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众人进入花厅落座，待下人奉上茶，赵宗实才慢悠悠地问有点汕汕的啼花：“啼花姑娘，不知道你所要的，是我府中什么人？”
十余道期待的目光盯住那张润红的薄皮小嘴——用不用跋山涉水去寻找余大人姐姐芳踪，辛苦的大海捞针，全在这某人的几句不负责任的话上了。
某人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看她局促扭捏半天恨得有人快忍不住冲上去大刑侍侯之际，终于开了尊口：“小王爷，还记得那天我们赏梅吗？”
啥？——赏梅？！
几个人至少有两个肚子同时冒出股莫名酸水，怒视某人同时不忘狠瞪一脸傻笑的金光一眼——人家还有闲情逸致赏梅，哪里沦落到需要救济的地步？！
“当然记得——”赵宗实悠悠一笑——那算是他记忆中最愉快的一次约会，印象深刻到事后卧床三天（因为严重感冒）——怎么可能忘记！
啼花耀出一眼星星：“那——小王爷，你也该记得，后来带我去你书房，经过一个庭院，有一个正踩着凳子扫房檐积雪的丫鬟吧？”
其实那天打扫搞清洁的不止那个丫鬟，在场还有许多人，只不过凑巧那丫鬟登高时露出了她的一条瘸腿，给啼花远远瞄见，好奇之余留了点意而已。实际上，现在那丫鬟站出来，她都不一定认得出。
“丫鬟？扫雪？”赵宗实愣怔——这问题实在考倒他了，身边女人多到记都记不住，哪还有余暇去关注一个默默无闻的下人。搔搔头皮后，他把小乐推了出来：“这个——问问小乐吧，他负责府中的人事管理，应该清楚。”
立刻成为下个众目矢的目标的小乐额冒冷汗——主子太不仗义了！居然打算把他推给开封府——他生活的中心，平常都是围绕着主子这颗太阳啊，谁会去管什么星星月亮？——“那个——”他急中生智一把将一直站在门外恭候主子吩咐的老管家扯了进来：“刘——刘老爷子，府中下人的花名册不是从来放在你的床头柜里吗？啼花姑娘说的谁，你应该更明白。”
——好小子！现在晓得叫老爷子了，往天正眼都不瞟，要死不活的吼声“老刘”——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思念他家刚过世的那头老牛咧——老总管眯了眯眼睛，挤出一丝笑意：“啼花姑娘，不知道，你说的那丫鬟，有什么特征呢？个高个矮，胖美俊瘦，总要有个谱，老奴才方便为主子去查。”
多吃了几十年米饭的人就是不同，言语柔中带韧，不亢不卑顺脚捎带自己的忠心。我们的啼花大小姐，少了N多筋，自然没把老管家话中带的几根刺剔出来，眨巴眨巴眼睛：“嗯——那丫鬟貌似穿的青衣，梳的双髫髻，个子中等，不胖不瘦——”
“啼花姑娘——”老管家翻了翻白眼：“你这种描述，我至少可以从府里随手给你掂出上百个来——特征——我是说她没有异于常人的特征吗？”
“特征——她瘸腿！”啼花也有点不高兴了。老管家的些许嘲笑，让她很没面子，尤其当着展昭大哥。
“瘸腿——我没记错的话，府里上上下下，双足因先天后天造成缺陷的，大概有十来个，不知啼花姑娘，你指的瘸腿是具体到哪个部位？”
“这——”啼花完全傻眼了。——她是从来没想过找个人这么困难的，还以为跟赵宗实打个招呼就OK了。
马汉轻轻捅捅王朝的手肘：“余大人的姐姐是瘸腿吗？”
“不知道——”王朝也一脸迷惘：“余大人从来没提过。”
展昭瞧着啼花涨得红红的小脸，那情形就快恼羞成怒了，笑笑拍拍金光的肩，耳语：“小金，你身上不是还揣着余大人姐姐的画像吗？呈上去，给刘老爷子看看吧。”
半盏茶后，审视完图像的老管家宣布：“我知道啼花姑娘要找的人是谁了——”
花厅一片低低地松气声，啼花感激的望了金光一眼——全靠这小子关键时刻献宝，难为他随时随地把公文随身藏着，如今这么敬业的人明显不多了。不过，这懿王府究竟怎么回事儿？光瘸腿的丫鬟就有十来个？——残废收容所？！
“吴小蓉，女，年方二十六、七间，于天圣十八年京西郊外十常村拾得，即时貌相，短发，垢面，左足由踝上十公分，有一条刀口，深可及骨，血凝化浓。身上多处鞭伤，烫伤，抓伤，惨不忍视。目光呆痴，举止迟钝，疑为哑女——”
“停——停！”
越听越晕的啼花忍不住挥手打断抱出厚厚帐本朗声宣读的老管家：“刘爷爷，你这念的都什么跟什么啊？！”
——小丫头嘴巴还蛮甜的！有生第一次听到这称谓的老管家顿了顿，突然发现某人此刻顺眼了很多，嘴角上翘一翘答：“啼花姑娘，我念的，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啊，当时她的情况，可能对你们现在有帮助。”
“啊？！”
展昭上前，拉开嘴巴张大就一直没合拢过的某人，道：“刘老爷子，你的意思，这位姑娘被贵府收容前，她不止既疯且巅，尚重伤在身？”
“不错！”老管家眯着眼睛瞟了展昭一眼——还是这小伙子脑筋转得快，比旁边那看似精明佻脱的某人强多了。（PS：旁边某人：喂喂，你们那都什么眼神！偶尔迷糊下，就有罪说！）
“刘老爷子，我们要找的人姓余，不姓吴。”赵虎忍不住插嘴。（— - —其实还有比某人更呆的呆子存在。）
“呵呵，这个嘛，”老管家笑了：“我家主母，有给每个收容回来的乞丐取名的习惯。这吴小蓉，就是因为当初捡到她，一问三不知，身边又什么都没有，故而我家主母赐姓她为‘吴’，取‘无’的谐音而已。”
“哦！”赵虎抓抓头皮，还有很多地方他不明白，但不方便问了。
这会某人，勉强合拢自己嘴巴：“刘爷爷，你家主母？谁啊？她喜欢收集（拜托！= =那叫做善事好不好！）流浪儿和叫花子吗？这点，倒跟偶家某人很象的——哈哈！”
“哇——”（接下来是某人被她家所谓的某人拧了一爪）
“我家主母，就是小王爷的正室慧妃啊——”老管家意味深长看了啼花一眼：“主母自幼虔心向佛，好积善行德，也正因她的性情内敛温和，才会——”
“行了！”赵宗实倏然沉下脸，叱喝一句：“刘安，你去把那个吴小蓉带过来吧——跟慧妃说一声，就说人，我做主送给啼花姑娘了！”
“哎？！送给我——”某人吓得弹跳起来，刚捧到手的花茶杯也飞了——还没确定那吴小蓉是不是一千两呢！送给她，万一不是，带个痴呆瘸腿回家，拿什么养活？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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