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稀有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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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鹏”捧着一箱方便面,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他一边仔细看着包装箱上的漂亮图案;一边估量着这箱方便面的价值。肚子虽然填饱了,可是今晚睡哪儿?还是个问题。实在不行,就到十块钱一晚的澡堂子先睡上一宿。反正那里是先睡觉,后结帐。早辰醒来,拿一箱方便面顶帐。这箱面少说也值二十块。澡堂子老板看在不吃亏的份儿上,也许会同意。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头脑里开始反复演练可能发生的情况。
心里刚刚觉得模拟的情景有点可行时,所有的应对方案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得无影踪。当他确信电话铃声来自手中的箱子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箱子。发现箱子的封口处早被撕开了一道缝隙。他把缝隙撕得大些,看到两沓斩新的百元大钞和一部手机。他的心立刻随着手机的铃声“咚”,“咚”,“咚”地跳了起来。厚厚的钞票没有让他产生一丝的惊喜或兴奋,反倒让他心头袭上一种贼人面对赃物的恐惧。额角渗出了密密的汗珠。他惊愕之后,定了定神。“没做愧心事;不怕鬼叫门”——悬着的心落下来之后,他接起了电话。
“郑老弟,既然你接了电话,就一定知道箱子里有钱了。这笔钱无论是养牛,包地,盖房子都会改变你现在的处境。如果,你拿钱回家过日子,也是常情。我不怪你;如果,你愿意物归原主,我‘赵三’一定把你当朋友……”
接了龙叔的电话,他本能地说道:“我这就把钱还你,你在哪里?”
回答完龙叔,转身往回走时,他开始犹豫起来:进城时高爷爷嘱咐的“戒欺,戒贪,帮人如帮己”的高家祖训和眼前自己食不裹腹,居无定所的惨状象两股山洪,在脑子里翻江倒海起来。他捧着箱子,脚步挪得很慢,有点象葬礼上捧着骨灰盒送葬的长子。
龙叔叔这边,除了龙叔平静地等待着。其它人都有些焦急和怀疑。两个贼人就更不相信会有什么奇迹。心里已经开始认倒霉,准备自己赔上两万块了。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为了不让三位学生过于紧张,龙叔竟客气地和和两个贼人聊了起来。
“小子,你怎么混了这么个外号?”
胆颤心惊之中,见龙叔和自己搭话。他有点受宠若惊。赶紧回答。
“我们这行里,没几个有文化的。不是小时候父母离婚;就是进过工读学校。我皮肤白,就得了个外号——“尿碱白”。意思是我的皮肤象尿碱一样白。其实,我根本不姓白。在我之后,云岭市几个绺窃高手都有了类似的名子——‘稀屎黄’,‘胆汁绿’,‘**毛黑’……”
这小子越说越起劲。龙叔马上制止道;“给我闭了!别害了下一代。”这小子立刻把嘴闭上,低下头,不出声了。一旁的“眼镜”听完这几个颇具创意的外号,几乎笑出声来。见两位女生一脸的厌恶,强忍着,把脸上的笑纹舒展开。恢复了一脸的严肃。
“大鹏”在良心和金钱的相互撕扯中倍受煎熬。可还没等他做出最后的决定,挪动的脚步已经把他带进了“龙叔”的视线。
“来了。”龙叔轻声说了一句。在原地静静等着“大鹏”靠近。欣喜的众人也倍感意外。“尿碱”在惊鄂之中,更是如释重负。这样,自己就不用赔上这笔钱了。他喊了句;“就是他!”随即;又低声说道:“这哥们儿一定是四川卧龙人氏……”旁边的同伙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不解地看着他。他十分不屑地解释道:“四川卧龙出产大熊猫……”。见同伙还是不明所以,又进一步说道:“大熊猫是稀有动物!”。
“这小子还真是稀有品种!”同伙终于听懂了。又冒出一句:“佩服!”。
“尿碱”听了,用既怀疑又轻蔑的眼光瞥了他一眼。
同伙见了,振振有辞地回了一句:“我是小偷,不假。但是,我也敬佩‘好人’”

“去你妈的!”没等他说完,“尿碱”骂道。
“龙叔”接过“大鹏”送回来的钱。把它交还给“可乐”。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尿碱”马上凑过来,喜皮笑脸地对“龙叔”说:“龙叔,现在物归原主。您高抬贵手,就当我是一个‘屁’。把我放了吧?”
听了这句,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回去把这事告诉沈老大,如果觉得我不仗义,改天可以找我。走吧!”龙叔说完摆了摆手,示意他俩可以走了。
“不敢!不敢!”说话间,两人象幽灵一样消失在夜色中。
三个大学生对大鹏都很有好感。拉着大鹏攀谈起来。知道大鹏的遭遇后,都纷纷表示要帮他一把。“可乐”把两千块钱塞进“大鹏”的手中。他推辞着,反复几次之中,碰到了“可乐”柔滑绵软的双手。脸都涨红了。龙叔见了,说道:“他是不会接受的。不然,也不会把钱送回来了。”接着又对“大鹏”说到:“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坐下来商量一下。也彼此认识一下。你这样的朋友是不能不交的。那两个小子说得没错,你是个‘熊猫’级的朋友。”
“大鹏”也搞不懂“熊猫级”的含义。挠着脑袋,憨憨地笑了笑。
龙叔走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兄弟,这次你不会拒绝了吧?这顿饭对你,不是无功受禄;而是当之无愧。况且,我们两次相遇。的确是缘分。”
此刻,眼前的龙叔在大鹏的心中变得亲切起来。和之前判若两人。他点了点头。
王俯火锅店内,大家围坐在餐桌旁。“眼镜”对大鹏颇有好感,与他频频碰杯。大鹏面对大家的好评和热情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在往回送钱的路上,我也想了很多。心里很矛盾,当时,如果身边有任何一个人,随便给我一点理由,我都有可能把钱拿跑了。我没有大家说得那么好。”
也许大鹏说的是心里话。可如此的坦率却令大家由衷地佩服。物欲横流之下,见利忘义者屡见不鲜;更缺少敢于撕下温情假面的坦言者。这个看起来“土”得掉渣农村小子,让在座各位耳目一新。由其让几个大学生为之动容,忽然觉得身心被涤荡一新,褪去了许多俗世的铅华。眼镜大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和大鹏干了一杯啤酒。说道:“今晚就到我寝室去住吧,咱哥俩好好聊聊。明天,我帮你找一份工作。边打工,边找你的几个朋友。”
龙叔见大鹏犹豫不决,微有难色。说道:“
“让我先代表‘可乐’略尽地主之宜。我来安排——今晚还到澡堂子去住……”
见大家有些不解,接着补充道:
“这样,也许会遇见你要找的人。然后,明天拿着我的名片去火车站旁的‘侯记抻面馆’找侯老板。在那儿打工,吃,住都同时解决,比较适合。你看怎么样?”
见大鹏点头,龙叔举杯说:“就这么定了,来,干杯!”
第二天,“侯记抻面馆”门前。大鹏抬头看了一眼招牌,走了进去。
饭店的侯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矮胖子,脸上泛着油光。凭着多年的待人接物的经验,隔着店门玻璃已经断定,眼前这位就是“龙叔”介绍来工作的。因为,来人手里拿着一张名片。候老板十分可气地把“大鹏”迎进来。给大鹏沏了壶热茶,茶叶是特别从柜台下面的柜子中拿出来的。显然不是招待顾客的那种免费茶叶。
近中午的时候,侯老板也没给大鹏派活儿干。大鹏喝了一肚子茶水,有些着急地问:
“老板,你看,我干点什么?”侯老板总是说:“不急,不急!你先熟悉一下环境。”然后继续拉大鹏坐下喝茶。闲聊中,得知大鹏和龙叔的结识过程后,他象茶馆里的评演员一样,打开了话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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