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今生今世,不可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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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叫了一声,连忙抓住了那人的衣襟,以支撑自己的身子,让自己能够站稳。
担忧的抬起头看着柳潭。“你怎么了?”
把她紧紧的纳入怀中,长臂一伸,用力的关上了房门。“都是有了身子的人了,以后有什么事让我去处理。”
她尚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他便把她带到了桌旁,按着她坐下。对于柳潭着突如其来的动作,她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抓住了他的袖子,把他拉着坐在自己身边,手就直接的覆上了他的额头。感觉没早上那么烫了,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神智不清……
他握住她的手。
“我很清醒。”
她微怔了怔,已经无法一时之间去明白柳潭的动作,呆愣的看着他,好不容易才张了张嘴。“你……为什么……”
把她拥到了怀中,轻轻地抱住。“好了,别说了。”
她的眉心微微蹙起,靠在他的肩膀上,心情却是好不起来。
他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她?她已经搞不清楚了……
杏眸缓而闭上,无声地叹息。
庐州驿站的东侧,有一座落于湖心的亭,四面通着长廊,十字的形状在那偌大的湖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排身着青绿色衣裳的女侍早已在一旁准备着,不得有半分的疏忽。
据说这是和政公主受封后第一次设的宴席,又道那是贵客,自然是怠慢不得。
那萧姓男子早已在亭中等候,胡子挡了大半张脸,也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伺候着的女侍皆是带着几分恐惧,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这鲁男子惹毛了。
不过片刻,只见和政与柳潭二人并肩而来,换上了华服的二人皆比平日的打扮多了几分雍容,却也不因为如此而让人望而生畏。
随着动作,扣在和政发上的那枚步摇上的珠子互相的碰撞着,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声响,犹如乐器的敲击,更是悦耳。
萧沉见了和政与柳潭,道只是点头示意,眼睛却是锁定了他们身后的闵香。
会意的和政自然是以长袖捂嘴,笑了起来,而被他那灼热的视线刺得几乎燃烧起来的闵香不得已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落座后见萧沉不说话,至于柳潭,她更不指望他会说些什么,于是勾着笑,道:“既然是向恩公道谢,自然不必拘谨,可和政知晓恩公素来并不少言,怎么如今却是半句话也不说呢。”
被和政一席话侃得萧沉脸上一热,幸亏他那一大把的胡子,不然……
他尴尬的咳了两声,看了闵香一眼。“我还是那个条件。”
和政耸了耸肩。“我仍是那个回答。”
顿时两人大眼瞪小眼,萧沉桌下的手更是紧紧的握起,如剑的眼神再次唰的刺向了站在和政身边伺候着的闵香。
“还看?我们闵香岂容你如此轻薄?”和政一边说一边吃吃的笑了,感觉腰间的手微微的紧了些,脸上的表情倐的僵了起来。
从前如此熟悉的动作,如今却让她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不然还要给钱?”萧沉提高了声音。
敛了那怪异的表情,她再次露出了笑容。“恩公认为我还缺那点钱么?”
萧沉摇头。“为什么不愿意直接把她给我。”
“因为她不愿意。”她侧过头看了看脸几乎埋到胸口的闵香。“我不勉强任何人。”
萧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瞪大了眼睛,声音提得更高!“你……你是不是威胁她了!”
“放肆。”
这声音犹如一把最阴冷的剑一般射到了萧沉的胸口,气得他浑身的肌肉的紧绷了起来,终于直视一直待在和政身边的柳潭。
萧沉正欲讽刺,和政却抢先一步,柔声道:“没关系的,恩公性子直爽,我倒是喜欢。”
欲言不得的萧沉好不容易把那话给咽了下去,猛喝了一口酒,小声嚷着。“公主倒能克住这冰块脸……”
那声音自然不小,和政无奈的笑了笑。
“恩公为何执着于闵香?你跟闵香似乎失去联系多年了,难道恩公至今尚未娶妻?”
萧沉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又看向闵香。
“为什么要娶?娶个不喜欢的人做什么,我又不是像你们一样身不由己,自然是要娶自己心爱的女人。”
和政沉默了。不知为何今日萧沉的话似乎格外的能够让她深思,分明是如此浅显,为何在她的心里却感觉是如此的深奥?
见和政不说话,又默默的低下了头,柳潭以为她是因为怀孕而身子不适,连忙搂住她的肩膀让她靠近自己。
她在他的怀中摇了摇头。“我没事。”
若是从前,她一定会相信柳潭是因为她所以才会跟她和好的,但如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情况还会一样么?
依稀的记得许多年前,生母吴氏尚未离世之前,曾经握着她的手,跟她说。
——孩子,往后你若下嫁人家,一定要记住阿母今日的话……千万不要尝试着去想男人会想什么,因为很多时候,你想到的,他未必会想到。作为人妻,只求得夫之眷顾……
夫之眷顾……眷顾么?
她看了柳潭一眼,即是垂眸……
晚宴席间,和政本是想要喝点酒,让自己的心情稍微的平静下来的,却被柳潭阻止,只得作罢,而萧沉更是根本没有把心放在这宴席之上。
一席晚宴最终在这怪异的气氛中缓缓落幕。
柳潭扶着和政正要带着她回房,却在经过一个院子前被她拉住了袖子,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指着天际上的明月,杏色长袖滑于肘间,露出了那带着一翠一白的玉镯子的手,翠玉相碰撞,发出了叮铛之响。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蜀地,那个晚上。”
她慢慢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时候太上皇尚未退位,贵妃新死,太上皇彻夜弹奏《霓裳羽衣曲》……”
“那天,也是我第一次唤你‘二郎’,也是唯一的一次,对吧。”看着柳潭没有表情的脸,她苦涩的笑了笑。“那时候你知道我想到什么了么,即使跟倓哥在一起,我也没有想到过的一句话。”
上前一步,她环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了他的胸口,听见了他沉稳的心跳。
感觉到了他覆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她抱得更是用力了。
柳潭长眉蹙起,他知道今日她肯定会说些什么的,只是她这个动作太过用力,心里便是担忧了起来。“小心别伤了孩子。”
她使劲的摇头。“别打断我的话……”轻轻的闭上眼睛,汲取着他的气息,这样的气息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得甚至能让她在茫茫的人海中寻找到他。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慢慢地抬起头。“在那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一句话,自我下嫁于你后,我就没有想过要给你分开,只求今生今世如蝶缱绻。我伤害过你,我也知道一切都怪我不好,可是……如今我只剩下你了,悦姐姐离开了,哥哥也因为国事而操劳,宝章妹妹也是不能常常见的,我只有你了……所以,别让我一个人好不好……”
他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发顶。
“我没有让你一个人。”
“可是,我……”
他挑起了她的下颔,一手扣住,双目炯炯的注视着她的眼眸,感觉到她的闪烁不定,再次叹息了一声。
“那么你是不是该那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她一听,马上就推开了他,转过身背对他。
“难道你觉得那件事有那么重要么?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而我是真的没事,如今若是要我告诉你,不就是要我重新回忆一次吗?难道你想要当我把那些不好的事情在我的脑海中回放一遍?”
其实她知道他只是关心自己,可是那种事要她该怎么跟他说?她怎么说得出口?
月色静静的泻在那立在苑中两人的身上,仿佛一个发出浅淡光芒的罩子,柔柔地覆盖。
叶子簌簌,投落一个个形状不一的微亮点儿。
柳潭突的有了动作,从身后抱住了和政。“对不起。”
他也是没有顾虑到她的心情,方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根本就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根本没有想到,这事情对她来说会不会是一种伤害。
“别说了,我明白。”
“我……”
她突然吃吃的笑了出声。“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由于她背对着自己,他根本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只觉她的身体有点僵硬,而且隐约的传来细微的颤抖。连忙扳过她的身子,却见她的眼带着几分迷朦,唇更是被她咬得几乎出血。
他顿时手足无措,这不是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哭,但是却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强忍着眼泪。
她连忙用手捂住眼睛。“不要让我看见你,不然我会哭……我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搞清楚,你爱的是孩子还是我,我知道孩子对我们都很重要,可是我……”
他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情绪一旦脱离掌控,和政更是管不住自己的声音,脱口便说:“我不知道!你什么都不说!从来都不说……你总是让我捉摸不透……”
柳潭无奈的叹息,双手捧住她的脸。“让人捉摸不透的,是你……”
若不喜欢她,为何又要卸去官职只为娶她入门?若不喜欢她,他又怎会如此的包容?若不喜欢她,他又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没有……”
“……”
“我……”
“你真的不明白么。”
“什么?”
他突的倾身,如蜻蜓点水般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随即把她拥到了怀中。
“我们第一个孩子是为了什么而打掉的,你应该明白。”
她浑身一震。
当年全凭着她的胡闹,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打掉了孩子,柳潭不但没有对她有半分的怨言,而是默默的在她的身边照顾着她。即使经过了那么多,他依然在她身边,安静的,淡淡的存在着。
那时候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即使自己心系他人,却依然无法舍去他。到了现在,从长安一路下来两人冷战多次,她逐渐的感觉到自己甚至连跟他冷战心里都会闷得慌。
那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其实她比什么人都清楚他对她的感情,只是她的心里慌,她想要得到他最确切的承诺。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下,沾湿了他的衣裳。
“柳潭,我对不起你……我……”
他轻拍着她的后背,见天色渐晚,雾意稍浓,又道:“回屋吧,别受凉了。”
她揉了揉微红的眼睛,点了点头。
月色之下,只映得一双如窗儿剪影般温馨的人儿,带着那长长的影子,一步一步的回屋。
经过了这一次,他们的命运,也开始慢慢的改变……
未来的路是如何,只有他们继续走下去才会知道。
无论好坏,那是他们的命,今生今世,不可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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