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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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万骑兵,分两路攻打大汉疆界,平均一下,一路也就七万人马。李广以为两三天这些人马就会打眼前经过,可他还是远远低估了七万人马的数量,这一过竟用了七天。
当然,七天来匈奴骑兵并非如潮水般连绵不绝,而是断断续续。有时候是数千上万人的大队,有时候是几百几十人的小队,甚至中间有两天一来一去仅两骑而过,很显然这两骑是联系后方与前方的斥候。
雪一直下了四天半,山川被覆盖了一尺六寸。李广与张秀就窝在山洞中,不敢出洞一步,怕在雪地上留下足迹导致匈奴的斥候发现踪迹。这七天来,李广发现张秀不仅爱赌,而且有一手烧饭做菜的好手艺。
雪将地覆盖了一个严严实实,森林里的飞禽走兽无食可觅,多有乱窜入洞的。数量虽说极少,但也足够两人填饱肚子。每当守株待兔逮到一个飞禽或走兽,张秀便把猎物开膛破肚掏出里边的内脏,然而并不拔毛而是用融化的雪水和出一摊稀稠正好的泥来,将猎物包裹的严严实实,丢入火中闷烤。大约等个半个时辰,他便将泥球从火中取出,轻轻一敲,如同剥煮熟了的鸡蛋一般将外层的泥巴剥离。走兽的毛与飞禽的羽都附在泥巴上脱落,露出里边干干净,冒着热气,飘散香味的肉来。
李广没有吃过叫化鸡,但从某部文学作品上看过叫化鸡的做法,两相一比较,以为张秀的这种做法与叫化鸡的做法简直一模一样,可以称之谓叫化鸟、叫化兔。虽然局限于条件的简陋,没有任何的调料,不过吃起来仍然是喷香溢口,味蕾上快感不断。以至于第三天之后,李广竟开始怀疑把馍或者大米以此方法烤上一烤,也会美味无穷。甚至想土坷拉若是也这么一包,然后一烧,说不定也能吃了。
七天过去之后,李广与张秀并没急着出去,又在洞里等了两天,确信再没有匈奴骑兵出现,两人才出了洞,顺着匈奴人战马踩踏出来的一条溜滑冰道朝萧关的方向而去。
初时,两人亦步亦趋,小心谨慎,前瞻后顾,一有风吹草动便快速的在道路两旁隐蔽起来,如同惊弓之鸟,生怕突然杀出匈奴人的一支人马来。如此战战兢兢的走了两个时辰,没看到有一个匈奴骑兵出现,偶有风吹草动也是路旁大树被惊飞的宿鸟,森林里被猛兽追击的小动物搅和出来的。时间愈久,两人的胆子越来越大,腰板挺的越来越直,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
在危险之中,只要你表现的比其他人略微镇定一点,俨然你就会成为其他人心中依靠的对象,眼中马首是瞻的人物,嘴中询问下一步行动方案的首领。
自打穿越到这里,每当内心产生怕意、眼中露出胆怯、神情上茫然无措之时,李广便用那句“我是一个身高百尺的巨人……”来给自己打气,接着如鬼上身的无比自信起来。正因为表面上看起来他比张秀自信果敢许多,所以他很快便征服了张秀,成为两人之间拿主意的那个人。
雪道难行,再加上时刻要提防臆想中会突然出现的匈奴骑兵,两人从早上走到天擦黑也不过走了三十里路。这一路,不知怎么搞的,张秀的话突然多了起来。要知道,在洞中李广为了更多的了解这个时代以及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一直都是他问张秀答。
“李广,你说我们回去之后真的没有事吗?”
张秀心中惴惴,第N次问出这个问题。他俩这次所犯下的罪,往小了说是临阵脱逃,按照大汉军律斩立诀。往大了说,那是勾结匈奴,引敌入关,罪当诛灭五族,以敬效尤。
李广心中虽也惴惴,可,不像张秀那样全把担心放在脸上。不管怎么说,依照史记上记载的,西汉文帝十四年,李广以良家子弟从军抗击匈奴,因善于用箭,杀死和俘虏了众多敌人,升为郎中,以骑士身份侍卫皇帝。
虽然这一句话太过简略,没有写明李广杀死和俘虏了多少敌人,但最少证明李广没有在这次战争中死去,而且升为郎中,以骑士的身份保卫皇帝。
郎中是个什么官?骑士又是什么样的身份,李广原先并不知道。困在洞中之时曾向张秀旁推侧敲,谁料张秀对于这些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凭借其语言不详的介绍,李广加上自己的猜测总算把郎中之职搞了一个大概。

原来汉朝军队分为三个部分——京师兵、郡国兵、边防兵。其中,京师兵即中央军。因驻地分别位于长安城内南北,又被称为南北军。南军的主要任务是负责保卫宫廷,成员有卫士、郎官之别。
张秀所知,大多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之谈,根据张秀左右矛盾的说法,李广以为南军又被分为两个不同的部门,一个是卫尉统领的卫士,另一个是郎中令所率的郎官。其中,卫士是郡国轮流服役的正卒,由卫尉统领;郎官由高官子弟和品学出众之士组成,属郎中令统领。
北军主要任务是警备长安及京畿地区,士兵多征调三辅正卒,一年一更换,由中尉统率。北军中含盖:中垒、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愤八校尉兵。
按照任务的不同,南北两军又分为三个系统。其一为省殿卫军。由郎中令统领的郎官充任。郎官分议郎、中郎、侍郎、郎中,新入仕途而非服兵役的高官子弟、品学出众之士和有某种特长之人组成。主要侍从护卫皇帝,警卫省殿门户,又备皇帝顾问和差遣,待遇优厚。
其二:宫城卫士。由卫尉统领,职掌宿卫殿外宫门和巡逻警备宫内,保卫皇帝、皇后、太后、太子所后宫殿及中央宫府的安全。卫士由各郡回轮番赴京师宿卫的正卒充当,每期一年,期满回籍。
其三:京师屯兵。任务是屯戌京师,保卫京师及近畿治安。由北军八校兵组成,即中垒、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贲八校尉兵。日常事务由中垒校尉兼掌,另派监军使者监领。
由此可见,史记中的郎中即为郎中令统领的郎官,在南军中的地位属于最低等。
李广的脑袋瓜此时如浆糊一般,按照汉承秦制的原则,军中升官全看斩首数量的多寡。如果史记所记属实,李广在第一战中杀死和俘虏了众多敌人,这个众多绝非少数,按理不该只做个小小的郎中,最少也该是个议郎,可他偏偏就只做了个郎中。而且,骑士身份又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他一度以为是北军中的屯骑或胡骑。因为越骑是由南边百越地区的子弟充当,他李广原籍陇西成纪人,与胡虏能称上一点关系,与越蛮绝对称不上一点关系。可,话说到天边,南北两军分属两个不同的军事部门,他李广就是再牛叉,也不可能即在南军当郎中又在北军之中当骑士。所以,他疑心骑士是一种荣誉,一种身份的像征,就像后来西方的骑士勋章一样。
李广有太多的问题要考虑,本不想回答张秀的这个问题,可张秀又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不回答绝对不会罢休,只得胡乱编了一个理由,道:“我们属于萧关边防,对吧?”
“对啊!”对于李广的所答非所问,张秀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惑的点头称是!
“匈奴人呼啸而过,人马之数绝对在十万左右。我们四只眼睛盯得清楚,只见他们去,而不见他们回来,你说他们会不会全部战死在了萧关?”
“不可能!”张秀摇了摇头!此时正是边关换防的时节,拒边一年的边防兵大多被调到其他地方,换防的边防兵还在来的路上,萧关五六千的防兵已剩不足千人,凭不足一千人的边防兵想尽灭十万骑兵,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既然匈奴骑兵一去不返,而他们又没被我们歼灭,唯一的可能就是萧关被破了!”
“唉!”张秀叹了一口气,虽然内心不愿承认,可这是一个事实。
“我们的兄弟,全都是热血男儿,一定与敌拼死一战。所以,知道我们两个被派到了望塔观察敌情的人都战死了,没死的也被匈奴人抓到了,你说除了老天之外还有谁知道我们是哨兵呢?等到我们回到关内,只会当作溃兵被其他的部队接受,谁也不会拿了我们的性命去的!”
“对啊!”张秀拍了一下大腿,赞道:“您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嘘!”就如一只野山羊感觉到危险的存在一般,李广竖起两个耳朵警觉的听了起来。
“怎么了?”张秀轻声问道。
“有声音!”李广趴下身去,将耳朵贴在冰瘤疙瘩上听了起来,片刻后站起身抓住张秀的手跑到路旁一个山苞后隐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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