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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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地站在法域寺前,看着小沙弥认真地清扫落叶,玉笑琴几乎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辛辛苦苦来到这里,居然得到的是玄明法师圆寂的消息。
仿佛眼前灰了一片,事情又变得复杂而无头绪了,还有谁能为他指点迷津呢?
“笑琴!”
这个声音,柔和如春风,温暖如艳阳,是木难!他也到这里来了!
回头看见他正拾阶而上,看到自己的瞬间微微一愣,但立刻认出了是张面具。
“看到背影就知道是你,不过戴着面具差点没有认出来,”他轻轻走到玉笑琴身边。
“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啊。”木难抬头仰望着梵刹,“我是来祭奠师父的……”他的脸上写着哀愁,虽不明显,但是很深很重。玉笑琴心中一酸,刚想找点话来安慰他,反到他先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影响到你了……”
他总是这样,似乎把什么都看得风轻云淡,但实际上在乎得不得了,把一切都压在心上,不解释,不辩驳,重得令人窒息。
记得刚认识他不久,他正跟江南名妓阮妙儿来往甚密,每次嘲笑他留恋烟花之地,他也只是笑笑而已。后来玉笑琴才知道,阮妙儿和他手下一位伙计两情相悦,于是他不惜花重金赎出了阮妙儿,成全了那对鸳鸯。可外面的传闻却花样百出,有的甚至讹传出他看上阮妙儿而赎她,却不想她反给他戴了顶绿帽子,拐着小白脸跑了。面对这些流言蜚语,他不过旦笑无语。
“……难,节哀顺变,玄明法师能化身成佛,是他潜心修佛修成正果……”
木难涩然一笑:“你这是在安慰我吗?”他微微叹了口气,调整了下呼吸,“谢谢你,我没事。走吧,我们进去上柱香。”
两人走进大雄宝殿,点了三柱,恭敬地磕头。再看木难,气色不佳,似乎比离开他的时候看起来憔悴了些。
“木子清婉很忙吗?你好像瘦了不少。”
木难扫了他一眼,起身拂去灰尘,向玉笑琴伸出手,示意拉他起来。
明明失去的是他的尊师,明明应该被搀扶的是他,可为什么他总显得坚强无比,总是一副一心只为照顾别人的样子?
玉笑琴气恼地无视他伸来的手,起身瞪他:“说一句你不开心很难吗?”
尴尬地收回手,他依然不紧不慢:“你真的关心我吗?”
“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是好朋友,我当然关心你了!”
木难笑了,带着些许嘲讽,他瞥了眼玉笑琴腰际的象牙扇:“我还以为你见过萧禾知了呢。”
“呃?我……的确见过他了……”
“是吗?你没有把扇子还给他?”
玉笑琴忽然觉得自己被**了,一把推开他冲出大殿,冷不防撞上一个僧人,跌倒在地。
“你跑什么?没长眼睛啊!”玉笑琴开口就骂。
那个僧人涨红了脸:“不是啊……我……明明是你……”
“说什么呢你!撞了人还不承认啊?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骂着就要拔?A
他骂着就要拔剑,剑刚出鞘还不足一寸,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了进去,木难的手正按在他手上。“笑琴,你这是干什么!”
“你管我!”
“我当然管!因为我是真的关心你啊!”
仿佛有什么梗在喉咙里,玉笑琴望着他一汪清水的眼眸,心里烧得生痛,环腰抱住他,狠狠地揪着他的衣服。
“好了好了,别这样,多难看啊。自从听到师父过世之后,心绪就一直不得安宁,我不应该对你说那种话。”
玉笑琴闻言跳了起来:“你滚吧!谁在乎你说什么!”话还没说话,已经笑了出来。
看到这亘古不变的笑容,木难也笑了,再度把他搂进怀里。
视线里,一位老僧缓缓向他们走来,木难松开玉笑琴,施礼道:“木难拜见玄决住持。”
寒暄一番之后,住持请两人到厢房叙旧。

法域寺的厢房一片素净,有庄严凝重的肃穆。几杯香茗过后,玉笑琴递给玄决住持一枚玉佩,是那枚刻着玉字的配饰。
住持检验了下玉佩,又看了眼玉笑琴,将玉佩交还给他:“出家人不问俗事,尤其是这种江湖恩怨,请施主不要带进佛门净地。”
“不是啊,我无意打扰大师修佛,只是经历过二十年前那桩事情的知情人,至今仍在世的寥寥无几,实在是迫不得已才登门拜访。”
玄决住持坚决地摆手,示意送客僧可以带他们走了。
“大师……”
“住持,师父在世时跟我说过,当年他曾劝过逍遥城主不可赶尽杀绝,但玉家终究躲不过一劫。正是江湖上传言风华剑为武林第一剑,大家才会蜂拥而起,争夺宝剑,其间死的又何止玉家七十三口人命?但现在以笑琴的风华剑来看,虽是宝剑,但不足为武林第一,我不认为她值得那么多人付出性命。佛祖慈悲为怀,普渡众生,难道住持不认为只有查出剑的真相,才能避免二十年前的悲剧重演吗?”
玉笑琴感激地望了眼木难,而住持则沉吟不语。
三个人保持沉默,房里静得压抑。
玄决住持最终叹了口气,摇头道:“既然是秘密,等所有知情的人都不在人世了,传言自然就会平息了。既然玄明师兄将他知道的一切都带入了土中,那便是佛祖安排的,你们又何苦执迷不悟?”他望了玉笑琴一眼,继续道,“传言就是传言,以讹传讹,混搅视听,勿拘泥于传言,真相便会迎刃而解。”
说到这里,玄决住持坚决不再说了。
离开寺庙,两人各自思索,不再提及这件事。
不要相信传言?那又该相信什么?什么迎刃而解?风华传说是现在唯一的线索,如果不去相信他,那不是更加没有头绪了?
按原路折返回,今天的小镇有一种节日般的喜庆之气,原来是一个戏班子在街上搭台唱戏。台上的生旦净末粉墨登场,唱得咿咿呀呀,台下观众熙熙攘攘,看得津津有味。
渐渐地,玉笑琴看得有些痴了:“难,人生如戏,你演的是什么角?”
“那要看你演什么角了。”
玉笑琴不解地看他。
“不论你是哪个角,我都演与你最亲近的,好吗?”木难笑道。
玉笑琴咬了咬唇:“你没有必要待我这么好,我不会领情的。”
“我没有待你好啊。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木难望着台上的红男绿女,“你需不需要我是你的事,我是否要跟着你是我的事。我从来只凭自己的心意做事。当然你哪天厌倦看到我这张脸了,我也会随我心意而离开。”
没有勇气去看他的眼睛,生怕从此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甩甩头,把扰乱心志的杂念甩掉,萧禾知还在等着自己回去,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难,我想回去见师父一面,我想他应该可以告诉我点什么。”
玉笑琴的师父就住在镇外隐蔽的山里,回去见师父的心情变得迫切了,毕竟下山至今也有半年多了。自小师父就十分疼爱他,是指超过疼自己的亲生儿子程世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是养育他二十年的尊师呢?
“难,师父有一只古董花瓶,他说是祖传的,有五百年历史,碰都不许其他人碰。可我怎么看怎么像赝品,不如你来帮师父鉴定一下。”
“呵呵,没有问题,鉴定的事我最在行了。珠宝也好,古董也好,我可生了双火眼金睛啊。”
两人说笑着已经到了一间精致简约的院落前,轻轻扣门,期待师娘温柔的笑脸出现在他面前。但敲门声却如沉入水底的石头,没有任何反应。
师父出门了吗?可不应该连师娘也不在家呀!
玉笑琴不安地望了眼木难,木难则退开几步,四处查看环境。
“好像没有人……”玉笑琴的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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