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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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天刹门,便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没有了往日弟子来来去去走动的身影,冷清到像一座死宅。
回到房间,风华剑果然已经不在房里了。泄愤似挥起匕首,砍向床角,劈下一块木头。汗湿的身体一身腥味,玉笑琴捋了捋粘在脸上的碎发,单衣已被鲜血凝结成块,手上脸上也沾上了抹不掉的血渍和污渍。
冷冷地环视一周,还以为能在这里呆久些,没想到还不等自己动手,他们却已经按奈不住了。
四处寻找风华剑,却不得要领,这么大个天刹门,他们到底把剑藏哪里了?
这把剑,对于玉笑琴,对于玉家一族,有着无可替代的意义,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所以,即使玉笑琴知道他命在旦夕,知道追捕他的人很快就会如潮水般涌来,但他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风华剑。
或者换句话说,如果玉笑琴没有了风华剑,那么这个姓,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找过大厅,找过偏厢,找过后院,找不见风华剑,却遇到遇到了冲入天刹门的捕快,为首的自然是赐他一刀的卫暮迟。
玉笑琴身形稍一迟钝,已经被眼尖的卫暮迟看到了。
“他在那里!抓住他!”
一声令下,一群捕快当即威吓着冲过来,玉笑琴仅用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迎上前去,吃力地与之对抗。
他凭借自己过人的武功,逼得众人无法靠近。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又身受重伤,不得不步步后退。不知道有多少血从腿上的伤口上流出来,只觉得头开始晕,视线开始模糊,人影重重叠叠,看不真切。
“玉笑琴,今天你就束手就擒吧!”一声厉喝,一个威武的身躯从高处跃下,好似天神下凡。那柄钢刀在月光下,反射出冷硬的色泽,挥出一道银色的光芒,夜空仿佛被割成两半——也许破天之名由此而来。
眼看躲避已来不及,虚弱地抬起匕首抵挡。只听一记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几乎把玉笑琴震晕。匕首被削成两段,但挡不住破天刀猛烈的气势,金属片深深地**他的左肩,鲜血如怒放的鲜花在肩膀上生根。
如果没有这把匕首,恐怕左臂已被砍掉了吧?
可恨,要不是丢了风华剑,要不是腿痛得无法行动,怎会狼狈至此?
“你刺杀王爷,行迹败露,证据确凿,现在你想狡辩也徒劳了!玉笑琴,你还拼死抵抗?”
我是被陷害的!刚想吼回去,喉中一股腥甜,又热又哑,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玉笑琴扔下断刀,捂着喷血的伤口,仓惶逃跑。背后又是一刀袭来,他险险地躲过,刚猛的刀势,透过夜风,衣帛竟被这劲风撕裂。
看到今天还真要栽他手上了!
玉笑琴依然目中无人地笑,就地一滚,起身还未站稳,树后突然窜出个人影,把他拉到身边。不躲不闪,任自己被扯动,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什么不可抛弃的了。
白虹出鞘,以巧妙的角度挑开破天刀,在卫暮迟还没看清对方是谁的时候,人影已然不见。
当玉笑琴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是左手握剑的时候,笑容在他脸上一滞:“……难……”
几乎只有嘴唇颤动的声音,但木难听到了,他回过头来,只轻轻说了句:“走。”
两人逃出天刹门,看见有十来匹捕快骑的马,系在门外树上。木难挥剑砍断缰绳,牵过两匹快马,把其余的都赶跑。已经能够听到身后追赶的声音,他几乎用扔的把玉笑琴扔上马,自己骑上另一匹。
这么个动作牵动了玉笑琴全身的伤口,痛到几乎要缩成一团,手脚冷到不听使唤,脸色更是苍白如雪:“不行……我骑不动……”玉笑琴趴在马背上,气若游丝。
木难拎起玉笑琴的衣襟,拼命地摇晃他,试图把即将昏迷的人摇醒:“没用的东西,睁开眼睛看看清楚,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玉笑琴眼眶微微一湿,下一瞬间挺了挺胸膛,用不输于木难的声音吼道:“我要回去!我要找风华剑!”
木难会心一笑,像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样东西扔给玉笑琴。条件反射地接住,定睛一看,正是风华宝剑。

“你是怎么找到的?”
木难淡然笑道:“我有办法救你出来,自然有办法找到剑。”他左手突然挥剑朝某个地方砍去,一个捕快惨叫着倒在地上,“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两人策马狂奔,马的前蹄踢翻了路上的障碍,扬起了满天的尘土,幸好半夜的街头没有什么人。
狂奔,狂奔,直到启明星缓缓升起,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直到手脚僵硬,意志终于支撑不住,玉笑琴身子一软,被木难搂进怀里。
身后已经没有追兵了,慢慢放缓马速。虚脱却异常的清醒,想闭上眼睛休息会,却怎么也睡不着。
“……笑琴?”看他目光涣散,木难不放心的叫他。
玉笑琴勉强集中了精力,木难的脸上有宿夜的憔悴,而他的瞳孔里印出的自己则不堪入目:“木难,你怎么会在天刹门的?”
“我的手下向我汇报说,萧禾知送你去了瑞王府,我就知道出了状况。匆匆忙忙赶来,果然……”握着缰绳的手徒然一紧,反倒是玉笑琴满不在乎地笑着。
当木难检查玉笑琴的伤势的时候,才发现他受的伤有多严重,新伤旧伤重叠在一起,破碎的衣衫和血粘结在一起,长在了肌肤上,撕衣服就好像扯下一层皮肤,凝固了伤口一次又一次裂开,触目惊心。
看到木难颤抖的双手,惊惶惨白的脸色,玉笑琴笑到喘不过气来,牵动了伤口,一边咳嗽一边还是忍不住继续笑。
热唇忽然堵在唇上,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呼吸顿时停止,疯狂的掠夺,毫不怜惜的占有,灵巧的舌攻占他每一个角落。一种温暖涌上心头,却带着屈辱。
“你疯了!”玉笑琴推开他,狠狠地瞪眼,用手背抹着嘴唇。
“我……”木难一时激动,想要说什么,可内心几番挣扎,最终还是忍住了,恢复了他一贯平和出世的心态,只有眉间还留有淡淡的愁,“……折磨自己,就这么高兴吗……”
玉笑琴一震,怒道:“你说什么呀!”
木难轻轻哼了声,没有答话。
“你可以走了。”玉笑琴扭过脸去。
木难愣了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叫你走啊,你没听到?我不用你可怜我。”玉笑琴抬起头,缓缓地,但骄傲地说道。
怔怔地看着他被血污浊的脸颊,已经看不见原来的肌肤了。受了近乎致命的伤,居然还叫自己走?他到底有多少血可以流,有多少命可以被人砍?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跃上马背,狠一抽马鞭,马儿吃痛得撒腿就跑。
他的身影慢慢缩小,直到变成黑点。渐渐的,听不到马蹄声,也看不见那人的背影了。玉笑琴低下头,嘴角扯出丝讽刺的笑,手捂上面颊,湿热的液体从指缝中流出。
偏偏伤口又在这个时候疼了起来,玉笑琴环抱住自己,蜷缩成团,似乎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被出卖,像货物一样得被运走,像妓女一样躺在别人床上。虽然知道萧禾知表面上服从于瑞王,但其实心底早已对他恨之入骨。原以为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却只是虚情假意,哄小孩的把戏,根本只是为了骗自己给他做替死鬼。
或许自己本来就不该有这种奢侈的想法,早就该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将他斩于风华剑下。
好冷……大概血液流尽就是这种感觉吧?
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静的只有自己微弱的心跳。
拒绝,是想要一份清静,却没想到静的连自己都觉得可怕。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再一次湿透了血染的衣襟。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了?”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你不是走了吗?”
“……我去给你拿药,这是雪封膏,你留着点用,这种药可不是轻易能够买到的……”木难把瓶子塞给他,“我帮你上药,你忍着点痛,这次可不比以前的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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