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绿瓦红墙宫门柳,掩映不住七月盛夏的酷热,柳枝低垂,知了没完没了撕心裂肺地叫着,让等候在皇宫后面角门外的戚大将军分外地心烦意乱。托请相熟的内侍进去传话,整整半个时辰了没有消息,虽然说皇宫大内远比自家宅第深不可测,可不过是传句话,无论如何也该有消息了。
正在心焦,远远听见马蹄车轮的声音辘辘地过来,戚大将军见几名鲜衣怒马骑奴拥着一辆华饰宝车过来,认得车棚上垂着的蓝色蝴蝶标志,连忙立在一旁让路。
马车到了门前停下,车壁小窗的绣帘掀起来,露出一张精致利落的脸来,“戚大将军不去准备皇上的庆功宴,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罗嬷嬷……”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戚大将军在这个女子面前却只能垂首行礼。东宫教习嬷嬷罗子叶未入宫之前,也曾经在戚家任教习,戚家养女王缇被遴选为内廷仕女,罗子叶跟着进了宫,成为戚家在东宫的一条重要人脉。
罗子叶看了看戚大将军欲言又止的样子,已经明白了,微微叹口气道:“她如今被封为内庭司琴,跟着我学习礼仪宫规。旻珈,这是颖儿那孩子自愿的,没人逼她。如今你们身份悬殊,内外有别,还是不要联系了吧。”
戚大将军腰垂的更低,却不答话。
罗子叶便也不再说什么,向车旁骑奴打了个手势,宝车便朝宫门内进去。
“嬷嬷……”戚大将军忽然叫了一声,等罗子叶探出头来,用微有些干涩的声音道:“你请她自己多保重。”
“我会的,你放心。”
看着戚大将军头也不回地离去,罗子叶出了一会神,才缓缓将窗帘放下。车过宫门,与高大宫墙之间行走在青石板甬道上,车体轻轻摇晃,晃出了罗子叶藏在心底的不安。
早在一个月前,夏皇后便以为太子选妃为由,诏令各地王侯,三公九卿将家中已介婚龄的闺秀中选择十五位人品相貌出众的送入宫中,在东宫晗光殿中学习宫廷礼仪,一个月后由端信皇太后亲自选出储妃。一时间远离内廷中心的晗光殿变得前所未有热闹。入选闺秀中既有贵州王公主,长沙侯郡主这样的金枝玉叶,也有文轩阁学士千金尹慧这样的大家闺秀,千娇百媚,各有各的风韵,各有各的娇媚。只是这其中却有一个人,十分的与众不同,那就是既非公侯千金,也非名门闺秀的上官颖。
“上官颖,我知道。”教习嬷嬷罗子叶当时听见有她的名字也有些吃惊,却还是将自己所知尽数告诉总管江公公:“母亲却是前朝郡主,被远嫁北朝和亲。她父亲也曾经是北朝名将,对当时在北朝作质子的当今皇上颇为优待,后来在携家眷投奔我朝的路上遭遇截杀,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孤女流落民间。皇后听说了她的遭遇,心念旧情,所以也召进宫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山河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心中却还是不免疑惑,为太子选妃是多么重大的事情,就算有旧日情分,怎么能如此轻率便将这么个有异国血脉的孤女列入备选呢?”
上官颖既无背景,也无家人,进入宫中难免被那些娇生惯养的千金们捉弄刁难。但她自幼经历困苦离乱,什么样的白眼取笑没有见过,也不去计较,往往一笑而过,云淡风轻。罗子叶于她本来就是旧识,见过她小时候的样子,又见她为人处事虽然不够圆滑周到,却别有一番风骨,心中怜惜,也就格外照顾。而上官颖人有极聪明刻苦,《女戒》《女训》《女则》三篇万言长卷别的人一个月也没能背下来的,她往往不需三日便倒背如流。琴棋书画,德容颜工样样精到,举步不差,进退有措,在一众候选闺秀中,是最拔尖的一个。这一来难免更招惹嫉妒蜚语,饶是上官颖生性淡漠,也感到困顿无助。这种困境中,支持她坚持下去的,却是一群人中被奉为双璧明珠的贵阳王公主怀吉,以及长沙侯郡主汪绮玥。
公主怀吉和郡主汪绮玥在一群人里身份最尊贵,年纪却最小,绮玥十六岁,怀吉也只有十七岁。绮玥年幼,还没有学会人与人之间的种种势力倾扎。而怀吉却是从小在贵阳王府被众星捧月一样娇惯出来的,于宫廷朝堂上的种种斗争全不知晓。两个女孩子一派天真烂漫,地位又高,没有别的心思,见到上官颖人长得美丽,且有一种寻常千金闺秀少有的从容淡定,便忍不住表示亲热。
而上官颖也喜欢两个女孩子的无忧无虑,她身边没有朋友,对这两个人的示好便分外看重,平时三人形影不离,教习嬷嬷们布置的功课也总是一起做。别人碍于公主郡主,也很难为难上官颖。有了这一刻的喘息,在晗光殿的这一个月时光竟成了上官颖一生中最快乐祥和的一段时光。
晗光殿诸女的生活,除了每日必修的各种繁琐功课外,最多的话题,就是太子以及未来的太子妃。人人都知道,她们这些人会进宫,就是为了一个月后觐见端信太后,从中选出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除太子妃外,还将从诸女中选出两名良娣,一同入主东宫内廷。其实人人心里有数,太子妃的人选,定然会从公主怀吉或者郡主绮玥之间选择其一,余下一人也定然会成为良娣,所以众人所争,无非就是剩下那个良娣的地位。家世背景肯定比不过两位金枝玉叶,想要脱颖而出,便需要下苦功在仪态操行上,女孩子们虽然娇纵,这点道理却也明白,眼见觐见太后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便都专心埋头练习背诵起来,顾不得嘲笑别人了。
端信太后掌管后宫多年,母仪天下,深得当今皇帝以及四方百姓的敬重,能否顺利进入东宫,进入东宫后能否有好日过,全凭太后殿下一个眼色,因此即使是公主郡主两人也知道厉害,不敢怠慢,各自分头用功去了。只剩下上官颖,自知绝无可能被选中,没有负担,又没了别人的骚扰,反倒一身轻松,除了做好自己的功课外,每日里也就是在晗光殿的花园中信步漫游,悠闲度日。
七月十三,月亮将圆未圆,夜色朦胧,正是赏花的好时节,上官颖生活坎坷,以前从没有闲心看花赏月,这一夜便携了公主怀吉送她的贵州糯米茶到晗光殿后花园的假山下,就着月色自斟自饮。
夜风清凉,月色皎洁,上官颖靠在太湖石上,任由石头上潮湿冰凉的水汽渗透衣衫,沁入骨髓。记忆借着这刻骨的凉意,飞回到多年以前。
那一夜血腥伤痛悲苦突如其来,她仍然记得自己被母亲的身体压在满是冰凉泥水的地上,凉意便如此刻一样沁入骨髓,不,是沁入了整个灵魂,让她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感觉到寒冷。不知道那一夜在泥水里泡了多久,直到所有的悲呼嘶喊都渐渐没了声息,杂乱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她才能挪动早已经麻木没有了感觉的四肢从母亲的身体下爬出来,放眼望去,却满目血红。
脸上一片湿凉,上官颖猛然回神,发现自己面前伸着一只手,递过一块手帕。顺着手臂望过去,月下,假山的阴影中,蹲着一个白衣玄袍的俊朗少年,正用一双无比清澈平和的眼睛望着她,并不说话,嘴角微微勾出一丝笑意,只是用目光示意她结果帕子。
这人是谁?上官颖有瞬间迷惑,时间并不长,立即醒觉。她跪下行礼,“民女,上官颖,见过太子殿下。”
“咦,你怎么知道是我?”少年的声音中更多的是好奇。见她低垂着头不说话,便道:“你先站起来吧,地上寒气重。”
上官颖依言站起来,微微侧转身用手胡乱抹着满脸的泪水。太子又把那块帕子递到她眼前。不好拒绝,上官颖便又要跪下谢恩,被太子一把拦住,“算了吧,这里又没有别人,跪来跪去的,也不嫌麻烦。”像是觉得自己的话很好笑,说着说着就不由抿嘴一笑。却被正抬起头的上官颖看见,忽然觉得月光星光都突然黯了,又或者,眼前这少年太子是将所有的光源都吸到了自己的身上,所以整个世界里让人就只能看见他。
太子自己笑完,发现眼前的女孩子异乎寻常地沉默,便没话找话,闲闲地问:“你也是晗光殿里候选的吗?民女?没有封号?你父亲是谁?”
“民女父亲早亡。”
“噢?”太子一愣,神色微微变化,“上官颖,你说你叫上官颖对吧?”细细思量,“我好像听说过你的名字。”张口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远远的一串灯笼迤逦而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下次再说。”不等上官颖回应,转身迎着那些灯光而去。
直到去的远了,上官颖才抬起头,看见那个瘦高修长的身影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去,隐约一两句谈话断续飘过来,“找到怀吉公主了吗……哦……那就好。”
转日便是觐见太后的大日子,天还未大亮,便有内廷女官点着灯笼吵吵嚷嚷地拍房门叫起。上官颖一向眠浅,听见脚步声就已经起身梳洗,庭院中的人渐渐多起来,却还是不见公主郡主两位的身影,去门口敲门也没有动静,道她们两个向来贪睡,眼看时间不早了,也顾不得平日里的讲究,也幸亏门没有拴住,使劲一推便开了。
这是晗光殿独有的规矩,刚入宫时功课繁重,需要早起,而千金们却无论如何也起不来,夏皇后便规定了晗光殿中寝室不得从里面栓们,为的就是方便宫人们伺候诸位起床。但是公主郡主从来就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平日里也常在宫廷中往来,以后说不定还要入主东宫,是正经得罪不得贵人,谁敢叫打扰她们的美梦?此刻也只有上官颖了。

两位贵人吃穿用度自然与别的人不一样,住的也是北边一间上房,郡主在外间,湘妃竹屏风隔出一间小室给公主。进去一看,两个女孩子一里一外小猴子一样睡得正香,上官颖想了想,先让跟进来侍女去准备梳洗用的各样器具,自己则接过侍女手上前夜已经准备好的宫装,将繁琐细节整理好,这才将两个人一一拉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女孩子们穿戴整齐揉着眼打着哈欠齐聚在晗光殿正门的时候,东方已经破白。内廷女官急得满额汗,门外窄长甬道一溜停了十五台青纱小轿,已经那里等候多时了。
皇宫占地广阔,从最深处西北角的晗光殿到太后寝宫咫尺殿,十五台小轿迤逦而行,竟也花去了大半个时辰。早有太后宫中女官后在咫尺殿门口,远远看见她们到了,飞跑着迎下来,一连串地催促:“怎么才来,太后皇后都已经到了。”
晗光殿的女官连忙问:“太子呢?来了吗?”
“来了,还有敏妃娘娘也来了,都在等这帮小祖宗呢。”
这边一怔,“她怎么来了?”
“哎,这个以后再说,让她们快点进来吧,我先去给太后回声话。”
咫尺殿坐落于一座山坡之上,面朝太液池,据说是整个皇宫中钟秀毓华集萃之地,皇帝孝心重,将这里送给太后居住。上官颖下了轿,果然看见一排宽阔白玉石台阶,总有三五百级的样子,通向高处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她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心跳有点凌乱。
“走吧。”突然有人在旁边拉住她的手,回头一看,是公主怀吉:“这个地方我熟,你跟我来,不要怕。”
上官颖失笑,“怕?”然而飘零半生,如今终于走到了这里,这种间的阴差阳错,莫非真的是冥冥中注定的?她微微摇头,摇散满心迷障,握住公主的手,轻声道:“好的。”
才走了两步,听见后面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回头,看见一个温良儒雅的青年,穿戴着一品官服匆匆上来。上官颖正在好奇这是什么人,竟然能进入皇宫大内,领队女官已经在向他点头行礼:“周丞相,您也来了。”
上官颖刚有些恍然,就听见郡主绮玥一声欢呼:“表哥!”
周丞相不紧不慢转过头来,朝着郡主含笑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一旁牵手并肩而立的上官颖和怀吉公主,眼中精光乍然一跳,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掩饰过去。上官颖注视着他攀阶而上的背影,疑心突起,总觉得刚才那一眼中的蕴味太过丰富了点,惊鸿一瞥,锋芒无可回避,警戒之意显而易见。想到这里,便觉得心头沉甸甸笼上了一层阴云。
即使是王侯贵胄之女,在这样的场合也不能一窝蜂地涌进去见太后,女孩子们被安置在一处花厅,奉上精美点心花茶静候召唤。尹慧笑嘻嘻来到郡主的身边,摇着她的肩膀一个劲追问:“绮玥,绮玥,周丞相是你的表哥?我怎么都不知道?”
“咳,她母亲是我娘的表姐,我们是表了又表的亲戚。”郡主一向毫无心机,有问有答,不多想什么。倒是怀吉公主不动声色瞄了她一眼转身过去找上官颖说笑。
然而到底事关重大,再怎么调笑,诸女始终心中忐忑,不一会便渐渐停下说笑,不由自主朝太后日常起居的花厅方向望去。气氛有些压抑难耐,上官颖觉得怀吉公主攥着自己的手冰凉冰凉的,便拉起她朝门口去,刚走了两步,忽听外面响起凌乱脚步声,心想:“来了。”连忙放开怀吉公主的手,侍立在一旁。
一个内侍走进来,大模大样扫了屋中诸人一眼,甩出一句:“太子,敏妃娘娘就要过来,接驾吧。”
上官颖心中正在疑惑,怀吉公主靠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太子本是敏妃亲生,因为是长子,所以由皇后娘娘抚养长大。”
“噢。”上官颖还想问,听见外面环佩叮当的响起来,只得随众人一起款款跪下。
屋中一时极其安静,只有丝履行走在石板地上发出的簌簌声。一时便安静得连那一点声音也没有了。上官颖心想,此时就算跌根针大概也如惊雷般炸耳吧。
她微微抬起一点头,眼角瞥见一抹白色身影晃过,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了月夜下那张笑颜来。心中忽地一松,觉得一股暖流缓缓自心底深处流淌过去,紧张的情绪立即得到纾缓。
“都抬起头来吧。”一个沉厚女音发话,夹带着略微古怪的口音。
众人谢过礼,抬起头,这才看见一个宫装中年美妇,被一众太监宫女簇拥着,施施然朝里面走过来,身边伴着一个身材修长的俊美华服少年,态度恭谨地亦步亦趋,不用想也知道自然就是敏妃和太子了。
上官颖眼力好,微暗的天光中发现敏妃皮肤异常白皙,眉目深刻,竟然不像是中原人,眼波流转间倒有些西域风情,心中暗暗点头,知道太子被送到夏皇后身边抚养,大概与亲生母亲身上的异族血统多少有些关系。其时朝廷与周边几个异族国家皆有战事,而皇帝子息单薄,只有太子一个成年儿子,所以自然要加倍小心养护。且日后太子掌国,与别国之间难免有摩擦,若因为母亲的缘故有所忌惮就不好了,上官颖明白,这才是太子从小不在母亲身边长大的真正原因。
敏妃有着中原人少有的杏目,眼中光芒凌厉,一一扫过众女时,逼得她们都不得不垂首回避。也只有在见到怀吉公主的那一瞬间,才微微柔和了一下。太子一直面带微笑,陪在母亲身边,在走过上官颖面前的时候,突然回眸看着她,露出一个淡淡却温暖的微笑来。
上官颖突然觉得安心,不由自主神情中渗透出一丝笑意,却被目光正好瞟过来敏妃看见。她眉毛一挑,在上官颖面前停住脚步:“你笑什么?”
“啊?”突如其来的一问让上官颖措手不及。愣住。
敏妃却像是发现了新奇的东西一样盯着她上下打量,犀利目光即使上官颖惯来淡漠,也觉得无法承受。
“你叫什么名字?谁家的?”
“秉娘娘,她是蜀中民女上官颖。”一旁的女官赶紧回话。
“民女?”敏妃声音略微提高,“民女怎么能候选?”她转向那回话的女官,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怎么回事?太子什么身份,区区一个没有封号的民女也能入选?你父亲是谁?”后面一句话是问上官颖的。
上官颖面色冷硬,淡淡答道:“民女父母早亡,无亲无故。”
也不知因为是上官颖的神态还是她的话,敏妃乍然瞪大了眼,嗓音陡然拔尖:“什么!你说什么?”像是听见了最恶毒咒语,她夸张地摇头,受了不可思议的天大委屈一样,满头珠翠叮当作响,“谁?这是谁让这么个人候选的?这算什么事?这也太不像话了,分明是在欺负人嘛,是不是因为太子不是嫡子,就这么敷衍潦草行事?”
众人都不敢答话,只有站在她身后太子,眼睛牢牢驻留在面露一丝漠然冷笑的上官颖身上。母亲夸张的刁难,以上压下的肆意,似乎在这个本应最难承受的女孩子身上产生了强大的反弹,她就那么站着,目光不知道投向何方,好像是见惯这一切一样,用冷淡将自己包裹起来,不受任何伤害。眼前这个倔强不肯低下头的女子,和记忆中在月光中流泪的柔弱少女,两张面孔彼此交替,渐渐重合,就如同太子心中的迷惑好奇欣赏,起伏消长间,渐渐融合成了一丝奇异的情愫,悠悠然盘旋着冒出来,不经意间就将他的心思缭绕缠裹起来。
敏妃还在尖声责问:“谁这么大胆子?选这么个人上来的?”
“是我。”稳稳的一声回应在门口响起,将所有人的目光牵引过去。
敏妃看见来人,一怔,半晌才亢声道:“周丞相,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选上官颖为太子妃候选的人,是我。”周丞相不紧不慢地说着,眼光似有意若无意地从上官颖面上掠过,彬彬有礼地向太子行礼,抬起头时已经直直面对着敏妃微笑了:“我也不过是按照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办差而已。”
敏妃倒吸一口冷气,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太子选妃是国家头等大事,周丞相身为内阁枢密,自然是这件事情的主理人,这个是意料之中的。只是想不到,原来在最初遴选阶段,太后就已经插手干预了,而自己身为太子的亲身母亲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只在今日这样的关键时刻,才被通知了到场来做样子,看来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并不如外人所见,自己所想那么稳固。
她本是聪明人,一经周丞相点透,便看出了事情的关键:太后亲自关照要将毫无背景的上官颖列入候选,这意味着什么?联系到自己平日耳闻的朝堂之上几股势力之间的缠斗,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太子妃这个重逾千钧头衔,大概已经有了主人了。
她重新打量上官颖。眉目清秀,却称不上绝色;站在那里,姿态恭顺,神情却倨傲。再看看旁边的那些贵胄千金们,经过自己刚才的发作,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让人不由不怀疑,这个自称无亲无故的孤女,身后究竟有什么样的强大背景。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