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母子灵堂前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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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媳之间的对话停了。
死一般的静让人透不过气来,每个人心头都压着块大石头。你一声,我一声,两个人的抽泣声哀怨低回。
“你一定要让晨晨见见他爸爸,他还小,一定要让他记住他爸爸的模样……等他长大后,我们要告诉他有一个什么样的爸爸。”婆婆说。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老人的双眼。王一微一个劲地点头:“妈……”她扑倒在婆婆怀里。
在重症监护室里,付华中呼吸功能的衰竭越来越快,除呼吸衰竭外并发了肺部感染,呼吸辅助治疗作用已不明显,他的生命体症非常微弱,生命犹如正在融化的冰块,越来越多地被河流吞噬着……钱大队长背着王一薇,已安排民警负责联系善后工作,并打发人去接晨晨到医院。
“快,快让孩子进去看看爸爸。”傍晚,王一薇带着晨晨来到病床前,“晨晨,你记好,这是你爸爸!他是个英雄,快,快叫爸爸……”
在重症监护室里,被不同仪器包围着的付华中面部、头部已浮肿变形,各种管子插遍全身。仪器嘀嘀作响,急促而紧张。
晨晨刚被妈妈抱到病床前,他就“哇”地大声哭了起来,身子使劲地往后挣扎,死活不敢再看他。
“他不是爸爸……他不是爸爸……”晨晨说。
王一薇“唰”地一下,眼泪夺眶而出。她知道在晨晨眼里爸爸是位英武帅气的警察,只要爸爸站在身边,就没有小朋友敢抢他的玩具,爸爸突然变成这样肯定是吓到了孩子。
现场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落泪。
“晨晨,别哭,妈妈在!”王一薇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哄着她。
“晨晨,这是爸爸……你看!”王一薇突然看见了华中左手手腕和无名指上,处理事故时留下的伤疤,试图拉着晨晨的小手去触摸。
孩子这时似乎才意识到他正是自己的爸爸,渐渐的,激动的情绪略微平静了些许,在妈妈的引导下才伸手去触摸伤疤。“爸爸……”晨晨怯怯地叫。
孩子的叫声,惹得在场的人都在流泪。
两天后,交警石山大队大队长事先安排好的交警,来到他们西郊的小房子里开始布置灵堂。黑纱、挽幛及翠柏树枝中间,摆放着付华中的遗像,两支粗大的长明蜡烛上闪烁着火光。曾充满欢声笑语的房子庄严肃穆。
苑小兰和丈夫向遗像鞠躬后,小兰拉着王一薇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挺拔的鼻子一张一翕,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儿。“薇姐,节哀……”
王一薇看着她想起了他和付华中曾住在这个小区时一段段美好的回忆。那时,王一薇和付华中结婚不久,小日子过得很甜蜜,他们每天都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在这个小区里,也就属他们和小兰两家人关系最好。
“薇姐……”小兰说完“节哀”两个字,就一下子扑倒在王一薇怀里。王一薇滚烫的泪水吧嗒掉在小兰的胳膊上。
明天,付子傲就要参加面试了。刚陪付子傲看完面试考场的交警一回来,就来到灵堂前向遗像三鞠躬。他说:“华中哥,豆豆明天就要面试,他很乖,我刚带他看完考场,他这会回到租住的房子里了,你放心吧,这孩子没问题!”
噩耗传来后魏国涛一直忙前忙后,接待着一波又一波前来吊唁的各级领导。王一薇期间先后回了两次家,就是那个租住在紫华市实验小学附近的房子。一次是面试前的晚上,一次是面试当天的早晨。这是小升初的最后时刻,王一薇一再告诉自己要坚持到面试结束。
魏国涛安排完工作上的事,其余时间全都在处理付华中的丧事。警校的老同学、单位的老同事、胡副支队长和上级领导都来慰问牺牲在工作岗位上的好交警,安慰好交警背后的家属。

“魏处长,楼下有个人说他一定要来吊唁,可是这个人……”一位交警请魏国涛借步后,小声地说:“这个人说他叫马有财……”
“马有财?”魏国涛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对。他说,他是从收音机里的交通广播上,听到付华中去世的消息的。他以前跑黑车,搞非法营运,付华中生前曾抓过他。”交警说。
“什么?抓过他?他想干什么?他敢捣乱!这些刁民……”魏国涛说:“你叫石山大队王成来,让他叫几个人把马有财给拢住!然后直接送派出所!”
“不是,不是。他不是来捣乱了。他是来吊唁的。他说,付华中有恩于他。”这位交警一看魏国涛完全是误会了。就赶紧解释说。
魏国涛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你说话能不能一次说完?”
从幼儿园学习英语开始,王一薇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孩子,一直陪伴着豆豆上各种补习班,她曾一万次地想像着孩子的未来,也想像着豆豆从人生第一个考场小升初的考场自信地走出来时的情景。这将是豆豆人生第一次考试的成功,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人生的成功,是他们这个“城一代”全家人的成功!
只要能考上“六大名校”,豆豆的未来必然会越走越宽阔。可是,王一薇怎么也没想到,厄运居然这么无情地降临在自己的头上,就在这个节骨头眼上,家里的顶梁柱瞬间坍塌,原本快乐的家里弥漫着浓浓的悲情。
第二天。
交警从面试考场接到豆豆时已是下午5点多,这一刻距离付华中去世已过了一天时间。按照紫华市殡葬的习俗,亡者从去世的那一刻起,包括当天在内,亡灵只能祭奠三天。明天付华中的遗体将在殡仪馆火化。
魏国涛给付子傲一再做了思想工作后,才给他披麻戴孝,将他带到灵堂前。豆豆看到爸爸的遗像痛不欲生。
“爸爸!我是豆豆……我是豆豆啊……”他跌跌撞撞跪倒在遗像前连磕了几个头,声泪俱下。已经到了变声期的年龄,渐渐有些粗犷的嚎啕哭声,在灵堂前盘旋低回,无言地诉说着内心的痛苦,撕心裂肺……看得现场的人都抹着眼泪。“孩子太可怜了,他才13岁啊……”
“豆豆……”王一薇哭着上前欲扶起他。
“妈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不让我见爸爸一面?为什么?”一向听话的付子傲突然变成了发疯的雄狮,冲着妈妈怒吼。
“孩子,别这样,你要面试……妈妈是为了你好……”亲友们赶紧上前劝他。
“你就只知道面试!面试!面试!你为什么不让我见我爸,为什么?”付子傲疯狂地怒吼着。
“豆豆,是妈妈不好。妈妈不应该让你这会才见爸爸……”披麻戴孝的王一薇瘫坐在他身旁,一双泪眼看着儿子,目光里充满了乞求:“豆豆,你原谅妈妈,好吗?”
付子傲没有吱声,泪花背后的目光坚定、锋利。
“豆豆……”她抓住豆豆的胳膊。乞求……
“不!不!不!”付子傲怒吼着她怒吼着,突然起身拂袖而去。
“豆豆,豆豆……这孩子……像他爸!”亲友们赶紧追了出去。魏国涛三步化作两步朝门外冲了出去。
王一薇已瘫倒在地,跟一团泥一样,软了。
“一薇,一薇,嫂子,嫂子……”其他的亲人和交警赶紧上前扶她。她脸色煞白,半天没喘上气来。
“快,掐人中!”有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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