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浴火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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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红霞落日圆,青山碧水小僧闲。遍掬飞瀑蜿溪水,再饮蜂浆已忘甜。
武夷的傍晚,便是这般诗意恬静;涧旁的河滩,安静的只余下几声虫鸣。
几声马嘶忽然打破了画卷般的和谐宁谧,三个浪人服饰的骑手,各背着几个鼓囊囊的包裹,笑骂着沿溪驰来。
正行间,当先的那匹马忽然一声长唳,马上浪人横里摔飞了出去。后面两匹马显然也受了惊吓,一片呵斥与马嘶声中,一线寒光破入。剑光起,溪边又重归宁静,只余下几具死态丑恶的浪人尸首和沿溪水缓缓飘散的几缕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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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建宁府,广缘楼外。
“嘿,这些个贼倭,可抢了不少钱财啊。孟大哥,这次可又赚足了~”一群人将一个白色儒衫的俊雅小生围在当中,对着几大包金银细软正议论不停。
“陆青,事情查的怎样了?”被称做孟大哥的白衫人问到。
“恩,这里珍玩共计三百二十四件,首饰一百一十三件,金银物什共计金五十六两银一百七十五两。昨夜张兄弟去调查过附近七县,其中珍玩一百零三件,首饰二十六件已经查实正主,另有一些正主查实以亡。”内圈一个精瘦干练的小伙接道。
“很好,有主的物品归还正主,查访近日被倭寇侵扰的被害人,按受损情节略做补偿,若还有余财,众兄弟均分。”
“得令!”随着哈哈一声长笑,陆青拎起包袱转身去了。
一个瘦长的身影忽然从巷口跌将出来,众人看时,却是快腿张三。那张三脚下功夫甚是了得,曾与雁荡掌门赌赛轻功,胜败虽不为人知,但事后那福建武林第一大派立誓雁荡一派不可涉足建宁府地面。而白衣孟若海,铁笔陆青,快腿张三这“建宁三少”也就成了建宁府地界的旗帜人物。须知张三平日与人交手,从不带半点青红,能打的多半是赢,打不过必然可逃,那雁荡一派的掌门都追不上的人物,在福建地界还有谁追得上他?可今天看这踉跄模样,显然是吃了不小的亏。
孟若海急忙两个起落纵至张三身边,只见张三一脸痛苦之色,面目**,右腿已是鲜血淋漓。
那张三扶定了孟若海,气若游丝的呻吟着:“大哥小心,速去避避风头。”身子一软,便靠倒在孟若海身上。
孟若海情急,一把抓碎了张三右腿股上浸满鲜血的裤面,却见那伤处竟是剑雕的凤凰,下手之准笔法之精,匪夷所思。鲜血从凤凰伤痕出不断涌出,恰如凤凰浴火,绵然不绝。
孟若海急从怀中取了几个瓷瓶,也不及细看,尽数将一些金创止血的膏药涂沫上去,再探张三脉息,显然也受了十分重的内伤。孟若海只得将张三一背,跨墙院就奔广缘楼后院去了。
片刻推宫调息,张三总算是醒转过来,见仍在广缘楼厢房,拖着嘶哑的嗓音全力嘶吼,“大哥快走,千万别为小弟耗费气力。他们打伤我便是缓兵之计,大哥可不能误中圈套啊!”
“走?走到哪里去?都说凤凰浴火,神魔难躲。凤凰社自成立之初,没错失过雇主交付的任何一个任务。湖广总兵柳万年,大内内侍总管王公公,诛仙教主于应摩,甚至昆仑掌门绮云道长,无一可以逃脱。刑部举国通缉三年有余,至今凤凰成员无一人落网,甚至无一人身份败露。如果这一次她们的目标真的是我们,我们没有机会走脱。”
“打伤我的,只有一人,恐怕凤凰社大批杀手未至,兄弟与陆青拖延片刻,如果大哥能速往陈山寨,或可避过此劫。”
“不用了,来人没有杀你,足见她们的目标不是你,据说凤凰社杀人只认雇主的目标,其他尽量无犯。如果她们的目标真的是我,让你们为我拖延,实在是连累你们犯险。”孟若海的脸上忽然又闪出一丝天真却略带邪气的笑意,“更何况我怎么会输给女人?”

“大哥,这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她们只来了一个,便将我伤成这样……若是,若是给他们时间……”
“好了!”孟若海将张三的话忽然打断,“说说你是怎么受伤的吧?我可不相信你是被正大光明伤成这样的。”说着,孟若海向张三挤了挤眼睛。
张三顿时满面通红,支支呜呜道,“我,我只是听说来春苑新来了一位姑娘,姿色颇丰,于是就做了回梁上君子。结果,正巧被我看到有人在内间准备香汤沐浴,于是就悄悄从窗子里摸了进去,结果,结果竟有人伏在窗侧出掌偷袭。显然他们早听出我在梁上,有意请君入翁,结果胡里糊涂就着了道。我受伤后眼前一黑,只知道那人很快速的出剑在我腿上画了个图案,然后让我传话给身边的人要他小心了。说是,说是,三日之内,凤凰君临。”
孟若海略一沉吟,打断了张三的叙述,“恩,看来来人对你的武功,习性都很了解,显然是做了长期准备和布置的。就算我们现在想走,也已经晚了。”
张三神色顿显十分紧张,“那可如何是好?”
孟若海拍了拍张三的肩膀说:“你先稍坐,我去一趟来春苑。”
张三闻言,未顾伤痛,几乎跳起,“去哪里做什么?明显是陷阱啊!”
孟若海道,“既有三日之约,谅他们不会提早动手。既然跑不脱,不如先发制人,探个究竟。久闻凤凰社成员尽是绝色美姝,若是不去看个清楚,就莫名其妙死了,那多不值啊!”说罢大笑,长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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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春苑是建宁府最有名的风月之所,隔了三条街巷,就已是笑声相闻,香风飘送。离街坊还有几十来米,一个红衣的小丫鬟,早迎上前拉住了孟若海的衣角,嗲声嗲气的嗔到,“呦,相公,看您走了大老远的路,可是累了,要寻地方休息?不如到园子里坐坐吧。”
孟若海一听,心里已先有了底。诺大个建宁府,要说是不认识“建宁三少”的,恐怕屈指可数,尤其是这些坐在黑白两道中间的灰色职业,恐怕入行第一天,前辈就要教他们认准哪些得罪不得的两道人物的图形。用这么客套的话来拉自己的,那一定是故做不知,有意来找茬的人物。心念及此,孟若海淡然一笑,说到:“你看样子是新来的吧,听说来春苑有位新贵,我正要去求访。我看你面生,一定是新到的姑娘房里的,不如直接就带我去见你家小姐吧。”
小丫鬟被孟若海一眼看穿,自是心虚,忙引将进去。
穿过几层院落,来到一个幽静典雅的别院。一座红瓦小舍,偏居一隅,十步之内无树无宇。孟若海暗骂张三这个笨蛋,这么精心设计的居所居然没有事先警觉,毫无屏障的欺入这十数步的范围,很难瞒过行家的法耳。
一入小舍,顿绝弥室生香,琴声也恰在此时响起,流宫飘羽,空灵脱俗。孟若海被小丫鬟领在一只红木茶几前坐下,隔着半透明的薄纱依稀可见里面一位女子正素手引弦,螓首随乐曲仰俯起落,如沙鸥戏水。孟若海在帘外和曲击节,隔帘望美,兴致陶然,仿佛浑然忘记自己身处险境之危。
琴曲忽地由柔和渐转凶戾,杀气骤起,一阵峥琮之声如百金交斗,万马齐鸣,红木小几上的一只精致瓷碗里,新沏的香茶泛起圈圈涟沦。又是呛的一声噪响,乐声戛然而止,纱帘骤然左右分开,剑风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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