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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义道:“本来不知道,找不到凶手,也找不到致死伤痕,只好把尸体暂存,我请教过金陵各家大镖局中的镖师,都说不出那姑娘伤在什么毒功之下,直到半年后,来了个走方郎中,为人诊病,因诊金不合,闹了起来,带到府衙,案子不大,只是几句口角之争,我放了他,他告诉我冰魄寒珠伤人之后,尸体像冰冻一般,要七天之后,冷毒消退,才会复常。”
常九道:“那时受伤的人,是死的还是活的?”
王守义道:“自然是死的了。”
谭三姑道:“那暗器有多大?”
王守义道:“小如小米的米粒,大也不过黄豆一般。”
谭三姑道:“王总捕头看过没有?”
王守义摇摇头,道:“没有。”
这时,赵幽兰正行入花轩,身后,多了一个杏花,杏花提着一个水壶,和一个瓷盆,赵幽兰却提一个药箱子。
壶中水倒入瓷盆,仍然冒着腾腾热气,赵幽兰打开了药箱,取出一块白布,浸入水中,先在肖寒月右肘上,刺入两枚银针,才用热巾洗拭小臂上两个黑点。
三次之后,热水拂拭有肌肤变目正常,已可清晰的看出来,那是两个小小的伤口。
赵幽兰移近烛火,仔细的瞧看伤口,沉思不语。
常九忍不住,低声说道:“姑娘,还不下药,在犹豫什么?”
赵幽兰道:“我的经验不足,请诸位仔细看一下,这两个伤口,是不是针伤?”
常九、张岚都低头看去,那伤口也只有一个针孔大小,但张岚、常九,竟然不能决定是不是细针所伤。
王守义道:“姑娘,心中有什么疑惑?”
赵幽兰道:“有一种细如发丝的小针,长不足分,射入人身之后,能随行血移动,十二个时辰之内,小外移入心脏,那时,纵然华佗重生,也无法救治了”
常九道:“如若小针细如发丝,那这伤口就稍显大一些了。”
赵幽兰道:“晚辈也觉着不似小针所伤,只是心中顾忌太多,生恐造成大恨,不敢决定,常前辈一语解惑,晚辈就放手上药了。
只见她先从药箱之中,取出一种药丸,交给张岚,道:“让他服下这一种药物。”
张岚捏开肖寒月的牙关,投下药丸,触手处,只觉他肌肤冰冷,有如触在雪上一般,心中在惊骇,忖道:天下竟有这种武功,看来,我张某人数十年苦练的武功,只不过萤火之光,微不足道了。
赵幽兰倒下一杯温水,但药丸仍然停在口中,无法流入咽喉。
原来,他口中的舌头已冻僵,无法运转。
赵幽兰苦笑一下,目光掠转,道:“救人要紧,晚辈只好不主世俗的看法了。”
伏下身子,把樱唇投入肖寒月的口中,一面用舌尖搅肖寒月口中的药物一面渡水入口。
这时,张岚仍然捏着肖寒月的牙关。
谭三姑突然出掌,按在肖寒月前胸之上,一股热流,攻入内腑。
足足花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肖寒月口中之药,终被搅化,赵幽兰相渡,把药物催入咽喉。
赵幽兰抬起头来已是娇喘吁吁,香汗淋漓了。
取出绢帕拭去脸上汗水,赵幽兰并无羞怩之感,神情一片庄严,道:“晚辈小息一下,迟则半个时辰,药力发挥,肖公子可以醒来,请立刻叫醒晚辈,记着不可让他取下可臂上的银针。”
退后几步,依避而坐,片刻工夫,竟然沉沉睡去。
张岚叹息一声,道:“这几个月来,也真把赵姑娘累坏了。”
王守义道:“一个娇弱女子,经此大变,竟然能撑了下来,这份意志,坚强,也实在叫人佩服。”
杏花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缓步行到赵姑娘身侧坐了下去;常九心中一动,暗道:看她们主婢如此随便的就度地坐下,面且态度自然,定是经常如此,才能有此旁若无人的习惯,这主婢二人,躲在一座跨院之中,整天做些什么?竟使一个知书达礼的少女,会变成这样的怪异。
其实,王守义、张岚,都发觉了这数月之间赵幽兰有了很大的改变,只是说不出那里不对,还道她思念父亲,强忍悲痛,心神有些恍惚。
“好冷啊!”肖寒月突然睁开了双目,挺身欲起。
张岚一把按住了肖寒月的身子,常九按住了肖寒月的右臂。
谭三姑吁一口气,道:“肖公子,现在感觉如何?”
肖寒月道:“很冷,全身都象在冰寒之中。”
王守义正想招呼赵幽兰,赵姑娘已醒了过来。
片刻小睡,赵幽兰精神已恢复了不少,挺身站起,行近肖寒月,微微一笑,道:“肖兄醒来了?”
肖寒月人已清醒,神知似是完全恢复,点点头一笑,道:“你救了我。”
赵幽兰伸出纤纤玉手,拔下刺在肖寒月右肘间的银针,道:“你不能运气!”
肖寒月点点头。
赵幽兰道:“试试看,可臂行血中是不是有一枚细小的之物在移动。”
肖寒月运气试了一阵,道:“没有。”
赵幽兰微微一笑,道:“好,休息一夜,明天一早,我要杏花给送药来,中午之后,我再来看你。”
合上药箱,带着杏花而去。
谭三姑低声道:“诸位请回去休息,这花轩之中,有我一人守候就可以了。”
常九道:“肖公子曾在园中陪我藏了一夜,守护内公子的事,在下责无旁贷。”
张岚道:“对!谭前辈指挥大局,最好能保持充分的体能。”
谭三姑道:“既是如此,我去休息了。”
转身行出花轩。
肖寒月道:“张兄、王兄,也去休息吧!由常九一人照顾在下足矣!”
张岚、王守义对望一眼,点点头,离开了花轩。
肖寒月低声道:“常见,什么辰光了?”
常九道:“大约四更左右了吧!”
肖寒月低声道:“熄去火烛。”
常九吹熄烛火后,道:“为什么?”
肖寒月道:“扶我下床,我要运气调息。”
常九道:“不太方便吧!你伤势未愈,万一寒毒未尽,运气调息,岂不是有害无益!”
肖寒月挣扎下床,常九无可奈何,只好伸手扶住他下了木床,肖寒月就在床后盘膝而坐一面低声说道:“常兄的精神如何?”
常九道:“这支持得住。”
肖寒月道:“好!常兄地听之术,能及细微,请施展一下,不论听到什么声音千万不可出去查看。”
常九心中奇怪,但却未再多问。
原来,肖寒月已闻双目,开始调息。
常九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抖动,直到了顿饭之久,才恢复平静。
常九暗暗吁一口气,伏地静听。
他不了解肖寒月的用心何在,但细听之下,确实听到了一些十分轻微的声息。
似是有一些细小的昆虫,绕着花在轻舞飞动。
但花园之中,花木茂盛,总有昆虫飞动,自是平常事。
忽然间,一种花木指动的轻微声息,传入耳际,常九立刻心头一震,以他的江湖经验而论,这可能是人拂动花草的声音。
第十回病塌柔情
难道是白玉仙那一批人去而复返?想一想,又觉着不太可能,敌人虽然撤走了,但张杰、罗镳和那六位镖师仍带着数十位捕快,在赵府中巡逻防守,防守的部署相当严密,如若有人侵到花轩附近,应该是早已有警讯传出了。
这花轩是赵府中防护的重点之一,接近花轩,至少要经过两道暗卡。
常九缓缓移动身子,向外行去,希望一探究竟。
突然,一人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常九的右碗。
常九转头看去,不知何时,肖寒月已经醒了过来。
肖寒月摇摇头,低声说道:“不能出去。”
常九吁一口气,道:“你……”
肖寒月接道:“我可以行动了。”
常九道:“那很好,你歇着,我到外面看看。”
他心中怀疑有人能悄然接近花轩,但明明又听到了花树拂动的声音,希望能看个明白。
肖寒月摇摇头,道:“咱们到窗口看看。”
常九点点头,两个人缓缓移动身躯,行到窗前。
夜色幽暗,但室中比外面更黑。
两人凝目向外探视,一面倾耳静听。
常九两道目光,却投注在一束花丛之中。
过了半注香之久,果见花树拂动,一个人缓步由花木中行了出来。
常九心中暗道:好小子,你终于出来了!一面又暗自怀疑,这人的举动如此大意,何以布守的明桩、暗卡,竟然没有发觉?但见枝叶浮动,缓缓行出一人。
这时,肖寒月和常九的目力,都已适应黑暗,只见那行出花树叶中之人,竟是杏花。
杏花手中捧着一个尺许大小的盒子,绕着花轩行了一周。
她步履沉重,每一步常九都听得十分清楚,显然是不会武功的人。
任是常九的经验丰富,也瞧不出这是个什么名堂?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婢,躲在花树丛中,用心何在?肖寒月的全部精神,却是集在在杏花手中捧的那个盒子上。他心中明白,那盒子之内藏的秘密,就是赵幽兰终日躲在跨院的原因,但它藏此什么呢?张杰告诉过肖寒月迷惑不解的是赵幽兰的转变,那不但是外形的态度转变,而是赵幽兰整个的性格在改变,一个原本十分伶俐活泼的少女,突然间变得相当阴沉,绝美的容色,也笼罩了一层莫可名状的冷厉。
肖寒月相信赵幽兰这些转变,都和她目前从事的工作有关,费解的是,什么样的工作,会使一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有这样大的变化?纵然有蛛丝马迹的可寻,但百闻不如一见,肖寒月很希望能看到那盒子里的东西。
杏花绕着花轩,行了一周,又抬头望望天色,然后,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幽暗的夜色中,肖寒月似乎发觉了一些细小的点影,投入了盒中,一种极为低微,形似昆虫飞动的声音,传入耳际。
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杏花才关上盒盖,抱起盒子,转身而去。
直待杏花离去,常九才长长吁一口气,道:“肖兄弟,你瞧到了没有??肖寒月点点头,道:“看到了。”
常九道:“杏花那丫头抱着的盒子里,似乎是装了很多小虫?”
肖寒月道:“在下伤势初愈,目力不清,看的不太清楚,常兄,可瞧出那是什么小虫吗?”
常九道:“夜色太暗,瞧不出来,不过,就听觉上言,似乎是一种飞动的小虫。”
肖寒月道:“是不是有很多的小虫,飞入了那个盒子里?”
常九道:“为错,想不通的是,杏花有什么能力,让那些小虫自投罗网,飞入了盒子里?”
肖寒月沉吟一阵,道:“我出去瞧瞧,常兄请留在花轩之中。”拉开室门,奔出花轩。
常九紧随身后,也行了出来。
肖寒月快步行到了杏花停身之处,停下不动。
星辰廖落,一片静寂,已然是五更过后的黎明时分。肖寒月对自己伤后醒来的体能,一直抱着怀疑,明明嗅到了一种淡淡奇香,却忍不住回顾了常九一眼,道:“常兄,闻到了什么味道没有?”
常九道:“对!有一股雅淡的香味。”
肖寒月道:“这花轩附近,有四季不谢之花,那香味是不是来自花香?”“不是……”
常九断然地说:“这种香味带有一种药草味道。”
肖寒月点点头,道:“咱们回去吧!”
重入花轩,常九已迫不及待地问道:“肖兄弟,你好像已经胸有成竹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肖寒月沉吟一阵,笑道:“只能说这是一种推想,没有把握!”
“就算这是一种推想吧,说出来给我听听总可以吧?”
肖寒月道:“可以,但要常兄答允,暂时不得说出去。”
常九点点头,道:“好!你说吧!”
肖寒月道:“那盒子里,如是装了一种昆虫,例如蚊蝇之类,打开盒盖,让他们飞出来容易,但如让外面的蚊蝇自行投入盒中,那就不容易了。”
常九道:“难道是那种带点药草味的奇香作怪?”
肖寒月道:“常兄果然是阅历丰富的人,举一反三,就是那股香味的力量了!”
常九道:“我想不通的是,杏花跑到赏花轩来,收了一盒蚊子,有什么用处?而且,收蚊子,也不一定要到赏花轩外花丛坐上半夜?”
肖寒月道:“那不是普通的蚊蝇,而是杏花放出来的。”
常九低声道:“放出来的,再收回去……”突然失声叫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肖寒月道:“声音低些,莫要吵了别人。”
常九道:“杏花藏在外面,是为了保护你……”
肖寒月苦笑不言。
常九接道:“她们不相信,赵府中的巡逻,防守能够维护你的安全,所以,在谭三姑等离开之后,杏花赶来这里保护你。”
肖寒月道:“应该是赵姑娘离去的时候,杏花就留了下来,否则,她如何能逃过常兄的听地之术?”
常九被赞得甚感受用,微微一笑,道:“这位杏花丫头,好像是真的不会武功?”
“她不会,而且,赵姑娘也不会,她们的自保能力,全仰仗赵幽兰那一身精深的医学。”
常九恍有所悟的,道:“是了,那位风七,就是伤在那盒中的毒蚊之下。”
肖寒月点点头,道:“在下也这样想,只可惜,没有看得十分清楚!”
常九道:“这个推断,**不离十……”忽然长长叹一口气,接道:“这件事,当真匪夷所思,我常某人在江湖上行走了数十年,可是从未听闻过这等奇事,养一些蚊子,用作克敌。”
肖寒月道:“常兄,这件事还未得到证实,咱们最好别说出去。”
“不错,这些如非亲眼所见,就算说给了别人听,别人也不会相信。”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常兄,寒月复元的事,最好也别忙着宣布出去。”
常九微微一怔,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敌人一定会求证在下受伤的情形,也许会留下供咱们追踪的线索。”
常九道:“有道理,不过,你是不是真的复元了呢?”
肖寒月心中一动,忖道:我始告诉他完全复元了,只怕他忍不住会说出去,至少会告诉谭三姑等。倒不如给他个莫测高深,使他不能畅所欲言。
心中念转,淡淡一笑,道:“老实话,我也无法肯定是否已真的复元了?”
“不会运气试试吗?”
“试过了……”肖寒月说:“有时候,突然全感觉到一股凉意,由丹田中升了起来,使运行的真气,突然受阻……”
常九急急接道:“你还在伤中,一点也谈不上复元,老实说,我常九见过了无数奇怪毒药中毒人立刻死亡,但从没有见过你受伤的情形,片刻之间,身躯如置冰窟,那么一个冷法,据赵姑娘说,你好像中于一种暗器之下,但我看不像,我想不出世上会有什么样的暗器,会有那种奇怪的威力……?”
肖寒月希望能对自己受伤的情形,多一些了解,点点头,道:“常兄的意思是……”
“我觉得你应该是伤在一种很高深阴寒气功之下,不过我可想不出,什么武功,能使人在一刻之间,会冻如寒冰?”
肖寒月仍点点头,道:“实在厉害,在下只觉一股寒意透心,人已经晕了过去。”
常九道:“说到这里,又不能不佩服赵姑娘的医术了,她使你能很快地醒过来,唉!不过也真是辛苦了,在那么多人面前,樱口渡气,使药物下候……”
肖寒月吃了一惊,道:“什么,她……”
“怎么?你一点不知道啊?”
肖寒月道:“不知道,常兄请说的清楚一些。”
常九仔细地说了经过。
肖寒月沉吟不语,心中却大为感动,虽然旨在救命,但如没有那一份真势的关受之心,必有他策可想,用不着那么一个急救法。
那不只是一份高贵的情操,而且是一种虔诚的爱意,赵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表达了一个心愿。
试想一个姑娘家,日渡真气搅化药物,这件事传了出去还有什么人能娶她,她还有什么颜面,嫁给别人?常九似乎是没有想的如此深远,笑一笑,道:“肖兄弟,明天赵姑娘来看你的时候,你可要把病情症候,跟她说个清楚,练武的人,如果是真气不能提聚,那就和普通人一样了。”
肖寒月道:“寒月记下了。”
常九似乎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肖寒月奇道:“常兄,怎么忽然高兴起来?”
“我想到一件事情,如果那位盈盈郡主也在花轩之中,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局面?”
语声一顿,接道:“奇怪呀!昨夜闹得天翻地覆,我们那位郡主姑娘,怎么一直没有露面?”
肖寒月苦笑一下,不再理会常九,闭上双目,盘坐调息。
不论事情如何的变化、发展,肖寒月自知已成为事件的重心,他必需要尽快的恢复体能。
事实上,经过几次的搏杀冲突之后,肖寒月对江湖已有了很多的了解,既然承受了剑帝这一身武功,已注定了卷入江湖这个漩涡中。
精奇深奥的吐纳,练气之术,在两度坐息之后,肖寒月已自觉到完全复元。
赵幽兰步入赏花轩时,已经是过午时分。
看起来,她对肖寒月的关怀之情,并非如赵幽兰、张岚等料想之深,至少,她并未流现出迫不及待的关心和忧虑,她能忍耐了一人上午的辰光。
这和盈盈都主的那种溢于言表的关顾、焦虑完全不同了。
黎明时分,朱盈盈知道了肖寒月受伤的事,就一直守在肖寒月床前,一会儿送水,一会儿虚寒问暖,完全忘去了她金技玉叶的身份,也不顾身侧有人,而且,一直在自责自怨,为什么竟睡得那么香甜,一夜未醒。

其实,是谭三姑暗中点了她一处**道,不愿她涉险出战,尽管朱姑娘心中有些怀疑:何以会没睡不醒,但她并未追问。
甘离王府,宁作平民的心中隐秘,这一下子,完全暴露了出来,但见她一片纯真的模样,不有人再忍心取笑于她。
朱姑娘全不忌讳的温柔看顾,却使肖寒月有一些情怯心虚,好的是,没有人知道他伤势已愈,心中一急,就闭上双目,来个假装昏迷。
赵幽兰也似是经过了一番打扮,薄施脂粉,巧配腮红,掩去她苍白的脸色,带着一脸淡淡的笑意,行到了病床前面。
花轩中除了朱姑娘,还有着张岚、常九、谭三姑和王守义,跟着赵幽兰一起围在了病床四周。
他们是真正关心肖寒月的伤势变化,因为,他们都明白,没有了肖寒月,就没有了抗拒那种神秘组合的能力。
赵幽兰伸出纤纤玉手替肖寒月把脉,盈盈郡主立刻送上一把椅子让幽兰姑娘坐下。
肖寒月心中的鼓,万一被赵幽兰从脉象上瞧出自己已完全复元,当众说出来,那可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立时暗中运气,使脉象波动,忽快忽慢。
赵幽兰脸上微笑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脸严肃神色。
这一股严肃,立刻感染到场中所有的人,个个皱起了眉头。
失盈盈第一个忍耐不住,低声问道:“赵姑娘,肖公子的伤势……”
赵幽兰收回搭在肖寒月右腕上的玉指,摇摇头,看了朱盈盈一眼,道:“不太好,脉象很乱。”
“朱盈盈呆了一呆,道:“是不是很危险?”
“危险倒是没有,不过,恐怕要养息几天了。”
常九忍不住接道:“昨夜里肖兄弟跟我谈起,丹田中会突然升起一股凉意,阻止他真气运行。”
谭三姑道:“那是说,寒毒尚未除尽,老身昨夜想了很久,一直想不出什么武功,不如此威力,竟使一个人,在片刻之间,冻僵过去,尤其象肖公子这样内功深厚的人!”
赵幽兰道:“晚辈不懂武功,不过,就晚辈查看所得,不似武功所伤。”谭三姑道:
“赵姑娘的意思是……”
“肖寒月伤在一种寒毒暗器之下,天下有什么暗器,能在伤人之后,使人体温立刻下降,行血凝结?”
场中无人回答。
以便得到最快的续章。*以白发龙女的见识之广,也想不出天下有如此寒毒的暗器。
赵幽兰低头沉吟片刻,突然伸手搭在肖寒月右腕**之上。
肖寒月正想变动脉搏,赵幽兰搭在左腕的玉指,突然加力,又突然放松,回顾了朱姑娘一眼,笑答:“郡主请放心,民女的医道,已深得家父真传,快则一天,慢则二日,我保证使肖寒月完全复元。”
朱盈盈心中一松,却感到双颊发烧,这几句话,说得太明显了朱盈盈岂有听不明白之理。
但她仍然低声应道:“多谢赵姑娘了。”
只不过说的声音很低,但赵幽兰还是听到了,笑一笑,站起身子,道:“杏花!”
站在花轩外面的杏花,应声而入,手中捧着一个药箱子。
赵幽兰打开了箱盖,取出一个玉瓶,笑道:“朱姑娘,这玉瓶之中,有七粒丹丸,用温水送服,立刻给他吃下一粒,两个时辰之后,寒毒应该完全退除,要是还没有好,两个时辰之后,再服两粒,一定可以祛退寒毒……”
“如果,还不好呢?是不是再要他服用一次。”
常九摇摇头,道:“不行,药量太重了,无益有损。”把药交给朱盈盈,带着杏花离开了花轩。
朱姑娘立刻忙着倒水,打开玉瓶,倒出了一粒红色丹丸,道:“肖兄,快请服下。”
张岚一拉常九,两人先行离开花轩,谭三姑暗暗叹息一声,也和王守义退了出去。既然不能拒绝了朱姑娘一片好意,肖寒月只好张口把丹药吞下。
水送丹九入腹,肖寒月立刻感觉到有点不对,只觉强大的热流,直透入丹田之内,心中大吃一惊,急急运气,把透入丹田的热逼住。
朱姑娘眼看肖寒月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赵姑娘配制的药物,效用很快,良药苦口,肖兄请忍耐一下。”肖寒月吁一口气,道:“郡主!我要休息,你也请吧!”
“我没有事啊……”
“不行,你去练你的‘银月飞霜’……”
“可是,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想喝口水,也没有人帮你去拿。”
肖寒月道:“不会,我至少要睡上两个时辰,你坐在这里,我反而有些睡不安了”。
朱姑娘无可奈何地道:“好吧!我听你的话。”起身行了出去,顺手把玉瓶放在床头的木案上。
他不知道自己服用是什么奇药,但他内功精湛,立刻感觉药力不对,这一阵运功排药,花去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工夫,出了一身大汗,才恢复常态,刚刚放松心情,花轩外传来了张岚的声音,道:“这件事,先别告诉肖兄弟,他伤势未愈,不要影响了他心情。”只听常九说道:“我们进去看看,如果肖兄弟不碍事了,再跟他就个明白。”
肖寒月心中一震,忖道:什么大事,会影响到我疗伤的心情?”但闻木门呀然,张岚、常九,双双行了进来。
肖寒月目光盯在两人的脸上瞧看,两个人四道目光,也盯住肖寒月看,见他脸上汗水未干,想互交换眼色。
显然,是不准备把事情说出来了。”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常兄,有事吗?”
“没事,没事,你好好养伤……”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不要骗我,我听到你们谈话了。”
肖寒月挺身而起,道:“赵姑娘药物效用神奇,刚出了一身大汗,我已经完全好了。”
张岚道:“真的?”
肖寒月道:“张兄难道还要寒月证明一下吗?”
张岚看了常九一眼,道:“既然如此,常老弟就说出来吧!”
常九苦笑一下,道:“肖兄,你听了不要激动,事情既然发生了,急也没用。”
肖寒月道:“我自信还能沉得住气,你们说吧!”
常九道:“赵姑娘走了……”
“走了……”肖寒月大大的震动一下,接道:“怎么走的?”
常九接道:“好像自愿走的……”
肖寒月奇道:“自愿走的?这……”
张岚接道:“她留下了一封信,说是去见她父亲,要我们不要挂虑,不过……”
肖寒月急道:“不过什么?张兄,你们不能骗我,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常九道:“张兄的意思是说,赵姑娘似是和敌人接上了头,由他们接她离去,而且,还带走了武凤和那个黑衣人。”
“大白天,重重守卫,怎么会让敌人摸进来,带走了赵姑娘?”常九道:“正因为大白天,防守上松了些,赵姑娘的地方又不准人太过接近,她走的是花园偏门……肖寒月吁一口气,平静一下激动的情绪,道:“守卫的人,都没有一个发觉……”
张岚道:“被人点了**道,由这一点推断,才想到赵姑娘是和敌人早有了约定……”
常九接道:“我们的想法,敌人派来高手,接应赵姑娘离开了这里。”
肖寒月道:“武凤和风七都关在牢里,至少守牢的人,应该知道他们如何离去了。”
“是赵姑娘入牢中带走的,但在赵姑娘离去时,却有药物把他们全都迷晕了过去,重重凝点,合于一处,我们才得到了一个结论,赵姑娘是自愿跟人离去,为了能见她父亲一面……”张岚神情肃然的说:“这是很精密的计划,在极短的时间中完成,各方面都配合的十分密切,如非赵姑娘自愿配合,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被人劫走。”
肖寒月道:“杏化呢?”
常九道:“一起走了”
肖寒月道:“查过赵姑娘住的跨院没有?”
张岚道:“查过了,室中之物井然有序,至于失去些什么东酉,大家都在清楚,无法查证,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赵姑娘带走了一些衣物,和几个箱子。”
“如是无人接应,她和杏花如何能带走那样多的东西?”
肖寒月道:“王总捕头和谭老前辈呢?”
张岚道:“王守义正在查问详情,谭三始带着韩伯虎追了下去……”
肖寒月道:“常兄追踪之术天下闻名,怎么没有一齐追下去?”
常九道:“谭三始要我和张兄留下来……”
只见王守义满脸怒容的行入花轩,道:“岂有此理,咱们帮她抓贼挤命,找她父亲的下落,她却跟人家勾结一起,偷偷地跑了!”
肖寒月道:“矣!王兄,查问清楚了?”
王守义道。
“完全清楚了,两个接应赵幽兰的人,一个扮作了厨房中的师傅,一个扮作巡逻的捕快,伤了我们的两道暗卡,离开了这里。”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缓缓说道:“她留下的书信呢?”
王守义道:“在这里。”
肖寒月接过一张白笺,只短短数语,定的是:“书奉应天府捕头王大人阁下孤女思父,心碎肠断,来人信誓旦旦,旨在求药,无意伤人,民女决心携药探父,数月来劳师动众,深以为歉,留赠白银二十两,聊表愧咎,并请人代向府台大人销案。
“民女赵幽兰叩上”
肖寒月吁口气道:“能不能销案?”
王守义道:“民不追,官不究,销案不难,怕的是,七王爷追下来……”
张岚道:“不要紧,既然是赵姑娘的决定,我想七王爷不会追查。”
肖寒月道:“赵姑娘既然决定了,咱们也不用多事了,公事上,王兄有办法交代,张兄能使七王爷不再追查,这件事到此为止,在下也就此别过了。”
他说走就走,抱拳一揖,转身向外行去。
“别急,别急,肖兄弟,赵姑娘的案子可以销,但杨尚书夫人的事,恐难罢休……”王守义说:“这件事,你怎么能撒手不管?”
肖寒月道:“王兄,杨夫人的事,最好坦然呈报七王爷和府台大人,由他们决定,看看是否要追究下去,寒月是为了报答赵大夫的救命之恩,才挺身而出,现在,赵大夫事情已结,寒月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了。”
王守义道:“这个……张兄有何高见?”
张岚道:“肖兄弟不是官府中人。赵姑娘决定这么做了,他自然无法再追下去,杨夫人的事,请府台大人和她谈谈,再作决定,不过,肖兄弟最好能再多留一些时间,至少要等谭前辈回来之后,再走不迟。”
肖寒月点点头,道:“张兄说得有理,兄弟先回卧室去休息一下。”
望着肖寒月的背影去远,常九看看张岚和王守义,道:“两位瞧出来没有?”
王守义道:“瞧出什么?”
常九道:“赵姑娘突然离去,给肖兄弟打击很大。”
王守义道:“我就想不通,赵幽兰怎么会突然来这一记回马枪,咱们几个全被她给耍了。”
常九道:“就在下所见,这几个月中,赵姑娘一直在变……”
张岚接道:“突然出走,会不会和郡主有关?”
常九道:“不能说没有,但这并非主因,在下初见赵姑娘到现在,不过量人多月的时间,但仔细想起来,她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变得深沉莫测……”
王守义接道:“对!你不提,我还想不起来,这么一说,果是大有可疑,这究竟为了什么?”
张岚道:“她太聪明了……”
常九道:“不但聪明,而且有了某一种特别的成就,吸引了她全部的心神……”
王守义道:“你是说……”
常九道:“我说不出什么成就,只是就她的言行、举止上观察,她已胸藏锦绣,手握智珠,才敢以一个娇弱少女,投身入江湖凶险之中。”
“老常,你说,对赵姑娘的了解,肖寒月是不是比我们清楚一些?”
常九微微一笑,道:“应该是吧!咱们平常都自负是见多识广的人,其实,咱们只不过多一结肤浅的江湖阅历罢了,真的要探骗取珠,穷理明道,咱们比人家赵姑娘、肖公子差得远了。”
张岚脸上一热,道:“说得也是,赵姑娘如云里之烟,雾中之花,看不真切。但和肖寒月相处这段时间中,却叫人由衷地生出敬服,胸藏韬略,却又能自持分寸,坦坦荡荡,唉!
他真要离去,还真叫人离情依依,难以割舍呢!”
几人谈话之间,谭三姑和韩伯虎双双归来。
第十一回船头激战
韩怕虎汗透重衣,谭三站也是鬓角间冒着热气,显然,两人追了不少的路,赶得很累。
王守义亲自倒了两杯茶,道:
“两位,喝杯茶,歇一会。”
谭三姑道:
“肖公子呢?”
常九道:
“回房休息去了。”
谭三姑道:
“那还好。”
坐下喝完一杯茶,接道:
“我要和肖公子好好的谈谈。”
常九道:
“好!我去叫他。”
“不敢有劳常兄,谭前辈辛苦了!”
肖寒月缓步行入花厅。原来,他回到卧室,只是沐浴更衣。
谭三始接道:
“我追上了赵姑娘……”
肖寒月接道:
“在哪里?”
谭三姑道:
“她坐了一辆马车,出城直奔钟山而去。”
张岚道:
“谭前辈见到她了?”
谭三姑道:
“见到了,她停下车来和老身谈了几句话要我们别再管这件事,她自己会处理得更好。”
肖寒月道:
“赵姑娘有没有受到威胁?”
“绝对没有,她说,一平之后,她会再回到赵府中来和咱们见面。”
张岚道。
“这是什么意思,咱们还要等她一年不成?”
谭三姑道:
“唉!老身也是这么问她……”
张岚道:
“她怎么说?”
谭三姑道:
“她说,她希望我们都能到,要我别再追下去了。”
张岚摇摇头,道:
“胡闹,胡闹,这算什么约定?”
谭三姑目光转到肖寒月的脸上,道:
“赵姑娘说,希望你在赵府中住下来,但她知道这不太可能,只求你一年后的今天,无论如何要来这里聚一次。”
肖寒月道:
“我一定来。”
谭三姑道:
“赵姑娘还告诉我,她有一幅画送给你,要你仔细看看。”
肖寒月点头道:
“我知道,还有什么交代?”
谭三姑道:
“她要你好好地照顾郡主,而且特别请求我和张岚,要从中成全,如果不听她劝告,会造成情天留恨,我和张岚,都没有脸再见王爷。”
张岚道:
“这个——真会有这等严重吗?”
谭三站道:
“赵姑娘说的不错,我和郡主相处九年,我知道她的性格,本来,我还准备强迫她回王府去,现在想来,这真是一大蠢事,幸好,赵姑娘一语提醒,未铸成大错,现在,老身倒要求你肖公子答应这件事了。”
肖寒月道:
“答应什么?”
谭三姑道:
“让她跟着你走吧!你们游荡江湖也好,找一个地方研究武功也好,郡主读书甚多,满腹文才,陪你聊聊天,足可胜任,老身不要你有任何承诺,一切顺其自然,知女莫若父,七王爷肯放她出来!追回所有的封赐,就是还她自由,肖公子应该明白了。”
肖寒月道:
“这个,我……”
“肖公子……”谭三姑无限感慨地说:
“这是老身求你,也是赵姑娘的意思,赵姑娘要我转告你几句话……”
肖寒月接道:
“老前辈还记得么?”
谭三姑道:
“记得,只是不太懂话中含意?”
肖寒月道:
“怎么说的?”
谭三姑道:
“赵姑娘说药能医病,也能害命,她已非她,这几句话,肖公子是否明白?”
“我明白,赵姑娘还说些什么?”
谭三姑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奇经邪书,易沦魔劫,但她愿舍身以试,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条正路来,朱姑娘读的是儒家正道,正是红花绿叶,相处一段时日,当可成知已,这句话老身倒是明白,那朱姑娘定是指郡主了。”
肖寒月道:
“多谢前辈。”
显然,他尽知言中之意。
谭三姑微微一笑,道:
“最后几句话是,看似无情却有情,情到深处与天同,朱姑娘外刚内柔,用情纯深,你不要被世俗男子的想法拘住,害人误已。”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
“赵姑娘果然是超脱的很。”
谭三姑道:
“好了,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承诺。”
肖寒月道:
“我带盈盈一起走。”
谭三姑道:
“好!有这句话,老身就放心无牵挂了,我回来之时,看她仍在练习《银月飞霜》,昨天到现在,大概练了十几个时辰了,我传她剑术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看到她如此下功夫的,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我知道,她聪慧绝伦,如果肯下功夫;必能成为一代快女。”
谭三姑回顾了王守义一眼,道:
“销案的事,可有困难?”
王守义道:
“这个不难,就算销不了案,也可以把它压下来,只要无人追究,就算是一桩悬案了,我这就立刻下令,撤去人手。”
谭三姑目光转到张岚的身上,道:
“张兄,作何打算呢?”
张岚道:
“三十年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江湖龙潜豹隐,真正的高手,未必是有名气的人物,近来眼界大开,连会高人,我想辞去王府的教席,回归故居,闭门潜修……”
“在王府中一样可以潜修。”
张岚道:
“前辈也愿留在王府中吗?”
谭三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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