事不能做得太干脆。”
“什么事？”
“比如这个！”弗朗西斯说着忽然跨前一步，肩膀一沉，右手的撬棍在空中自上而下地划过一条弧线，然后咂在躲避不及的特纳森的头颅上，棍尖三菱形的的撬头深深地扎在对方的颅腔内，海盗为了利索，通常是留着短发的。透过那因为年纪和日夜颠倒的生活导致不是那么茂密的发茬，可以看见在头皮和塌陷的颅骨之间冒着热气的乳白色的脑浆正在微微颤动。下一秒钟，这个景象被一片暗黑所代替，鲜血如同喷泉一般飚射而起。
“你疯了！”卡利妮娜大声喊了起来。
“我疯了？”弗朗西斯一脚踢翻跪倒在自己面前，双目凸出的特纳森的尸体。沾满鲜血和脑浆的撬棍落在甲板上，声音在忽然寂静下来的夜空中传出很远。
“不要告诉我你没注意到他刚才说了什么，也不要试图混淆我的判断，这个精灵身份非比寻常，如果他上报上去，结果会怎么样？我上面的那帮老头子会放任她离开吗？还有，把精灵从一群人手里救下来，然后交给另外一群人，我看起来像是有这么蠢的人吗？”
“那也不用杀了他啊！他是你自己人！“卡利妮娜争辩道。
“听说你在人类世界里混迹了几十年，难道这几十年都是在荒野中和那些傻不拉唧的佣兵们围着篝火度过的？什么是自己人？一个不能信任的陌生人也能称为自己人？虽然他叫我长官，并且变现得非常恭敬，但是你信不信只要一转身，他马上回去告密，然后带上十几艘船的人来围堵你。思考一下为什么码头上可以租借的快船这么多，却还要故作热情推荐这艘破旧的商船吧？“
“我和她马上走，他们追不上我们的。你也一定有办法摆脱罪责。“
“对啊，你有把握逃脱，但是既然这件事情能够用更直接的方式消灭在萌芽状态，为什么不用？他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卒？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哈！了不起的同情心，可是那不是弱者该有的东西。“弗朗西斯冷冷地说。
卡利妮娜搂紧了精灵少女，弓斜挂在肩膀上，她把面孔埋在对方的长发里。
“实话告诉你吧，那不只是是你从此逃亡的原因，还是精灵族一直饱受欺压的原因！因为你们习惯了，习惯躲避，习惯妥协。习惯被侵略。你和你们可怜的守护者绿龙空有一身顶端武力，却对此束手无策，只是在想这有救世主之类的奇迹。这才是你们精灵没落的最重要的原因。可是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吗？你们的神救不了你们。如果不改变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没人能够让你们摆脱濒临灭族的命运。如果你觉得我的手段太过残忍，你可以忘掉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也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从此你继续你的游侠生涯，我在这里继续给别人做狗腿子。虽然这不是我预想的那样，但至少那样我们都可以继续活下去！你觉得这个注意怎么样？不说话？很好，我就知道会这样。听着卡利妮娜，在今晚之前我都不怀疑我的选择是否正确，我还预想通过某些普通社交的方式把你介绍给一名掌控者，藉此改变学院上层对精灵的看法，但是现在我明白了，那根本无济于事，有些事情并不是单方面的转变就能解决的。”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不管怎样，很高兴和你相处。我会在明天午夜之前给你准备好船，做什么，该怎么做，我想你应该有决定了。”说完，弗朗西斯深深地忘了一眼卡利妮娜，转身离去，脚步声和身影一起融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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