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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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山庄依山傍水,入秋后满山的红叶比花更艳,这也是山庄名字的由来。皇甫天珹他们提前了两天到达红叶山庄。此时山庄的门口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因为想入山庄必须要有“英雄贴”,所以门口有十来个山庄的下人在接待客人查看书贴。皇甫天珹没料到进庄还要凭证,当下一愣,不是该如何是好,就见萧百川上对一个接待的人抱拳道:“在下萧百川,想求见庄主程友济前辈,不知小哥可否替在下通报一声?”
红叶山庄不愧是名门大户,育人有术,那个下人见萧百川虽然没有“英雄贴”,仍是满脸带笑道:“萧公子稍待,小的这就去通报。只是庄主今天很忙,可能要劳烦公子多候一会儿。”然后转身进了山庄。皇甫天珹和萧百骏都很奇怪萧百川竟然会认识这里的庄主,更奇的是这件事没有告诉他们,所以打算趁这功夫问个清楚,可是刚开了个头,就听山庄里传来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萧大哥,你怎么来了?”接着就看见一个杏黄色的人影从山庄中飞奔而出。
听到这声,萧百川微颦了下眉,很快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淡笑,但这一变化却没能逃出皇甫天珹的眼睛。等来人近了之后,才看清原来是个明眸皓齿的妙龄少女。那少女满脸的惊喜,一见萧百川便马上拉住了他的衣袖,道:“萧大哥,你是来看我,和我爹的吗?”那少女本想问萧百川是不是来看自己的,可忽觉这样过于唐突,所以又加上“和我爹”三个字,可惜她话语中的转折过于明显,别说皇甫天珹这样的细心人,就连萧百骏也听出了问题。不过这两人却很默契地没有说什么,都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不自在的萧百川。
萧百川没想到那位少女那么热情,一见面就拉住了自己的衣服,倍觉尴尬,只好借着说话转身的功夫,暗暗抽出了自己的袖子:“程姑娘,好久不见。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表哥黄天珹,这位是我胞弟萧百骏。”“天珹,百骏,这位是红叶山庄庄主的独生女程红菱。”等双方行了见面之礼后,萧百川问道:“程姑娘,我们在路上听说庄主要在两天后开个‘消玉大会’,我们兄弟有点好奇,顺便也想见识一下,所以就冒昧前来打扰。不过我们没有‘英雄贴’,不知能不能进庄?”
程红菱一听萧百川是为了“消玉大会”而来,不免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起码他要住到大会结束,所以她马上道:“萧大哥,瞧你客气的。我们红叶山庄永远是欢迎你的,跟我来吧。”说完便转身在前面带路。左拐右绕地走了一会儿,程红菱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比较安静地院子里,把东厢房的三间屋子安排给了他们,并吩咐下人去通知父亲,想让他过来和萧百川见见面,可惜来人回报说是庄主正在忙,等会吃完饭时再打招呼,还让程红菱也外出见客,程红菱不敢抗命,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等程红菱刚出院子,萧百骏便像连珠炮似地开始发问萧百川,他和程红菱的关系,萧百川见躲不过,只能老实交代。原来他会和程红菱认识只是因为一个老掉牙的英雄救美的故事。萧百川为了搭救被歹人偷袭的程红菱受了点轻伤,等送她回红叶山庄后,庄主程友济便留萧百川在庄里养伤,在这期间程红菱芳心暗许,江湖儿女比较放的开,所以程红菱整天缠着萧百川,害得萧百川住了三天便坚持要告辞。若不是程庄主出面阻拦,程红菱甚至想跟着萧百川闯荡江湖,把萧百川吓得骑上马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这次要不是皇甫天珹要来这里,估计萧百川一辈子也不会再踏足红叶山庄了,这也是当初萧百川不愿参加大会的另一个理由。
萧百骏听完,捧腹大笑,自己这个哥哥一向是沉着冷静,处变不惊,没想到也有被人吓得落荒而逃的时候,所以他边笑边开口道:“哥,其实我看那位程姑娘很喜欢你,人也长的不差,要不你娶了她得了!”萧百川听了弟弟的调笑,不住瞪他:“你要喜欢,我把她介绍给你,你们俩脾气相近,一定合得来。”
“开什么玩笑!”萧百骏一听这事绕到自己头上来了,连忙拒绝,“人家看上的是你,又不是我。再说了,你做哥哥的还没成亲,我哪能赶在你前面啊!”皇甫天珹见兄弟两人斗嘴也不插话,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正当三人聊得高兴的时候,有人来传话,说是庄主请三人去偏厅用饭。等他们到了偏厅,就见已经有些人等着了。双方互通姓名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今天晚上一起用饭的除了程庄主父女外,还有庄主夫人和庄里的几个得意弟子,看这架势完全是想来个三堂会审。
果然,程友济让女儿坐在了萧百川的身边,用饭期间还不断地旁敲侧击,想要套问萧百川的身世背景,不过皇甫天珹和萧百川是何许人物,宫里长大的什么场面没见过,一直对程友济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不一会程友济也觉察出来了他们的用意,心知今晚必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资料来了,只好先把问题放到一边,只是招呼客人多吃,萧百川他们也乐得个宾主尽欢。
就在他们快吃完的时候,门口守卫突然来报,说是一位霍添福公子到了,指明让庄主前去迎接。程庄主一听便撂下了碗筷,对萧百川他们道了声抱歉,出门迎人。萧百川等人心中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要庄主亲自出迎,便都停止了用饭,望向大门的方向。不一会儿,就听程友济爽朗的笑声传来:“霍公子哪里的话,你能来,红叶山庄真是蓬荜生辉啊!”接着几个人便走近了大厅。众人细瞧,一行七人中除程友济外还有两男四女,正是皇甫天珹他们那天在茶棚里遇见的那位公子,以及他的侍女车夫。
走入偏厅,程友济忙给众人相互介绍,那位霍添福公子不论见谁都是一副爱打不理的样子,弄得一时气氛冷场,不过好在程友济处事老道,几句话就打了圆场。正当程友济要吩咐下人重新置办一桌酒菜时,就听霍添福又用那破锣嗓子道:“不用了,本公子不喜欢随随便便就和人同桌!本公子累了,想回房休息!”
“呃?”程友济可能是没料到霍添福这么不给面子,愣一下,随即又反应了过来:“也是也是,看老夫糊涂的,霍公子赶了一天的路,是该歇息了,要不老夫让下人把饭菜送到公子房中?”
也不知为何,那霍添福听完这话直皱眉,搞得程友济很是尴尬,一旁的若尘见了,忙开口道:“程庄主不用麻烦了!我家公子体弱,很多东西是忌食的,庄主只要告诉奴婢贵庄的厨房在哪儿,我们自行做饭就行!”
“这样啊!”程友济听若尘这么说,也乐得省事,便让下人带着那两红衣侍女去了厨房,自己则领路送霍添福去客房。刚才那一幕,在偏厅里的人都看的真真切切的,大部分人都因为霍添福的傲慢而生气,而皇甫天珹和萧百川却有别的想法,所以吃完饭,两人很默契地以旅途劳累为借口,告别众人,拉着萧百骏回了房。
等打发了替他们铺床的下人后,皇甫天珹说道:“百川,昨儿个你说那霍公子与我们无关,让我别多想。可也该我们和他有缘,竟然又遇上了,而且很明显程友济对他巴结得很,难道现在你还不好奇那位霍公子的身份?”
萧百川不答话,只是坐在桌旁,左手的食指有规律地一下下敲打着桌面,皇甫天珹和萧百骏知道这是他用心沉思的习惯,也就不出声地等着。过了一会,就听萧百川道:“珹表哥,你有没有听说过‘四海钱庄’”?
“‘四海钱庄’?好像听说过。据说它是僖嘉王朝里信誉最好地钱庄。你提这个作甚么?”皇甫天珹不解地问道。
“不光是信誉最好的,而且是最大的。昨天我还在猜测那位霍公子究竟是哪家的富豪公子,今天听了他的名字就让我想起一件事来!”
“是什么?”萧百骏一听有故事可听,一脸的兴奋。
萧百川冲他笑了笑后,道:“你们可知,四年前‘四海钱庄’还不叫‘四海钱庄’,而叫‘福海钱庄’,它的老板是个叫福仁的商人。此人以前是做玉器生意的,后来发了财,就开了‘福海钱庄’。据说此人奸诈狡猾,唯利所趋,经常使用些不正当的手段敛财,所以背地里大家都叫他‘福不仁’!可能因为此人平时做多了坏事,注定绝后,所以娶了八个老婆,也没生出个一男半女。
五年前,他不知从哪里又娶来了第九个老婆,见过的人都说这房小妾长得是国色天香,所以福仁对她是宠爱有佳,言听计从,不到半年里竟修掉了所有以前娶的女人包括发妻,把这位小妾扶上了正室之位。不过可惜好景不长,三个月后这福仁便得病死了。偌大个家里没了主事的,所有人都觉得这‘福海钱庄’是要不行了,可没料想这位新夫人不但人长得漂亮,竟然还是一理财的高手。‘福海钱庄’在她的打理下非但没有垮掉,反而风升水起,生意越来越好。
后来这位夫人嫌‘福海钱庄’以前的名声不好,便把它改为如今的‘四海钱庄’。历经四年,这‘四海钱庄’已经成为了我们僖嘉王朝的第一大钱庄。民间有人传言,这全国的银子有三分之一是掌握在“四海钱庄”手里,早上你花出去的两枚铜板,下午就会有一枚流入‘四海钱庄’的帐房,甚至还有人说‘四海钱庄’里的银子比国库里的还多。至于是真是假,就没人知道了。”

“哥,你说了半天,这和那个霍添福又有什么关系?”
“那位新夫人正是姓霍,闺名自洁。据说她嫁进福家时不光没什么嫁妆,还带了一个体弱的胞弟。这位霍夫人对其胞弟疼爱得是如珠如宝,成亲后没多久就让福仁给她弟弟修了个别院,让他住进去安心养病,没有允许不得打扰,所以见过这位霍少爷的人并不多。我看如今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位霍少爷如此的吃穿用度,不和人亲近的习惯,自恃高人一等的傲态,**不离十便是那霍自洁的弟弟了。
“百川,听你这么说,这霍自洁和霍添福充其量也只是一方富贵,却为何那程庄主对那霍添福如此礼遇呢?”
“这个就是我的猜测了。听说霍自洁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执掌钱庄不久后就发了一道命令:凡是江湖人士,若是遇到手头银两短缺的,只要报出自己的姓名、师承,留下一件信物,便可从‘四海钱庄’的任意一家分号支走百两至千两银子不等,半年内归还即可,不收利息。这人在江湖总会有些不方便的时候,所以这几年受过‘四海钱庄’恩惠的人不在少数。即使是‘红叶山庄’这样的大门派也不愿轻易得罪‘四海钱庄’。没人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这凡事留一线总是不会错的。”
“那要是人家不还钱,或者干脆留的就是假名,那‘四海钱庄’不就亏大了嘛!”萧百骏在一旁插嘴道。
“笨蛋!”萧百川轻敲了一下弟弟的头,“‘四海钱庄’在乎的根本不是那些银子,而是名声。这‘四海钱庄’富可敌国,至今却没有什么宵小打它的主要,恐怕原因就在于此吧。”
“能想到用这种方法笼络人心,霍自洁这个女人很不简单。”皇甫天珹唏嘘不已,“不过那个霍添福怎么看都像是个没有出息的纨绔子弟,怕是平日里早就被其姐宠坏了,这还真是‘慈母多败儿’啊!”
“那你们说,这个霍添福不在‘四海钱庄’好好呆着,没事跑这来干什么?不会是特地找个人多的地方,显示他有多招人嫌吧!”
皇甫天珹和萧百川都知道萧百骏不喜欢这个霍添福,不过听到他这么调侃那人,再回想起所见所闻,都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笑到一半,萧百川好像想到了什么,笑容便僵在了脸上,看着十分怪异,把皇甫天珹和萧百骏吓了一跳。过了一小会儿萧百川慢慢收回了笑容,换上了正经的表情道:“刚刚百骏那句话提醒了我,这个霍添福之所以在人前那么傲气,恐怕就是为了显示他有多招人嫌!”
“噢?此话怎讲?”皇甫天珹来了兴趣
“霍添福越是讨人厌,会主动去接近他的人就越少,即使跟他交谈,也会因为他的无理而生气,从而忽略了其他东西。他连吃饭都在房里,吃的东西都是自己贴身侍女张罗的,外人就很难从他的饮食起居上看出他的生活习惯。这么一来,我们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之外,便不可能从别的方面了解这个人了。”萧百川越说脸色越沉重。
“如果事实真是如你所说,那么这个霍添福必定是个城府极深之人,他来红叶山庄的目的就不会是出门游玩那么简单了。难道是‘四海钱庄’要打那块‘鬼玲珑’的主意,那块玉石可是关系着一个宝藏啊!”说着皇甫天珹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我想不会。如果‘四海钱庄’要抢玉石,也不会在天下人的面前干这样的事。霍自洁大可收买刺客,暗中下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宝贝弟弟来堂这趟混水。”
“但也有可能霍自洁就是要大家这么想,反其道而行,让人对‘四海钱庄’麻痹大意,好浑水摸鱼。还有一点,也是最根本的一点,这位霍公子到底是不是你提到的‘四海钱庄’的霍添福,还是只是同名之人?”
一旁的萧百骏见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听得头都大了,连忙打断他们:“好了好了,两位哥哥,你们就不要再讨论了。这没几句话,就把那个霍添福从一只讨厌的绵羊变成了深沉的豺狼,再让你们说下去,他就该是个妖怪了。人家说不定和我们一样,只是来看热闹的。”
皇甫天珹和萧百川听完萧百骏的牢骚,心想也对,现在手上没什么可信的证据,说不定还真是他们“杞人忧天”来着。于是相对一笑,换了些轻松的话题,谁知聊着聊着,又绕道了萧百川和程红菱的身上。只听皇甫天珹道:“百川,我看这整个红叶山庄的男女老少对你都很满意,要不回京后我请父皇下旨,给你们赐婚得了!”
萧百川不停摇头:“你要这么做,我就和你绝交!”
“为什么呀,哥?我看那个程红菱对你很好,长得也不错,最主要是她没有京中那些大家闺秀的扭捏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不会是怕家里嫌她出身不高贵吧?你要知道,爹娘是从不在乎门第之差的,这个我可以大保票!”
皇甫天珹看着萧百川那渐渐落寞的表情,突然了悟到了什么,对萧百骏说:“百骏,你先回房,我和你哥还有事商量!”
萧百骏正说到兴头上,本不愿回去,可看看皇甫天珹的脸色,再看看自己哥哥的脸色,便明白了,接下来的话是他不能听的,于是与两人道完晚安,便离开了。
等萧百骏走了后,房里异常的安静。皇甫天珹和萧百川对面而坐,一时间谁也没开口,昏黄的烛火照在他们的脸上,使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此时皇甫天珹深深吸了口气,幽幽道:“这几年,你不断拒绝那些达官显贵的提亲,甚至于放弃了父皇想招你为驸马的机会。是不是,是不是就是为了当年那个誓言?你每年都会变着法儿地出门几个月,是不是就是去找那人?”
萧百川忽然觉得非常疲倦,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皇甫天珹也不怪他不回话,自言自语般地接着说:“百川,你知道嘛,有时候我真是很佩服你,可以为了自己孩提时候的那句话坚持到现在。而我,虽然贵为皇子,却不得不屈服于皇权。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坚持抗旨不成亲的话,父皇是不是真会斩了我?如果我侥幸没被处死,那我会不会像你一样,一直守着自己的誓言?直到它实现的那一天。”
“那时你也是逼于无奈才会成亲的,难道真的要看着皇后娘娘自绝于你的面前吗?我和你不同,没有太多的责任、枷锁。所以我想,既然是这样,不如我们两的誓言都由我一个人来背,那样你也可以轻松些。”
“轻松?呵呵,可能嘛?”皇甫天珹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几年来我都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有一个角落怎么也填不满,空得让我想发狂。每天回到府里看到她,我就觉得我很没用,不但保不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还连累了一个好女人。你说,我这样的人,没有能力,没有勇气,没有担待,又怎么能背负起那么多人的希望?”
“别再自责了,当年发生的事也不是你能预料的!皇上派出了那么多人调查,也没有什么结果,仅凭当时的你、当时的我又能怎样?”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我的誓言再也没有机会实现,那你会怎么办?”
萧百川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十二年了,距离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已经过了整整十二年。这十二年来,想那人已经成为了习惯,找那人也成为了习惯,所有的习惯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抛不开,丢不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十二年来一点消息也没有。有的时候萧百川会想,不论是好是坏,只要有一点点关于那人的消息也行,可等他回过神来,却又希望自己不要得到那人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那样他还可满怀希望的继续找下去,即使那个希望是那么的渺小。
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重视那人的?是第一次在寒冬之夜看见那人在花园哭泣的时候,还是在那人徘徊在生死边缘陷入昏迷的时候?皇甫天珹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想一味地宠着那人,护着那人。年幼的自己理不清自己的那种冲动,只觉得那是天经地义的。等到他发现自已的兄弟之谊与人有异时,对那人的感情都已经被自己烧成了灰,和上了酒,吞落入肚,然后随着血液的流淌散布在了身体的各处。而那人,却早已消失在众人的眼前,消失得那么突然,那么彻底,那么干脆,没有一丝迹象可寻。
皇甫天珹和萧百川像有心灵感应似的一起举目对忘,却又在目光接触的那一瞬同时转开。因为他们都害怕,害怕在对方的眼中看见自己那刻骨的情感!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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