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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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过去,想对他说声"对不起",想了想,低下头,歉意地吻吻他。
既然答应和他试着重新开始,我愿意对他表示最大限度的亲近与好意。
浅触一下他的面颊,我就撤了回来。
他笑着接受,伸手摸我的头发,没有像以前那样按住我的后脑勺,或柔和或激烈地回吻过来。
现在和那时候不同,我和他都知道。
现在的我们似情侣,又不是情侣,我和他的关系,比才刚在一起交往的普通情侣来得熟稔,但牵连在我们之间的那一线丝,却比普通情侣脆弱得多。
不及多想,他打断了我。
"中午我们去外面吃吧,庆祝一下,"他近距离地注视着我,"我知道一处不错的地方。"
"好。"我微笑答应,后退一步,从他面前移开。
在餐厅,他点了红酒,碰杯时,他什么祝酒辞也没有说,深黑眼眸带笑地看着我。
似乎他想说的祝酒辞,现在还不能对我说。
但他希望有那么一天。
我从他的眼光里,收到这样一个信息。
我也希望可以,但是,说不准。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短短的时间里,我的心情和想法就已经变了几变,而他,是之于我最大的变数。
昨天,从意识到不愿意他离去,到答应他重新开始,再到答应他去床上,我的心情很是纯然,但从今天醒来,心境已经重新变得和平时一样复杂,甚至比平时想得更多,--无数破碎的想法无法遏止地,从脑海深处冒出来,层出不穷,都是对他的不信任案。
即使他做了那么多,我还是不能确定他到底想要什么,无法全然地相信他,--完全没有办法。
他要来餐厅吃饭,庆祝我和他的复合,他的用心和重视,叫我心中熨贴,很承他的情。
但我不知道这份用心和重视后面,是否包含了不为人知的机心。
我不可避免地想,或许他在放长线钓大鱼。
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一种可能。
其实他这样温柔对我,从他找我回去他家开始,也有了一段时日;在我家的这大半年来,他更是处处以我为先,种种考虑,除了他,任何人也不可能做到。
一般人在有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后,已经足够从对方的行动中看出这个人的人品;一个追求者做到像他现今为止做到的这些事情,被追求者早已经可以放心,和他论及婚嫁。
我也向来相信可以从一个人的行动中,看出他这个人怎样。
以前,有些人会轻易说出甜言蜜语,却不做什么,我向来只和这些人玩闹而已。
我还身为花花公子的那时节,虽然自己可以把那些应景的话说得高明一些,哄转一众男女,但还是觉得无趣得很。
我也愿意对情人,多以做事情来体现爱情,--刚碰到他的时候,我正在往这方面尝试,发现不是那么容易,我的女友们好象更偏爱我对她们说话。
所以那时看到他沉稳踏实,不多说话,只多做事,时时用实在的行动,而不是随口而出的言语表达自己的意见和情感,风度俨然,觉得很称我的心,接触得越深,他这样的魅力,叫我越加喜爱。
但是现在,他即使做出了这么多想要重新赢得信任的举动,做了这么久,也不能叫我毫无顾虑地相信他。
他唯一的法宝已经失灵。
可是他还在坚持。
所以我也只好陪他坚持,能走多远走多远。
他选的餐厅的东西,很对我胃口,吃起来心情愉快。
碰了杯后,我专心吃东西,暂时不做他想。
每次心无旁骛地享受过一阵食物,回过神来,总看见他在对面看着我笑,沉稳而安定。
这时候我会短暂地放下心来。
他和我点不同的套餐,我稍稍对他那边的一盘菜露出渴望的表情,他就悄无声息地把盘子推到我的面前。
我犹豫一下,接了过来。
吃了他给的那盘好吃的肉菜后,他开口和我说话,问我最近工作如何。
几句之后,我和他流利地轻声谈起来,他对我们公司这类企业内部的流程十分清楚,给了我一些有用的建议。

他从高处看下来,似乎是一目了然,我虽然也曾经坐到和他差不多的位置,却需要他点拨,才能弄清楚一些事。
不过我是个好学生,一点就通。
他乐于教我,对他说的话,我也很有兴趣,我们俩吃着东西,一直不停地小声说话,不知不觉说了很多。
整间餐厅里,大家也都在窃窃私语,
星期六中午,阳光和煦,来这里吃饭的多是情侣。
和他正说得高兴,突然餐厅里声浪降低,周围一下安静下来。
跟着他看过去,在我侧后方,和我们隔着几桌之外,有一个男人正在桌边单膝下跪,手托戒指向他的女友求婚。
看来这是对有情人,他们桌上放置的一大束红玫瑰花束,也没有那女孩子的脸那样,虽然看起来表情稍微有些不知所措,但却红得那么美丽动人。
我和餐厅里别的人一样,微笑看着这一幕。
那女孩子接受了戒指,笑起来,她所在的那个地方,光线充足,映着她的笑脸,看上去明亮非常。
我渐渐怔忡。
他突然在对面发话:"我也可以。"用异常认真的眼神看我。
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我觉得有些惊吓,楞了一下才回过头来:"不用吧。"
他笑笑,没说话。
隔了一会儿,他问:"下午要去买东西吗?我们一起去?"
我一般会在每周六下午外出购物,补充家里快用完的食物和日用品,以前周末他也在的时候,我从不让他跟我出去,每次他提出"一起去"的提议,都被我否决。
他很会看人脸色,知道我是真的不允,如果他硬要跟来,我一定和他翻脸,所以每次都会做投降姿态,最后安静下来,在沙发上看书看电视,还摆出一副不想挪动的样子。
我坐在桌前,沉默片刻。
晌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身上。
在白日里静坐良久,从昨夜的迷惘中醒来,我已经开始退却。
是否能够和他在一起?他温柔无匹,还曾经付出过鲜血,打动了我,但我永远不能确定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就像他最开始接近我,虽然没有像现在这样什么事都为我想到,却也展示了十足的关怀与诚意。
即使能够确定他是真的,沉下心来,我也难过自己这一关。
看到刚才那幸福的求婚一幕,我只想,他们必定也有一些小烦恼,说不得吵架、彼此厌弃,但他们、别人,永远没有那样不堪回首的可怕往事。
我心里不住动摇。
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我对他说:"好,一起去。"
心中虽困惑不安,但我真心地想试一下和他重新开始。
既然答应了他,我自己不时油然而生起的这些纷乱的想法,由自己解决,不必在言语和表情中透露出什么,让他知道。
只要他不做出像以前的那些事,我愿意试着和他做情侣,为他着想。
不过,一旦出现那样的苗头,立刻和他一刀两断。
做出这个决定,我觉得自己仿佛安心了。
和我一起在超市里买着东西,他很高兴,一个人提着篮子,饶有趣味地往里面放东西。
我家用的哪些牌子,他都很清楚,不时也为表尊重,问我两声。
我在他旁边跟着,他问时,就答两句。
看着他的样子,我更加想,他这些日子为我做了这么多,难得高兴,我也就不要摆出什么脸色,扫他的兴。
今天才是第一天而已。
要在这个货柜上买的东西比较重,他拿起来,稳稳放到篮子里,仿佛是极为随意地回头看我:"在乱想什么。"用的是笃定的语气。
我看他,笑笑,没有说话。
他向我伸手过来,把本来都握在他手中的两边购物篮提手,分了一边给我:"一起提吧。"
刚才坚持要一个人提,说多重也能单手拿起的是他,现在放了些稍微重一点的东西,要我搭手的也是他。
他不是拎不起这个篮子,只是想让我和他一起提而已。
我笑了笑,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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